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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初吻消失的那天夜里,我把王珊送回师范学院,之后独自回到寝室。室友们横七竖八倒在床上,像几条被杀虫剂喷得半死不活的虫子。看见我回来,林强立刻取下随身听的耳塞,问我:“这么晚才回来?哟嘿!还抱着吉他去泡妞儿,乖乖,爱情的冲锋枪终于派上用场啦?”
    我笑了笑,没有理他。收拾完洗漱用品,我径直去了盥洗间。我把睡觉前该做的事儿办完,宿舍也熄灯了,几个家伙蜷缩在被窝里。我一言不发地上床,点一根烟,回忆先前那个绵长的吻。
    “说来听听,你跟那女孩怎么样了?”林强问。
    “没怎么样?”我懒懒地回答。
    “我是说今晚,有没有干点别的?”林强不依不饶,“我是说,有没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我没有答理他。几秒钟后,他忍不住又问:“今天在外面呆那么久,真的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有完没完?”我有点恼怒,“别老问来问去的,烦!”
    林强讨了没趣,默不出声地抽起烟来。没过一会儿,我却禁不住开口找他说话:“我说林强,其实接吻的感觉并不好,远非想象中的那样美妙。”
    “哈哈——”林强笑道,“说来听听!?”
    “嘴对着嘴,然后唾液就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你不停地吞呀吞的,完事之后觉得嘴唇发麻,嗓子里冒着烟儿,口渴得厉害。”我停了停,随手将烟头扔出窗外,“还有,这还不算,要命的是牙齿时不时地相撞,时不时地发生磨擦,那感觉,难受得就像坐在希特勒的电椅上。”说这番话时,我的心里却洋洋自得。
    “嘿嘿!”林强干笑了两声,想再跟我说点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林强同冯明丽相处有一年多了,以前他们每周幽会一个晚上,但这几周里,林强到了周末却哪儿也不去,不知道他呆在寝室里究竟在干什么。
    “你现在呢?”我问林强,“还跟那个冯什么丽的在一起吗?”
    “还在,”林强说,“不过我觉得没意思。算了,不说了。我要睡觉!”
    同林强谈论这些话题时,寝室里另外的人要么悄悄地听我们谈话的内容,要么假装自己已沉沉入睡。寝室里开始恋爱的只有林强和我,而另外那五个家伙,不是长得太矮,就是长得太丑。结果他们在女孩面前老是自卑,越是自卑就越是羞怯,就这样,他们除了在舞厅里跳舞时摸过女人的手,没机会接触到女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他们之中最有意思的是梁本友,那人大概身高1米六二,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并且体毛比任何人都长而浓密。林强给梁本友取了个外号叫“飘毛”,真是既准确,又生动形象,意指风一吹,梁本友身上的体毛就随风飘舞。
    读大一时,梁本友邀寝室里的几个人陪他去师范学院找老乡,刚走到师范学院的女生宿舍,迎面走过来几个颀长优雅的女生,她们个个貌美如花。飘毛瞪大眼睛,盯住其中的一个,目送其远去。随后飘毛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声:“我不行了。”接着他两腿一软,一头倒在地上,面无血色,双腿不停地抽搐。同行的几个学生都吓坏了,惟一保持慎定的人是我。我不慌不忙地蹲下,掐飘毛的人中穴,吩咐旁边的人把飘毛往医院抬。把那家伙搬运到医院后,一检查,医生说是严重贫血,今后加强营养就没事了。
    那以后我自然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飘毛面前。告诉飘毛那天若不是我在场,他没准儿就会休克,接着死翘翘。我对他说:“有科学家研究过,人在死亡之前,会觉得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穿行,而这时,他实际上正处于休克状态。然后他继续走,不久光线越来越亮,最后他走出了黑森林,站在一片光明中了。这正是人死之前的全部感觉。”
    飘毛专心地听着。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天是不是有过黑黑的感觉?”我问飘毛,“像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飘毛想了想,心有余悸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经过这番恐吓之后,飘毛从此不敢踏进师范学院半步。当然,到了周末他也会去跳舞,在自己学校跟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女生跳舞。
    之所以要和林强谈论接吻的事儿,其实也是想刺激一下寝室里另外那五个人。我知道他们是经不起刺激的,这一点,我在一年前就领教过了——
    那是我们刚入学不久,一天夜里,寝室里的人在熄灯后聊天。我谈兴正浓,于是就说了说自己高中时的所见所闻。我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恋爱故事通通描述了一遍:那些男孩和女孩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他们在恋爱中的所作所为,说了些怎样的动人的情话,等等。寝室里的人专心地听着,有人在中途打断我的话,立刻就遭到其他人的制止。再后来,我又把话题扯到高中时看的那些三级影片上,我向他们大讲特讲了许多色情故事,同时还惟妙地描绘影片中性接触的情景,描绘女性性器官的构造。说着说着,阵阵困意袭来,不久我便昏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听见寝室里有人在悄悄地说话。“唉!昨天你几点钟睡着的?”这是袁登鸿的声音。
    “大概……凌晨三四点吧!”林强回应道。
    正说着,只见梁本友默默地起床,蟋蟋唆唆地在被窝里换了条内裤,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妈的!一宿没睡好觉,反倒还遗精了……”
    为什么当初我会在新同学面前肆意地谈论“性”呢?
    其一,我无非是想传达一个信息,告诉周围的人我是真诚的,绝非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性”作为一个永久的话题,男人们在一起,越是谈得深入,就越是表明其关系密切。况且“性”作为一种最激动人心的诱惑之一,如果某人断然宣布他对“性”毫无兴趣,那么除了生理上的原因外,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的心理是否正常。
    其二,如果我们对文学的发展进程稍加注意,就不难发现这样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个时代越是黑暗,越是压抑人的个性,那末,色情文学和性文学就越是泛滥。如中世纪的欧洲,如中国的明清时代。由此推断,当年的我必是经历了高中三年的苦读,终于有一天,我可以在大学校园里自由自在享受生活,却忍不住借着谈论“性”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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