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张叔林让洪敏怀了孕
临近期末考试的一天,是“白魔头”的生日。下午放学,他叫洪敏和我去他宿舍,和“花裤衩”四个人一起包饺子吃。“白魔头”和“花裤衩”都刺激不了我和洪敏的兴奋点,都不想去,“白魔头”则极力邀请,最终盛情难却,我们还是去了。
“花裤衩”擀饺子皮,我和洪敏包。“白魔头”的一个湖北同学刚刚不远千里送来一包正宗臭豆腐,他当宝贝似的一块一块用文火炸,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臭香,强烈地刺激着味蕾,让人马上就想吃上一块。
“小馋猫,流口水了吧!”“花裤衩”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温柔得一塌糊涂,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来,你们两个先尝尝!”“白魔头”用两只筷子各叉一块蘸满红辣椒酱的臭豆腐,给我和洪敏吃。有意思的是,他的目光喜欢停留在洪敏身上,同样温柔得肉麻。
我接过筷子,洪敏却没接,皱着眉头说不想吃。“白魔头”越发凑近了苦让,洪敏突然捂着嘴巴跑到走廊上,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不舒服吗?”“白魔头”旋到洪敏身边,紧张地问,手里还高举着那块阴魂不散的臭豆腐。
“哎,兄弟,把你的臭豆腐拿远点!”“花裤衩”站在我们身后,一声令下。
我几乎被“花裤衩”的细心感动得落泪。“白魔头”赶紧退到屋子里,油锅里的臭豆腐炸糊了。
过了一会儿,洪敏感觉舒服了些,站起身来。我轻拍着她的背。
“你最近身体有啥异常?”“花裤衩”内行地问道。
“没有……”洪敏怯怯地摇着头。
“你刚才这种反应,可不能掉以轻心。张蔷薇,星期天你一定得抽时间陪她去妇产科检查检查。”“花裤衩”严肃地说。
“哥们儿,没那么严重吧?”“白魔头”又凑上来,紧张地说,这回手上没有了臭豆腐。
“你处男一个,有什么发言权?”“花裤衩”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洪敏,记住!怀孕超过三个月就不能做人流了!”“花裤衩”母亲般语重心长。
洪敏的脸很快憋得通红,头勾得下巴几乎碰到了胸口。
“只能等到五个月肚子大了再引产……”“花裤衩”竟喋喋不休地普及起孕产知识来了。
洪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于挂不住,飞身就往楼梯口跑。我看她跑了,也追了上去。“花裤衩”和“白魔头”在后面喊吃了饺子再走。洪敏看样子根本就没听见,我也没心思敷衍他们了。
洪敏一口气跑到操场旁的双杠区才停下来,我也跟着她跑了过去。天上挂着半个冰冷的月亮,我们靠在双杠上喘气,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直是个有主心骨的人,遇到这种事也真的怕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月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望着她的腹部,我感到六神无主,“花裤衩”的一番话,使我确信她肚子里有个孩子。那孩子活生生的,现在应该只有个小老鼠那么大吧?正在生机勃勃地吸取着她身上的营养。一闪念之间,我甚至担忧起自己肚子里也有了孩子。只要是被男人的那东西进入过,就有怀孕的可能呀。想起一周前已经来了月经,我的心才放了下来。
“张蔷薇,你去教室里把张叔林喊过来吧,我在这儿等着。”她像是在求我。
“喊他干啥?”我不解地问。
“喊过来就知道了。”
我马上跑到张叔林的教室门口,把他喊了出来。他问我有什么事,我没理睬,径直朝双杠区走,张叔林小心翼翼地跟在我后面。走到操场旁边的台阶上时,他竟不小心摔了个嘴啃泥,眼镜摔出老远。我扭头看他爬起来,猛拍身上的土,有些替他脸红。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摔一跤呢?这一跤把他在我眼中的魅力摔掉了,他是个尖子生,老师们都预言他能上清华或者北大的。看他这种窝囊样儿,我估计他光着屁股收拾洪敏时也利索不到哪儿去,洪敏怎么就怀孕了呢?
张叔林走到洪敏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怀孕了,你说怎么办?”洪敏有些气急败坏。
张叔林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双杠上,一只棉鞋在地上猛蹭,像个等待审判的罪犯。
“现在装哑巴了?你在我身上打夯那会儿,你咋跟驴叫欢儿样的不合嘴?”
“我不知道咋办……”张叔林的声音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
“咋办?还不是得割我的肉?”
“咋割你的肉?”
“蠢驴!别废话了!你把这事儿告诉你妈,叫她星期天陪我上医院!”
“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那你就陪我去!”洪敏咬牙切齿,“打掉得花钱。你干的好事儿,你出钱!”
“好,我去偷我妈的钱。”张叔林咬咬牙说。
“记住了,星期天早上在人民医院等我。”洪敏说着,甩下张叔林,拉起我的胳膊就朝教室走。
“你还没吃晚饭呢。”我提醒她。
“你也没吃啊。”她说。
“你是病……人。”
“我想吃烧饼,你先请我吃一个吧。这礼拜我妈又没给我零花钱,下周还你。”
我们出了校门,朝附近的烧饼铺走去。一个烧饼两毛钱,她妈竟连两毛的零花钱也舍不得给她。她家境不好,口袋里经常分文没有。几次月经来了,才匆匆忙忙问我借钱买卫生纸。想着这些,我的眼睛微微地热了。我有些愧疚,刚才她逼张叔林出钱打胎时,我还认为她冷漠无情呢。我悄悄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
“张蔷薇,我咋这么倒霉呢?”她说,“你和潘正也干那事儿了,也没怀孕呀。”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安慰她说,“打掉就没事儿了。”
“我怕打胎,听说能疼死人,想起来就浑身发抖。”她说着,手真的抖了起来。
“到时候我陪你去,就不怕了。”
她啜泣起来,没劲儿走了,靠在了一棵法国梧桐上。冬夜凛冽的风,把我的眼球割疼了。她随着啜泣颤动的身子,也把我的眼球割疼了。我翻来覆去地劝她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自己却哭成了个泪人儿。
她见我哭得比她还厉害,就停了下来,用大衣袖子擦干了泪,反而安慰起我来了。在昏暗的路灯下,我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眼里噙着满满的两胞泪,就要滚出来了。我赶紧擦干了泪,拉着她,朝前面的烧饼铺走。我得逼着她吃两个烧饼,她实在太可怜了。
╱◥██◣ C E Q Q . C O M 千
︱田︱田田|╬╬╬╬╬╬╬╬╬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