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幸福的下属
第二天早晨,SAM敲响了我的门。
SAM 盯着我的脚,关切地问道:“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我说:“好多了,不疼了,多亏了你,谢谢你!”
“如何谢我,以身相许?”他盯着我笑。
我脸一红。
“好啦,不要你以身相许,让我抱一下,怎么样?”
我有些犹豫。
“就一下,相信我,我不是小人。”
“好吧。”
SAM伸开双手,抱住了我。我闻到一股青草的味道和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很好闻,令人眩晕,我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如泉水般涌出一股淡淡的喜悦。每天早晨起来有一个令你不觉得讨厌的男人拥抱你,真好!我闭上了眼睛。
可是,SAM轻轻抱了我一下就把我放开了,他果真“就一下”。我心里竟然有些惆怅。
我举步为艰,SAM于是成了我的拐杖。当SAM扶着我从公司电梯里出来时,遇见正在等电梯的MAG,她可能是去餐厅吃早餐,见我和SAM“亲热”的样子,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像往常一样对SAM笑着问了声好。她看我时,我看到了她眼中有一丝淡淡的难以掩饰的哀怨。她爱SAM?我心里一怔。
我行动不便,于是早餐和午餐都是SAM从餐厅给我带上来的,有同事笑SAM成了我的保姆,SAM说关心下属是应该的,于是同事说我是“幸福的下属”。
我的确是个“幸福的下属”,不仅SAM关心我,总经理DAVY也很关心我,他见我行动不便,于是让我回家养伤,给了我三天假,并让AMY开车送我回家。
我刚来公司时,AMY对我也像对其他“乡下人”一样,远不及对城里人和江南人友好,后来见AVY和SAM经常在例会上称赞我的作品,于是对我的态度有别于其他“乡下人”了。不过她这种在职场上摸打滚爬了多年炼就了十八般武艺的“白骨精”,对人是真是假,我是看不太明白的。
在车上,AMY对我说道:“JUDY,DAVY好像蛮欣赏你的喔。”
我说:“是吗,我不知道。”
AMY说:“当然啦,你这种情况并不在病假的范围里,这是DAVY破例让你休假的,其他员工可没有这种待遇,更别说让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家了,SUSAN上次也扭了脚,还一瘸一拐地来上班呢。”
我心里一愣,担心这样会引来其他同事的心理不平衡,说道:“这样啊,别人会对我有看法吧?”
AMY笑道:“你说呢,当然会有看法啦,同样是员工,老板却厚此薄彼。”
我说:“那我以后见了SUSAN岂不是很尴尬。”
AMY淡淡地说:“有什么好尴尬的,如果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就没法在公司做下去了,老板欣赏你,你应该骄傲才是。没准DAVY想把你培养成SAM的接班人呢,不然他不会对你这么好的。”
我心里一怔,她这话什么意思,说道:“你在开玩笑吧,SAM干得好好的,DAVY干嘛要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
“公司不是SAM的久留之地,他不久就要走了。”
我一惊,问道:“SAM为什么要走?”
“你还不知道吗?”AMY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我说:“知道什么?”
AMY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又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难道SAM没跟你说过?”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以后你会知道的。”AMY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心里有些纳闷,但又不好多问。
AMY又说道:“你和SAM关系不错吧?”
我说:“还行。”
“有没有那个意思?”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同事。”
“我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他好像在追你喔。”
“没有的事,是不是大家说什么了?”
“大家以为你俩在拍拖。不过,SAM好像还没有正式的女朋友,你要喜欢他,加把油,没准能抓住这个机会呢。可惜我是名花有主了,否则我不会给你这个好机会的,呵呵。”
AMY笑嫣如花,她自称有个浪漫的法国情人,如果真那样,她未来的生活在法国。坐在带篱笆的院子里,端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干净的天空飘过轻盈的白云……对于上海,她已不屑,再优秀的上海男人对于她来说,都不过是道略显灰色的风景。
我说:“你瞎说什么呢,我和他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对自己没信心?”
“不是。”
“你虽说不是上海人,但脸蛋不错,哪个男人抵挡得住漂亮脸蛋的诱惑?”
“我和他没感觉,纯粹是同事。”
AMY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说:“别伪装了。”
“我没有。”
“SAM条件那么好,不说是钻石王老五,也说得上水晶级的了,错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啦。”
我不想多说什么了,钻石级的也罢,水晶级的也罢,都与我无关,此时的我无心留连风月,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已是不易。
不用上班,我在家里没事可做,除了看书就是刺绣,大多时间是在刺绣。我喜欢这种细致用心的手工活,喜欢看时间在一针一线中慢慢穿梭,喜欢把痛苦一针穿过去,把快乐一针穿过来,喜欢把心底的悲喜宣泄成一片鲜红翠绿。
每到晚上,隔壁的越剧唱了起来,夜,于是没那么孤寂了。我有时猜想那位痴迷越剧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男还是女,如果是男的,那他是个怎样的男子,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如果是女的,那她又是个怎样的女子,是长发还是短发,长相漂亮还是一般,性情温柔还是天真活泼……
SAM来看过我三次,都是晚上,给我带来了面包和牛奶还有水果,还给我按摩了三次脚。作为回报,我让他抱了三次,他的拥抱每次仅仅只是一下,从不超过一分钟。
他给我一种欲说还休,欲走还留的感觉,我从他眼中看到淡淡的忧郁,但我看不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解释说,拥抱和喝酒一样,浅酌才能品出其中蕴涵的韵味来。
我不会喝酒,因此我没法体会SAM所说的韵味。后来我竟然喜欢上了在他怀中停留的感觉,这是一种如轻风、似细雨的感觉,轻飘飘的,很舒服。但我不知道SAM抱我时有什么感觉,他不说,我便无从知晓。
我好几次想问SAM为什么公司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我不想探听他的隐私,尽管我非常好奇。我们在一起说过很多话,可很少涉及到个人的隐私,比如说家庭情况,各自的爱情,聊的全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另外我也担心问起他的隐私后他会问我的过去,而过去有很多东西我是想努力忘记的,所以最终我也没有问他什么。
SAM来看我时我常常在刺绣,他就站在窗边看着我飞针走线,他说他喜欢看我刺绣的样子,说这个时候的我非常非常的有女人味。
“其实你不适合在上海这种太现代化的城市生活。”有一次SAM看我刺绣时这样说。
“为什么?”
“你身上有一股水的气质,让人觉得你更适合在一个宁静的小镇生活,最好那个镇上还有条河。”
我心一颤,手一抖,针扎进了手指,有血涌出,但我没有感觉到痛,我只觉得心底有一根弦被他拨动了,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脑海中浮现出那条的宓水河。SAM他是怎么看出我的来处的。
“对不起,打扰你了,让你分心了,疼吗?”SAM把我脑海中的宓水河赶走了。
“刺绣时被针扎是家常便饭。”我捏了捏手指,指间白色的丝线被血丝染红。
“这幅绣品绣完了能不能送给我。”
“没问题。”
“先谢谢你了,你想要我送你什么,我不想占你便宜。”
“只要你喜欢,我送你一百幅都行。”
“一百幅还不把你累坏,我只要这一幅就行了。”
“一幅只绣一片小小的树叶,就不会累坏了。”
“狡猾。喜欢什么,我送你。”
我故意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想要的东西你送不了。”
“说来听听。”
“东方明珠塔,你能送吗?”
“没问题。”
我笑笑,当作玩笑不予理会,继续绣我的双面绣。
在家休息期间,DAVY给我打过三次电话,问了我的脚伤,还说要来看我,我拒绝了。
他真是个不错的老板,而且还是个单身贵族,只可惜已不年轻,不过公司仍有少女孩子看他时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