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节 风云变
我丢了KAREN周的项目,何总的脸每天是“多云”,没几天,集团总部一纸人事调遣通知下来,他的脸又转成了“阴”。
黄书琅官复原职,调回来当总经理。何总跟着官复原职,仍当他的副总,除了姬如意没回来做媒介部经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历史的车轮这几个月似乎既没前进也没后退,大家看着调遣通知面面相觑,觉得何总被人愚弄了。大家纷纷议论愚弄他的人,聪明人稍微分析就得出了结论,总部的高层领导估计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那么愚弄他的只有一个人,黄书琅。黄书琅为什么要愚弄他,看来背后有文章,不过聪明人没猜出来那是篇什么样的文章。
何总的脸上从此不是“阴”就是“多云”,要不就是“阴转多云”和“多云转阴”,再也没有“晴”过了。黄书琅坐回原来的总经理办公室后,何总请了几天“病假”,大家都以为他会辞职,没想到“休养”几天后,他又拎着笔记本来公司了。
艾葭在QQ上跟我说:可怜的何总,要是我就撤退了。
我用东方不败的话回复: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艾葭说:“黄鼠狼”这招也太损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你以前是何总的红人,悠着点,小心“黄鼠狼”找你算帐,没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干嘛要找我算帐。”
艾葭哪里知道黄书琅私底下是我的“姐夫”,她是杞人忧天。不过我不久前刚被何总打入冷宫,“红人”变成了“庶人”,这样就不会被他们划到何总的队伍里,也不至于被说成墙头草,真是“祸兮福所倚”。国企的人际关系是门大学问,处理好了人际关系,哪怕丢了十个几百万的项目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人际关系这门课我真不想学,人心难测,反复无常。
艾葭说:难道何总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发给她一个嘴上打叉的图标:我可没这样说。
艾葭说:真没劲。
黄书琅为了庆祝官复原职又回到他曾经用心经营的广告公司,在京城有名的“顺峰酒楼”设了个“庆功宴”。被黄书琅和姬如意邀请的除了我还有黄书琅的一个朋友,一个貌不惊人、谈吐一般的年轻男人。不过既然被黄书琅请来参加“庆功宴”,估计和黄书琅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私底下可能叫姬如意“嫂子”吧。
姬如意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和黄书琅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却胜似夫妻,黄书琅的得就是她的得,黄书琅的失就是她的失。
姬如意问我同事对黄书琅有些什么说法。我明知她问的是黄书琅整治何总的事,却故意装做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说:“黄总又回来了,大家当然很高兴,除了说好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书琅笑着说:“小姨子,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想明哲保身?”
我也笑着说:“黄姐夫,哪来的明哲保身啊,公司里的事你都一清二楚,还用得着我这个糊涂人胡说八道吗?”
姬如意说:“吴晴妹妹看来做主管历练出来了,说话越来越精了。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是不是也觉得你黄姐夫是卑鄙小人?”
“如意姐,我可没这么想,不过,不过姐夫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姬如意笑道:“以牙还牙,对卑鄙小人就得用卑鄙手段。”
我听得奇怪,问:“你是说何总是卑鄙小人?”
“除了姓何的还有谁?”
“他做了什么卑鄙的事?”
姬如意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我和书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都是姓何的弄出来的。”
我一惊,看了看黄书琅,他不动声色,正在掰一只螃蟹的腿。姬如意继续说:“姓何的一直想做总经理,和书琅面和心不和,暗地里打擂台。他不知从哪里知道我俩的事了,就给书琅的爱人打电话,他没料到书琅的爱人早知道我俩的关系,没理会他。于是又给我家里打电话,我家那个傻瓜正整天和我闹气,听姓何的一挑拨,就打了我,还跑到公司大闹,当时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这样一来弄得我俩很难堪,我辞了职,书琅也被调走了,姓何的幸灾乐祸,他又极力奉承总部的领导,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总经理。你说他是不是卑鄙小人?”
原来如此,我十分惊讶,没想到何总竟然是这种龌龊之人,难怪黄书琅要用卑鄙的手段整治他。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来来来,干杯!”黄书琅的朋友端起酒杯说。
“干杯!”
可怜的何总,苦心谋取的总经理宝座还没坐热就摔下来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在“庆功宴”上姬如意还提了件事,她正在筹备自己的广告公司。当然,策划者是黄书琅,宦海沉浮,世事难料,无论给集团创造多少财富他充其量只是集团的一颗棋子,不如给自己打工当老板,不过他如果离开百维思会丢掉许多资源,所以让姬如意出面开公司。
我这才明白姬如意为什么出院后不找工作,原来是另有打算。看来上次的绯闻事件给了黄书琅很大触动,不过也许他早生此意,现在一边当官一边利用手中的权力私底下开公司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黄书琅也不是什么官,只不过手上有些资源罢了。
姬如意给我倒了杯酒,笑容可掬,问我:“吴晴妹妹,来帮帮姐姐怎么样?”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姬如意请我来参加“庆功宴”还别有用心。我在百维思干得好好地干嘛去她的公司,更何况百维思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集团,如日中天,而黄书琅和姬如意的背后什么也没有,他俩的面子再大也大不过百维思集团,公司前途未卜。
我说:“如意姐,我一没经验二没能力,只怕越帮越忙。”
姬如意笑道:“呵呵,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只是告诉你,以后你要不愿意在百维思干了,姐姐还给你留了退路。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她看着黄书琅的朋友。
黄书琅的那个朋友笑而不语。
“是哪位高人?”我笑着问。
姬如意说:“打虎英雄。”
那人笑着说:“嫂子过奖啦,我哪是什么打虎英雄?”
果真是个叫姬如意“嫂子”的,我暗自笑了笑。黄书琅拍了拍“打虎英雄”的肩,接过话说:“小姨子,知道这打虎英雄是谁吗,他就是在视点睛做策划一年就把兰琥打趴了的大仙。”
一听是“大仙”,我不由得对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另眼相看。我早听说过“大仙”的大名,据说是圈内著名的策划人,没想到他就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另外兰琥也是北京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不过近来名声大跌,一连丢了好几个大客户,公司员工走了一半,没想到是“大仙”策划出来的。黄书琅不知用什么方法挖到“大仙”的,居然还和他称兄道弟。
我敬了“大仙”一杯酒,说道:“久仰久仰!”
“大仙”一干而尽,“幸会幸会!”
“你姐夫挺厉害的吧?连大仙都请到了。”姬如意说道,语气里满是自豪。
我说:“厉害厉害,姐夫不愧是精英。”
大家互相恭维了一阵,又聊了会姬如意的新公司如何运营的问题。“大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不愧是做策划的,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酒足饭饱,各自回家。“大仙”开了辆三菱跑车,又一个开跑车的,没准也是个怪人。姬如意的千里马给了前夫后没买车,所以黄书琅给她做司机,我既没车又没有司机,理所当然由黄书琅这个做姐夫的送我回家。没想到“大仙“居然很绅士地提出要当护花使者。
黄书琅和姬如意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大仙”想当护花使者,我不能不给他这个大名鼎鼎的策划人面子,免得他记仇,日后策划一出戏,害得我比兰琥还惨,于是上了他的车。
一上车,我吓晕了,差点把肚子里的鲍鱼蟹黄全吐出来,“大仙”居然在反光镜上吊了个人头骷髅,眼睛和嘴巴的窟窿里发着绿光,像鬼火,狰狞恐怖。
我尖叫道:“我的天!”
“大仙”反而哈哈大笑,说:“有什么可怕的,瞧你吓得。”
“大晚上的,看到这么个骷髅还不可怕啊?”
“我如果说我的床头灯也是个骷髅,你信吗?”
我瞪着“大仙”,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大仙”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在想,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我一愣,他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说:“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
“呵呵,疯子和正常人是相对而言的,正常人看疯子是疯子,而疯子看正常人是疯子。其实骷髅没什么可怕的,人死了都只剩下一堆骷髅,坦然面对自己的骷髅,死就没那么可怕了。你怕死吗?”他盯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后悔上他的车。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在餐馆里他并没有这么多荒谬的言论,没想到一上车就胡言乱语。
他笑了笑,又顾自说道:“生老玻豪,谁能摆脱自然的规律。其实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赤条条来去匆匆,一个人如果把生和死忒当回事儿,他就成了生命的奴隶。你有没有看过《生死桥》?”
“没有。”我不想说我看过。那部校旱开篇第一句就是“鬼来了!”还有一些关于生与死的语言,当时我是晚上看的,偏偏我生性胆小,看得我毛骨悚然,若不是喜欢李碧华空灵的文字,我早看不去了。
“大仙”又说:“写得不错,人的生死不外乎三种境界,一种是生不如死,一种是死不如生,还有一种先死后生。如果看透了这些,就知道生和死不过那么回事了。我家里有这本书,想看吗,借给你。”
我不想玩《围城》里的借书还书的游戏,于是说道:“谢谢你,不过我这个人一拿起书眼睛就睁不开了。”
“大仙”半信半疑,说道:“听姬如意说你是学中文的。”
“我是阴错阳差学的中文,其实我对文字一点兴趣都没有,一打开书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就嗡嗡的。”
“大仙”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没说话了。估计他认为我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他若真这样想我倒高兴了,我可不想听他继续胡言乱语下去,什么生与死,什么人与骷髅,你想死就死你的吧,别搭上我,我还想长命百岁。
“大仙”把我送到京华格调门口,调转车头走了。我发现他的车后窗上也画了个骷髅,真是个疯子,没事吓人。
虽说我不信有鬼神,可一进家门,脑海里不断浮现“大仙”车上发绿光的骷髅,于是赶紧上了床。想睡睡不着,不停地胡思乱想,由“大仙”车上的骷髅想到以前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一些恐怖片断,把自己吓得六神无主,呆呆看着头顶的吊灯,如果灯泡是一千瓦的就好了,可惜只有一百瓦;如果秦渊在我身边就好了,可他偏偏又去上海出差了,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对钱的欲望永无止尽。
可恶的“大仙”,我发誓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无计可施,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瞎聊了一阵。她每次说的都是同一个主题,那就是我和秦渊感情怎么样,这些天他和我吃了几顿饭,陪我逛了几次商场,打了几次高尔夫,只是没好问和我上了几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