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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和方维讷通完电话的蒋艳丽,立刻就想打电话给冷子虞,这种情绪因为顾忌到严初霜,被她好不容易给压住,可她觉得,再不伸张正义,自己都会给憋死。第二天一上班,她就把冷子虞叫到小会客室里谈话。
    猜不出是为何事,蒋艳丽却是一脸庄重相地死盯着自己,冷子虞先开了口:“蒋大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如绝堤洪水般的怒气直冲到蒋艳丽的脸上,开口便是:“冷子虞,我问你,杜桦为了你离婚,为什么你不跟人家结婚?”
    冷子虞一听就蒙了,糊里糊涂地摸不着边际,可那话明明是往她脑袋上扣的屎盆子,她有些激动了,说:“你听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杜桦这个人?谁说他离婚是因为我?”
    蒋艳丽不回答她的问话,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把人家挑唆离了婚,看人家没钱,你又不跟人家,杜桦多亏遇上方维讷,小方可是个大气的女人哪,我了解她。可我问你,你现在后悔什么?严初霜知道吗?”
    被对方这么一番正义凛然的抢白,冷子虞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也做不到立刻口齿伶俐地回击她。只想出,蒋艳丽认识方维讷,是方维讷跟她说了什么,可又是谁跟方维讷说了什么?应该是杜桦,可杜桦这么胡说八道地,有什么目的吗?她不能立刻反应出来,只能就眼前事说眼前事:“蒋大姐,你说的不是真的,这个我再和你求证。可是,我得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结婚离婚是为别人,都是为自己。好比我和严初霜,我们结婚我能说是为了他吗?那是为了我自己的爱情!你冷静冷静,我们都再考虑一下你说的所谓事实,会有真相浮出水面的。”
    蒋艳丽认定了冷子虞是在伪饰自己,她有点义愤填膺了,不依不饶地:“作为大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你们这些小城市人和农村人一进大城市,总想靠点不正当的东西成功……”她控制不住偏激的思维,这种不应该说的话如果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说,可是她越说越激动,要是不把自己的观点完全彻底地表现出来,她就不舒服。
    冷子虞火了,打断她:“我从来就没有靠过不正当的东西,我的东西都是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别牵三连四地。敢不敢和我见方维讷?我要当面问个清楚,给你个交待。”
    蒋艳丽一听,觉得不太好,这样一来,显得她嘴快,把闲话传给冷子虞似的,不想去。
    可是,此时此刻,冷子虞却想到了董玉壶,她那不顾自毁形象的所作所为给了她相当大的力量,她激动地说:“你不去是不?不去就证明你胡说八道,我就告你诽谤罪。”
    蒋艳丽被逼到墙角,为了证明自己的正义,真的和冷子虞到了方维讷的公司。
    巧的是,杜桦也在,他一看来者不善的冷子虞,旁边还跟着蒋艳丽,心里有些糊涂,又有些明白。方维讷看到冷子虞,想表现得有些风度,说:“请坐请坐。”
    冷子虞不看方维讷,直视杜桦:“把你前妻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要让她证明一下,到底你是因为谁离的婚?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和你有过什么样的关系,让你的前妻为我作证。” 杜桦吓得腿都发软,想好言好语地把她支走,还没等他开口,方维讷一看事有蹊跷,她找出万小红的电话号码,交给冷子虞,冷子虞按了一下免提键,刚要拨号,被杜桦上前一把按住电话。方维讷反应过来,怒喝杜桦离开,杜桦不敢进一步行动,立在一旁,汗从额角流下。
    电话拨通了,正是万小红接的。
    冷子虞说:“你好,我叫冷子虞,你听说过我这个名字吗?”
    电话里清清楚楚地传来万小红的声音:“嗯……好像听人说过。”
    “我是桦林镇冷君超的女儿,杜桦曾经是我爸的学生。”
    “啊,我想起来了,你好你好,听我以前的大姑姐说,你爸是杜桦的恩人。”
    “大姐,有些事以后我再和你讲。现在,你只需说出,你们离婚到底是不是因为我?”
    “谁说的因为你?我都不认识你,不是不是,要是因为你,我不早就闹到你们单位去了?”
    杜桦和方维讷的脸都白了,一个是吓的,一个是气的。
    “不是就好。大姐,现在有人传,说我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我要上法庭告,到时候你能为我作证吗?”
    “能!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们的事怎么能牵扯到你呢?是谁这么胡说八道地?”
    “我也不知道。好,大姐,就这样,等我了解完情况,再跟你联系。”她扣死了电话,定定地看着蒋艳丽,看得蒋艳丽浑身像长了刺一样的不自在。
    一直困惑方维讷的疑团立刻消失,蒋艳丽一看事情不好,双方马上就要“火拼”了,自己好心办了件错事,连声招呼都不打,夺门而出。
    方维讷拉着冷子虞,两个人一起坐在长沙发上,杜桦哆哆嗦嗦地站在她们面前。方维讷控制着情绪,说:“杜桦,你不是说是冷子虞缠着你离婚,然后又不跟你的吗?现在她就在跟前,你把话再说一遍。” 杜桦实在是不想激怒方维讷,他恍惚觉得,车子、房子、票子,这些他一直努力追求也没得到,还得靠方维讷才能享用到的东西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他嗫嚅了半天,才说:“子虞,我现在不是不跟你见面了吗?”他的意思还是想在方维讷心里埋下疑团,证明自己虽然说了谎言,却并非都是。
    敏感的冷子虞有些明白了,她对杜桦说:“杜桦,是,我给你打过电话,和你见过面。可你敢告诉方维讷,是因为什么吗?”
    杜桦以为,冷子虞马上就要说出照片的事,其实,她不会说,证明自己清白就完,不想给人家添乱。杜桦上前就要拉冷子虞走,被方维讷“啪”的一掌打开了他的手,他不敢再拉,也不敢出门逃跑,生怕冷子虞说出照片的事。
    冷子虞绕过照片的事,说:“你欠我的和我们家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我和你见面,给你打电话,是为了要债,你怎么不敢和方维讷实话实说?”
    杜桦的心稍稍放下,忙不迭声地说:“是是是,当年你借给我两万元,一直忘了还给你,我还我还。”
    方维讷想进一步核对下去,问冷子虞:“你们是初恋情人,你现在忘不了他?”
    冷子虞的眼圈红了,对方维讷说:“是他说的,我是他的初恋情人?”看对方点了点头,她说下去,“那我倒要问问他,什么样的才叫恋爱关系?他开口求爱,在我手里拿走两万元,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前前后后不过半天的时间,这样的就叫恋爱关系?我就是她的初恋情人?是,我忘不了他,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过歉,别说报恩,就是欠钱他都不还。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我只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像个男人。对不起,我已经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告辞了。”
    冷子虞不顾方维讷的再三挽留,站起身,她是替对方着想:不要给人家的感情带来麻烦,解释清楚就算了。等到了门口,她回头对方维讷说:“有机会让你见见我的男朋友,我们要结婚了。”
    门将冷子虞的身影一作隔断,杜桦立刻狡辩道:“她撒谎,我没借过她两万元,没……”
    话还没说完,方维讷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斥责他:“也许她说的不全是真话。可有一点是真的,你的离婚不是因为她,这可是你最大的谎言!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怎么样才满足,连句实话都不跟我说?你说,你还有哪些话是谎言?”
    杜桦一听,觉得死路还没有走到,竟然“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男人嘛,谁还没有……”
    “没有点虚荣心是不是?”方维讷再也不听他的解释,拿包就往外走,杜桦问她要干什么去,她不理他。杜桦想:晚上再好好对付对付她,千万不要走到绝路上。
    方维讷驱车向万小红的住处方向开,她思来想去的,觉得她和万小红之间深深的误会全是由杜桦一手造成的。那么,他故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在他前妻那里给自己留条后路?她对自己一向豪爽大方的为人产生了怀疑: 这么做是不是姑息养奸?幸亏结婚的原则没有变,否则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损失钱财事小,女人在感情上受挫那是一辈子也难翻身的。
    一回到单位,冷子虞就把事情的经过悄悄告诉给严初霜,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事情瞒着他。严初霜一听,大大地表扬了她,也指出她做事的不够妥当来:“可是这样,你不是把蒋姐给牵进去了吗?她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安抚一下她去。”冷子虞一听有道理,找蒋艳丽,说有事和她谈谈。
    本想两肋插刀给朋友出出气的蒋艳丽自觉没趣,也没面子,反过来埋怨冷子虞,给自己找台阶下:“你看你这事给办的?你不是第三者就不是呗,解释什么?人家怎么不说董玉壶和江楠是第三者?偏偏说你?”
    冷子虞明白她的心理,要是再跟她解释下去,两人就得吵起来。她打消了谈话的念头。
    两个人心里的疙瘩却埋下了。
    方维讷晚上回到家里,脸色相当难看。在对付女人方面过于自信的杜桦没有觉出事态的进展有那么快,还故意作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打开电视,找到她愿意看的言情剧,上前拉着她就往沙发上坐。方维讷从万小红那里不仅知道了杜桦更多一些的谎言,还了解到万小红的实际情况,万小红不是个泼妇,而是个贤妻良母,她现在在一家工厂当临时工,家里很穷,杜桦给钱给得很少,当年离婚时,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财产好分,反倒是杜桦没有租房钱,她好心让他回来住上一段,曾经,两个人想到复婚,横空冒出了方维讷,杜桦才搬出去。方维讷一听,杜桦在万小红面前将责任推给她,明摆着逃避。她推心置腹地告诉万小红并不是这样的,杜桦根本就没说过他们要复婚的事,如果说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万小红还告诉她,杜桦跟她离婚前,有个相好的,但绝对不是冷子虞,他们在一起合伙做买卖,那个女人看杜桦不是做生意的料,把自己的钱提走后就再也不理他了,留给杜桦的是十几万元的外债,还是万小红的父母帮着还的。
    快刀斩乱麻,这是方维讷的决定。她将杜桦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到皮箱里,扔在他的面前。杜桦一下子就傻眼了:来真格的了。方维讷让杜桦交出车钥匙,他乖乖地拿了出来,眼神迷离地看着她,甚至,还滴出了几滴眼泪:“你真的,这么绝情?我纵有千般错,就没有一点好?”
    说得方维讷心里酸酸的,是的,同居这么长时间,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好,她也不可能没有一丝留恋。可是一想到他那莫大的谎言,她肯定自己不能再留他。
    狡兔三窟,杜桦谎说自己离了婚,一听当然喜悦万分的唐倩倩留他住下。
    女人有了心事,多半想找人倾诉,在絮叨的过程中,她们的心结慢慢打开。
    再强的女人也是如此。
    方维讷除了跟家人倾诉,还跟蒋艳丽倾诉,因为这件事情,两个人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方维讷在倾诉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地越过了冷子虞,她不想牵进无辜的人,就事论事。蒋艳丽给她不少安慰的话,劝她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以免将来后悔,人到中年的女人,找个合适的男人也不容易。
    方维讷翻来覆去,珠泪迸落,枕巾湿透,一夜未睡。
    第二天,杜桦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那就是不该和唐倩倩说自己离了婚。
    他到公司交待完工作后,转念一想,又到方维讷办公室想装作“爱情不在友情在”的大方相,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她抬头看了看他,没吭声。杜桦一步一回头,在心里调动着情绪,想给方维讷留个多情深情的印象。他回头望她的眼神更加迷离了,甚至,眼睛里好像还有了一层雾水。方维讷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一时冲动,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扔在他的脚边。
    两人和好,却不如初。方维讷对他更有了戒心,同居归同居,她不再让他介入她的公司事务,让他自己找事去做,还偷偷地把贵重物品存折、股票及珠宝首饰转移到父母那里。
    洪生心情很不好,冷子虞不仅没有被他伤到丝毫,连表妹都说错怪了她,那是个不坏的女人。老彭经过班子讨论,单位将冷子虞作为正处级副总编候选人上报局里,吴胡彻底没戏,等于洪生打错了算盘。
    咽不下这口恶气的洪生又琢磨着对付冷子虞的招术。
    秋林商场。
    冷子虞和董玉壶中午吃完饭,一起逛商场。站在一件猩红色晚礼服前,两人仔细地看着。晚礼服是单肩吊带收腰的,下摆双面开叉,长及脚面,礼服穿在一个橡胶模特的身上,模特的项上围着好长一条白色透明丝巾,丝巾里织进银线,灯光照到的地方,闪闪发光。董玉壶看她看得入了迷,逗她:“想结婚穿这个?”
    冷子虞忸怩起来,说:“不是,我觉得衣服像虞美人花,白丝巾是白花边。”
    “买下来吧,穿着它结婚多漂亮,我保你艳惊四座。”
    冷子虞一看钱包里的钱不够,银行信用卡没带在身上,就说“算了”,想改天再来。董玉壶将自己的卡掏出来,替她付了两千四百元,将红色礼服和白色丝巾买下来。到了单位门口,冷子虞让董玉壶帮着拿衣服,她怕人家笑话她。董玉壶成心开玩笑,说什么也不替拿。没办法,冷子虞拎着衣服进了编辑部。
    同事们一见冷子虞拎着一件红色礼服,一齐拥上去看。董玉壶对严初霜伸出手:“还钱还钱。”
    憨厚的严初霜当了真,掏出钱包,一看钱不够,说:“明天还给你。”
    董玉壶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当真了你?我是想、是想告诉你,要知道打扮点女朋友,别让她自己买衣服。”
    严初霜一拍胸脯:“向董姐保证,一定做到!” 同事们起着哄问他们是不是定下了婚期,严初霜掰着手指着告诉他们:“一三五我说了算,我提议是五一结婚;二四六她说了算,她说是十一;周日没人当班,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李文和过来,捏捏衣服料子,对严初霜说:“好东西。要我说,周日我当班,你们现在就结婚。”
    姜华用剪刀麻利地铰碎一张报纸,拿着纸屑对着两个人就撒,嘴里喊道:“新郎新娘入洞房!”
    冷子虞和严初霜笑着往门口逃去,严初霜走在前面,回头顾及着女朋友,没有防备,一下子就撞在刚跨进门里的江楠身上。他忙说“对不起”。刚才在外面江楠已经听见姜华说的话,气得不行,对着严初霜趁机发泄:“走路看着点。”
    严初霜觉得不就是碰了你一下吗?至于发脾气吗?他刚要回敬她,被冷子虞拉走了。
    江楠转身进了洪生的房间,一屁股坐下,气哼哼地一言不发。
    不知简锋怎么打听到严初霜的手机号,他电话里问严初霜敢不敢再见见他,严初霜厉声回绝了他。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冷子虞,又一想,还是少让她知道些事为好。可要是简锋再把电话打给冷子虞,她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不告诉他,那样好吗?
    决定见。
    按照简锋的意思,严初霜到环宇家居城简锋的办公室里见面。
    简锋面有倦容,黑肤色显得有些发灰。他让严初霜坐下,自己拿起一只方便杯子,站起来给严初霜倒水。严初霜坐的椅子在地中央,他并不随着简锋身体的移动而转移目光,始终直视前方。简锋端着水走到他的旁边,严初霜扭头接过了水杯。
    左面太阳穴上却有了一些凉意。
    简锋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在严初霜接水的同时,将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严初霜想过很多不好的情况会发生,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拿枪来对付他。
    因为一个被他伤害至深的女人,他至于吗?至于拿一命换一命吗?
    汗从严初霜的双鬓淌下,他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地,和简锋沉默地对峙着。他闻出了简锋身上浓浓的药水味。
    “你不怕吗?”简锋问严初霜。
    “怎么不怕?谁不怕死?可你非要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谁说没有办法?你离开冷子虞,就没有人拿枪顶着你了。”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如果有人写出冷子虞过去的事,你会马上陷入一个不堪的境地,年轻轻的小伙子跟一个‘二奶’,你值得吗?”
    “冷子虞的身份不止这一个,她还有另外的身份:才女、好女等等,况且,前者是你逼的,后者才是她自愿做的。”
    冰冷的枪管缓缓地下滑,简锋将枪移到严初霜的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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