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学毕业的王倢回到家乡,她被分配到市电视台工作。
    第一次推开办公室的房门,王倢觉得自己活脱像个傻瓜!刚当选的主任是个瘦小的男人,身份不同了,对新人也有些夸张的热情。引着王倢,宋成把办公室里的人挨个向她介绍。一团和气中,王倢还是从个把人眼中看出敌意。
    王倢的第一个工种是做新闻记者。初涉社会,王倢很积极,有点“五四青年”的味儿。
    当她第一次拿起话筒,面对摄像机做现场报道时,围观群众的低声窃笑让她很是气馁。是的,她的普通话讲得很不好,地方口音浓重,如果不是她对现场感的超强把握和妙语连珠的口才,是轮不到她到镜头前站一站的。别看只是个县级市台,单位漂亮的女主持没一位含糊!坐王倢对桌的李梅儿,身段气质不亚于央视名角。王倢能轮上偶尔主持个把节目,不光因她的文采,背后还有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所至。王倢的节目初期在地方掀起小小波浪,管理层有位年青干部公然发作:电视台难道就没人了吗?!
    王倢听后,只淡然一笑,处乱不惊而又一意孤行是因为她的思想。实际上,王倢根本没把这个环境当回事儿!从内心来讲,她只把这里当作起步的平台,锻炼的机会当然越多越好。这种心境下,王倢哪会理会别人的看法,小小的她正为日后的鸿图大展添砖加瓦呢!
    李梅儿是个漂亮女人。举手投足间颇有韵味。王倢很喜欢她,但李梅儿对她的敌意很浓。王倢初来乍到,没两天就可以在电视上出头露面,这让她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她明知道王倢外在形象比不上她,但没来由的,工作八年的她还是在这个小丫头面前感受到一种压力,虽然这让她气恨,可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李梅儿清楚,王倢能拿上话筒,从某种角度上讲,是粘了她的光。这话说来麻烦,与主任的评选有关。电视台新闻办公室占据一高层的楼角,近七十坪米面积,八名编辑记者散座其间。王倢来前一个月,小城“名记”魏恒正与宋成为主任一职争得火热。魏恒瘦高个儿,白净的脸上架副眼镜,斯文有礼的样子。这厮最大特点是嘴甜,相当相当的甜!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初相识一样可以把你捧得上不着天下不落地。在争当主任这场无声战争里,李梅儿是公开支持魏恒的。首先他俩是搭挡,很多有力度的报道都是魏恒主导进行。这也使得他俩的知名度在市里如日中天,成就了李梅儿的多人景往。
    然而,宋成是研究生出身,这在那个人才短缺的地方,他的这个硬件弥补了多项不足,再加之或讲更重要的是宋成与主管人事的副台长是“铁哥们”,所以虽然险象环生,但主任这个位置最终还是“落实”到了宋成手里。
    初坐交椅,宋成深知位置还不稳,魏恒的实力让他惧怕。放眼办公室,无人可与之匹敌与之争锋。所以,王倢的到来,真是让宋成称一百个心!别看宋成不起眼儿,可这小子眼毒#蝴看出沉静的王倢决不是平庸之辈。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就是这个理儿,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无形中成就了王倢,使她这位初入道的“小字辈”,短期内有机会迅速崛起,不久后即转危为安,人气陡升。
    这天下班后,王倢如以往拎起包就要走人,李梅儿神秘兮兮拽住了她。王倢大为诧异,要知道李梅儿平素对她总是爱搭不理,正眼不瞧的样子,今儿这么热情所为何来?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李梅儿眉飞色舞地说,“干嘛呀,我还有事哪!” 王倢不想与她过多亲近,弄得正兴头上的李梅儿有些不悦,脱口损道:“不识抬举!别人巴巴的要去,我还没理呢!” 听她口出恶言,王倢不禁有点火,但她转念一想,反对李梅儿灿烂笑笑:“好吧,去哪儿?”李梅儿展颜:“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女人勾肩搭背,亲亲热热下楼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俩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呢。殊不知一个将对方恨得牙痒,一个心中暗自戒备。
    包间坐定,李梅儿得意地看着王倢那张有点发呆的脸。的确,这里的豪华超乎王倢的想象,金碧辉煌中坐在对面足隔数米远的李梅儿让王倢有些看不清楚。直到鱼贯而入一队人,走在头里是电视上经常露面的头头脑脑。王倢这才明白,敢情自己“陪吃”来了!这个想法一坐实,才刚的无措水一样从王倢身上褪去,眼见李梅儿自鸣得意的样儿,王倢有如生吃苍蝇般厌烦。
    “唉呀,是小王呵!”打头的陈总世副市长热情地握住王倢的手,转头对后面的人介绍说:“这可是我们市的后起之秀呵!”陈市长的评价无形中抬升了王倢在这些人眼中的份量,再加上大都初识,大家逐个与王倢握手。在握手上,王倢总也学不来淑女应有的模样,在与人相握中,她从来做不到将小手微抬,五指闲闲一搭,让对方虚握即可。她是热诚的,握手中总是习惯性微微用力,眼睛直视对方微笑致意。一片热闹中,王倢微怔,市宣传部部长石春站在她面前,这是个高大的男人,可他的手却柔弱无骨。王倢突然想到别人说过的一句话,手软的男人都心狠手辣。对方朝她客套地笑着,王倢却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真是莫名其妙,她暗自嘲笑自己。
    陈市长请的是韩国SY集团YM分公司总经理,他们的主产品是一种甜味料,据说在欧美等发达国家,这种甜味料的使用量达食用糖总量的一半,但在中国食用比例还很低。这次到中国,他们是来做市场调查,兼考察投资地点。
    酒酣时,YM公司李助理趁着酒兴站起来。他坐在李梅儿旁边,两人开小会有一段时间了。这会他仿佛才想起自己肩负的重任,提议敬陈市长酒。但不知为何,一向宽容和蔼的陈总世却用手盖住杯口,微笑不语,眼里的冷意让站着的李助理瞬时有些无措。大家静了下来,像看耍猴似的瞧着李助理不自量力的样子。韩方经理朴正傅精通汉语,见此情景哈哈一笑:“小李你也真是的,眼里光有美人没领导呵,罚酒一杯!”尴尬的空气让这句玩笑语冲淡了,坐在王倢旁边的石部长也笑吟吟站起来说:“我来陪李助喝下这杯酒!今天咱哥俩偏得呵,身边坐着的都是美女,有情可原!来喝,喝!” 王倢脸红了,她有点生气自己的幼稚,低下头去。满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又一波饮酒高氵朝掀起。
    石部长饮毕坐下后,对王倢说:“小王,不介意吧?” 王倢羞得脸飞红霞,轻声道:“部长,您就别逗我了!”望着王倢娇羞的可爱模样,石春怔了怔,良久,才自嘲似的摇摇头,“吱”的一声呷口白酒。这一幕,让坐在对面的李梅儿尽收眼里。
    “朴总,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王倢想总这么呆坐不是回事儿,主动开言道,“请讲,”朴正傅蛮感兴趣。“你们公司的甜味料,与现在我们习惯用的甜味剂,一样是食品添加剂,如果没什么特别,我们为什么转而用它呢?”此言一出,满座皆静。王倢有些忐忑,心说别再问得不合时宜。可这会她的确好奇,就冲口而出了。“陈市长,你们市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呵!”朴正傅先没回答问话,反转向陈总世笑呵呵说了这么句话,“哪里,客气了!”陈总世谦虚的说,却不自禁赞赏地看了王倢一眼,说实话,这也是盘旋在他脑海里的问题,他不知韩方就此来中国投资有多大意义,市场前景有那么大吗,好家伙,一下子要投近20亿,这可是市里前所未有的大项目,虽然对方还不一定在Y市投资,可投资总数及在中国建生产基地是肯定的,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因素,会不会又是一个高消耗高污染企业,他暂时还拿不准,对方第一次来,行业问题解释得也是云山雾罩,问深了就是商业机密,搞不好再把人家吓跑。王倢的提问一针见血,直捅根底,让他很是满意,再者这有些不礼貌的提问由王倢做是再合适不过,毕竟她初涉社会,言语冲撞再多也没人真正介意。
    “小王呵,你们现在习惯用的都是化学用品,我们这可是纯正的植物提取物呵,具体的明天我让李助理详细给你介绍。”朴正傅的回答让王倢很高兴,又有了一个重量级的采访。有了好心情,拘谨的王倢活泛起来,不一会儿,她就与李梅儿配合得当,左右开弓,连续向众人劝酒,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之势。只见二人笑靥如花,言中带骨,让人心痒却不敢轻薄,没多久,酒至浓酣,众人纷纷离席。
    “我送你吧”石春立起身对王倢说,对面的李梅儿早不知去向!王倢抬眼望了下窗外,夜色已浓。Y市的社会治安不是很好,前两天还听说电厂一位女工夜班被人抢劫。“好的。”王倢不假思索的回答让石春心中一亮,脚步轻快起来,他也不知自己兴奋个什么劲儿,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不,石春在心里暗暗推翻刚刚的评语,王倢身上有一种力量,他无法形容,却在它的鼓动下很想一步步缩短与王倢的距离,“只是做朋友嘛!”石春在心里堂皇地对自己说道。
    “你是学中文的?”漫步在桔红色的路灯下,石春享受地深吸口潮湿的空气,开口问道:“是呵,怎么了?”王倢爽快的回答。“没什么,你的报道挺有特点的,我想这么有力度的文章应该有功底基础的。”石春巧妙的恭维了一句。果然,王倢笑了,得到别人的肯定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尤其是顶头上司。“小王,你知道吗,刚开始,因为你出镜我还批评过你们台长呢!”石春捉狭地笑道。“我知道,你讲过‘电视台没人了才让这个口齿不清的小丫头出镜!” 王倢淡淡作答,石春汗颜了,偷瞥了王倢一眼“没看你对我有什么敌意呵。”“没什么呵,刚开始是我说的不好,再说没压力哪来的动力呵,你看我现在主持的还成么?” 王倢笑着直视石春,“有特点,但还有些嫩。”石春认真的回答,他突然间觉得王倢不可小看,对方虽然校蝴十多岁,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她小,小妮子的思想有厚度呵,他暗自评价。
    次日上班,李梅儿对王倢的态度明显的由阴转睛,热情得让同办公室的男士乍舌。“梅儿,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对我就好了!”摄像师于成军故作惆怅的说。他刚到台里不久,身份是地方机械厂的借调人员,当然他一直在努力办调转手续,但在电视台这个旱涝保收的单位,转正式工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同一办公室的赵飞祥来电视台工作已近两年时间,也没办成调转手续。除了王倢,于成军是办公室最年轻的人,所以平素口无遮掩,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别人也都一笑至之,不予理睬。这不,李梅儿横他一眼,没理他,转脸对王倢笑道:“午休时咱俩逛街好不好?”李梅儿一大早一连串的热情攻势,王倢大着头照单全收,眼下她又提出这个在王倢看来无聊至极的建议,王倢很想拒绝,但她真的喜欢李梅儿,因为她外貌虽媚,但骨子里却是位有刚正之气的女人,这一点是王倢从她平素的工作及待人接物中体味出的。曾为女兵的她工作时的那种激情那份投入,是一般人抵达不到的境界。为维护新鲜的友谊,王倢决定暂时牺牲个人时间,陪她一回,“但决不能让这个家伙养成习惯。” 王倢看着李梅儿的笑脸,暗暗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句。
    “过两天咱们要来新副台长了,”闲逛中,李梅儿没前奏突兀地讲了一句。“咱们台里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王倢有些意外,“好什么呀!想承包个栏目都不行,承包报告放案头快一年也批不下来,有能耐就直接说不让个人包!”李梅儿一肚子不满。
    早在王倢来之前,魏垣就曾打报告拟承包周未时段,做专题节目。这是个好建议,电视台现在新闻充斥所有自办时段,很多好选题因时间限制大都蜻蜓点水,略略带过。但这好像是魏垣的事呀,李梅儿平白无故着急个什么劲儿,王倢有些不解,却没有多问,她不是个多话的人。
    新来的副台长名叫李爱林,原市秘书办副主任。这个人瘦高个儿,架一副眼镜,看人时眼神有些愣直,不像是有心机的人物。虽然初来乍到,李爱林在电视台却是大权在握,主抓新闻采编播及广告业务。也就是说,他的到来,让原副台长翟玉平基本靠边站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多久李爱林就烧了第一把。
    “王倢,你来一下。”一天,王倢刚进办公室,李爱林就推开门对她扬声叫道。对新来的副台长,王倢即无敌意也无好感,但对他常在细节上强调自己的权威有些反感,王倢拿起桌上的杯子,早来的李梅儿已经为她倒满热水,她感激的对李梅儿笑了笑,喝口水缓步来到李爱林办公室。
    “王倢,我来了快一个月了,全台人就你不爱上我这屋呵!” 王倢一进门,李爱林就有些酸溜溜的说。“领导那么忙,我不敢打扰哇。” 王倢敷衍着,心里有些厌烦,怎么他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没事我往你办公室出溜什么!“小王呵,这一月时间你猜我在想什么?” 王倢以为自己听错了,张着嘴有点发傻。“台里的新闻质量太差,根本谈不上时效!”李爱林愤愤一句,王倢恍然大悟,心说这领导是不是弱智呵,好好的话哪有这么问的!口中却说到:“李台长是想干事也是能干事的人,对我们这些办事效率不高的工作人员自然得严要求了。”“我不是说你呀,小王,你还是位很有思想的年轻人嘛!我来时间虽不长,可我在政府的时候,就爱看你做的节目。年纪轻轻,了不得呵!”
    王倢抬眼看着李爱林,对方近四十岁的样子,前额有些微秃,边讲话边捋梳头发。王倢暗想,这位新领导什么意思呢,拉拢人心么?想到翟玉平如今的落漠,不免唇亡齿寒。“今天找你来,是想给你加担呵!你要有思想准备。”李爱林此言一出,就静静的直视王倢。见她低头不语,心中暗自得意,也就将心里话讲出来:“我知道,你是个新人,在电视这一块儿,我不也一样吗!关键是那些所谓的‘老人’,他们的实力有多大,能不能再有新突破,干出新成绩。”他顿了顿继续发表着见解,“没有,全是老掉牙的东西!我要新的创意,谁能拿来。小王呵,你很有文采,锐气也还没被这些人这个环境磨平,我就看好你了!”
    李爱林满意的闭上了嘴,悄悄对自己这番入情入理推心置腹的表白打了九十九分。实际上,在他来电视台之前,宣传部部长石春向他交待工作时,随口提到了王倢。李爱林闭上眼,石春那句话一字不差再次浮现脑海:“王倢虽然年轻,但很有锐气,我们要想干点事,出成绩,这样的人员是可以加担子的!”有领导发话,新上任的李爱林怎会错过这个机会呢。虽然在他看来,王倢的作品平平,有点新意也局限于个人认识上。但他是决不会把这番话说出口的。在他,只想让电视的面貌整体迅速改观,哪怕仅只是形式大改,也好让领导们见识他做事的风格与手段!
    王倢不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旱实话,新任台长一席话抓住了电视台当前的“痛脚”!初入社会,王倢确实想有一番报负,但在平时的工作中,总感觉束缚太多,碍手碍脚的,很多想法不能付诸实践。年轻的她对李爱林印象大改,心想人真是不能貌相!此刻,王倢觉得机会在向她招手,即让她雀跃也有些担心,她直视着李爱林,心想领导会让我干什么呢,这样想着她也原汁原味的问出来了。李爱林满意的看着王倢的变化,这才张口把叫她谈话的目的表明:“让你承办一个社会栏目,可以吗?”
    王倢愕住了,这对她来讲太突然了些。这样的好事,小丫头也不是没想过,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机会,在她以为,怎么也得二三年以后,毕竟小县城论资排辈风气根深蒂固,她没想到参加工作不足一年就可以一展拳脚。
    王倢笑了,她的笑容坦荡自信,带着一股掩不住的天真快活劲儿。看着王倢的笑容,李爱林心里很得意,此刻,他深深体味到权利的好处。李爱林耍笔杆子多年,笔下常如行云流水,可腾龙行凤,但坏在他天生一张恶嘴,身上的酸味即浓又臭,加上他为人过于苛吝,朋友几乎没有。其实在他来前,他的小道消息已传遍电视台,最经典的莫过于那段陪领导下乡。那是李爱林刚任秘书科副科长不久,被派出陪同副市长孟宪明下镇视察。别的秘书陪领导,定会鞍前马后,李爱林不,与镇干部同席时,李爱林语惊四座:“孟市长可是好酒量,你们敞开了和他喝!” 他的性格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从此成就了他的“固步自封”大业。那次回市后,李爱林再也没机会和领导出门了。秘书科副科长的位置,他一坐就是七年,眼见比他后来的干部一个个都走到了他前边,李爱林也为自己这种“原地踏步”式的工作状态暗暗心急。近两年,李爱林总算开了窍,他醒悟到论能力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处于中间上不去下不来的状态,要想升迁只有另辟蹊径。于是,他开始刻苦钻营。功夫虽然练得晚,略显稚嫩,但他终能得偿所愿,有机会到电视台任职。电视台虽是个小衙门,可它的独立性强,在这里,李爱林作为牵头副台长,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执行“一支笔”的权威,这让他充分感觉到了“自由”,并为能掌控别人的“自由度”而自鸣得意。
    王倢回办公室还没坐稳,就急不可耐的将办栏目的事儿向李梅儿说了,雀跃的她没注意到李梅儿的脸瞬时苍白。直到身后坐着的魏垣一声叹息,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王倢才醒悟自己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隐隐的,她感觉到新栏目不会好办,首先同事们能否支持帮助还是个问号,王倢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答应李台长的事儿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毕竟对她来讲,很多业务还都处在摸索学习阶段,屋里七八位同事,除了她,别人最少的也有六年工作经验。
    于成军成了王倢的摄像搭挡。一天,采访后回台的途中,于成军悄声对王倢说:“李梅儿出事了你知道么?” 王倢没吱声,只望着他。接手新栏目后,李梅儿又开始对王倢若离若即,这使她很觉苦闷。“是她和魏垣的事儿让人发现了!”于成军忍了忍还是把想咽下去的话吐了出来。“你胡扯什么!”果然,王倢轻斥。“刚开始我也不信哪,”于成军委屈的解释,“可李梅儿的丈夫手中有魏垣的亲笔交待书呵!这事儿都成咱这儿的爆炸性新闻了,就你小丫头还蒙在鼓里!”
    李梅儿丈夫是位商人,小富即安那种。王倢见过他,瘦瘦高高的,走路摇晃得像根芦苇。王倢讨厌他躲闪看人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偷!”她曾背后这样向母亲介绍,以表达自己对女友的那份疼惜。
    “怎么回事呀?!” 王倢急了,她有两天没见李梅儿了,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忙工作忙得俩人打不着照面呢!
    “李梅儿胆太大了!老公出差没两天就敢把魏垣往家领,结果人家提早回来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反正听说进了一屋人,魏垣当时就写认罪书了,李梅儿老公霍韦东也真狠,复印了不少份。好家伙,现在从市里到咱们单位,几乎领导们人手一份呀!看样子,魏垣和李梅儿要吃大亏了!”于成军一口气讲完,转脸一见王倢不禁目瞪口呆。原来王倢已泪流满面,身为女人,她懂得爱能够在女人身上引发出的巨大能量,李梅儿会遭受什么惩罚呢,王倢将手中话筒塞到于成军怀里,扭头向李梅儿家中跑去。
    “啊哟,妹妹是稀客!”一开门,霍韦东阴阳怪气地对王倢说,嘴里一股酸臭气息让王倢差点捂鼻窒息。“我想看看梅儿,她在吗?” 王倢站在门口冷冷的说。“哼,这个婆娘,给我戴了绿帽子,她还有理了!早上旅馆住去了,我接她两次了,也不肯回来,我他妈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得这份报应!”霍韦东气恨恨嚷到。王倢没接他的碴,问清地址掉头就走。
    李梅儿小心翼翼将门开条小缝,见是王倢不由扑到她怀里恸哭。王倢心里很难受,李梅儿的脸肿胀得不成样子,一双丹凤妙目已变成细缝。王倢见状一震,她用眼急切的搜寻着,果然,在李梅儿的胳臂、腿甚至锁骨处,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密布淤青。望着这些伤痕,王倢的声都抖了:“他干的?”得到肯定答复后,王倢气极而嚷:“你为什么不去告他?!”李梅儿“哇”的一声,哭道:“我不能,他说我要告他,他就会让魏垣死无葬身之地!”望着李梅儿悲痛的模样,王倢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李梅儿的柔弱,让她不禁去想,那个闯祸的男人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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