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跆拳道馆压腿的时候林冲在窗口敲玻璃,他有规律地不紧不慢地敲着,我一听就知道是林冲这家伙来了。我走过去打开窗户冲他喊了一声,你下次要再敲了,我揍扁你,要是还有其他同学在这训练不打扰人家了。林冲笑着说我当然看得见有没有其他人在这了,否则我敢不要命地敲。我想也是,转而一想他不是说我白痴到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都不知道吗,我说林冲你小子欠扁是不是,我一天不打你你骨头都痒痒了是不是。看他手里拿着一张不知道什么纸我就奇怪了,伸手向他要了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聘书,上面写了是这个学校的书法协会聘请他作为教员,还盖了学校的印章。
林冲洋洋得意地看着我,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了,他跟我说过他非常有可能会被人请去上课的,现在果真请他去了,而且还这么正式地下达一张像模像样的聘书。我说林冲你是不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被人请去上课了,就让我看这张破玩意,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人是一个大嘴巴。只要将消息告诉了我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我说你小子如果还想好好地活下去就应该赶快在我面前消失,越快越好。然后林冲果真就消失了,他蹲在了窗户底下,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玩这样的游戏,只要他一这样做,我就会莫名地高兴,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高兴起来,大概是想着他这样子做还是很听我话吧!对于听话的人总也恨不下心对他怎么样。
我说算了吧林冲,我相信你就是了。然后他起来说再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武松他已经是生活部部长了,这学校建校以来第四个大一就当部长的人。我笑了一下,这本是我预料的事,上次武松都已经透露了,只要和上一届的有权利的人在一起想不当部长都不行。我说林冲你进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作跆拳道。林冲赶忙摇头,他最怕的就是别人打打杀杀,我说林冲你要是不来看我练给你看,以后我见你一次就在你身上练一次。
不知道怎么,这次的练习好象是对什么有深仇大恨一样,我说林冲你看了后你就得给我写点什么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什么都没写,就像这沙包,然后我使劲踹了那沙包一脚,偌大一个沙包立刻往边上撞过去。我每一次出脚都非常用力,像是真的恨透了这眼前的沙包一样。后来我在读到林冲写的文章之后发现他是这样描述的,他写的是一个会跆拳道的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国的高手面对一个敌手的时候使劲出击,他说那人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总觉得不安,充满了苦大仇深。那有力的出击带着风,带着恨,带着无情的摧残,然后他胜利了,他摊了下来,这的确是一种仇恨。但是校旱中那人最后却不知道再去了哪里,反正之后所有的人都没再见到他,他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报那不知所谓的仇。看到那的时候我想起我那天的神态来,我究竟是与谁有仇?
我第一次去了张青的宿舍,他的宿舍不在我们这个月苑,他们那宿舍区叫青苑,他们宿舍底下就是青苑那两个斗大的字。张青不在宿舍,他同学让我在那等一会他,说是他可能一会就回来,我坐在他的床上等他,他的床在下铺,上面有一幅美女图,好象是小雪。我也不清楚,本来是有名字的,但是后面的一点被撕掉了,然后床上有一个随身听,一堆磁带。还挂了一个拉力器。我坐在那里玩他的随身听,可惜怎么弄都没声音,想换磁带却打不开,后来发现原来随身听与单方机有很大的区别,他把主机的开关锁定了还把线控的开关也锁定,要不是上面有英文字母我想我肯定会在后来认为他的机子坏了然后随便拆装的。
等了有一段时间张青还没回来,我便在他床上躺了下来,触到枕头的时候有点硬,翻开来看是一本笔记本,想都是兄弟,看一看大概也没什么的。里面的内容吓我一跳,张青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记的都是一些扭扭捏捏的词句,我以前也听过,那是武松在和我一起的时候对我念的。什么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好象调换顺序了,武松应该不会错,大概是张青他抄错了,我笑了起来,看到他同学正在看着我,便放下笔记本,看张青还没回来就走了。没有必要为什么事伤心的,张青抄这些东西肯定是想送给孙二娘,只是孙二娘肯定也不会理会他的,想到孙二娘不理会张青,我倒又有点开心了。莫名地开心。可是我知道我这样开心是不对的,张青虽然不是如同武松一样和我是兄弟,可无论怎样都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一个算得上很好的朋友。
可是有很多事在对与不对,合乎礼法与不合之中总会出现许多出入,想着要该如何做却偏偏在内心里早做好了另一个决定,而那个决定又让我们时时羞愧万分。于是又想着要有土行孙式的遁地法逃到再没人相识的地方,纵使永世再不见人。所以我想走,我想逃离张青所在的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就算是迫不得已也要拉一个熟识的人来替代。
然而张青在门口却进来了,张青有点污头垢面的,我想张青他决不是那种随意自己的脸面干净与否的人,他应该不会在这样的表情下到处抛头露面的。但是我也想不到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我说张青你干嘛去。张青阴着脸,张青说他妈的英语系的人都敢来欺负我们了,他妈的真不是人养的。张青的眼神里充满仇恨,张青说我要是不报这个仇我誓不在这学校混下去。张青拉我再进去,他不问我来这干什么,他也不想问,他大概就想着要如何去报复欺负他的人了。
他洗头的时候我问他同学张青刚干嘛去了,可是没人知道,张青洗好了之后就过来说再叫上几个兄弟到英语系去挑了他们的男生。张青说你们谁也别害怕,有责任我张青一个人承担,到学校我自会跟主任说明白的,你们只管跟着我打人就是。张青这话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来学校时主任跟我们说的话来了,主任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早在我刚来到时候就料到以后一定会有这么一次惊天地的架,所以他早就说出了结果,让我们放心地打,不必担心太多。主任是不希望我们给体育系丢脸的,张青最后补充了一句,这一句话很是让人心血沸腾。
有几个人从别的宿舍赶了过来问明事由之后也愤愤不平,要加入到其中到英语系去,我问张青英语系有多少人,我们这些人去会不会吃亏,张青说他妈的英语系就四个男生,其他的都是只拈灯草的女人。我想这未免太大体小做了吧!就这么几个男生用得着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架势跑去兴师问罪吗?张青说你不懂,这不叫兴师问罪,这是树立我们体育系雄风的时候到了,我们要让人知道体育系是不好惹的。他又说以往几届的人都做了几件大事,全校就咱体育系最嚣张了,谁也不敢惹,他英语系就四个男生也敢来,他们是什么胆量?我想也是,他们明知欺负不过,干嘛还来欺负呢!
于是我们都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要找那些英语系的男生,我们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人群殴,群殴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可以在人多一方随便出手都打到对方,而自己却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因为在后来我们到了宿舍底下的时候也就是在青苑两个大字底下我们看到了英语系的那个男生向我们走过来,他既没带他们另外的几个人来,也没有一点要打架的意思,甚至连什么可以用来做武器的家伙都没有。这让我很失望,我以为在这宿舍区遇上他是一件好事,既可以省去寻找他的时间,又可以减少一些负面影响,可是他却没有打架的意思。他一脸惶恐地走过来,走到张青面前的时候低下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低下头依然不能掩饰祝蝴对我们这帮人的害怕。
张青什么话都没说便一拳冲了过去,那英语系的男生也不敢抵抗,张青打一拳他便后退一步。张青打了几拳之后就骂道你这小子活腻了是不是,你什么人不欺负就来欺负老子,老子让你在这学校混不下去了都可以你知道不?张青一拳过去又说你小子怎么不还手?你刚不是好厉害吗?那人说大哥你别打了,都是我的错,我来向你道歉来了,请你原谅我吧!张青说你要我原谅是吗?你问我这双拳头会不会原谅你。然后张青又不停地打,我看他快不行了,张青眼睛里布满血丝,张青看来是打红了眼不打死对方不会罢休的了。我赶紧过去一拳打倒那人,然后说张青兄弟你就别跟他计较了,看他现在也伤得不轻,你就放过他吧!想他也应该吸取教训不会再这样冒冒失失了。
我不知道这一拳竟然会让我终生都难以遗忘,并不是我将那人打死了,也不是我将他打伤了然后怎么样,而是这事竟然是真的惹祸了,张青和主任都没能抗住,我们最终受到了挺严重的处罚。当然,严重也只是比我们想的稍微重一些的,主任在这方面起到了绝对的作用,他让我们应付出的代价堪堪打了一个折扣。于是我们两个一个是严重警告,一个是记过,都在档案上留下记录,并且用大红纸写明了贴在学校最显眼的地方,就是贴在食堂门口,所有要吃饭的人都可以看到我们的大名。而且在多年以后我们也一直没能摆脱这种处罚的阴影。
可是有很多事并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能料到结尾的因此也就不可能在最起初就匆匆结束这种行为,张青在最后走的时候还朝他踢了一脚,而那时他已经趴在地上没起来了。如果当时我们能把他抬起来送到医院或许以后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将还是做我们的安分学生,想再怎么胡作非为也都应该还有我们的主任给我们撑腰。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吧!注定了从我们这届开始体育系将不再如以前那样横行校园了。
张青说这个学校一年难出两个严重警告的,现在我们一做就是一个严重警告,一个记过,这是我们的殊荣,应该庆祝的。但是在我回去之后我就看到林冲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林冲的眼光让我有点疑惑有点担心,林冲这人自他做了这个所谓的书法老师之后大概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我猜想他以后肯定也不会让我再这样放肆地睡他的床的。林冲在某一方面的性质正在一步步暴露,可是我究竟发现什么了呢?林冲还是尊敬我的,只是或许只是年岁的增长有某一方面不好太明确地表露罢了。很多时候我只能这样找一个理由或是借口,很多事必须在自己内心里就要有两个相向的想法,然后才不会在每件事上做得过于偏激。
事实上林冲依然那样对我,我的猜测被他的尊敬的事实打破。虽然很多时候我一直在犯疑,我想我的犯疑大概与我曾被受过处罚有关,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再卤莽行事,那后果不是我想当然就能承受的,而到最后终于沦到要自己用许多的代价去承受的时候自己往往会后悔。轻易地放纵与最表露的后悔之间有一层暧昧的关联。
这都是很多年后当我回想起那时的生活,那时的心情得出来的结论。我觉得有的时候人的长大是随着处罚开始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在越是年轻的时候越是锋锐,只有长大了后当受到处罚后才会真正明白最合适的事应该怎么做。然后这个时候我明白了很多,我知道了为什么有很多人一生顺利,然后在某一个时候遇到一丁点挫折就受不了,以至于轻生,明白之后我就会对这些事只报一笑。我庆幸,真得有点像张青所说的那样,我或许真的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我知道我和张青被处罚的事很快就会过去,一次处罚而已,有时候甚至可以理解成只是一个小孩在小时侯尿裤子一般,不可以要求一个小孩不可以尿裤子,也就不可以要求一个人不被处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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