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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我们可以假想这样一个场景:
    很久以前,有一天,几个无聊的男人聚在一起谈论女人。柏拉图越说越激动,最后大吼一声:“肉欲!你欺骗了多少人?”说完他把门一摔,扬长而去。据说在场的尼采那天竟然很平和,望着柏拉图的背影,尼采俏皮地眨眨眼,说:“男人骨子里是坏,他想要女人;女人骨子里是贱,她想被男人要。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一阵沉默后,叔本华痛苦地呻吟:“女性之美只存在于男人的性欲冲动中。”他劝在座的各位不要将女性之美曲解,更不要被性欲蒙蔽。最好是像他那样:一手翻佛经,一手写《禁欲的礼赞》。
    女人听到了男人们的这番话,她们好像并不在乎。但那些话一传再传,后来传到二十世纪末一个大学二年级的男孩耳朵里。男孩反复如是自问:
    “为什么我对那个叫王珊的女孩如此着迷?是什么在诱惑我?情欲吗?抑或是自己骨子里的那股邪气使然?”
    很可笑吧!但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男孩就是我。
    遇到王珊之前,每当我看到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女孩,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十多年前的样子:一个刚刚才学会说话的幼童,接着脑海里出现幼儿园、小学和中学里那些女同学的形象。如果任由想象力持续下去,我甚至可以一直联想到她几十年后的模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惟其如此,尽管我长在这座以盛产美女而闻名的山城,但却压根儿没想过要跟周围的漂亮女孩谈恋爱。
    王珊则不然。她来自另一座城市,四川和云南接壤的一座小城。对于我来说,王珊更大程度上代表了遥远,代表了一种神秘,从而激起了我冒险的欲望。
    于是王珊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从清晨到日落,我常常会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想到她。她的过去我无从知晓,谜一般的令人费解又耐人寻味。我甚至觉得跟她在一起时,像是正在经历一次探险那样激动人心。
    或许正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想象,那个女孩的样子才在我的心中渐渐清晰,变得活灵活现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立刻浮现出她如花的笑容,听到她动人的笑声,连她脸上并不显眼的几粒小雀斑也清晰可辨。有时似乎还听到她娇慎的话语:
    “别老盯着我看啦!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不仅如此,回忆和想象历经无数次重复后,我发现她除了象征着神秘以外,更大程度地代表着美丽、生命、爱情,还有富饶。但从另一面看去,她又像晨雾萦绕的绿色沼泽。风景固然引入和入胜,而你却不知其中在哪儿有陷阱。这仿佛是一种危险的魅力所在,这样的魅力却更让人着迷。恰如圣埃克絮佩里所言:最令人激动的是不知道在沙漠里,哪儿藏着一口井。
    就这样王珊在我的心里不断地出现,长久地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透过面纱,我似乎能触到她软媚的眼波,如歌的香韵就弥漫在那里,如水弥漫城池。我禁不住又有些迷惑,我问自己,是否神秘一旦解除,所有的诗意就荡然无存了呢?
    九五年的秋天美得令人眩目。十月的一天夜里,雨水清洗过的校园四处散着泥土的清香。被我长期诅咒为无趣的“和尚庙”,现在看来也显得漂亮并充满了奇遇。
    晚饭后,我急急忙忙跑去洗澡。林强瘫坐在床上,嘴里叼着烟,冷冷地说:“要去见哪个妞儿?”我说:“是呀!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地洗澡,又不是要把我用来煮着吃的。”
    “那岂不是要去坐冰冷的石凳子?”林强开始挖苦我了,“小心屁股着凉哟!”
    我无言以对。
    在师范学院的校园里,王珊和我像前几次那样,随便沿着一条路,慢悠悠地朝前走。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们之间只有片言只语。我想也许是我那伤春悲秋的秉性感染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兴致勃勃的即兴演讲今天却毫无兴致。踩着地上的落叶,我呼吸着秋天的气息,那种略带伤感的季节的味道,让我在同一个女孩幽会时,脑子里不断地闪现载望舒的一句诗:
    迢遥的牧女的羊铃,摇落了轻的树叶……
    “嗳!”王珊侧脸看着我,“在想什么?”她问。
    “什么也没想。”
    “讲讲你的过去,好吗?”王珊依在我的胳膊上,“以前有过喜欢的女孩吗?”
    “有过,并且不止一个两个。”我平静地答道。
    她笑着说:“噫——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花花公子哟!”
    我说:“这是哪儿的话?喜欢跟爱是两回事儿,喜欢是讨厌的反义词。”
    “喜欢是讨厌的反义词。”王珊笑起来,“傻瓜,放松点儿好不好?我又不是在和你讨论学术问题。”
    我勉强地朝她笑了笑,然后继续同她在校园里缓缓前行。兴致所至时,便跟她说说这些天的生活和周围发生的琐事,说得零零散散,断断续续。后来我把王珊带到我的学校,刚进“和尚庙”的大门,王珊就向我发问:“这里真像你说的那样恐怖?”
    我说:“骗你是小狗。”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个男生,他们一个劲地盯着王珊,像是参观一个移动着的奇异怪物。
    “啧啧!果然如此呀!”王珊嘀咕着,“我说,他们都没有女朋友?”
    “多半没有,不然就不会一大群人一齐出去找乐子了。”
    绕着“和尚庙”走了一圈,路过建筑工程系的教学楼时,我指着二楼的一间教室对王珊说:
    “我就在那间教室上课。不过我经常逃课,晚自习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从没去过。”
    “难怪你上次四科不及格了,”王珊望着我,笑盈盈地又问了一句,“老实说,逃课是不是跟女孩子鬼混去了?”
    我说:“鬼混倒没有,只是不想上课罢了。”
    “真没有女朋友?”
    “没有。”
    “见到周围的漂亮女孩也不心动?”王珊倒刨根问底起来。我对她说,我对重庆的女孩子没有好感,她们漂亮是漂亮,但行为举止却粗俗得很,并且出口成脏,所以,我就是受不了那些娇艳的小嘴和粗鄙的言谈之间的反差。
    “这,我倒没有注意到。”王珊说。
    “如果你们班有重庆的女生,你观察一下就不难发现。”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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