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期间,我们完成了复检,相对于面视时的体检来说,复检要松得多,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就没有问题。自九九式警服大换装以来,所有编制的警察都是量体裁衣,每个人的身高体重三维经过汇总后直接送到服装厂。这样做的衣服就非常合身,不像以前那样统一规格,以前发的警服不是衣服长了就是裤子短了,不是腰大了就是领口小了,女警的裙子甚至还有改过后才能穿,花样百出。新式警服甚至于两个同样身高的人,衬衣换穿都不合身。
我们也不例外,军训快结束时,服装都运了回来,第一批是两套夏装和一套秋常服。发警服那两天,校园里都洋溢着喜气,老生们一看模样就知道我们初生牛犊。我们迫不及待地从纸箱里拿出衣服套在身上扎上武装带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搔首弄姿,自己对自己敬不太标准的礼。
“让开,让开,首长来了!”
“去去去!”
“少罗嗦!”
“瞧你那骚样!”
……
寝室里数海波头最大,戴59标准的帽子,我们都是56、57的。大概头大很聪明吧,却又是最简单的。
还真别说,一身黑装(严格地说应该是藏青装)果然很“鬼”(“帅”的意思),再加上警察本身的威严,那就更酷了。最帅的是老大,他虎背熊腰,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谁都没打过领带,如今挂在颈上,平添几分成熟。不过这种装束套到海波身上却显得滑稽,有种卓别林的味道。他也因此成了打趣的对象:
“嘿,这是哪家小孩?”
“跑到警校来玩吗?”
“警校可不是小孩来的地方。”
……
海波被戏弄得满脸通红,又说不过我们,还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又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不爽的是肩膀上少了块牌牌(术语“肩章”),看惯了大队长辅导员的肩章,自己肩上没有仿佛连底气都不足了。还有就是皮鞋没有发下来,上面要求我们我们在授衔仪式上穿胶鞋。这种损招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穿胶鞋扎领带,的确够创举。
正在打闹时,门突然开了。我们一看是大队长,都停住嬉笑,跑过来列队站好,齐声道“大队长好”。大队长还礼,走进屋来,跟着是副院长,还有一个高级警官,一麦一的,三级警监。最后进来的是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高个子,阴沉着脸,提了个包。一见如此,我们站得更加挺拔,紧张地看着。
副院长看看我们:“你们都是这寝室的吗?”
我们都点头。
他指了指后进来的高个子:“他叫朱克豪,今后就和你们住一起了。”
警监说:“你们以后是战友了,可要团结友爱啊。”
我们看看朱克豪,都没说话,还是紧张。
副院长看看我们说:“穿上警服,感觉怎么样?”
老大说挺好,我们都跟着附和。
“现在你们还不是真正的警察,过几天参加入警完仪式才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副院长又问大队长:“克豪的床在哪?”
我知道朱克豪的床位在我对面,但被剑伟占了,我们都以为朱克豪和另外一个人都不会来了。幸好大队长急中生智,指着一个空床说:“这里。”
副院长点头说:“二哥,克豪交给我,你回去告诉老队长,让他放心吧。”
我们听着,感到这个朱克豪来头不小,老大可能又骂娘了。
警监瞪了朱克豪一眼:“哪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一定要好好锤一锤。”
副院长说:“是要锤锤,校猴是把好手,回头交给你一名合格的警察。二哥,你和老队长就放心吧。”
大队长就是“校猴”,他一听副院长这么看重他,连说话都激动了:“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带好!”
其实那个警监并不算他的领导。
警监点点头,对朱克豪说:“老子告诉你,进了警校大门,给我好好学习,好好锻炼,听老师的话,别给老子丢脸!”
他说话很霸道,人家读书都是在给他读。我当时还不了解克豪,但我若处在他的位置,可能比他更为郁闷。此时克豪看上去却漫不经心,一言不发。
副院长又和克豪的父亲说了几句,然后一齐出去了,大队长也跟着出门了。
我们都把注意力转向这个刚来的家伙,他仍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老大先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走向克豪:“兄弟,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能在一起是缘分。认识一下,我叫蒙先飞。”说着伸出手。
朱克豪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我们都作了自我介绍,和他握手的时候,我感到他软绵绵的。
克豪到632后取代了我老二的位置,我们都挺高兴,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克豪也领到了警服,我们都猜想衣服的尺寸都是以我们面视时量的标准做的。果然是这样,后来海波领到的衣服都变小了,因为他长高长壮了,我们每人都捐赠了一套衣服给他以备不时之须(除了克豪,他个子太高了,有一米八)。遗憾的是,经过两个月的训练,海波仍是同边手,一直都没能改过来。他有个绰号是“司令”,原因就是教官都受不了他了,最后无可奈何地说,司令,司令大人,我要怎样才教得好你嘛!?这小子级别挺高的。参加阅警式时,教官果断地把踢出队伍,所以,我们区队最后只有四十八人参加阅警式,克豪自然参加不了,他还没训练过呢。
计算机大队的新生有一百人,其中警花十九朵。分为两个区队,我们632寝的都在二区队,有九朵警花,阅警式彩排时,她们走在最前面。军训后几天都在为阅警式做准备,所以比较轻松。
但阅警式的前一天,老大的一次失误却差点让我们区队的男生大祸临头。那天放假,是为了让我们得到充分的休息,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第二天的阅警式上。
老大正准备上床午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老乡马北,老大到学校和他打得火热。一接通,马北就问:“你们新生有多少人在寝室?”
老大说:“大都在。”
“马上集合他们,带到篮球场来。”
老大问:“有什么事吗?”
“别问了,来了就知道了,速度要快,我在这里等你们。”
老大说“好的”就挂段电话,然后大叫“都起来了”。又从抽屉里拿出口哨几大步跨到走廊吹起来,刺耳的声音在中午空旷的走廊里振荡。睡着的和没睡着的都明白过来:紧急集合。军训时那次连续的紧急集合再也没有过,但我们都还是听话的,慌慌张张穿好衣服出了门。这时,走廊那头也响起了哨声,那边住的是治安大队的新生,这便打消了老大尚存在的疑虑。他走过去问那个吹哨的学生,那个学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有师兄让他带人到操场上去。
一区队的也出来了,有人问老大“集合干什么”。
老大说:“我都想知道。”
“那我们用去吗?我们没接到通知。”
“最好也去。”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很多人都向老大打听。刚整好队,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马北打来的。
马北问:“你们走了没有?”
“还没呢。”
“妈的,差点忘了,你们都穿迷彩,别错了,是迷彩!”
老大刚想问为什么,马北就挂断了电话,他只得让我们回去穿迷彩。克豪说他不去,这几天他都这样。
篮球场上出事了,大二大三的正在进行年复一年的篮球赛,此时参赛的双方是治安大队和法律大队。在警校内部,公安类专业和司法类专业素来不和,这种现象大概可以追溯到“政法干校”和“司法警校”合并之初。以前是两个学校之间的矛盾,属于外部矛盾。两校合并前是挨着的,只有一街之隔,这边的学生到那边去,或者那边的学生都这边来,只要被认出来,立刻会被扁。而被扁的学生一般都不痛快,回去后都会召集一帮人去报仇,而另一方早已严阵以待。打群架常常发生,让领导们很头痛。卧龙堡派出所处理这类事情都烦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也不好偏袒哪一方。公安局领导有先见之明,往卧龙堡派的干警都不是这两所学校毕业的,否则,处罚不公,那麻烦就大了,没准派出所都得被端。两校合并后,矛盾就变为内部矛盾了,同时学校也加大了管理力度,打架事件就少了,但还是存在的,但对战双方变为公安派和司法派。一般学校有是赛事,如果比赛的双方是公安派和司法派,每个队员都会拼尽全力,都有一种想致对方于死地的感觉。总体而言,公安派还是占很大优势的,因为公安派都是十里挑一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身体素质读不错。而司法派则不然,司法专业面向全体考生,不管是不是近视,是不是色盲,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只要分数上线就能收到警校的录取通知书,而且不需要政治审查。在一般高校国家早已不包分配的情况下,公安类专业仍然是香饽饽,工作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公安派常沾沾自喜,不可一世,目中无人,自然看不起司法派,言语常常是不屑的。而面对公安派的张扬,司法派也不甘示弱,他们仗的是人多,人多力量大。双方时有摩擦发生。警校学生处长有配枪,就是以防不测。警校加强管理缘于合并初期的一次平常的打架,而那次打架却有一点特别,因为它是发生在来视察的省某领导眼皮下。因为那次打架,当时的学院院长都被撤职,相关人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继任的院长为了保住乌纱帽,自然不敢吊歪,公布了严格的管理条例(这在我们开始军训时大队长就宣读了的)。只要是警校内部学生参与打架的,主谋一律开除,余者记大过。久而久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警校还算歌舞升平。有矛盾的学生都拿到学校外解决,不敢在校内肇事。
篮球场上,治安属于公安派,法律属于司法派。比赛就精彩了,双方也冲突不断,幸好还有裁判老师在一边调解。导致矛盾爆发的是治安队员的一次恶意犯规,他用膝盖狠狠地顶撞了对方防守队员的肚子。当场使得对方报腹倒地叫疼不止。裁判虽然将犯规者当场罚下并宣布进球无效,但法律大队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他们不服,要找犯规者算帐。治安的当然不干,双方就此动起手来。一开始是单打独斗,裁判尚能控制,但逐渐演变为混战,裁判就不能控制局面了,甚至他自己也矮了几拳。在以前,学生打老师不足为奇,那时候,学生打架,大队长拍桌子摔板凳:“打不赢不要回来见我!”。但现在打老师性质就严重了,但混乱中谁又能管得了这么多?参与进去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的通讯如此发达,打电话喊人方便了许多。马北身为学生会干部,当时正在场,他通知了计算机大二的,又想起老大,也让他带新生过去。治安和计算机同属公安派,自然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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