见我和玺彤哭了,忻怡反过来安慰我们。
我们三人抱着哭成一团。
好久才缓过气来。
然后我们极力安抚了忻怡,让她平静下来,为她熬了清淡的米粥。
我拿出随身带着的舒乐安定,让她服下两粒,她实在需要足够的睡眠。
然后我们关上门窗和台灯,为她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
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熟睡才离开。
明早,玺彤会再来看她。
柯忺宇一直是忻怡心中完美爱情的化身,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撑她寻找可以让自己心动的爱情,不向平淡的感情低头。一旦柯忺宇再次出现,她以为自己可以梦想成真,却发现,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属于她,多年来支撑她的信念突然坍塌……
她终于垮了。
垮在她自己的“逢魔时间”里。
一路上,玺彤和我都无话。
直到玺彤的手机响起来。
“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你老婆呢?”玺彤声音里满是讥讽。
说了几句,她便极端不耐烦:“就这样吧,陪你老婆去吧。我现在也不方便了。”
然后挂断电话。
我看着她。
玺彤冷笑:“是范舟打的。他找借口下楼倒垃圾,然后偷偷打给我。”
我愕然。
“他老婆也不起疑心,半夜下楼倒垃圾,亏他想得出来。”玺彤语气越发尖刻。
“他也真是煞费苦心啊。”我实在有些忍不住笑。
男人,真的是,就算你把他拴腰上,他要对旁的女人眨眼睛,你也拿他没奈何。
下楼倒垃圾这一招都用上了,他老婆要是在成都多待两天,指不定他还会使出什么花招呢。
我突然觉得范舟可怜又可悲。
也为那个说不定以为老公突然变勤快了的老婆感到悲哀。
回家,志谦已经熟睡。
他现在完全不等我回家了。
但是看着他熟睡沉静的面容,我觉得非常安心,至少志谦不会借口倒垃圾给别的女人打电话。
尽管他从来不倒垃圾。
这一晚我睡得倒很塌实。
为着要去看忻怡,早上特意提前两个钟头起床。
我特地把闹钟声音调得很小,但是还是将志谦吵醒。
“怎么这么早起来?”志谦声音里睡意蒙眬,含含糊糊很可爱。
“忻怡暗恋失败,然后病了,我去看她。”虽然说来话长,但是有个作家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三句话可以交代清楚的。
我是天才,我只用了一句。
“哦。”志谦翻个身,又睡着了。
每次看到他熟睡的样子,那样放松无防备,我就觉得异常安心,觉得要是能一辈子这样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就是幸福了。
赶到忻怡家,玺彤居然已经早到了。
忻怡脸色比昨日好很多,可见睡眠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但是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糟糕,神情郁郁寡欢。
人长得古典,还是有好处,生起病来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不像我,一生病,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玺彤请半日假,在这里照顾忻怡。
我把给忻怡带的药交给玺彤,让她按照剂量给忻怡服下。
顺便,我多添了一点安神的中成药给忻怡。
其实,心病还需心药医,虽然我是心内科医生,但忻怡这心病可是我治不好的。
可惜,另一个可以医治她的医生,又被一个俗艳的女人迷了心智。
匆匆赶到医院。
我套上白大褂,立即和昨夜的值班医生做好交接工作。
不知什么原因,心里特别挂念那个叫张静初的女孩,也许是她的病情特别严重吧,让我有点担心。
走到她的病床前,骆子俊正握着她的手在温柔地说话。
张静初脸上挂着一个飘忽的、沉静的微笑。
我走过去,她扬起脸对我笑,那笑容像雪后的初晴,干净明亮。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白,白得看得清淡青色的经络。
“谢谢你,梁医生。”张静初的声音也很温柔。
我笑着给她做检查,说一些让她放心的安慰话,尽管她的病情并不乐观。
小张唧唧喳喳在旁边,绘声绘色地告诉她她男友昨天着急的样子。
她温柔地笑,不时心疼地握紧男友的手:“傻瓜,男人还哭鼻子啊,下次别这样了。我一定没事的。”
她整个人都十分淡定,似乎心力衰竭的不是她。
静初这个名字真适合她,整个人安静极了,连笑容都是淡淡的、静静的。
张静初的父母都是老师,很冷静,很识大体,有知识分子特有的理智和文气。
他们一直坐在一旁,沉默地看我为女儿做检查。
然后我开了几张检查单子,骆子俊陪着张静初去做一系列的检查。
等女儿和男友离开。
老两口才走到我跟前。
“梁医生,我女儿的病,我们很清楚,她生下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说活不长了。本来她小时候可以做手术,但那个时候条件有限,我们教书的,也没那么多钱。原本想养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居然长到25岁了。好几次,我们都以为她挺不过来了,但是她都很坚强……”张母声音有点哽咽,尽管她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条理。
张父在旁边握住妻子的手,看着我:“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的情况的确很严重,心力衰竭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如果引发其他并发症,或者衰竭加重,她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只得安慰他们:“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报告出来才知道,对她有点信心好吗?”
老两口没有像其他病人家属一样纠缠我们,只是不停跟我说谢谢。
只是他们眼睛里的哀愁和担忧,让我心里十分难受。
我想到我的父母,想到我搬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们,反倒一直让他们为我操心,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家。
母亲正在浇花,赶过来接电话。
我一听她的声音,立即哽咽了。
“傻瓜,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母亲声音异常温柔,像小时候唱《摇篮曲》时一般充满了溺爱。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只是有点小感冒。”
“感冒了,要不要回家妈妈找点药给你吃?”母亲有点着急了。
“妈,我就是医生,哪还用回家让你找药啊?”她心中,我永远是个孩子,永远需要她担心。
我心揪在一起,这一刻,我发誓要顺从她的一切意思,做个孝顺体贴的女儿,不再任性了。
随意聊了两句,我关了电话,开始检查病人的资料。
中午吃饭。
小张、小林一直在议论张静初。
小张:“那个骆子俊真爱张静初啊,所有检查他都陪在身边,大小巨细,全都亲历亲为,一直嘘寒问暖,对她可真好!”
小林叹口气:“张静初输液的时候,骆子俊还专门带了热水袋,包裹严实了放在她手腕处,深怕液体太凉了,让女友感冒了。”
“是啊,女友得这种病,随时病情加重就没了,他还肯这样付出,真不知道要是她真走了,他怎么受得了啊?”小张叹口气。
小林也欷歔:“健康的人享受不到爱情,享受到爱情的身体又不健康。这老天爷咋就这么狠呢?偏不让人两全。”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有人有健康也有爱情,但是时间还是会跳出来摧毁你的健康和爱情。
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样都没有,我要健康。
我想,如果是我,我首先要的便是健康。
下班回家。
风不大,但是有种阴阴的冷。
天空一片阴霾,低低地压下来,似乎天边那角要垮掉一块。
乌云厚实沉重,像吸足了水后随时要浸出来的海绵,一块块,连绵地布满整个天空。
风吹在皮肤上,像带着刺,疼得你皱眉。
回到家,还没脱外套,志谦就到了。
“回来啦,今天没出去玩?”见我在家中,志谦反而愣了一下。
“你也没加班?”我冲他挤挤眼睛,“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我有点讨好,难得我们俩都在家。
他走过来,用手勾搭着我肩膀:“傻丫头,别费事了,楼下吃吧。”
好久没听他这样称呼我了,“傻丫头”,这爱称是初初恋爱时他最爱唤我的。
“家里吃不行吗?”我笑着扬起脸,我知道他说喜欢这个角度看我。
“家里吃像夫妻,下楼吃像谈恋爱。”志谦笑着捏我鼻子,“你不就喜欢这调调?”
他拥着我出门,我还拼命向他说:“下楼谈恋爱?刘若英出了本书叫《下楼谈恋爱》。”
其实馆子里很吵,连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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