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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温柔后备妻

    三零的红包晚会仍在W城老总公司旧址召开的。牡丹按中平的意图,讲得洒洒脱脱,说咱三零终于像国家的宏观调控一样,走出了低谷,迎来了艳阳天。年一过,三零大酒楼初八要剪彩,暂停的河内的几个大项目很快要复工,用最大的人力和财力,把掉下来的三个月全部赶上来,力争明年的今天,我们的晚会,将会是更有一番的景象,你们手里的红包,只会丰厚和更扎实!
    一阵掌声后,牡丹又说,大家都知道,三零最近出了接二连三的事,上层的人事变动也频繁。为加快明年相对的稳定,公司任命一个总经理,这人今日不在这里,但大多数是认识的,她也是咱三零的老人,模特时装队的队长白玫瑰,后升为总经理助理。白玫瑰是她的艺名,真正说到她的姓氏,恐怕有一筷子长。她是学经济的研究生,包括我在内,都要绝对服从她的领导!
    她话一落音,认识白玫瑰的人都鼓掌,说,早该如此,鸟没个头,身子怎么飞?自从老板娘去了后,咱们就像没有爹妈的孩子。总助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下面有些职工,不免狗眼看人低,把特助不当一回事,办事效率就打了折扣。
    有的说,说起特助,是女人中的尤物,可办事有点像希特勒,模特队没有哪个不被她骂过。有一次嫌一个姑娘在台上屁股不扭不浪,她在后台就骂开了,你今日是怎么啦,蓄了劲要去拉客吗?那姑娘说好事来了,骑的有“马”。她更带劲了,说,只要骑的不是锯子,怎么扭也扭得起来。
    有人问,你怎会连跑红的秘事都了如指掌呵?
    那人“嘿嘿”说,那姑娘是我对象,我哪点不该知道的?!
    刚才问话的那人说,这就好了,没个当家的,像没孩子的娘,三零吃亏,我们也吃亏。就说按揭的房子,仅四分之一是我的,力争一、二年,全部落我的户头,咱下海这一步,才没有迈错!有的人下海不成,却下了泥坑,成了香港脚,连个爬出来的力量都有了,照荷业!
    “照荷业”是W的土话,受苦受难的意思。
    那人说,咱只是开个玩笑。下海跟“文革”那阵差不多,站队站错了,一错百错!
    牡丹没有继续听下去,悄悄退了出来,向三零大酒楼走去,除了中平,这个大酒楼就是她的全部。让玫瑰名正言顺当总经理,这是她和中平昨晚在床上温酿的结果。本来中平要她当总经理,牡丹说,我心软,当不了这个总经理。我看玫瑰行,有魄力,有胆识,通过一段时间的“特助”实际,她要比我强。中平说,那你怎么办。牡丹说,你把我送到澳大利亚学餐饮,我当然是管理三零大酒楼呵。中平嘴张了又张,欲言犹止,心里想,人家跑上门都叫板,要与你竞争只能容得下的那个名额,你还引狼入室?然而,他能说得出口吗?
    牡丹这般想着,心里如抹了一层蜜,情不自禁向具有68层的三零大酒楼走去。她刚大堂时,大堂经理急忙迎向她走来,低声嘀咕了几句。她不经心笑道:“这玫瑰也是的,集团账上有的是钱,她忍心到这刚开张的穷庙来化缘呵?”
    大堂经理说:“可不?!可白特助说,肉烂在锅里,五十万的现款,是给老板备用的。”眼睛有几分惶然,避开了牡丹的视线。
    牡丹这才看出倪端,厉声说:“我问的是原因,而不是结果。”
    大堂经理犹豫了一下,附耳轻声说:“夫……人,集团的账户让北京来人给封了。”
    牡丹顿时花容落貌,灰白了脸说:“什么?这大的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
    大堂经理说:“白特助打了招呼,不宜外传,怕影响咱们酒楼的试营业。”
    “我是外人吗?”牡丹气呼呼说,“还是那一句话,我要知道原因。”
    “夫人,我真不知道其中原因。”大堂经理说,“更摸不清头脑的是,有二个自称是北京调查组的人,此刻在三楼接待室等您哩。”
    一听北京调查组,牡丹吓得胆颤心惊,一时没有了主意,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大堂经理赶紧扶祝糊,轻声说:“要不要我跟白特助联系一下,先问一问其中的蹊跷,您再去与北京来人见面?”
    这句话提醒了牡丹。她咬了咬嘴唇,先努力镇静下来,说:“你甭管,你的任务就是保证酒楼正常营业。”
    牡丹在前台要了先前计划好的住房钥匙,坐电梯来到58楼的一间套房。这间套房是她的办公室兼起居室,因为她一直在澳大利亚,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间房子。她顾不上室内装修与摆设如何,掏出手机跟玫瑰说话,问:“你们回来没有?”
    好一会儿玫瑰才在电话里回答说:“还早哩,正在听工厂领导班子的汇报哩。你的会议开完了吗?”
    牡丹没有心情跟她泡磨菇,直接进入了主题,说:“你告诉我,集团的账户怎么被封了?北京的调查组是怎么回事?”
    玫瑰下意识说:“你都知道了?”
    牡丹几乎含了哭腔说:“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等着我谈话哩,太突然,心里又没有一点底,你说叫我如何应付是好?”
    “别急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玫瑰声音似乎有些慌乱,“怎么跟你说你才有底?是这样的,你家老公已经停了职……喂,是什么声音在响呵?”
    牡丹的手机掉在地上了。她慌忙捡起手机,说:“是蚊子在我脸上咬了一口,我打蚊子的声音。”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牡丹戏谑地缓和了一下气氛,继续说,“你不用怕,你老公的停职,凶与吉各占百分之五十,详细情况我们回来再说。既然调查组点名要找你谈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澄清,你一定要讲实话,有什么进什么,不能拿人家当小孩哄。否则,人家从其它渠道证实你说了假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另外,若是涉及到你老公的责任,你尽管往我头上扯,因为他在三零集团只是一个挂名,而真正有实权的是我,懂吗?”
    吃了一颗定心丸,牡丹这才吁了一气,说:“我知道了!”挂了线。
    果真像玫瑰预料的那样,北京调查组的来人只是为了澄清一件事儿:牡丹在澳大利亚与有一个叫霍尔的是什么关系?霍尔为什么要给三零集团一亿美元?
    牡丹这才放下心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轻俏说:“霍尔呵,是我法律上的丈夫,那一亿美元,是霍尔付给我的好处费?”
    北京来人说:“既然你和他是夫妻,怎么跑出来了好处费?”
    牡丹长叹一声,说:“他是一个残疾人,没有生育能力,他要我跟他生一个孩子,我答应跟他生一个,并且签了合同,他就给了我的好处费,就这么简单。”
    “那就更奇了!”北京来人说,“既然他没有生育能力,你怎么跟他生孩子?除非是克隆。”
    “克隆倒是没用上。”牡丹说,“是我跟中平的孩子……”
    “等一等。”北京来人一下有了精神,目不转睛说,“是G省刘副省长吗?”
    牡丹说:“是,就是他。可是,听说你们把停了职。”
    北京来人“嘿嘿”几声,说:“你和刘中平同志生下的孩子给了霍尔,他就给了你好处费,对吗?”
    牡丹说:“不对,是我与他签了合同后,孩子还没有怀上,他就给了我的好处费。”
    北京来人嘲讽说:“你是说,他在合同中指名要刘中平与你的孩子?”
    牡丹说:“是啊,没错!”
    北京来人说:“真是天方夜谭!”
    牡丹说:“可不,第一次他跟我提出来,我跟你们一样,以为他疯了,或者是我听错,结果他说,我只要你跟刘中平先生生下孩子,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你们说,这不是天方夜谭又是什么呵!”
    二个北京来人对望了一下,还是那个提问的说:“这样吧,你就说一说你这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吧。”
    原来,三年前,牡丹把G县的爸爸和妹妹接到了W城,专门料理吉庆街《美人鱼》的大排档,来往于三教九流之中,不想误染上了了毒瘾,中平得知后,要公安局的王启明想了个笨法子,硬行将她丢进大牢里关了半个月,使她从虚幻里解脱出来,再让她投资五十万美元,拿投资签证到澳大利亚,一边筹办三零澳洲子公司,一边学习餐饮业。当时,她一边等办中国护照、签证,一边静心戒毒,每次毒瘾发作在黄昏,都是中平搂搂抱抱才烟消云散,直到有一天不用搂抱,也能若无其事挺下去,中平才放心让她走了。她到了澳洲,分别逛了悉尼、墨尔本和坎培拉,把学习和发展点选在墨尔本,在有世界景色最壮观之称的大海洋路租了二百平米的门面,二百平米的二楼。门面作餐饮,取名《中国牡丹小姐》,经营中国菜食。来前,通过W城经贸厅外经处,她把他爸爸,妹妹及她在吉庆街《美人鱼》大排档的原班人马,全办了劳务出国,只等她通知就会原班人马飞过来。
    二楼留一半做澳洲三零公司的办公室,打算聘请四至五人,专做进出生意。她还在国内时,向曾他撒过娇,说,我是你的子公司,你要把好生意留给我。他笑她是称砣落水,不懂。她说,我的确是不,可我懂不怕,我会像你一样,让会做生意的人替我卖命。他刮了她的鼻子,说,你还懂Y管理的,对性格善的人,要狠命的管。对性格犟的人,要顺毛摸。是美国人首先提出来的。她说,我病发了,赖在他身上撒野:好呵你,你不动我,却摸我,原来是把我当犟人来盘的……
    另一半用是起居室。等房子全部装饰好,她爸领了一班人飞抵墨尔本,两天时间做准备,第四天中午开业,全餐馆只有两个中国留学生懂英语,是在人家馆子洗盘子时被牡丹挖过来的。开业没有造任何声势,唯独在门口挂了她的一张艺术照,古色古香,像画里的人。人美感染力强,不几天,生意红火起来,五间包厢要提前订座。
    她的餐饮业一火红起来,她联系好了墨尔本大学旅游专业的学习,先学半年的英文,九月份才正式学习基础专业课。她吃过白粉,领略过什么叫刺激,几单进出口的生意,刺激得如苍蝇见血,猝防不及,才明白中平几年前为什么不坐铁椅子,非得下海到深圳做奸商不可。她歪打正着,生意赚的银子比餐饮更来菜,盆满钵满,利润丰厚,回收也快。
    第一单生意,中平把一千吨羊毛生意给她做,在澳洲买毛,运到广州黄埔港就行了。还告诉她怎样找客户、订样、封样、签合同、开信用证、发货、报关、打税……反正她记不清,也不去记,依葫芦画瓢,写了几张海报,招聘中国留学生,只招女的,在中国干过外贸的。不到二天,目的达到了,几年前的中国留学的澳洲热,仅涌到墨尔本的竟达上十万人,首当其中的就是外贸队伍,而且漂亮的女性居多。有的手头上有业务,但苦于没底子钱,只好牵线搭桥做生意中介,收取几个点的佣金,若是剔开撮合生意的花销,落成的纯利就没几个子了。
    她挑了五个不漂亮也不难看的姑娘,给与高薪。这些姑娘知道自己在澳洲的身价,工作起来百依百顺,没费多大的周折,把一个大得不得了的霍尔先生请来一谈,只谈了三句话,每吨比报价减少了五十美元,远期信用证多了半年,即九十天付款。货的质量在中国出了差错,一分钱都不给。那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的老头真逗,竟不用人翻译,学她的W城腔:要得。百万的生意一下搞掂了。
    等那人一走,她在电话中硬是要标妹把中平从被窝里叫醒,叽哩呱啦的学了一遍,鼻尖都溢出细汗珠,末了说,什么都好,就那老头的目光,像手在我身上摸的。要不是想做成这笔生意,我拿水果刀戳瞎他的眼珠子。喂,你在听吗?回答她的竟是起伏的鼾声,气得她二天没有跟他通电话。
    由于中平的公司进口贸易都是中国第一类产品,原料型的,属许可证管理范围。所以只要能拿到证,证本身就是钱。比如说尿素,一吨证对外卖一百元,十万吨的证,仅卖证费,就能赚到一千万,还不谈货物在两个市场的差价。中平连续给了她四单大宗进口生意,十万吨化肥、十万立米木材、五万箱香烟,五万箱法国红葡萄酒,她都轻松做下来了。令人奇怪的,接单的都是霍尔,似乎只要是她的货,都由他供应。不过,自从霍尔第一次像买肉的来过后,余下的几次,都是派了下面的人来洽谈,来的人把她视作女皇似的,俯首称臣,怎么说就怎么中,谈判一点不费力,也不费心。
    起先开业挺忙,学习又安排得紧凑,她心里仅是三不时跑出个中平的影子。待一切都顺了,心里的中平就像冒出个空葫芦的,怎么摁都摁不下去。恰好这时使用上了视聆听电话系统,她干脆把办公室搬进卧室,想见他只要按一按电话就能满足。有了钱,女人就爱俏,爱逛商场,爱打扮给所爱的人看。三分的人才,七分的打扮,天生质丽的她,一经洋货的包装,竟成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洋娃娃,追逐上门的罗绎不绝,阔佬、教授、公务员、当大官的,要不冲着来吃饭,就是来洽谈生意。她知道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打电话给标妹说,寄张老板的半身彩照过来,我好在这边办个证件的。把他的半身相与自己的进行第二次技术加工,两人几乎脸挨脸挨在了一起,放大挂在办公室兼卧室最显眼的地方,下角上还写上英文:ILOVEYO!告知那些绿头苍蝇,别烦我,我有老公。
    招蜂引蝶,不光餐馆门外多了一些熟面孔的膘形大汉,里面三不时出现了扎着长辫子的浪汉烂仔,这些人不是嫌菜太辣,就是说菜太贵要打折,滋扰餐馆的正常经营。一天刚抹黑,三个不速之客闯进来,脑勺的辫子比牡丹的妹妹的还要长,没袖子的牛仔褂露出了豆脐眼,发白的牛仔裤腿上挖了一个洞,齐膝下的裤脚撕成像中国农民穿的蓑衣,他们颤动满脸的横肉,用英文嚷,老板娘快下楼。这样的情景经常发生,牡丹的妹妹迎了笑脸,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客气地请他们坐,斟茶,说,有什么事,我能够当家。一个大块头的烂仔操了蹩脚的中国话:牡丹下来,下来牡丹!牡丹的妹妹唤来了翻译,才明白他们是收地头费的,她一时不知所措。烂仔不耐烦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摔,拿到碗碟就掷,吓得吃饭的人大声尖叫,惊慌失措向外逃窜。
    门外二个熟面孔的膘形大汉闻声奔进门,用英语说了些什么,说得往外逃的人半信半疑止住步,大部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余下的不退也不进,站在一旁观望起来。三个烂仔围上来,对着二个大汉嚷了一通后,五个人走出门外,脚跟未站稳,互相扭打起来。没几个回合,三个烂仔倒下了,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二个汉子丢下一张名片,扬长而去。被打成半死的烂仔,见了名片更如筛粮般的发抖,只恨爹妈少生了两只腿的逃走了。等牡丹闻讯下楼,听了牡丹的妹妹细叙后,心想,还有这怪事,外国人也有学雷锋,见义勇为的?
    她心里的疑问,不几天就得到解释。
    那天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大海洋路灯火辉煌,景色比白天还要壮观。牡丹正要下楼吃饭,意想不到一直和她做生意,却只和她见过一面的霍尔,被人抬着轮椅进了她的办公室,她一时目瞪口呆,说:“……您好!”樱桃嘴竟能放进水蜜桃。
    霍尔过花甲之年,下肢瘫痪,脸却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的相,若不是用轮椅推着,见了他的人,都会说他有期颐之寿的。他第一次见她,就被她的美貌所征服,切断了其它老客户的供货,一次性给她了一千吨的羊毛。半月后,中平给她一百吨比金子还要贵的羊绒出口,并在电话里提醒她,嘱咐说,这是对倍赚的商品,是在国内能经常挑起抢购大战的货,千万把握好机会。她只给霍尔发了个传真,以高出130%的利润报了价。霍尔回盘只降了十个百分点,两天就电开了信用证,十天就收到了中国开证行的全套单证,得知这边银行已议付,专门请出吃饭,以表示祝贺,祝贺她一笔就赚了四百万美元的。
    牡丹见自己的商业秘密被看透,脸蓦地涨红,面若桃花,说:“沾老先生的光,赚是赚了,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多。你知道我的规矩,应该由我请你,吃饭就在楼下,方便,有特色。而对西餐,我敬而远之,比如,我见了有血丝的烧牛扒,胃就犯病,吃不下。”
    霍尔是位忠厚老者,生意道上却是精灵人物。他说:“吃不惯牛扒,就吃海鲜,东西方通用餐。尤其你是学旅游专业,回中国要去管理五星级酒店,为啥不到我的大酒店去光顾一下?”
    她大吃一惊,自己的行踪是从不告知人的,于是脸又变成白白的,吃吃的,说:“霍老先生,你……打探了我的……来历。这不是坏了贵国的……清白。”
    霍尔静静说:“牡丹小姐,我没有恶意。如果想听里面的故事,请你到墨尔本大酒店坐一坐。饭吃完了,你瞧得上,可以让你实习总经理的位置。还有,我知道你手里有很多能做的生意,甚至军火都能做。而我恰好喜欢做大的,咱们这也是中国话里的缘分,为什么不为这个比方,咱们庆贺一番?!”
    牡丹这才无话推却,默默做了淡妆浓抹,临出门,作状地对她和中平的合影照,说:“你不要骂我的,单独陪外面客人吃饭,仅仅是我的第一次。”表演完,她随霍尔出了门。
    墨尔本大酒店是澳洲顶尖五星级的,六十八层,二十一世纪新人文灵魂概念,大洋洲区域的款式,情调。她看在眼里,心有几分寒了,她将来操持的三零大酒店,能不能和它比媲。他们在顶层旋转厅坐下,一边居高临下观看不远处的库克船长的屋,一边生吃龙虾,鲍参翅肚等海鲜。海鲜并不可口,可口的是霍尔要同她做一笔大的交易。
    霍尔一五一十说:我很早就了解你。做生意的原则,首先要做好对方的资信调查,所以我的公司聘用中国女孩,一般不是十分漂亮,但很纯洁,第一次见面,能让客户动心。这些女孩子把你介绍了给我,我见了你一面后,为你喝彩,你不像其它中国女孩,一踏上澳洲,像没放盐的鱼儿,很快变了味。你不愧是颗一尘不染的东方明珠,为中国姑娘在这里争了口气……
    他说了,还伸出大拇指一个劲儿说,VeryGood!牡丹疑心大起,说:“你如此兴师动众,探听我的私隐,决不仅仅调查我是不是个骗子!每一单生意,咱们是钱货两清,从来没有发生过质量上的纠纷。”
    他坦率说:“是的,我调查你是别有用心,是善意的别有用心!”
    她耸耸肩,说:“别有用心,有善意与恶意之分吗?”
    他说:“调查你的后台老板时,同时发觉你的人品、人格,是我见到中国姑娘中最好的……”
    她嘲笑说:“你还说漏了一条,长相是最漂亮的。”
    他截然说:“于是,我产生请你帮我一个忙的念头。”
    她说:“我来澳洲不到一年,又是个弱智无能的女人,能帮你什么?”
    他兴奋了,抛了一个炸弹:“我看中你心纯貌美,想和你结婚,替我生个孩子,是男是女都行。”
    她被炸昏了头,恼羞成怒,欲站起来,被他的大手按下。
    她边挣扎边说:“你……放手,有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尴尬放开手,说了一个像布匹长的故事。
    他出身在陶猗之家,男的是英籍,女的是华裔,多少代如此,多少代是富贵人家。到他这一代,他的资产进入了世界百名富翁的行列,可惜中年一次车祸,同车的妻儿全部遇难。他不仅截去了下半身,装了假肢,而且丧失了性功能,起先年龄不算老,并不愁将来归宿如何,现到了疲癃残疾之年,开始感到身体明显不支,才想起该找人结成伴侣,就起了移花接木的心,先找人结婚,借胎生个后代。虽说从血源看不是亲生的儿女,但法律上是顺理成章的,让自己数十亿美元,姓了自己的姓氏,代代传下去,于是张罗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听了第二个一千零一夜,开始同情他,问:“啥失败了?是你瞧不起人家,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他说:“都有。有的生了孩子,也得了一笔款,连孩子都被拐走了。原来是那女人有相好的,事先布好局迷算计我的钱;有的是嫌弃我,半途而废,说青春不是用钱买得来的,陪你进棺材,还不如自己进棺材。”
    她说:“你怎么不想想,我就没有这个想法!”
    他说:“只要是我第一眼看中了的姑娘,吸取教训,我请世界上最上乘的私家侦探,了解她的人品,查清她的背景。”
    她说:“不用查,我家五代都是苦大仇生,纯正正的雇农,无产阶级到了家。”
    他说:“用了半年调查你的结果,你是我最中意的人。”
    她说:“我不是向你说过,我有个相好的,若生了孩子,连孩子卷走你整个的家产,从地球消失,到月球去生活,变个法过日子,让月宫再多一个嫦娥,再多一个小兔。”
    他说:“你那个相好,你爱他,他心里有你,但起码近几年做不夫妻。”
    她说:“笑话。你凭什么得出这般好笑的结论?”
    他说:“他已经有了三个女人的婚史,眼下,还轮不到你。”
    她说:“更好笑。我不与他同居,就不等于说我不上他的床?”
    他说:“据调查,你现在仍还是处女!”
    她说:“处女,我?哈哈哈,不说你们没本事看到我档案,就算你们能调查,我也无法洗脱我有两次……性生活的事实,当然,这两次是跟我的原配,一个比你好不了多少的糟老头。”
    他说:“你来澳洲,常在大海洋医院检查妇科,我们的结论是不会错的。”
    她说:“我不想你与争辩。有人是花钱在医院做处女膜,去掏男人口袋的钱,我没有必要去做处女,我有亲身体验,不能破镜重圆硬说是原装吧!何况,我心早已相许,除了他,我是不与另一个男人上床的。霍尔先生,谢谢你丰盛的晚餐,精彩的天方夜谭。再见!”
    他说:“牡丹小姐,你耐点心,听我讲第三个一千零一夜。”
    她只得重新坐回原位,说:“我看你比中国的一些领导还要强,思想政治工作做得还挺耐烦的。你再做,我仍是那句顽固不化的话。”
    他说:“我完全相信,你最终是能够得到他的,你主动,确实爱他,但有报恩的成份。而他,宁可压抑自己,也不愿意背一个施恩图报之名,毕竟他不是圣人,在性和酒上,他的缺点是经不住人的攻击,与其说是被动接受,不如说被主动淹没。”
    她说:“哟,你们真的下了血本,连他的弱点,我的裤裆,都查得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你们不是克格勃吧?”
    他说:“放心。我不是什么间谍。我花了二百万美元的侦探费,自然要得到我需要了解的商情。”
    她说:“那你就说你的商情,看来,你不说完这个故事,你是对不起这二百万的。”
    他说:“你如果听不下去,我就学那‘天方夜谭’里的,先说一半,明晚再讲下一半。”
    她说:“我今晚都后悔上了洋鬼佬的当,还会有明晚吗?有话快说。”
    他说:“按我的逻辑推理,接受我财产的,只能是你和他生下的儿女。你美貌,他智商高,而且他有钱,不会像其它男人打钱的主意。”
    她说:“正因为如此,我不和他在一起也行,只要一天见一面就满足了。”
    他说:“但他很快就要遇到麻烦。”
    她说:“你不要用鬼计来瓦解我的防线!啊,我明白了,你想……背后在生意上挤垮他?难怪所有的订单,都是由你们统收统付的,好你个老奸巨滑,人心叵测!”
    他说:“日久见人心,我解释多了,画蛇添足。我做生意有我的原则,凭本事和机遇赚钱,从不搞小人那一套,背后放暗箭。”
    她说:“难道国内有人想整他?”
    他说:“我这样说过了吗?我想不会。他的弱点,就在酒和性,开放了的中国,只要不嫖妓,玩几个女人只受道德法庭的审判,不负任何刑事责任。”
    她说:“那……”
    他说:“他调至深圳之后,他妻子犯了一个大错误,投资战线过大,到了该还款的时间,很可能拿不出来。”
    她说:“虽说赢了利,赚了钱,但进了滚动式投资里,要还债,只要卖掉已经生产的工厂就行!”
    他:“他决不会卖厂。你还不知道我的皮革制品订单,占他厂里的一半。过去是从意大利进货的,而他的设备和技术是从那里引进的,我就改了进货渠道。”
    她再也沉不住气,心神不定,说:“他在国外准备贷款,人家都去了好几次呢!”
    他轻轻一笑,说:“我知道,贷款五个亿美元,符合贷款条件。”
    她顿生疑窦,说:“你打探这般清楚,是不是想使他的坏,迫使我就范?”
    他耸耸肩说:“我说了,我可以慢慢等你的答复,一切顺齐自然。也知道物极必反,用鄙卑得到的,纸终包不住火,更会失去想得到的。”
    她说:“这样才好。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若是背后不伤害他,我们永远把你当前辈,就永远还有生意做。”
    他说:“谢谢你。我是商人,赚钱是天职,我怎会失去机会?接下来,我们准备合作做一单军火,大买卖。”
    她再也没说下去,吃了点甜果,要他派人送她回去,临离开时,突然说:“我餐馆门口的几个……打手,一直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他坦诚说:“你是我什么人,我有必要去监视你的行踪?只不过墨尔本鱼龙混珠,靠明欺暗诈为生的混混太多,势力单薄的人,往往坏了牙齿还得往肚里吞。”
    牡丹站起身,说:“见了那班粗人,我吃饭都没味口。”悻悻走了。
    她回到卧室就给中平拨了电话,迫不及待问债务上的事。他在那边一怔,后眯了眼不正面回答,轻俏说:“嗬,今日儿个穿的像洋娃娃,是去抠仔还是穿给我看的?”
    她气呼呼说:“我只有抠老阿爸的份。你今日注意到我衣服了?怎么样?”把胸挺得不能再高了,还像跳芭蕾舞的转了二圈。
    他贼兮兮说:“不好不好,只是把缩在超短裙里的屁股稍稍露了一下,还不如你往日的低谷耸峰惹人。”一副流口水的馋相。
    她好生生为他生意担忧,他竟然做出轻薄相。
    她赌气说:“我这就全脱给你看,可不准银样蜡枪头啊!……”
    那头挂线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进了冲浴室。
    从那以后,替他担忧的心日益添重,每每问他,他不是撩她,就是板了脸不回答。有一次把她激怒了,泼妇般地数落他,说,明明资金不支,还赖蛤蟆垫床脚,硬撑。自己忧心如焚,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叨唠叨唠,把他唠火了,粗鲁地骂,你她妈的还没到更年期,哪来这多的屁话#糊被骂得眼一眨一眨,心是一甜一甜的。男人敢骂女人,就是把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于是她每周陪霍尔吃一次饭,像女儿般说些开心话,说大陆比她纯、漂亮、年青的姑娘是大把的,办个手续就能来的。他说,我信,但他和你是我选中的目标,天设地造的一对,人品和智能。只要话题落在她的身上,她就笑了,说,又来了又来了,再说下去,我就要走人了。心里说,这糟老头,真看不出还是个情至意尽的种,只可惜老天不长眼,硬没把那根留住。
    牡丹没有同意霍尔提出的要求,但仍以朋友的身份有来有往。然而就在一年前,中平的夫人竹叶病危,务必要牡丹赶回W城见一面。牡丹见到竹叶时,竹叶从淹淹一息中醒过来,当了中平的面,拉了牡丹的手,喘了粗气断续说:“你……替我照顾……老公,我能闭上……一只眼睛了。可是……”话没有说完就闭上了一只左眼,而那只右眼,却仍然睁得大大的。
    牡丹骇然了,送完了竹叶的灵柩,专门走访了中平的第一任秘书叶小菲,终于弄懂了竹叶死不瞑目的原因,和中平成为富翁的最大秘密。
    原来,中平用香港的遗产铺底,同军队企业6782工厂合作,以滚动方式贷款,开始建造68层的三零大酒楼。与此同时,中平又进行了二个大动作,首先用在越南易货贸易赚来的钱,在他的老家H县买下了四个荒山地和1000亩良田,经过公证后,由H县政府担保,在欧资本市场抵押斥资五亿美元,在H县这片荒山中建成一个现代化的工业都市。然后在W城中行开出了八千万美元的远期360天的信用证,在国外购买了四条龙的生产线,将这个四个现代化的工厂很快投产,这就是现在的三零集团所在地,三零山庄。所谓远期360天信用证,就是对方把生产线先赊给了三零集团,360天之后,三零集团再把八千万美元还给W城中行。恰好这一年中平调至深圳组建国有企业四零集团,三零一切由竹叶当家,她可能被眼前的家业冲昏了头脑,就在欧洲资本市场五亿美元还在运作之间,也就是五亿美元还没有到手的前提下,盲目在越南河内扩大了投资范围,致使到了信用证到了还款日期,三零却拿不出钱来还给银行。
    牡丹从小菲那里出来之后,理解了中平不仅要承痛失爱妻之苦,而且还要倍受巨大债务的煎熬。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她给中平挂了一个电话,说,我明天想回澳大利亚,你能来一下吗?他犹豫了一下,说,你不能小住几天?她说。你来了再说吧。
    放下电话,牡丹把卧室温度调得高高的,穿了无袖真丝睡衣,倚偎在床头发怔,见中平进来,下床替他褪掉外衣,挂在衣架上,一时娇目泛波。
    中平看上去极疲倦,连话都不带定语类的:“怎么突然想走?”
    牡丹扶他在床边坐二来,自己上了床,头落在枕上,脸儿朝向他,说:“我看到你整天哭丧着脸,我没有味口,我就想回去。”
    他重重叹了一声,立起身,说:“也好,你先回去吧,等我理顺了你再回来。”
    她一把抱祝蝴,几乎哭了出来,说:“你要告诉我,你八千万美元怎么还?这是七个多亿呀!银行那帮鬼人落井下石,听说追在你后面喊,要你提前五天打款……”
    他僵了身子没有动,说:“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她说:“想买掉你四个工厂?”
    他头埋在手掌里,久久吭不出声。
    牡丹心疼,几次欲言犹止,突见他站起来要走,忙抱着他大腿,哀求说:“我明天要离开,今晚要你陪我。”
    中平说:“不是有承诺吗?将来结婚后,可以天天陪你。”
    牡丹说:“那是画饼,竹叶尸骨未寒,我们结婚,外人怎么看你呵?”
    他只得坐下来,说:“陪陪就陪陪,只说话。喂,给我讲墨尔本的故事。”
    牡丹说:“那你也躺下,咱脸对脸的讲话,包你过瘾、消愁。不过,讲故事之前,你要告诉我,这八千万美元打算用什么来路来还?”
    中平依言进了被窝,闭着眼说:“真烦人,说好不谈这的嘛,怎么出尔反尔?!”
    牡丹说:“最后一次问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实在无路可走,兴许我出面,能助你一臂之力。”
    话里有话,中平却没有理会,叹道:“至少到眼前,一点主意都没有。天文数字,光数一大堆数字就得几天,到哪里去筹?”
    牡丹说:“总不能不还呀?这不是打打屁股就能了结的事。”
    中平说:“只有忍痛割爱,卖三零农场。”
    牡丹说:“这可不是卖烧饼,几天的功夫,谁要,拿不拿得出钱?”
    中平说:“我已给北京汇报了,转让给四零集团。”
    牡丹说:“大活人卖家当,好说不好听,这是下策,何况花了心和血,效益又好。你真走投无路了?”
    中平说:“没!第一次体会出来,真有尿憋死人的时候。喂,还是讲故事吧!”
    牡丹说:“不忙,我还有话要问的。你真的爱我,准备同我结婚?”
    中平说:“几年前的……今天,你答应我去戒毒那会儿。”
    牡丹说:“为啥你一直都不困我,只是动动手的?是你困的女人多?”
    中平说:“不全是,主要怕背恶名,说我乘人之危。”
    牡丹说:“你帮我,就一点没有要图我的人吗?”
    中平没有吱声,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便细细一看,只见她的身体发得比以往略胖,一张银盆般的嫩脸,白中透红,好比两朵桃花似的,眉目澄清,光彩射入。
    他情不自禁埋在她怀里,嘴巴吸吮着她胸襟的褐豆豆,吮得她心痒如蜜。
    她说:“迟早是你的,今日给了你。”见他埋在胸里直摇头,就陡地生气说,“你不是答应说,替她奔了丧,你就要……我?拿到要上阵了,你怎么贪腔了?要不,我明天不随你到深圳,后天直接飞香港回澳洲,永世不见你。”手却在下面动起来。
    中平任她搓揉,还是吃惊问:“不是说随我到深圳去的吗?怎么像天上的云,说变就变?”
    牡丹说:“女人嘛,都是凭心情办事。你既不要我,我还要替你办事吗?”嘴上是这样在说,身子已翻上去了,猴急急,笨拙拙,无奈不中。
    中平只得伸手帮她套进了,刮着她鼻尖说:“这叫强奸呢!”
    她羞面埋在他肩上,喘着气:“我笨,不熟,那病老头只困了我二次。放了半天进不去,一进去就说早……没了。”
    中平大喜,却也不敢大动的,怕时间短了,就任她性的,说:“你还没吃药的,不怕怀上的?”
    她娇娇憨憨,笨笨拙拙只是一个劲地摇摆,说:“不要紧,哪有一次就命中的?我给你商量一个事,深圳我不去了。帮你们消化库存的货,已经发给澳洲一份清单,我明天在W城办点事,后天直接飞澳洲,争取提前毕业,好生用半年时间跟小菲学,做个让你放得下心的管家婆。我……好累。”搂着脖子要他交了。
    她乐得大呼大叫,搂着他脖子就不动了,直到他像被水漂过卫生纸般的趴在身上,她刚说怎么会有血的,床头柜上的电话陡地响了,把他俩人吓了一跳。
    她无奈拿过电话,“嗯”了几下就说:“知道了。”捂了电话口对他说,“你快去冲澡。门卫说一帮要债的聚在门楣下,举着牌,喊着口号要见你。让不让他们进?”
    中平一听就血窜脑门,说:“让他们进花园!叫标姐妹在那里等我。”就进了浴室。
    牡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脸上却红得像熟透了的红萍果。
    北京来人说:“请继续说下去。”那神情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牡丹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回到澳大利亚后,痛快答应了霍尔的条件,并签了协议,拿到了一亿美元。”
    北京来说:“那份协议能给我们复印一份吗?”
    牡丹说:“行,对我和中平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说完就立起身。
    北京来人也站起来,说:“最后一个问题,刘中平同志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牡丹重新坐了下来,回忆说:“是我和霍尔签了协议,他的钱打进了W城三零集团的账上之后。当时,中平已经发完了竹叶姐的丧事,回到了深圳,我兴冲冲用聆视听电话说给他听,结果话没有说完,他抓起桌上的砚盘,把聆视听的电话砸碎了。隔了好几天之后,我再打电视给他,他这一次居然能听我说话了,我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把霍尔与我的故事讲述了一遍,末尾说,‘霍尔的条件很简单,签一个协议,对外宣布与他订婚,借腹生子成功,再解除婚约,从此我与小孩断绝往来,一亿美元就不用还了,算作对我的补偿费,其它生意,照样做。’中平的脸上如被抽打耳光似的,不敢在屏幕上瞅我,可是他还是忍俊不禁问:‘你说他一直在调查我?’我说:‘是的,据他说,光调查费用就花了几百万美元。’他说:‘目的就是借胎,传宗接代?’我说:‘是的,他说我到澳洲三个月,他就有了这一种想法。’他说:‘这就是说,你一直知道他这种想法,也动了心?’我说:‘是的,他一年前就跟我摊了牌,我一直没有理睬他。’他说:‘你和我睡觉的那伙儿,你就动了心,准备卖身替我还债?’我说:‘是的,只是想还债,保住家业,但不是去卖身……’他气得直打哆嗦:‘老子宁可卖农场,也不会接受卖……身。’我坚持说:‘他不动我一指甲壳,只是……’他说:‘只是在卖逼,卖你的血……’”
    说到这里,牡丹已是泪流满面。
    北京来人一时手足无措,一直做记录的那人把几张纸放在牡丹面前,说,你在上面签个字,咱们的谈话也就结束了。
    牡丹抓起那人递过来的笔,龙飞凤舞签了字,说:“你们跟我走,拿协议复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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