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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做一次小姐

    原来,听说要陪中平上大三线工厂,三零的账户被冷结,玫瑰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在三零大酒楼备好了五十万元的现款,前往W城与中平会合,明早驱车再去工厂。由于从来没有去过中平的家,又怕他还在回W城的路途中,当车子进了W城之后,她只好拨通中平的手提电话,试一试他是否到了家,不想电话有人接通了,她想也没想,说:“你回W城了吗?”
    中平正焦急等候牡丹,听电话铃铛响,拿起后听出不是牡丹,而是一个似曾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而且,除了牡丹,还会有哪一个女人没头没尾、大咧咧跟自己讲话呢?
    中平说:“你是谁?”他回到家洗了个澡,感觉肚子饿了,正想同牡丹联系,问她什么时候到,晚饭怎么吃,因为W城的家是以前的老宿舍,三零总部搬进三零山庄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住人了。
    玫瑰心里很失落,说:“难怪要停你的职,典型的官僚主义。”能理解,平时通话都是使用聆视听电话,一听手提难免犯糊涂,加上自己口气大,用的是夫妻语言,没有前奏与寒暄。
    中平这才听出是玫瑰,歉意说:“对不起,刚下飞机,耳朵现在还在耳鸣哩。”
    玫瑰说:“也没什么大事,明日要陪你去工厂,今天还得上你家。”
    中平说:“那好,你记一下我家里的地址,顺便到乐食城打包……”
    玫瑰说:“什么都不用,只要你到亚酒咖啡厅等我。”
    中平说:“去那儿……合适吗?而且咱们三零酒楼在试营业,干嘛要吊了咸鱼吃白饭。”
    “我喜欢!”玫瑰说,“怕有失你身份?”
    中平说:“我的身份是平民百姓,我怕什么我呵!”
    “你是怕那里的小姐,对吗?”玫瑰说完,怕还不能刺激他,又重重加了一句,“别跟我装呵你,你当处长不得意时,几乎把酒吧当成了你的家,你现在还跟我鬼做。”
    中平一下噎住了。玫瑰只说对了一半,他不得志的是事实,但很少上酒吧,因为他眼里的酒吧,有一种躁动不安的音乐,好像随时都会挣脱链锁的野兽,与那里的“小姐”撞在一起,犹如汽油遇上了火星,必然撞出火花,危险近在咫尺。所以他只是由他的哥们张强,安排牌局,或者到大排档消磨时间。他和牡丹好几年之后重逢,就是就得亏于上大排档消夜。当时牡丹离开了当了不中用的老公,在吉庆街当了大排档的老板。
    玫瑰见中平没有言出声,说:“既然明天要陪你,你就让我今天做一回小姐吧!”
    中平听她一揭老底,又加上她近乎于的哀求,心里有所松动,说:“算了吧,吃了饭再……说。”
    玫瑰说:“就一次行不行,隐蔽一些,你戴个大墨镜,步行到那里,看四周没有熟人,再直往屋里钻。行不?”
    话说到了这份上,中平心动了。他默默挂了电话,找了一副大墨镜戴上,来到了亚酒,顾不得瞅四周的人,低下头小偷般进了咖啡厅,选择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啤酒,一边呷着酒,一边透过落地玻璃窗,欣赏W城隆冬的街景。
    夕阳西下,夜鸟盘旋。毫无生气的残阳裹着呼呼的北风,给W城上空蒙上了一层混沌沌的色彩。街上行人难得的稀少,要是平时,无论是风里雨里,街上的人头准像《动物世界》中的企鹅,一个挨着一个晃荡着。
    中平沉思中感到自己身体有了暖意,原来是一个热乎乎的柔软身子贴上了自己。起先以为是玫瑰,他极不自然往里面挪了挪,目光仍落在窗外的立交桥墩下,一对男女视若无人,嘴咬着嘴正在亲热,有趣是男人在这份上还舍不得离开自行车,一只脚撑着地,另一只脚踩着踏板。
    他虽然看着外面,感觉热身子在移动,心里说,这女子今天是发了情还是怎么啦,虽然平时有些耳鬓厮磨,但在大众广庭搂抱他,还是第一次,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走进小姐吗?
    哪知热身子得寸进尺,竟把脸往他脸贴,两只手还串上了他的脖子。他这才回过头,一时瞪目结舌,那个热身子竟然不是玫瑰,却也是几分熟悉的娇客,没有等他醒悟过来,另外一边传来肆无忌弹的笑声。
    他顺着笑声从热身子的肩头溜过去,恶作剧的导演竟是张强和田桥。他一下子有了记忆,那个热身子是张强相好的,叫周什么兰的小嫂子,难怪她对他不知羞。张强曾是他兼职到企业锻炼时的下级,田桥是他最好朋友艾青的妹夫,这两个人在他最不得意时,经常给他安排一些牌局来打发日子,所以他总是把他俩当哥们来对待。
    正当中平微微怔忪时,热身子挪开身体,大方地拿起啤酒杯,说:“刘总,几日不见,越发出落得有了形象,难怪听说你要展览女人的。”
    中平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刚才热着的脸,指了自己的鼻子:“我,还有形象?展览女人?”
    热身子挽起他的胳膊,说:“是呀,现在W城人的女孩,就是喜欢你这面窝头,油光脸,漫不经心的老板相。走,到强强那边去。我们还在瞎捣咕,怎么刘总这多日子不露面,难道是漏了什么馅儿,去蹲了号子呵?”
    中平四周瞅了瞅,一面暗自庆幸她不知道他当过“省长”,一面任她牵着走,脸上是意外的惊喜,这些哥们混出人头狗面没有?快到了他们桌子跟前,见到另一个疙瘩角落里,坐着一副鄙视神情的玫瑰,又见她给他递了眼色,迟疑了一下,选择了背着她的方向坐下来。
    张强和田桥仍是书生般的白皮细肉,文文雅雅,只是田桥身边常跟着的甜甜的小女孩,换成了一位与竹叶一般妖媚的年青女人。这女人没有一身珠光宝气,浓烈的法国香水却刺得他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
    寒暄一阵后,中平含蓄说:“不用道白,你们是发迹了。不仅身上,而且周围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强发牢骚说:“屁用。钱难得嫌,也没赚到,包装还不能落伍,得天天改天天换。倒是你老板,还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生活在白开水里。要不要找个临时的小姐,打发一下时间呵?”
    田桥东张西望,压低嗓子说:“就地取材,这厅里有一个很抢眼的北方狼,频频向这边扫描。只要你刘总点个头,我去把她拉过来。”
    中平窃笑,心一动,转过身瞅了玫瑰一眼,扮了个心猿意马状:“不错,北方狼。你有本事能叫动她吗?”
    “我姓程,名海兰,望老总多关照的!”一身法国香水的女人大方地对中平说,“姓田的俅本事没有,勾女人功夫是他的强项,九段高手。”
    中平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程海兰,不仅有一副盈盈秋水的容貌,婀娜妩媚的体态,而且黑眼珠里闪烁着慧心灵性,温柔不俗。他说:“程小姐不至于是被他……”
    海兰莞尔一笑:“时代变了,颠倒了个。”
    说话间,田桥已打了回转,一副懊恼的窘相。
    中平明知故问:“怎么啦,碰上了软钉子?”
    田桥气呼呼说:“时间太紧,干这事要用愠火。你非她不可吗?喏,那边也有水灵性的,还不是老菜苔。”
    中平扮着色迷迷神态,说:“非她莫属,老菜苔丰腴,成熟,最合老牛的口味。”
    田桥唤来服务员,说:“帮我们转到那张台,账单跟着走。”
    中平愕然:“转……哪一张台,账单跟着走。我屁股还没坐热哩,又换到什么地方?”
    田桥无可奈何说:“要说真是怪事呐。我曾欠老板一万元的人情,心想今日就用一万元要那女人。咳,她竟然不要不说,反倒要用一百万元买你这戴墨镜的。而我和强强,曾经恨不得打张广告找你的人,见了你怎能让你走呵?所以,不如咱们一同过去,一百万是日人的话,不过,看模样,这女人是个富婆,干的是鸭母的行当。”
    张强说:“是吗?她怎么说的?”
    田桥说:“我走过去与她搭讪,说,你寂寞吗?她说,有一点,大老远从北方来,室内暖气都没有。我说,有人想与你侃谈,出个价。她一怔,说,是你吗?我说,不是的,那个戴墨镜的。她瞅了一眼,说,光瞅一个背影,估计得五千。我说,只要你同意,就这个价,以后的节目,你们直接开价吧。她说,挺诱惑人的。五千元只是跟他坐一坐,是一笔收入。可我不愁钱花,只是对这人的背影不感兴趣,倒是他一身皮,一颗不羁的心和色胆,掂在手里值几个钱。这样吧,你去叫他过来,我倒给他二万。我吓了一跳,不相信地说,只陪你坐一下就二万,若是……她说,若是有贼胆跟我上床,一百万,就看他舍不舍得丢下妻儿老小不过年,而心甘情愿跟在我屁股后面走。我说,我们是他的老下级,找了他大半年不知去向,今天既然是碰上了,我们想谈点正事,要说这二万,我也出得起,也值。她说,可他给你出了一个难题,非我莫属,对不?要不,你们一起过来,我把他买下来,你们的事儿也不会耽误,两全其美。”
    中平又气又好笑,心想,小混混碰上了忽悠王,不栽才怪#蝴身子却不动。
    张强还以为他害臊,说:“你都是香港身份了,什么还没有煨熟吗?怎么还是死脑筋没有学出来呵?走,不来实际内容,虚头八脑犯犯小规。”硬是将他拽了过去。
    中平坐在玫瑰身边,故意色迷迷像买猪肉的挑衅一番,不再搭理她,却对田桥说:“人是过来了,还没有兑现哩。”
    玫瑰掏出包,一边数美元,一边夸张地打量他的脸,说:“看脸不如瞅背影。不过,你脸皮厚,我再多给十张小费。”数好四十张百元美钞,放进他制服口袋里,又说,“你是我花钱买下来的,你是不是官,或者官大不大,都得听我的指挥。”身上如蛇般绕在中平身上。
    张强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养鸭的,看上了传闻中发了财的大老板,真够蹊跷的。张强说:“对,要听你的,绝对要听你的。”
    中平不为所动,也不推开她,端起啤酒就要喝,被玫瑰一把夺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瓶法国白兰地,柔声柔气说:“啤酒涨肚皮,白酒伤身子,喝点白兰地,与你这一身装扮,倒是很适应的。”
    中平任她说教,不回她的话,面向田桥和张强,说:“这大半年生意怎么样,还是不是在做皮草呵?”
    张强噘了嘴,说:“还是老本行,卖牛皮,吹破牛皮,可就是卖不动牛皮。”
    中平说:“这街上俊男靓女到处是,一个个不是穿毛的就是裹了一身皮的,这大的市场你销不动,还不拆摊子要等死吗?”
    张强说:“你还在W市那阵儿,政策性亏损就让我债台高处不胜寒。又加上银钿缩紧,下半年根本就没有流动资金开锅,只有四处打晃晃,能骗就骗。”眼里漂浮着朦胧岁月的迷茫。
    中平沉思一会,叹道:“这年月能骗得到手就算有本事的。国有企业改了这多年,为啥步履艰难,其中就有负债经营的原因。而银行与扶贫政策相反,支持富的,挟持穷的,如此下去,不拉大两个极端才鬼呢?你们下步怎么走?”
    张强说:“怎么走?往号子里走!盗墓走私,只要不抓着就行!”
    中平以为他发牢骚,转了话题:“田总,你的日子该好吧!国外内天灾人祸也不少的。”说这话,是因为田桥与北京红十字会有关系,只要哪里有灾情,他就给红十字会提供货源。
    一直打量着玫瑰的田桥,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嗫嗫吱不出声。
    海兰推了田桥一把,说:“你想什么心思呵你?刘总问你话哩,问你发国难财呢!”
    田桥回过神,淡淡一笑,说:“早不搞这行当了。”
    原来,田桥第一单红十字会的合作,向中平借了四十五万元才成功的,之后,他信心大增,连续接了四、五个订单,利润丰厚,公司的实力渐渐拓展开来,人员也日益增加。正当他火红时,手下的人将一批尼日利亚的救灾品,写掉了二个字母,南辕北辙运到北欧挪威去了。经济损失是小,国家的政治声誉兜不起。红十字会的经办人员为此调动了工作,与他失去联系,断了这条生财的渠道。更闹心的是,红十字会眼下还欠他的货款,不断不给他,反而对他说,经济和政治账都要算。他哑巴吃黄连,想要也不敢要了。正当他徘徊时,他结识了海兰,合伙开辟眼下最流行最吃香的私立外国语学校,由W城大学刚刚退下位的刘立三校长,全国著名的教育家任校长,成立W城私立新世纪外国语学校。末尾,他问中平:“有没有兴趣?”
    中平一听就来了灵感,眼里直放光。W市多年来只有一所外国语学校,好多年前就开始走俏,每年招生一百多人,成绩要招品学兼优的不说,关键还要一次性交五万元。就是这样苛刻的条件,报名的学生,仍不下万儿八千的,收费上涨的走势一年比一年高。无奈学校招生条件的有限,计划内的招生不能水涨船高,学校因此出了一个绝招,每期考生中前五名是无价的,余下的统统收费,周瑜打黄盖,愿挨愿打的就交钱。这一绝招更刺激了家长,这年月五万元难不倒人,就是最贫穷的工薪阶层,没有钱总归可以借。所以演变到如今,同等都拿五万元的前提下,还要看谁的关系门道硬。他在H公司那阵,曾出面帮助二个人跑过疏通关系。历史日渐入老年社会,两口子的家庭,父母在内,共是六口人抚养一个独儿女,捧在手心,不是心也是肝的。
    海兰见中平不语,干“咳”二声,脆声声说:“老总想什么往事,就这么投入的?”语气像对老熟人般的。
    玫瑰使用身子的肢体语言,唤醒了中平,也是声声脆的,说:“人家在问你呢#旱你想占我的油,一定早点跟我走!”
    中平眨巴着眼睛,自饮了一杯白兰地,说:“办私立贵族学校,思路不错。用名人效应,赚黑心钱,却是做大善事,名利双收。”田桥“嘿嘿”两声,一抹掩饰不了的愉悦,说:“我是个体面苕,没有这个灵性,都是鬼女人的点子。”
    中平第一眼就感觉到了,田桥有她作参谋和公关部长,起步后不会再走弯路,或少走点弯路,于是他说:“你们一定抓住机遇,等大家蜂涌而上就不值钱了。”
    海兰说:“这不巴心巴肝在找你呗!”
    中平说:“我与这茬事有关系吗?”
    海兰说:“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汇报汇报。你毕竟是他们的老领导,据说还无偿扶持过他们。”
    中平说:“陈芝麻豆子的事甭提了。坐在一起交流信息,都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海兰说:“你有一身戎装,一身威武,不一定是指挥千军万马吧?”
    中平说:“千军万马倒是有。不是人和马,而是砖和瓦。”
    海兰说:“我懂的,开发房地产,三零大酒楼就是你的杰作。时下不是常说,安居才乐业,小康不小康,关键在住房,你既做了善事,也赚了钱,更是一颗红心,名利三收。”
    中平说:“嘿嘿嘿!我这是老掉牙的故事,还是谈你们,新鲜。”
    海兰说;“我们基本上是个零。仅只是把刘老校长说动了心,同意与我们合作。”
    中平说:“正对你们路子,他全部承担了教学上的策划。”
    海兰说:“不错。他说他一生献给了中国的教育事业,当自己精力旺盛而年龄的原因退居下来,仅只是划上了一个复杂的省略号。”
    中平说:“这句话有情绪?”
    海兰说:“我揣摩,这里面有不甘心,也有遗憾。听了我们的计划,他又乐了:能为中国教育事业并存多种成份尽自己的余力,可以加一个大感叹号了。”
    中平觉察这女人很健谈,不顾玫瑰暗自捏掐的,说:“有寓意。上面的一竖,代表大半生从事国立教育,下面一点说明用他余生探索私立教育,即便见了马克思,说得上臻善臻美。”
    海兰听得一愣愣的,生意人还能往政界见地上捏合,即便是自己崇拜的牟其中先生,也不一定有他这番见解,于是她说:“我可没有你分析的那透彻。对我们来说并不完美,教育局的批件、筹措校舍和贷款这可不是‘事业’,而是实实在在的柴米酱油茶呀!”
    中平说:“你们说找我,就是这个主题?”
    海兰说:“嘿嘿嘿,难怪你哥们说你脑子好使,为难一点的话,尽可能不让对方语塞,完美的方案需要钱。”
    中平说:“找我就是借钱?”
    海兰说:“不,中间说对了一半。让你作贷款担保人。”
    中平说:“担保贷款,与借钱给你用,又有什么两样?”
    海兰说:“只有项目破了产才是一样的。”
    中平说:“到了你破产,我的铜子不全扔在水里了!”
    海兰说:“你为什么不往另一半的宏伟上去想呢?”
    中平说:“做生意办实业,总是要朝二个方向去想。首期投资多少?”
    海兰说:“从零做起,怎么得要一千万。”
    中平说:“拿得下吗?仅土地费都不少,何况教学设备是大头。”
    海兰说:“土地是算股份的。要用钱的是先盖二栋大楼。”
    中平说:“这好的项目,为啥不找银行入股。”
    海兰说:“国有的钱入股进来就变味了。他要控股才肯投资,咱还要筛一筛,宁可做不起不做,落得一个清静,也不要滥竽充数,自找无趣,没劲!”
    中平心想这女人是把好手,就更上一层楼,问:“你知道担保的市场行情?”
    海兰说:“我懂。捆在一起,算你的股份。若是你代表国营企业,我仍要过滤的。”
    海兰说:“这么说你的斥借行已找到?担保条件是什么?”
    海兰说:“银行已找到,条件很苛刻,用不动产或银行1:1.5的定期存款。”
    中平说:“还没说你给我多少股份呢?”
    海兰说:“按规矩,六四分成,我六你四……”
    中平说:“你搂我的尸?我还没死呢!”
    海兰娇嗔地:“你坏,占我的香赢!本应给你四成的,但因为出土地的和校长的5%空股等因素,只能给你20%的股份。”
    玫瑰本来醋他打情骂俏吃人家豆腐,一听少了一半的股份,再也忍不住,大声说:“不行,30%,一点不能再少了!”话一出口意识到漏了馅,扑在他身上笑得死去活来,两只手像打鼓般的捶在他身上。
    中平毫无表情,装腔作势推开她,说:“你是一哪个?时间是卖给你了,干涉我业务的权利却没有卖给你。”
    玫瑰胸襟抵祝蝴的臂,理直气壮说:“哪个?我是你的秘书!”
    张强田桥四人一愣,知他们在恶作剧,哈哈大笑不已。
    一个说:“报应,一报还一报。老总的恶作剧比咱们更毒更雅,高一个数量级。”
    另一个说:“我们只要看到老总的生活不是清一色就行!”
    笑声平静下来,玫瑰对海兰说:“我们再退一步,25%的股份。条件是存款一千五百万,替你签担保贷款的字。你若能当这个家,现在就拟个意向书,定个时间再签正式合同。”
    海兰也痛快,很干脆说:“行,我当这个家。”
    文武全才的玫瑰,没三分钟写出意向书。海兰看了一遍,签了字。玫瑰接过来边签边说:“这边是我当家,以后具体找我联系。”给了一份意向书到海兰,又掏出名片发传单似的给了四人,丢下二张百元大票,挽起中平向外面走去。
    一走出咖啡厅,玫瑰就甩开了中平的手,先一步进了汽车。当她踏进中平家的大门之后,她不仅感到这间房子的稀奇,更感到这里的神秘。
    这里虽然比不上三零山庄的时髦和装饰,却也非常富丽堂皇。她也知道这房子的来历,这是中平早年在市府里当处长时分的公房,近年房改,他把它买下来,装修成腹式别墅。尤其是进了书房,她更是合不上嘴,书房的装饰古香古色,又是一番天地。三壁排满十个桐油色的明式书柜,柜里分年代装着厚厚各异、色彩纷呈的精装、平装、古典和现代的书籍。靠正墙上,挂着一幅中平与X将军正在谈话的生活彩照。由于他们都是身着军装,几种鲜明的颜色把他们谈笑风生,眉飞色舞的神态,烘托演染得恕先在焉,呼之或出。
    她暗自喝彩,细看下去,照片下面靠墙有一个条案,上面梅瓶、幅筒、屏镜俱全。案前有一张硕大的八仙桌,桌旁靠椅,两边两排拐子纹扶手的太师椅,一派清逸大气的传统风味。室内摆了二幅明清雕花窗棂,窗棂下一条春橙,随意放在软垫在鹅黄色的地毯上,洋溢着传统文化的韵致。
    当她看到壁柜里摆满了古董时,更是目不暇接,心想,不看这些破瓦罐锈铜铁不起眼,可在内行人的眼里,那才是稀罕物呵。比如夏商周东汉的陶什器,盘的灶的壶的,价值连城呀!就说墙角一座唐式石头,书柜上头的唐三彩、兵马俑,书柜里间发黄发黄的线装书,拿到国外张口就是千万美元。
    她忍俊不禁说:“这都是从哪里搜集来的?”
    中平轻哼说:“不义之财。”
    她说:“贿赂物品吗?”
    他说:“不,是遗产。”
    她笑了,说:“你家的历史,八辈子是贫农,清白如洗,还遗产……”
    他说:“不是我家的,是霖儿她妈留下来的。”
    她没有做声,可脸上写满了什么都明白的神情。
    他曾有三个女人的婚史。一个是他的原配,叫兰叶,离了婚,带着儿子瑞杉去了美国。结婚之前,他还有一个“小芳”式的初恋,叫兰萍,是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他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他考上了北京大学,二十年后在香港相遇了,他才知道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叫雯霖。所以今天的三零集团,就是用他一儿一女的名字谐音而建立起来的。兰萍死了之后,从曾经是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后逃至到台湾的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遗产,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第三个女人,就是患了癌症死去的竹叶,而神秘莫测的是,竹叶就是兰叶的亲妹妹,这中间妹妹是怎么代替了姐姐,传闻的也不少,不过既玫瑰是冲他而来的,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与她竞争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即将取代竹叶位置的牡丹……
    想到这四个女人,玫瑰不免有了几分酸,叹道:“难怪社会上说,男人有三件幸事,你知道是什么?”
    今天和哥们见了一面,中平情绪很好,说:“无非是生官发财,儿女满堂之类的。”
    “只猜对了三分之二。”她刻薄地说,“生官发财,中年死老婆。”目光更恶毒,像小羊的狼一样,要生吞他的样子。
    中平的脸一下子铁青了,转身离她而去。
    玫瑰恨自己说错了话,甩了自己一耳光,骂:“真是猪,既然是冲他而来,也知道他的历史,你还醋什么你呵!”
    好一会,她冷静下来,进厨房打开冰柜,发现有现成的冷冻包子,眼珠子一转,淘米煮好了稀粥,又切好榨菜和咸鱼和腊肉,摆好在桌上,在卧室里找到了看电视的他,用身子撞了撞他,说:“对不起,冒犯了副省长大人,我该死。”
    她做了他九个月的特别助理,两人搂搂抱抱不老少,也有几次亲吻,唯独“实质性”的那一步,他总是心不在焉,连狗都不如,尾巴都懒得向她抬一下。
    中平不为所动,生硬着身子,眼睛仍落在电视屏幕上。
    她抱起他的一只胳膊,说:“副省长大人,你应该肚里能撑船,干嘛生我这小女人什么气呵?走,我煮了你爱吃的稀粥,快跟我打下手,清蒸腊肉和狗不离的包子。”
    他身子放软了,仍然一动不动,眼睛却转向了她。
    她把脸贴在他脸上,撒娇说:“走,我给你讲我为什么要潜伏到三零……”
    他曾经多次问过她,以她的模样和资历,怎么在他的模特队干了三年,可她总是笑而不答,或者说,时机还不成熟。
    所以,他心动了,手埋在她涨鼓鼓的胸脯中有几分不安份了。他站了起来,点了她一下鼻尖,说:“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跟我实话实说。”
    进了厨房,两人的身子拢近了,说出口的话也贴近了。明明伸手就能拿到的碗,她偏要他递到自己的手里,明明自己可以盖上蒸笼盖子,她却指挥他盖上不可。
    他故意说:“你一下子就露了原形,我当人家的老公,从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时还是泰国的‘无手’饭店,要人喂的,帮厨压根说不。”口说着,身子还接受了她的指挥。
    她围着花裙在腰中,细腰勒得如柳枝,身材更显玲珑浮凸,脸埋在热气腾腾的雾气里,口里却不忘讲话的:“哼,记性不好!下乡那阵,还没有和兰萍小姐搞上那会儿,有人喂进你嘴里了的?”
    他不讲理:“那叫什么饭?饿牢般的。”
    她没认真理论:“终归还是饭呀!我不要你动手,陪我说着话。有时一个人吃饭,嫌闷,干脆吃方便面。”
    他说:“看起来像大小姐的,也不请个小阿姨的?”
    她说:“还是自己当自己的阿姨好!从小和妈在一起,接受了一切自己动手的习惯。”
    他说:“你不是还有爸吗?叫警卫员当阿姨也一样听使唤。”
    她抬起头,略微想了一下,说:“我们没有这份福儿。就跟你一样,你不是没跟你爸住一起吗?!你的兰萍,不照样有爸,但又如何?我稍比你幸运,我隔几天还可以见他一面。”
    他说:“是呀!起码我和她,没有你们父女俩亲密。”
    她说:“你说对了。我对他很好,他视我掌上明珠。但我不如你们的,我是私生女,就像台湾的一双章大公子,是蒋经国的私生儿一般。”
    他说:“看来你是一颗真正的秋葫芦!”
    她弯腰而笑,引以为豪:“爸也是这样论定的。我妈在他身边工作了一生,三十多岁生的我,一辈子只有他半个男人。就像香港富翁邵逸夫与他的助手方逸华一样,三十多年相爱,却是不明不白没结婚,还爱得死去活来。”他肃然起敬,说:“看过香港的绯闻,八十多岁的老人,方女士好像还是远房的侄女,但爱情是至高无上。”
    她解开腰里的围裙,把脸凑到他面前,问有没有污迹之类的,见他摇头,把备好的碗筷往他手里一塞,才说:“我老爸死后,我妈也不想工作了,回到老家哈尔滨。虽说老爸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唯一给她的是在他身边工作过的影响。靠着这点无形的财富,动口不动手地做点边贸,才有了点积蓄,我才能在你面前比你还富豪。”
    他接过她手递来的餐具,乜了一眼碗柜边上的镜子,默默无声地往外蚂蚁搬家,一样一样摆放好。
    她也不吱声,脸上却写满了指挥地位,宁靠在门框上瞅他笨掘颠三倒四乱摆一通,也不直接把饭菜送到只有五、六步之隔的小桌上,最后关上炉子,把装包子的盘子传给他,空着手跟在后面,指挥他摆好汤碗,如何舀汤,忙乎一阵,才对着面坐下来,舀了第一勺汤,硬往他嘴里喂。
    他勉强喝了这勺汤,何尚不懂得这里面的情趣?
    他这一生是在女人堆里滚大的,确切说是靠女人的软饭撑起来的。母亲拉扯他直到下乡,下乡后才开始有点自立,才略懂了生存的含意。大学里一切靠兰萍三年多的供养,研究生靠另一个恋人、而没有“实质”进程的康梅济救,然后到兰叶的出现。事业上更不用说,兰萍的遗产,和牡丹的卖身款,纵然他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十万八千里的能耐,也不会平步青云到今日这一步?!
    她见他一怔怔的,勺敲着碗沿,唤他回过神来,柔气问:“一勺粥勾起了你的回忆,类似这样……的慢镜头?”
    他避重就轻,点了一下头,只看手里的勺,说:“有……点,只是我读研究生的同学……这样过。”
    说的是实话,有时在校园里端着碗边吃边走,康梅突然会伸出勺要他吃的,不论人多人少,直到他吃了才罢休。只可惜,她最后离开了他,到后来才听说,她也是高干的子女,被派到国外工作去了。
    她一脸平静说:“想向得出。她的性格和我属同一类的,带点大家闺秀的霸道,目中无人的执着。”
    他说:“人是矛盾的,话里也有矛盾。”
    她说:“以前我可没有矛盾这个尾巴的,自视清高,目空一切,不愿理解别人,也不愿被别人理解,既不去爱别人,也不被人所爱,自我恋者。直到我和一位比我爸还要大人物的公子拖拍,在一次口斗中他骂了我,一句事实存在却又不愿听的三个字,我们就分手了。从此,我就下了决心,不再自己嫁自己。”
    他懂她话里的意思,却挑刺说:“这话又矛盾了,听不懂。照说离开了男朋友,该是自己嫁自己,就像美国一个叫汤森的女演员一样。”
    她说:“汤森,好莱坞的?”
    他说:“不知道。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行动。她自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为自己负责并创造幸福,于是做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决定,自己嫁自己。成婚的那天,结婚戒子是自己送的,结婚蛋糕是自己切的,婚礼也是她一个人举行的。”
    她极认真说:“我与她有本质的不同。我是有男朋友,而精神上自己嫁了自己。所以从那以后,我从自我中走了出来,不再无视,不再囚禁自己的幸福:快活、才能、爱情。”
    他说:“这是个耐人寻味的故事。”
    她说:“这故事还没有结尾。发生这事儿,正好是好几年前的春节,我参加工作已半年了,也正好取得了全国玫瑰杯名模比赛的亚军,无意之中见到你们三零招聘模特儿,就对妈说,我要去应聘。她说,自己认定的,自己去闯,妈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不会多说或者少说半句的。元宵节一过完,我从哈尔滨冰城来到W城火炉,轻轻松松安了家。没几天的功夫,我听到你、兰萍和小姨子的花边新闻。心想,多么巧呵,兰萍和我,都是高干的千金,当然,一个是国民党的,一个是共产党的,换汤不换药。从此,我心里有了归宿,你的一举一动尽收我的眼底。通过小菲的妹妹,结识了小菲,然而,她们却从不让我接近这个人……”
    中平这才醒悟过来,汤勺停在鼻子下,卖牲口般的上下打量她,说:“啊?我来深圳前,小菲给我说过,说你可以做我的阿姨,还说学经济管理的。”
    她眼里尽生辉,不无得意说:“本来嘛,我这不成了做饭的小阿姨?#糊还说什么的?”
    他想了想,照实说:“女人就有女人心,还推荐你当我三零的……管家。”
    她说:“我就这简单地当上了你的特别助理?”
    他轻“哼”一声,喝下汤才说:“当时只见了你二次,怎么能定下来呢?何况,还有二、三个候选。”
    她说:“话里埋了玄机?”
    他说:“其它人都有推荐人选,倒叫我失去了主意。”
    她说:“不会是搞林立果那一套吧?”
    他说:“挨得上吗?你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吗?在我认识的女人里,只有小菲替我半壁江山,可她就为了一个……名份,要重新调整三零的股份,生分离开了我,分道扬镖去闯自己的事业。一年前我深有感触,竹叶呕心沥血,却还是使三零出了漏洞。所以准备把牡丹换回来跟小菲学习,结果是廖厂长介绍,与你是误打误碰着了,才使三零基本稳定下来。所以,我要感谢你。”
    他话中有好多鲜为人知的事儿,她怔了半天,说:“人家林公子只是选美,而你,却是在选武则天,才貌双全。”
    他说:“也许你说得对。你跟了我九个月,事实说明,选择你选择对了。”
    她说:“只可惜,自从跟在你身边,连高跟鞋都不穿了!当然,还有一条,就是忠心。我……我只想这么表白,准备想做你的……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这才是主题,他吸了一口冷气,好半天才说:“你就这般自信我能要你?”
    她说:“只要你不要被我的坦率吓倒,不要以为另有他图,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同牡丹一起竞争的机会。”
    他拿起勺子,不见有汤,只好一个劲喝稀粥。
    她知道卡壳了,但又不甘心,又想了一会,说,“坦率说,的确,牡丹温柔,能听你的话,人也漂亮。我与她相比,我个性张扬,多了一点权欲。假设我想自己有钱,这很容易办到,国外称我们这类人为太子党,对不对先不论它,只说当官的儿女占点特权是避免不了的,当官的儿女把好几个沿海城市治理有声有色,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想当个有权欲又要有钱的女人,就得找一个等同的男人。我爸那阵儿,钱并不重要,妈愿意什么都不要,就委身于他。瞅的是他的能力,权势,在这二者的熏陶下才有了感情。……你不要用这眼光瞧我。叫我看来,他若是现在,没钱,我就叫妈不要跟他。”
    他被逗笑了,说:“没有他,怎么会有你站在这里说话。”
    她也笑了,眉飞色舞,说:“人家不是个比喻吗?中国的经济发展日新月异,人的观念却越变越现实,合常理为正,涉虚涎为邪,我这种女人的要求,是正还是邪?”
    他沉吟一会:“都扯不上。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至于爱不爱得着,另是一个说法。喏,顺手帮我盛一碗粥。”
    她接过碗,想起儿时她妈替爸盛饭,扶进浴室洗澡,自己还看不惯,此刻,心里却涌上一种温馨。她曾替多少人盛过饭,啥就没有这份感觉呢?
    见她没有动步,他说:“你不习惯大男子主义?”
    她才慌乱盛了粥递过去,岔开说:“没呢!我在想……一年前哩,那时只想通过小菲,慢慢接近你,了解你的性格、才能,是不是像人们广为传颂的:随和、心好。如果性格怪怪的,像厕所里的石头,你就是用金山买,也是买不动我的。”
    话说得很巧妙,言外之意,九个月后她认可了他的性格。
    他欣赏她的直率,然而,他有了牡丹在先,尽管他不得不承认心中能容下玫瑰,也不用玫瑰表露心机,他从她相处九个月中的眼神里就读懂了她的心机,或者说是野心,只可惜一切太晚了……
    他放下粥碗,起身说:“明天早晨见!”
    她明知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仍是心花怒放,至少,她一次当面表明了自己的示爱,起码,只要他不与牡丹拿结婚证,她仍然还有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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