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晚与小蕾分别后,我换了住处,在我原来上大学的旁边,租了一座两层的小阁楼。
    周围有树有花,有一些青藤,早晨的时候有微弱的阳光,傍晚的时候有迷人的夕阳。
    那晚过后,我开始特别怀念起以前的事来,我比小蕾大八岁,二十八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应该是正当年的时候,可我却感觉自己微微地变老。
    我甚至幻想过,如果我只有二十出头,一个很稚嫩的小男生,恰巧和小蕾在一个学校,当我遇到这样一个小美人的时候,即使她有男朋友,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她的,而此刻的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老板,嫖客,这些让人十分讨厌的词,都让只有二十八岁的我占上了,小蕾不喜欢我,这有她的理由。毕竟我碰过了那么多女人,毕竟我有那么多的不良习好,毕竟我太坏了,坏的让她感到可怕。
    在那生活了一段日子过后,我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公司也有了很大的气色,工作一天,晚上回到住处,喝一点酒,坐在院子的小桌子旁,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恐怕是我一生中最怀念的时光。
    我想如果不是在两个月后,我又见到了小蕾,我不会燃起对她更加绝望的思念。不会那么渴望她的身体,不会在望着她的背影远远后,眼角竟然流下了一丝眼泪。
    那个时候,已经是晚秋,天气渐渐变冷,一天早上,因为堵车,我开着车子从一条不太宽广的小街上饶道驶过,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丫头坐在一个小摊子前,一边吃着油条,一边喝着豆汁。
    是小蕾,是她!我本能地把车子停在了路的另一边,然后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她,我的心在一点点地紧缩,胸口竟然透不过气来,我真想跑过去喊她。可我却没那个勇气,我在车子里如坐针毡,但眼睛却只能那样平静地看着她。
    她吃的很欢,不时地抬起头来,她的脸比以前更白皙了,长了一些肉,不再那么消瘦,这样一来,更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喜爱,她一边吃一边和那个摆摊子的大婶说笑。还不时地理着额前划下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她额前的头发,始终就没安分过,用手理那几根头发成了她的习惯动作,伴随着她那微微的一笑,一切都是如此地让人心动。
    吃完饭后,她站起来付了钱,接着就站到了另一条大一点的路上等公交车,我把车子慢慢地开过去,停下来后,又静静地看着她。
    公车来了,小蕾上了车。
    看着公车慢慢远去,我拿出了根烟,静静地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车流,早上有点冷,车窗的玻璃变的越来越朦胧,我的眼睛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我又把车慢慢地开了回去,一直退到那个豆浆摊前。我下了车,看着小蕾刚刚坐过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坐了过去,我为自己坐了小蕾坐过的地方而感到开心,我要了碗豆浆,喝了起来。
    我和那位大婶说起了话:“大婶,你认识小蕾吧?”
    大婶望了望我,似乎有些防备。
    我笑了一下说:“就刚才在这喝豆汁的那个”
    大婶一笑说:“认识啊,当然认识,小蕾嘛,很好的一个孩子!”
    我又笑了一下说:“大婶,她在这附近住吗?”
    大婶又防备起了我,斜着眼睛看我,我又笑着说:“我是她的朋友”
    “是吗,你有事吗?”
    我说:“没事”,我转开话题说:“这豆汁不错!”
    大婶听我夸她的豆汁好,竟然和我开起了玩笑,她笑着说:“你这孩子我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我不说话,只是笑。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又说:“小蕾可是好姑娘!”
    “可惜人家有男朋友了”,我把豆汁喝完,站了起来对她说了这样一句无聊的话。
    大婶说:“现在没了,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
    “是吗?你说小蕾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吗?”
    她大概感觉自己不该把小蕾那么的事抖出来,于是说:“还是少管人家的事吧,小伙子你要追小蕾,可别辜负人家啊,看起来你还挺有钱的,现在有钱人,可——”,她似乎是意识到不该这样说了,一笑说:“哎,看我这张嘴!”
    我笑笑说:“知道了”,然后上了车。
    以后的几天,我总会早早地把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着小蕾在那个早餐摊前出现。
    小蕾很准时,每天都是在那儿吃早餐。
    尽管每晚躺在床上,我都一再地对自己说:“别再傻了,你小子这是自找没趣,死了心吧,这个世界女人多的去了,比小蕾好的丫头,也多的去了,你这是何苦呢,就让一切过去吧,别再想了吧”。可一想到,那个大婶说她和男友分手了,我便会十分的开心,我甚至不停地怀疑,她是因为我才和她男友分手的。因此每当早上,我开着车子出来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绕道把车开到那个早餐的对面,然后开始抽烟,等待着小蕾的到来。每次都很想上前和她说句话,有次把身子都闪了出去,可最后又坐了回来。
    那天小蕾走后,我又去喝了回豆汁,大婶还记得我,她拉着我说:“哎,小伙子,你可终于又来了!”
    “怎么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是那个把钱借够小蕾的那个朋友吧?”
    我没回答她,但她已经从我脸上的表情知道了这事,她马上又说:“你可真是个好人啊,那么多钱——不是那钱,她妈早就没命了。”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忙地问大婶:“你说,小蕾知道我来过这吗?”
    “别怪大婶口快,我上天跟她说,一个小伙子长的帅气,开着宝马,我一说,她就知道你了,还让我要是碰的你再来,问你现在住哪了,她现在当上什么主管了,钱赚够了——想还你吧!”
    “她是想来还我钱是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吧!”
    我笑了笑说:“大婶,她明天来的时候,你能帮我给她捎个话吗?”
    “什么话?你说吧!”
    “就跟她说,钱我会收下的,但现在别忙着还我,先在她那放着,我什么时候需要了,就去她那拿。”
    “好的,大婶给你传!”
    我又说:“还有——”
    “什么?”
    我本想让大婶对她说:“我很想她的话的”,可猛又想得,我真是有点太无聊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让大婶传呢!
    我说:“没了,就说这些吧!”
    大婶说:“你这孩子,可真是怪啊——小蕾也怪,那天,我一跟她提你,她竟然鼻涕眼泪的。”
    “她哭了?”我急忙地问道:“你是说她哭了吗?”
    “她这孩子最爱哭了,她母亲生病那会,她是经常脸上挂着泪水。”
    “她那天为什么要哭呢?”
    “就说你是好人,她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的恩情,说她对不起你,总之就说一些很难过的话了,哎,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不懂”,大婶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怪了,我们那会简单啊,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哪来那么多的事呢!”
    走的时候,大婶喊道:“小伙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呢?”
    我对大婶说:“我现在居无定所。”
    我没有把新的地址留下,因为我不想让小蕾把那钱还给我,她已经做了主管,想必已经攒够了那钱,如果她把剩下的钱都还清了,我和她还会有什么关系呢?她还会再和我有任何的联系吗?
    我能想象的出,在她得知自己被提升为卖场主管的时候,她会有多么的兴奋。我又想如果我能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高兴地抱着我不放呢!当然这些都是幻想,在单恋境遇里的人极其容易幻想,而且想的都特傻。
    然而在一面十分想见她,一面又怕她见了我也只是还钱的情况下,我还是当面见到了她。
    和老马那次恼过后,我们一直都没有再联系,两个男人谁也放不下面子,再说了,那事,多半应该怪我,人各有志,我却用拳头试图阻拦他的出路。
    在兄弟的手下混,总会不舒服的,换个方位思考,如果我在他的手下混,我又能怎样呢,有了好的机会,离开是早晚的事,这和友情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有一天,老马打了电话给我,他比我像个男人,他能拉下面子,而我就不能,从他的口气中,我能知道他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的,老马这个人,平时看起来骂骂咧咧的,其实这小子挺害羞的。
    他似乎找了一个借口,他说,他们公司举办了一个舞会,邀请了网络界的许多朋友,让我也去凑凑热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和以前一个样子,似乎我们根本没发生那些事。
    男人最能了解这些事情,和一个兄弟恼后,这个兄弟又主动来搭理你了,你的心里是兴奋,无法抑制的兴奋。
    我当时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答应过后,我又想和他说什么,可他却挂了电话。
    舞会是在母校的礼堂里举行的,大学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在那里举办舞会,我想他肯定是念着什么了,想勾起我们的回忆,让我们回忆起大学时代那些醉人的往事,然后念起旧情,彼此把那事给化了。
    我早早地便去了,先买了点东西,去看望了班主任.每次回学校的时候,我都要去看望她.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大学的时候她对我很好,每当她给我鼓励,安慰的时候,我都在想一个人,我的母亲,我早已忘记了母亲的具体模样,只知道她现在也和班主任差不多的年纪,有一段时间,我一度地有种错觉,她就会是我的母亲。
    从她那出来后,又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大圈,细细地品味校园里的风景,那爬山虎,夹竹桃,法国梧桐,水杉,香樟树,银杏树,那些极容易唤起人们怀旧神经的景物,让我生起了一些陌名的伤感。当我远远地望了望大学时的宿舍,看着那个陪伴了我四年的阳台,时光一下回到了我的脑海,许多事情都清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再一次地侵袭我的身体,让我的骨子都开始发软,那时的虽然我不是什么太好的孩子,但还算像人,虽然没什么钱,过的还算开心,而今日,有了钱,得到的是什么呢?疲惫的时候没人帮你倒一杯水,烦心的时候,没一个可以陪我说说话的人,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我想要的女人。
    转到礼堂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许多,老马还没到,我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看那布置就知道,老马最近生意做的不错,有了身份后,不能再像学生时代那样的寒酸:弄几个气球,几个彩带就好了。而今日全不同,有钱人总不会让自己掉下面子的,我们都摆脱不了这个。
    有服务生端来了酒,我要了一杯,仔细地品尝着,在我的后面还坐着一些学弟学妹,他们在后面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有一些是说如果佩服老马师哥,未到三十就混的如此有出息的。
    不多会,老马来了,是听到后面的声音,我才把头抬起来的。
    让我想不到的是,在老马的后面跟着两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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