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纪敏
在我的人生序曲上的一个漂亮的音符
因为她的出现
让我灰色的世界有了那么丝色彩
只是我不懂
我忐忑地站在酒吧的通道门口,这个是我第一次看清酒吧里面的情景。刚才有些嘈杂的音乐已经换成了舒缓的外国歌手低声吟唱,沙哑低沉的嗓音甘醇如酒,浸淫着整个空间。刚才不停闪动的激光也因为音乐变得柔和。抬头一看房顶,竟然犹如星空,我知道这里的屋顶不是玻璃的,那么这些星空也是灯光造就的,我有些佩服这里的装饰技巧。酒吧四周有不少沙发,但已经差不多坐满了。男男女女缠绵在一起的不少。我感觉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如此亲密的举止竟然敢在公众场合做,我不敢盯停留太久的目光。在酒吧的一侧是紫色纱幔低垂的隔间,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还没有把这里的环境看更明了时,有个和我身着同样服装的年轻男子跑来推了推我,他指了指吧台处。我转头望去,是老板和领班保罗在那看着我。
老板向我勾了勾手指,要我过去。
我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在老板和保罗窃窃私语的审视中,我一路努力保持抬头挺胸,把大学里军训学的步子都拿了出来。
“你干嘛啊,你是机器人啊!”老板见面就不客气地骂道:“你妈没有教你走路啊。”
她刻薄地评论我的母亲让我有些受不了,脸色也有些沉了下去。我倔强地盯着老板,不吭一声。对峙中,老板似乎有些不自在了,她轻轻咳嗽了声,打破尴尬道:“算了,以后走路自然点,不会就看看其他人怎么走的。”
“知道了,老板。”我把“老板”2个字念得很重,我知道反抗是不理智的。
老板微微皱眉,对于我的不逊有些不快,道:“以后别叫我老板,你跟别人一样叫我陈姐好了。改改你的脾气,你要在这里混,不会软的就趁早走人。”
我明白她的话,沉默。
“保罗,你先亲自带带他吧。这个傻小子什么都不会,好好教教他,别给我惹麻烦。”陈姐侧身笑着对保罗说。
保罗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我?你让我教他。那不是整我吗?”
陈姐有些娇媚地撇了一眼保罗,抬手搂着保罗的脖子亲昵地说:“是你啊!呵呵,我比较相信你带出来的啊。反正你也很多年没有带过学生了。”
我有些吃惊于陈姐的浪荡的举动。一来我从没有见过如此风骚到骨子里的女子,二来是因为没有想到她这个做老板的需要对手下一个领班如此献媚。
保罗终究还是答应了教我。他先安排我在吧台内熟悉各种饮料和食物。我在吧台里面认识了其他的几个同事。
刚才来叫我的是小威,他跟我同年,但是因为念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所以比我老练很多。他身材不高,才到我的下巴,长得也有些瘦弱,白净的脸庞,眉清目秀地似个女子。他告诉我老板总喜欢安排些高大威猛的帅哥在场子里面跑,说话的时候,他羡慕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前途无量,一定很快能去场子里的。
他所说的场子里跑就是在外面负责点单和端盘子的服务生,我不明白那有什么好。
“那不是很累吗?我看他们不停地跑来跑去。”我奇怪地问他。
他有点看傻子似地白了我眼,然后转头羡慕地望向场子里,满眼神往道:“因为赚的小费多啊。你别看我们酒吧外的门面不大,这个是为了低调。知道不?”他有些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刻意压低声音说:“树大招风。”他弩了弩酒吧另外一头的黑暗处,我记得那是垂挂了丝幔的隔间。
“这里的大人物可多着呢!不然你以为老板那么年轻就能有那么大的场子?直接服务这些大人物,当然小费多咯。笨!”小威的话让我茫然望着那个黑暗中的角落,心情有些复杂。大人物,就是社会的上层人士咯。我生活在社会底层近20年,曾经做梦都想有一天能鲤鱼跃龙门,摆脱身上穷人的桎梏,但是现在――我还是要伺候那些上层人,难道我一生就要这样度过吗?我握紧了拳头,又不得不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
“李云奇,你在混什么?”背后保罗的叫声把我拉回现实。“我让你来认识酒种的,不是让你来发呆的。你认了多少酒拉?”
“哦。我认识了几种。”我回神后,知道要认命的乖乖回答保罗。
保罗怀疑地皱眉,道:“我不喜欢别人蒙我。你说你认了几种,你说来听听吧。”
我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旁边的小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要我用讨巧的办法来说,因为酒店里面的酒实在太多了,一下子根本就说不清。只有挑主要的说才有利。这个也是刚才和小威打屁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自己的宝贵经验。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酒店的洋酒主要分6种。伏特加,威士忌,白兰地,葡萄酒,力娇酒,朗姆酒。我刚才主要看了下威士忌,我们店主要卖的都是美国的威士忌。美格波本威士忌(Maker&aposs Mark)、天高(Ten High)、四玫瑰(Four Roses)、杰克-丹尼(Jack Danie)、西格兰姆斯7王冠(seagvam&aposs 7 Crown)、老祖父(Old Grand Dad)、老乌鸦(Old Crown)、老林头(Old Forster)、老火鸡(Old Turkey)、伊万-威廉斯(EvanVilliams)、金冰(Jim Bean)、野鸡(Wild Turkey)……”
我看到了保罗的脸色变了变,但是小威已经把嘴巴张的老大了,下巴都快掉了的样子有些让人发谑。
“够了。你自己集中点精神继续学吧。别打扰其他人工作。”保罗说完狠狠瞪了瞪一边的小威,转身就走。小威紧张的立马把刚才夸张的表情收了回去,满脸严肃。
我觉得好玩得笑了,这个小个子,真的很有意思。
小威看保罗走远了,才又凑过来吐吐舌头道:“你还是人吗?这些酒我用了一个礼拜才记住的。你还会说他们的英文名字。我到现在都记不全呢!”
我有些得意地笑道:“中文是你刚才念给我听的,英文是我自己看的。虽然我刚才在跟你说话,但是我也一直在复习那些酒的名字啊。”
“天啊,你是个天才哦!”小威满脸的崇拜。
我觉得小威有点像个弟弟,很亲切的感觉,特别愿意和他亲近。从小我就没有朋友,第一次尝试的感觉,让我有很大的满足感。我也说了这么多年来最多的闲话:“我的记忆力很好。我以前背书只要仔细看一边,然后在心里回味一下就可以了。初中的时候练出来的。”
小威不可置信的眼神更加浓了。
就这样,我的三天酒吧工作就是在吧台内认酒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度过了。因为周围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是些大嘴巴,不停聊天,我也开始变得开朗了很多。但是这种长期昼夜颠倒的生活毕竟不太适合我这样学生,我开始整天在课堂上睡觉,这样是不行的。毕竟酒吧服务生不是我一生的工作,我不能把书本丢了。我向陈姐提出了要少上几天班的要求。
陈姐似乎有些不高兴道:“你自己当初说可以上班的啊!现在怎么反悔了。”
我有些愧疚自己的夸口,道:“对不起,我现在每天到家凌晨4:30,因为要走读7:30就要起床,中午11:30我又要赶回家给妈妈做饭,然后再赶回去上课……”
尽管陈姐知道我家庭有些困难才出来打工的,但是没有想到我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你爸爸呢?”
我神色黯然下来道:“我爸爸过世了。妈妈因为悲伤过渡失去些自理能力。”
“哦……这样啊。”陈姐有些同情地沉吟,“那你确实过得很辛苦。难为你那么小的年纪。”陈姐第一次对我开始改善了原本的态度。
“要么这样吧,你每周二,四,六来上班吧。我给你买个BP机,如果有特别忙的时候我呼你,你得过来上班。”
“太好了,谢谢你,陈姐!”我有些意外她的通情达理,并且还仁慈地给我买BP机。我开心地转身走出陈姐的办公室。临到门口的时候,陈姐又喊了我声:“明天起,你就转成为正式员工吧,每天150。保罗跟我夸你很不错!”
我已经激动的不知道如何表达了,我转身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竟然看到她有些脸红。也许我眼花了,我急于跑去感谢保罗的美言。
保罗没有说什么,就说让我今晚请大家每人喝瓶汽水。
那晚半夜回家,我特别兴奋,一扫往日的疲惫,我觉得我的霉运已经过去了,我遇到了一群好人。
因为每周只要去酒吧上三天的班。我的时间一下子又空余了下来,可以让我在陪伴母亲的时间多点。
我在给母亲梳头。原本靓丽的乌丝在我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我有些鼻酸地一下一下轻轻地梳着母亲的发。
“妈,对不起。”我有些哽咽地对母亲反复说着这句话。其实我害怕在这个家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会时刻提醒我,是我亲手毁了这个家。
母亲似乎不太明白我的话。她像个孩子一样专心摆弄着扎头发的头绳,脸上是天真的笑容。她回头冲我灿烂地笑了,示意她手中摆弄成蝴蝶结的头绳。
我真的有种要痛哭出来的冲动。母亲在医院中醒来就这个样子了。医生说她脑中毒,所以智力退回到了孩提的时候,而且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她看到我痛哭的表情,原本的笑脸严肃了下来,她用手抚摸着我扭曲的脸庞。粗糙的手很温暖,暖到熔化我心中的寒冰。
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我贪婪的对温暖的吸取。母亲的脸猛然又出现了欢喜的笑容,她有些欢快地朝门口跑去。我知道只有一个人会让母亲这样――纪敏,那个在医院中我醒来第一见到的女孩。
她和我似乎很有缘分。我是她调到呼吸科第一批病人之一,我的悲惨经历深深地打动了这个姑娘。她从一开始就特别照顾我和我妈妈,虽然出院了,但是她每周都会来个一两次看望我的母亲,给她带些康复性的保健品或零食。母亲和她也投缘,平时每次吃药都要我碾碎了偷偷放到她的茶水里,发现了还会发脾气。但是只要纪敏在,她就会很乖地吃药,根本不需要骗。
“敏姐。”我开门迎进她。
她假装生气地厥起嘴巴,道:“告诉你几次拉,不要叫我姐!把我叫老了,我就比你大一点。”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太自在地叫了声:“小敏,你来了。”
纪敏比我大四岁,因为生的小巧可爱,所以一点看不太出年纪。医院的同事寻她开心,说她穿上校服准能装中学生。每次她为此都要不开心的。但是对我,她似乎不喜欢摆姐姐的架子,反而要我直接叫她名字。
从后来慢慢的接触中,我还是多少感受到了她对我的不一样,但是因为林漪澜,我对女人有些感冒,不敢再轻易靠近了。
“阿姨!”纪敏把手上拿着的棉花糖递给了我母亲,她开心地接过,蹦蹦跳跳地跑到沙发上去吃了。
“你怎么总是买东西来啊!”我边接过她带来的水果边埋怨她,因为怕越欠越多。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根本还不起。
“又没有给你吃!我给阿姨买的,她吃不完,要烂的时候就便宜你吃吧!”纪敏娇声道。
我有些吃不消她的撒娇,逃避地不接话,拿着水果躲进厨房,道:“我给你泡茶。”
“哦!”纪敏有些失落地走向沙发上的母亲。
我端水出来的时候看到纪敏和母亲在沙发上玩跳棋。母亲的反应虽然有些迟钝,但是似乎对这些五颜六色的棋子很有兴趣。这个是纪敏特意准备的东西,她说适当的脑力活动有力与我母亲的康复。我坐到母亲身边,把茶水递给了纪敏。
她接过时,手无意碰到了我,我有些紧张地缩了回来。
纪敏不快地不再理我,把注意力继续投入和我妈*棋局中。我尴尬地握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确实愧对纪敏的好意,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了。
“小,小敏”我口吃地打破尴尬,“我打工的地方老板给我配了个拷机,你以后要是找我!可以打。”
她似乎有些高兴我主动把新的联系方式给她。原本僵硬的嘴角又有了笑容。“你们老板怎么那么大方,这个可不便宜哦!到底是什么单位啊!”
“嗯,是酒吧,老板是个很好的人!”我想到老板就有些兴奋地回答。
纪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问道:“是女老板吧!”
我迟钝的没有考虑太多就默认了。
“酒吧这种地方复杂的要死。里面待久了人也会变坏的。”纪敏的反应在我看来有些武断,但是又不好直接反驳。
“我不可能待久的,现在就赚点学费和生活费!”我的回答虽然没有让纪敏满意,但是也是客观的事实让她感到无奈。
母亲似乎不满我们俩说话而忽略了她。“快点啊!该你了!”
我很感谢我母亲这个时候的救驾。后来我和纪敏就在陪着母亲下棋的过程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其实我并不讨厌纪敏,她也算个漂亮的女孩。对于我这种在性勃发期的男孩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我现在的境遇,让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走近她。如果她是珍贵的瓷器,那么我就是片破瓦,站旁边都显得唐突得无地自容。
我以晚上要上班为借口,在简单地吃完饭后就送走了纪敏。
母亲不太高兴,不肯理我,早早地就要求睡觉了。我知道母亲喜欢纪敏,但是我如何又能为此让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