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人往校园外走时,迎面碰上了马老师。
林雪茵冲马老师点点头,她看见马老师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身边的陈文杰,然后向林雪茵暖昧地一笑。
林雪茵想,他肯定把陈文杰当作我的情人了。
这种误会并没有使林雪茵感到不快,这源自于她对陈文杰突然滋生的某种好感。
回头再看马老师时,林雪茵发现他也正在回头看他们两个,并向林雪茵鼓励地点点头。这个男人为找到一个同谋者产生了信心,上台阶时,显得脚步轻松有力。
林雪茵暗暗笑了,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久违了的少女般的荡漾。
这时,她瞥见教职 单身宿舍的一扉窗子被拉开了,探出一个男人的头。
那是上午那年轻的男教师,林雪茵刚刚知道他叫路宗平,教语文的,这时他趴在二楼的窗口上,一脸的笑,大声向林雪茵说话:“林老师,要走哇?”
林雪茵点点头,没理会他。但路言平又喊着说:“林老师!”
林雪茵回头看着他,路宗平竖起大拇指,指指陈文杰。
陈文杰正好回头看见这情形。林雪茵忙说:他把你当我丈夫了,刚来的,忒讨厌!咱们走吧。
一路无话,车到了省城。
林雪茵请陈文杰去家里坐一坐,也可以邀羊子过来,然后一起等吴明然。
陈文杰说:“不了,我不过去了。”
“没什么,你怎么一下腼腆起来了?
“不是腼腆,”陈文杰笑着说,“我还有点事儿,等会儿我打电话给爸爸,或者你去CALL找我 。”
两人分手,林雪茵在车站想了想,决定先到吴明然公司去。
吴明然公司的规模很大,办公室一共有十个房间,几乎占据了半个楼层。
林雪茵一路走过去,几个认识她的职员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林雪茵问吴明然在不在?
一个坐在电脑前的姑娘说在。
林雪茵站在吴明然的经理办公室门前,门关着。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她又敲了敲,门才开了。
羊子果然在这里。
林雪茵发现吴明然看见她的到来,有些慌张,继而有些愠怒。
羊子坐在沙发里,见是林雪茵,马上跳起来:“我就知道,我们昨晚上没去,你又坐不住了吧?是不是怕我把老吴给你抢走了?我这刚和老吴商量着今晚上去你那看看呢,你倒真回来了。”
羊子面色坦然,并且先声夺人,让林雪茵半信半疑。
“就是,我们俩正商量呢。”
吴明然附和羊子的说法。
林雪茵听他们二人一唱一和,而且自称“我们”,让林雪茵颇不舒服。
再看羊子,林雪茵仍然没觉出她有什么不妥,相比之下,倒是羊子面色红润,浑身洋溢着活力,而她自己却显得很萎顿。
“雪茵,我们逛商店去,在老吴这儿干坐着真没劲。”
羊子这么说,似乎她已经陪吴明然坐在这儿很长时间了。
林雪茵未来得及细想,就被羊子拖着出了门。
走在夏日的阳光中,林雪茵心情明朗了些。看看自己,再看看羊子,林雪茵觉得这仍旧是几年前的环境、心情。
岁月的魅力让成熟女性的丰韵积极地体现在她们的身上。
与街头那吱哇乱叫,故作娇态的女孩子相比,林雪茵第一次觉得岁月在夺走 宝贵青春的同时,也给予了她丰富的礼物,那就是:自信。
“他们,你父母怎么样了?”林雪茵别有用心地问。
“等签字就行了。”
撒谎!林雪茵想。
“嗯……你见过陈文杰吗?”
“没有,”羊子断然地说,“你见过他?”
又是撒谎!
林雪茵侧脸看着羊子,突然间有一种十分恐怖的感觉。一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她的目的是什么?
两个人在商场里进出了一番,什么也没买。
林雪茵觉着有些累了,就请羊子一起去喝冷饮。
抽烟的羊子令一些人感到很惊异,林雪茵看见有几个男人一直在盯着羊子看,羊子满不在乎地与他们对视着。
“我得走了。”羊子扔掉半截香烟,“我还有个约会。你今晚上不走了吧?本来是昨天晚上的好事儿,让我耽误了,不过你们今晚可以补上。”羊子戏谑地说。
林雪茵笑着打了她一下,但心中又犯疑起来。羊子怎么会知道她和吴明然星期三之夜的“演习”?莫不是……
林雪茵摇摇头,拒绝再想下去。
羊子走了。林雪茵看看表,时间还早。她想给陈文杰打个电话,却突然想起她并没有跟陈文杰要他的传呼机号。
林雪茵洗过澡,在钢琴前坐下。
她发现钢琴被动过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羊子。在她和吴明然的朋友中,只有羊子跟她一样喜欢钢琴。
在弹柴可夫斯基的《小步圆舞曲》时,林雪茵心中有种异样的情感。神经质的,脆弱的天才柴可夫斯基似乎在钢琴上复活了,而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的抚摸,就似乎是对这个短命天才的抚摸了。
柴可夫斯基有幸与梅克夫人的恋爱,而梅克夫人又何尝不有幸于与这位音乐之子的相交呢?
林雪茵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多情浪漫的梅克夫人,但谁会是她的音乐王子呢?
吴明然在外面刹车的声音把林雪茵拉回现实。她合上琴盖,到门口那里迎接吴明然,柔顺得如同一个明治时代的日本妇女。
“晚饭吃什么?”
“随便。”吴明然脱了上衣,走进卫生间。林雪茵感觉到了他的冷漠。
“你怎么想起回来了?”吃饭的时候,吴明然问。
“奇怪,我回家还非得有个规则吗?”林雪茵嗔道。
“那倒不是,我以为你是为我担心呢。”
“臭美!”
“哎,你说我让羊子给我做公关部经理怎么样?”吴明然问。
“你不提她我还忘了,”林雪茵把筷子放下,“你没觉出羊子有什么不妥?”
“什么不妥?”吴明然不在意地问。
“我听说……她在吸毒”。
吴明然停下吃饭,斥责林雪茵:“你别瞎扯#涵说的?你听谁胡说的?”
“那你别管,反正你还是少跟她沾边儿的好#糊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行了行了!”吴明然摆着手说,“你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再说她吸不吸毒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给我干好活儿就行了。”
“她要是跟你借钱呢?吸毒的人可是无底洞,犯毒瘾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她不像!好了,我们不谈她了,再说吧。”
话不投机,夫妻双方的演习之夜似乎并不那么美妙了。
女人身体的冲动在骚动着,林雪茵渐渐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在柔和的灯光下,丈夫的赤裸的上身显得十分结实,而男性的野蛮的气息又那么浓烈,令人心醉神迷。
她向漠然而坐的丈夫靠过去,双臂拢祝蝴的身体,感受他的热量和力度。
吴明然还沉浸在吃饭时不欢而散的谈话里,对她的热情并没作出积极的反应。
林雪茵此时堕落成一个丧失了理性的荡妇。她的手在丈夫的前胸上逡巡着,双唇开始在他的脖颈上寻觅。
吴明然终于降服于妻子的挑逗,但他并未感到热情。
事实上,对于林雪茵来说,这个主动进攻的晚上格外迷人,因为吴明然在勉强的应付中,表现得十分顽强,而远远不像以往那些草草了事的“演习”。
但是,当林雪茵有暇想一想这种反常现象时,她又不禁满心狐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