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三个问题
那个被陆建风亲热地称呼为刘哥的医生上来了。
根据陆建风先前对他的描述,我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按照我的推理,陆建风是个吹牛大王,看得出来这个刘哥和他交往甚密,那么基本上可以说明他们是狐朋狗友,文明一点就是一丘之貉,如果继续引申思考的话,刘哥很有可能就是江湖卖荡的郎中了。
我推理的准确性向来不高,但整个推理过程的自我陶醉指数却是骄阳高挂。
我正在擅自联想姓刘的该如何下手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陆建风很执著地看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那绝对不是富有挑逗性的暗示,其中的意思连傻子都明白不过:
噢,小家伙,学会抗旨了,很好,呆会就屁股伺候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撇了撇嘴,装作没有看见,故意全神贯注着刘哥的一举一动。
刘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坐在床头一番望闻问切,忙活得挺专业,一点都不是我推理中的江湖医生,陆建风更是对他崇拜的要死,看样子就差握着人家的手,像范伟那样,张口叫:大哥,缘分啊。
刘哥开始有所行动了,我的心咚咚直跳:万一他看见陆建风屁股上画了一个坐标,该作何解释?那可是我的杰作啊。
刚才我先后两次下楼去找他,他很随意地问我是不是陆建风的女朋友,我的脑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现在,他马上就会想:噢,不是女朋友,却在人家屁股上面画着玩,有意思。
陆建风似乎挺给我面子,很机灵地将右臀换成了左臀,还呲牙咧嘴地冲我诡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趁着这个间隙,偷偷地溜回到客厅里,环视了一遍,再装做去卫生间,故意将马桶放了一次水。结果,我很失望:这屋里竟然没有一点点女人的气息,即便他女朋友去了深圳,也不会连一点东西都不留吧?
我很郁闷,重新回到了卧室。
尽管陆建风一再抗议,刘哥还是给他挂了点滴,并简单叮嘱了几句,就下了楼。
屋里又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气氛却陷入了空前的尴尬,我很奇怪:是什么东西突然让自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我很希望陆建风能找个话题开口说话,可是他很讨厌,偏偏沉默着,眼光里洋溢着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笑意,将我笼罩的严严实实。
我的耳根有些发热,尽量躲避着他的眼神,然后很从容地咳嗽了一下:
你吃苹果么?我去洗洗。
我想上厕所。
你,你简直是个无赖。
可可,我真的需要去卫生间,这次不是开玩笑的。他的表情很诚恳,也没有叫我小家伙,而是直接喊了我的名字。
我爸爸曾经告诉我:如果你搞不懂一个人的意图,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注意对方如何来称呼你,如果对方用昵称或者绰号来招呼你,往往表示着一定的随意性和玩笑性,大可不必太认真;反之,如果对方直呼你的名字,则代表所陈述的话语蕴含着严肃性和正经性,或者比较愤慨。怪不得每当我妈妈叫他亲爱的或者老公时,他是一种表现;当我妈妈直呼其大名或者叫他老东西时,他马上又是另外一种表现。如此反常的举止,还以为他有精神病呢,原来才知道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如此说来,陆建风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我重重地吐了口气,说:那,你现在正在输水,怎么去呀?
你帮我举着瓶子就行了。
什么?我再次喊了起来。
你不是护士么?他竟然还乐呵呵的。
陆建风,你有没有搞错,让我陪你去卫生间?我是个女的好不好?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你看,你看,把小美女的鼻子都气歪了,呵呵,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自己来。说完,他像没事一样下了床,另外一只手从衣服架上摘下药瓶,然后直接进了卫生间。
我木鸡一样,呆在了原地。好大一会儿,才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扔在床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走到客厅里,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道:
陆建风,电话。
知道了,你帮我接一下。
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
要是你女朋友打来的呢?
不可能。他的声音一下子冷冰冰的。
哦。我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摆着鸭子步,跑进卧室一把抓起了手机:你好,哪位啊?
你好,请问陆经理在么?
陆经理?是陆建风么?我真怀疑这电话是不是打错了。
对。
哦,他,现在挺忙的,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说吧,我马上转告给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怎么成秘书了。
我是董事长,呆会儿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一定转达,再见。
我挂了电话,一扭头:陆建风站在卧室门口,药瓶挂在脖子里,正向我竖大拇指呢。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把手机仍在了床上,然后自己坐了下来。等他重新躺好了,我开了口:
陆建风,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如果你再有一点骗我的地方,我决定永远不再见你。
什么事情啊,那么严肃。他笑嘻嘻的。
别嬉皮笑脸的,好话不说第二遍,我是认真的。
哦,那你问吧,我一定配合。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后怕了,整个面部表情也正经起来。
第一个问题:你是无业游民么?
是。
那刚才的电话:陆经理,还有董事长让你回电话,是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
你是不是不想说?
……我失业了,主动辞职的,但是董事长不答应。
为什么啊?
因为……
因为什么?我穷追不舍。
因为他女儿喜欢上了我。
哎呀,这不挺好的么,你这个大笨蛋,多好的事情啊#旱这话的时候,我弄不清楚:自己这么遗憾干嘛?
她可是高三呀,十九岁,还是未成年呢。他白了我一眼。
哦,这样啊。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问第二个吧。
好。我咳了一下,直了直身子,接着说:谈谈你女朋友的情况。
这个,属于隐私,你再换个问题。
不行,我偏要问这个。我噘起了小嘴。
好吧!都告诉你。他叹了口气,闭上双眼,看上去很无奈,瞬间又睁开眼向我问道:你真想知道么?
我……是的!我犹豫了一下,马上又端正了立场。
我们是青梅竹马,就读于两所不同的大学,并彼此约定毕业后在郑州汇合,然后一起创业。可是……
可是她去了深圳。我忍不住插了一句,不过,刚说完就后悔了:自己不该这么鲁莽的。
是的,和另外一个男孩子一起去的,是她大学时代的班长。陆建风点点头。
啊。
对于这个问题,你还有其他疑问的地方么?他突然笑得很灿烂。
没,没有了。我有点垂头丧气,没想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那么得让人难受。
美女,该第三个问题了。他提醒我。
等等。我急急地打断了他:关于第二个问题,我还想再问一个小问题。
你说。他很奇怪地看着我。
就是……你现在还在爱着她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回来了,你会不会……还在等着她?说完,我的心跳速度莫名的快了起来。
你这明明是两个小问题嘛!
一个嘛,我不就问你这一次么?
你是把两句话放在了一块说,实际上还是两个问题,我不能回答,要不就回答一个。
不行,你一定要回答完。我坐不住了,开始跑到床边去摇晃他的身体。
好了,好了,我说。他经不起我的折腾,打出了免战牌,等我停下来之后,他又说:可可,这样吧,关于这个问题,今天我发烧了,头疼的利害,两个月之内,圣诞节之前,我一定回答你,好不好?骗你是小狗。
好吧。我老大的不乐意,爽爽地回到了椅子上。
小家伙,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么?
是啊,第三个问题就是:你不是有秘诀么,我怎样才能过八百米呀!
这个很简单,你每周过来三次,不乘电梯,从一楼爬到十五楼,不出两个月,跑八百米准过关。
啊!你这个骗子。我屁股下面像是装了个弹簧,整个身体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