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坐在广深直通列车上,我问媚子:“媚,这次你到深圳搞的是什么工程?”
    “干挂墙幕。”媚子答道。
    “什么叫干挂墙幕?”
    “哦,就是对一幢建筑物的外墙进行装饰的工程,它以金属挂件将饰面石材直接吊挂于墙面或空挂于钢架之上,不需再灌浆粘贴。”
    “是了,媚子,你是搞框架力学的,你设计过的楼房最高有多少层?”
    “十八层。”
    “哗,女朋友,你很有本事呢。”
    “哼,有本事建房子有什么用?哪里及得上人家,至少买了套三房一厅的房子呢。”
    “我的房子不就是你的房子么?是了媚子,以后我们结婚后你乐意天天跑回广州吗?”
    “反正也不是很远,没所谓啦。不过这要等以后再说,如果觉得麻烦,我可以辞掉在市桥这份工作的嘛。”
    “辞职?这不太好吧?”
    “放心亮,没事的,我这行想在广州找份工作倒还算容易。”
    “嘘,坐上经理的位置不容易啊,媚,我不想你为了家庭而牺牲了自已的事业。其实,我们做周末夫妻也不错啊!”
    “呵哦,你放心我一个人住在市桥么?”
    “怎么不放心?媚,我了解你,如果我不放心你便不会跟你好了。”
    我们都深情地望着对方,十个手指紧紧地扭在一起。
    到了深圳站,媚子租了辆的士,将我带到了他们公司所租用的一间房子里。深圳我倒是来过十次八次的,也在深圳住过几晚,可都是来旅游的,所以并不认识路。我现在已记不起当时媚子带我住的地方具体处在深圳的那个方位,只记得那里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因为房子外面有很大一片空地;还记得那条街的两边很不一样:我们所住的房子这边处于平地上,可另一边却建在高地上,要走多级台阶才能走到上面的商店买东西。
    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媚子说她现在马上要赶到蛇口去,今晚也不回来了,便向我讲了住在这里的一些注意事顶,最后将房子的钥匙交了给我、执拾了几件替换的衣物便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又回来给了我一个热吻。
    媚子走后,我细细地打量起这间房子来:两房一厅,一间有一张床铺,执拾得比较干净,显然是女人住的;另一间房有两张床铺,满地是烟蒂,被子脏得很,发出阵阵恶臭,显然是男人住的。客厅中也很脏乱,零零碎碎的东西扔了一地;厨房更是脏乱差的典范。我实在看不过眼,便动手进行清理,还将男人住的那间房的被子洗净,凉好。
    晚上十点时,媚子打了电话过来,问我习不习惯。我说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已的。
    第二天早上(年廿九),我出外走了走,找到了肉菜市场,买了些肉菜和几条土白鲫鱼。返回时看到一间成人用品店,便进去购买了一盒避孕套。我想现在与媚子住在一起了,可千万不能将媚子的肚子搞大了。
    晚上九点多,媚子回来了。当她发现房间已经执拾得井井有条时,对我会心一笑。我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心痛地对她说:“媚,你在外面奔波多时,我给你煮鲫鱼粥吃吧,一来调理一下你的身体,二来清一清你的肠胃。”
    媚子对此很感兴趣,拍着手说:“哈,广东人不但煲汤有水平,听说煲粥也有一手的,我可要看看你是怎样弄,学会了以后我做给你吃,好吗?”说完便跟着我进了厨房。
    “算了吧媚子,以后厨房的事便让我全包了,反正我一天不做饭心里便不舒服的。看好了:首先将白粥煮好——注意煲时米一定不能放多,一定要稀的!——这一点十分重要,这是广东粥的特点。起猛火将水烧开后,一定要及时用勺子在水中拌几下,以免米粒贴锅底!再改用文火再煲大约半个小时——注意:米要完全化开!”
    “嘿,想不到做白粥都有这么多学问的。”媚子吐出了舌头,说。
    我在水桶里捉了一条一斤左右的土鲫鱼,去鳞,开肚,去鱼子后,又对媚子说:“看着,现在我教你起鱼肉:先由尾部下刀,向背部、腹部起出两块肉来——鱼尾及背部有丝骨的部分也不怕,肉里没有大骨即可。再将刚才起出的那两片鱼肉用刀切薄——越薄越好哦。再放在碗里加盐、放三两滴花生油用手拌几下,待用。生姜切细丝,葱或芫荽切碎,待用。”
    “哗,这么麻烦,我宁肯不吃了!”媚子皱着眉头说。
    “这叫做乐在其中,懂吗?”
    冲完凉、洗好衣服,我见白粥煮好了,我把媚子再次叫进了厨房,对她说:“关键时刻到了:现在,我们要将鱼片及姜丝放进已煮好的稀白粥中,猛火将粥再度煮沸后,再放上葱花和切碎的芫荽拌一下即可——注意:从放鱼片起到煮好为止,时间不能超过两分钟!否则鱼肉弄烂了便不好吃了——得了,媚子,来,尝尝味道。”将鱼粥煮好后,我盛了一碗递过去,媚子接过来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说味道很鲜、很清甜。我补充说此粥美味不说,对胃口不好者或病人病后的恢复都很有益。
    我们躺在床上,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说着说着,我们的话题便转到谈论外国文学上。我此时才得知媚子在网上看过不少外国文学作品,恰好我也了解一点,于是我们便谈到拜伦,谈到卡夫卡,谈到达达主义……看得出媚子很有文化修养,这一点是小悠无法相比的。我们越聊越兴奋,越聊越动情,最后便紧紧地扭在一起……但是,当媚子看到我取出避孕套出来戴时,媚子吃惊地直起身来问:“哪来的?”
    我的头又再“轰”一声炸响:不是吧?以前我与媚子曾因避孕套的事闹过两场风波,不知现在她又要骂我什么!于是我紧张地说:“从、从街边店上买来的。”
    “我晕!我一早便带来了!臭男人,以后这事就不用你去操心了!”看着我尴尬的神情,媚子“嗤”一声笑了出来。
    除夕那天早上,媚子依旧一早出了门,到了下午二点半才回来。于是我们一齐买菜做团年饭、一齐去买盘桔鲜花、一齐贴春联、一齐看春晚、一齐做爱,屋里充满了温馨浪漫的气氛。
    除了偶尔出去办点事外,过年这些天媚子基本上都能陪我过。我们去看过明斯克航母,去过欢乐谷,我们每天都上街购物、休闲……日子过得很甜密,仿如一对恩受的小夫妻。老实说,以前我将关注点都集中在媚子漂亮的外貌上,对她说不上有多少体贴、关爱之情。而媚子之所以愿意跟我过日子,一来是看中了我为人善良,能让她放心;二来看中我有住房,有一份过得去的工作。经历过与小悠的同居生活,我从中悟出了恋人、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所以在深圳与媚子相处的日子里,我事事处处关心她、痛爱她、尊重她,让她感受到我对她的真切情怀。媚子对此也很感动,说想不到我会变得这么快,还说我现在才算得上成熟起来了。
    爱情,看来也是需要学习的。
    到了初七早上,媚子说这边的负责人下午便会回来。于是,我们便承车一齐返回广州。
    回到广州的家中,我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便对媚子说:“要不,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家长吧。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老妈子打过几次电话来,问我为什么不带小悠回去。我只得告诉她与小悠吹了的事,她为此埋怨过我好几次呢。”
    媚子说:“也好。”但说完便沉思起来,好象有心事似的。问她好几次了,她才说:“还不知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毕竟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搂着媚子的头安慰她说:“小事情,现在是我王晓亮找老婆而不是他们,这事情要由我来作主的!你就放心吧。”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你了解传统势力的强大么?” 媚子忧心匆匆地说:“不行,亮,明天你必须要将我离过婚的事跟他们说清楚,我要看看他们的反应。你也吃过那个小贱人(小悠)瞒骗你的苦果吧?”
    媚子这人真的很有心计,想事情很周祥。
    年初八一早,我带着媚子回到老家。
    母亲一见我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脸上的愁容便一扫而光,笑着把媚子迎进了屋里。刚好我大哥一家都在,于是一家人笑语喧天,正应了那句话:“相见欢”。
    想不到媚子很有孩子缘,没过多久,媚子耍了几个小手段,便能让我的小侄女 “姐姐”、“姐姐”地对着她甜甜的叫。后来,媚子说要带她到外面玩,小侄女便欢天喜地地跟着她出去了。
    趁着媚子离开了,我母亲急不及待地向我问媚子的来龙去脉。于是我便将我与媚子之间的事说了个大概。母亲听完便扭着脸说:“什么?结过婚的?亮啊,破鞋你都敢要?”
    大哥也过来附和,劝我说:“好女仔一大把,娶个‘翻头婆’(二婚)回来还不让人笑死?名声不好听哦”。
    大嫂身份特殊,不便表态,但看得出她的脸上也结着冰。而父亲从来便是一个不爱管事的人,听我这么一说,拍了拍屁股便往门外走。
    不管我怎样解释,不管我怎样哀求,母亲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长吁短叹。待媚子带着小侄女回来,看到这一切,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终于,大家不欢而散。
    回到广州,媚子便急着打听我的家人对她的看法。我将家人的意思向她一转告,媚子便跌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用手托着额头,神情就如柠蒙精(药)上所贴着的人物头像一样。
    “媚子,不管遇到什么阻力,也休想将我们分开!”我紧紧地拉着媚子的手说:“媚,不如我们现在马上便去登记,来个快打慢,来个先斩后凑!”
    “不可。”媚子艰难地直起身子说:“你不是女人,你不明白婆媳关糸的难处。你这样做只会火上添油,以后我在你家人心目中还有什么地位?此事要从长计议。这样吧,以后你多点带我回你老家,我媚子会有办法让你的家人接受我的。”
    “也好。”我将媚子一把抱祝旱:“媚,我再次向你重申: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阻力,我都要与你过一辈子!”我们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一起……
    事后我想:如果当初我的家人不反对我跟媚子好,如果媚子听我的话马上结婚,后来便不会发生让人不可思议、让人唏嘘不已的事了——这是后话。
    此后的两个多月,我与媚子仍好得象糖贴豆,仍过着甜蜜的周未“夫妻”的生活,有时是她过来广州,有时是我去市桥。当中我们也回过两次老家,经媚子的努力,对于我与媚子的婚事,大哥总算没意见了,我母亲的态度也有所好转。我与媚子都很有信心,相信最终一定能取得家人的谅解的!
    四月下旬的一个周日傍晚,我刚从市桥回来,感觉很累,玩了一回儿电脑,时间还未够九点,便一早上床睡觉了。可刚睡下,便听到楼下传来了野猫凄厉的叫春声,让人毛发悚然。过了一回,刚合上眼睛,又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谁?!”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问。可是没人答应。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于是又回到床上睡。但刚一躺下,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门外的确有人在敲门!我心里发着毛:这么夜了,会有谁来找我呢?于是我走到门边问:“你是谁啊?”可是门外就是没有人回答——但随即门被敲得更响了!
    我心里想:现在才晚上九点钟,楼道里还亮着灯火,邻居们大多还未睡觉,应该没事的吧?于是我壮了胆,便将门打开了——
    门外分明站着一个人!我吓得惊叫了一声:“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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