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速公路上的偶遇

    早晨，张宣妮睡眼迷离，看看手表，八点半了。
    八点半了＃糊倏地从床上弹起，今天是要回江苏的，快要赶不上九点钟的车了。因为是周末，大家起得都比较晚，她也竟然就这么安心地睡着。
    晚起的后果就是没有赶上车，张宣妮焦急地走出候车室，有个女人上来搭话，“小姑娘，要去哪里？”
    “泰兴。”张宣妮随口回答。
    “坐我们的车吧，我们的车正好经过泰兴。”那个黑皮肤的女人殷情地拉祝糊。
    “你们的车在哪里？”张宣妮疑惑地问道，听爸爸说过，有很多黑车是在半路上卖客的。这种做法，多半是私人的客运，很不安全，也没有正规的车票和保险。但是，张宣妮也顾不了这些了，只要能到家，这些都无所谓了。
    跟着这个女人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张宣妮才发现那女人口中所谓的豪华大客，竟然是辆快要报废的中巴。坐上去，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她才稍稍安了心。
    这辆车也确实简陋，坐垫很久没有清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的海面垫已经露了出来，座位的缝隙里还有饼干屑和瓜子壳。
    等了一个小时，车子终于出发了。
    张宣妮窝在座位上，一路颠簸。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坐过的最糟糕的一辆车子了。车子上了沪宁高速，也就不那么颠。张宣妮庆幸，还好是走高速的，不然要颠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家。
    车主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说道，“小姑娘，你到哪里的？”
    “泰兴。”
    “我们的车不经过那里，到泰兴的加五十。我们帮你转车。”
    “怎么要加五十呢？刚才带我上车的人并没有说这些呀。”张宣妮心里一沉，知道自己是上了黑车了。从上海到泰兴，坐正规客运公司的车不过才五十，他们这样一说，加上原来给的五十块钱车费，就要交一百了。
    “她说的不管用。要么你现在下车，要么加五十，我们到加油站帮你转车。”车主说得丝毫不留情。这就是他们讹钱的惯用伎俩吧。
    “下车就下车！”张宣妮愤恨不已，她也并不是舍不得那五十块钱，只是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这里可是高速公路，你下去了没有车坐的。”车主半笑不笑，似乎料定了她不会下车。
    “我、要、下、车！”张宣妮一字一字坚定地说着，就起身摇摇晃晃地往车门口走。
    “开门，让她下车。”车主冷冷地说，没见过这么倔强的丫头。不让她吃点苦头，不知道什么是疼。
    张宣妮下了车，狠狠地看着车子开走，才发现自己真的被丢弃在不见首尾的沪宁高速公路上。她一脸惘然的靠着路边的护栏，身边是呼啸而过的车辆。在这里，是不会有车停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走，走到服务区，没准就有车可以坐。
    她一边倔强地往前走，一边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滴。今天，她莫不是真的要走回江苏了。突然觉得她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无家可归的在马路上流浪，期待着哪个好心人可以把她领回家。
    现在，她只希望有哪个好心的司机，可以载她一程。走了半天，似乎还在原地，弄得她哭笑不得。这条路竟然像永远没个头似的。都怨自己贪睡，误了车，还坐了辆黑车。
    突然响起的车鸣声吓出她一身冷汗，猛地回头，才发现是辆黑色轿车。车子放慢了速度，在她前面的路边停下。下车的是个男人，似曾相识的身影吸引了她。当他和她面对面时，她认出了他。
    程吕威！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吕威惊讶地问道，她这样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走就不怕危险么！
    这也正是张宣妮想问的，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呆呆地走向他，几乎忘了自己刚才的不幸。两个月了，就在她以为快要把他忘记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不是去新加坡了么？
    “先上车吧。”他为她打开一边的车门，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知道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张宣妮不声不响地上车，憋了一肚子气。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程吕威示意司机开车，顺手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
    张宣妮无从说起，深深叹了口气，简单回答，“我刚才上了一辆黑车。”
    “是么？这么说来你现在又上了一辆黑车了。”程吕威幽默地说道。
    她不解地皱眉看了看他，转而破涕为笑道，“我说的不是车的颜色。”
    程吕威见她笑，放心不少，说道，“放心吧，你现在不是没事了么。”
    “谢谢你。”
    “遇到麻烦的时候，笑一笑，什么困难都能过去的。”程吕威的人生态度很豁达，也正是因为相信自己，他才能在事业上取得今天这么大的成就吧。
    “嗯，能在这里遇见你真好。”张宣妮发自内心的说道。不然，她恐怕真的要靠两条腿走到服务区呢。
    “你是要去哪里？”
    “回江苏，我爸爸住院了，他今天动手术。”
    “这样啊，那我送你一程吧。”他正要去常熟的一家工厂看看情况，能在高速公路上遇见张宣妮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他似乎总能在想起她的时候，见到她。
    “谢谢你。”张宣妮迅速扬起一个笑容，这算是因祸得福吧。因为她见到了日夜思念的程吕威，现在，她也不恨自己贪睡误车，甚至庆幸自己刚才下了那辆破车。
    和他，即使不能做情人，做个朋友也很好了。
    “我听小勋说，你很久没有去给他们上课了，美术老师也换了。他很想你呢。”程吕威从新加坡回来，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惊讶。
    “是吗？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孩子们的老师，所以辞职了。”张宣妮低着头，找个理由搪塞他。难道要她说，是怕见到他才辞职的么？她再逃，也逃不过上天不止一次给他们安排的巧遇。
    “小孩子能想到你，说明你很受他们喜欢呀，怎么说自己不适合呢。”
    “不知道……”张宣妮答非所问，她在无法回答一个问题时，能回答的就是：不知道。这算是一种逃避的回答吧，很多事情太复杂了，她不想去追究，所以选择回避。
    程吕威一直把她送到人民医院门口，才放心的离开。坐在车内，眉心紧蹙，他是不是对她真的动心了？为什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会恋恋不舍？为什么看见她伤心的表情，他也会跟着心烦意乱？
    难道他是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女生？自己儿子的老师？他想着，又是一抹无奈的微笑。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和她见面的机会，那他才相信，她就是他今生苦苦等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