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彪那一段时间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能搞到“粉”上。一克粉要两百多块钱,钱不多就吸一百或五十的,好多人凑在一起吸。杨彪吸得人都有些打摆子了,有了那东西就不再总祸害马莲,倒让马莲轻松了些。只是生活越来越吃力,没有钱,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大人还好些,屁屁饿肚子怎么能行呢!买不起奶粉时马莲就用米汤喂屁屁,他倒不怎么挑剔,有吃的就高兴。马莲在杨彪又搞到钱时就偷偷地攒一些钱留着急用,一块两块地将买东西找回来的零钱藏起来。
那天傍晚家里来了一个年岁很大有着鹰勾鼻子的男人,大家都称他为大哥,据说他给杨彪他们一伙人带来了好货,是K粉。那粉可以直接用鼻子吸,比用火燎的那种要高档些。一帮人在屋里鼓捣完哼哼唧唧舒服过又吐了一阵子口水后,鹰勾鼻子给了马莲一些钱,让她出去买些酒菜,说一会儿要在这里吃饭。马莲也没有多想,将屁屁塞给杨彪,拿上菜篮子就去了菜市场。她专挑一些便宜的杨彪不爱吃的蔬菜买,买完后她数着剩下的十几块钱往回走,心里面高兴不已,这是她一次性攒钱最多的一回。
回到家,家里只有杨彪一人,其余的都走了,屁屁也不见了。马莲顿时有些发毛,急急地问杨彪屁屁在哪里。杨彪漫不经心的说:我让大哥抱走了。马莲惊得声音都劈了岔,说他抱走屁屁干什么啊那是我的屁屁呀,他把屁屁抱到那儿去了呀?杨彪点燃一颗烟后说他喜欢就让他抱去好了,也没让他白抱走,他有的是钱,屁屁跟着他也亏不着……马莲什么都明白了,那个给过她痛苦给过她快乐的屁屁被杨彪卖掉了#糊疯了一样的戗到杨彪的面前,哭喊着说不行这可不行我不卖屁屁不卖不卖……杨彪不耐烦地一巴掌摔到马莲的脸上,骂咧咧地说你他娘的说不卖就不能卖了?不卖他我们都得饿死,你这么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嘛!……
马莲捂着脸躺在床上呜呜的哭,饭也不做。杨彪自从吸上那东西以后对吃饭不大感兴趣,吃不多少,不吃也无所谓。所以他也没逼迫马莲做饭,在另一屋里独自享用着用屁屁换来的K粉。
天渐渐的黑了,悲哀紧紧地将马莲包裹住,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马莲后来就睡着了。她还梦到了屁屁那孩子,冲她咯咯的直乐、冲她咧着嘴哭着要奶喝……最后马莲被弄醒了,黑暗中有个人正在往下褪她的裤子。她以为是杨彪又想起来要办那事儿了,就没有反抗,赌气般地将一条枕巾蒙到自己脸上。每次杨彪和她办那种事她都是这样,既不配合也不拒绝,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苦捱硬撑。可今天这杨彪也不知道怎么了,力气特别的大,没完没了的时间也特别的长,搞得马莲疼痛难忍,到最后就忍不住呻吟起来。……终于结束了,身上的杨彪像头死猪一样的停止了运动。不多时他又爬了起来,自言自语般的叨咕着:呵呵,这货可真不错!那话马莲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那话后她的脑袋“嗡”的一下,那不是杨彪的声音,那声音是傍晚时让自己去买菜的那位长有鹰勾鼻子的大哥的。她急忙拽下脸上的枕巾瞪大眼睛去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团子模糊的背影向门口移去。他拉开门,借着微弱的光亮马莲看出了那人不是杨彪。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进另一房间去了。
马莲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回过神来,回过神后她愤怒无比,这个抱走屁屁的老男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祸害了一通,而且还弄得这么狠这么痛,杨彪就不知道么?那次长青看了一下自己他都发那么大的脾气,差点没杀了自己。他肯定知道的,他就在隔壁那间屋子里。他们又商量啥事呢?是不是关于屁屁的?
马莲穿好裤子,艰难地下了床,鞋也没穿,蹑手蹑脚的来到另一房间门口。那门只开着一点点的缝隙,可见屋内烟雾缭绕,像是有好多的人。马莲探过头去倾听,她听到了那个鹰勾鼻子男人哑哑的声音:
这货真是不错呢,呵呵,比伟哥还要霸道。
货好钱也好啊。这是杨彪的声音。
那小妹仔也不错,很合我的口味啦。那鹰勾鼻子把话的尾音拖得很长。
那你就别再说别的了,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我让你一道。当初我买她时花了二万块呢,现在一万块让给你,够便宜的了。杨彪这么说道。
鹰勾鼻子的声音:有没有搞错啊老兄?一万块?你仔仔才卖了五千块啦,现如今妹仔是不值钱的啦。……
马莲听明白了。杨彪正在和那个鹰勾鼻子老男人讨价还价着要把自己卖掉。她越听心里越凉,木木的在那里傻站着。那该死可恨的老男人抱走了屁屁,又回来要把自己买去。自己要是跟他走还会有好么?用不了几天准会被他祸害死掉,才不干呢!坚决不干!不干还能咋样,杨彪肯定会往死了打自己,要是把自己打得啥都不知道了,然后往麻袋里一塞可咋办?要是把自己的嘴堵上手捆上用车拉走咋办?不行,得赶紧跑。跑吧,早该跑了,即使不能跑回家去也要跑,跑到哪算哪,反正不能落在那老头的手中,屁屁已经没了,自己还犹豫什么呢?
马莲把牙关咬得紧紧的,下定了决心。她悄悄地回到屋,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手绢包,那里有她偷偷攒下的六十几块钱,多是成块成毛的钱。杨彪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越来越高,旁人也在随着附和。马莲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紧张呢,她开始很有条理的穿鞋、取衣,然后小心地把房门打开,也顾不得将门带上,一下下轻轻的挪动着脚步,不发出一点响动。……离住处很远了,马莲开始跑了起来。这时候恐惧才一点点的回到她的心中。她越想越怕,越怕越觉得身后正有人在追她,越觉得后面有人在追她她跑得也就越快。……
广州的夜晚景色美丽。彩树银花,霓虹闪烁。虽然已近午夜时分,但街道上的车流并没见得少。马莲住的地方在白云区,那里有个名为流发的长途汽车站。所以当马莲实在跑不动了捂着肚子蹲了半天后,向路人打听车站怎么走时,就有热心肠的人告诉了她车站的方位。
马莲走了好久才找到那汽车站。那里早就熄灯关门了,只剩下楼顶的“流发汽车站”几个字还在霓虹灯的陪衬下熠熠生辉。十一月下旬的广州早晚都有些冷了。马莲抱着膀,这时她才感到饿,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呢。路边有排档,但她不敢去吃,怕杨彪他们找来发现她。她踅摸到一个暗暗的角落把自己蜷缩进去。……城里的天空比乡下的吝啬,只有少数的几颗她喜爱的星星,也不明亮。她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弟弟,想起了可爱的屁屁,还想到了爸爸,还有长青、杨彪,她想起了好多的人。她用双手蒙着脸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像是要把这一年多来的所有辛酸都倾泻出来。哭过后她觉得很轻松些,想起现在自己成功地跑了出来,很有戏剧性的,她又不由得嘿嘿的乐了。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地叨咕着:操你奶奶的,等着吧,你们都看着吧,老子一个人也能活,能活!
第二天早晨八点多,马莲终于瞧准机会登上了一辆长途大巴车。她可不敢到汽车站内去上车,就在车站不远处的角落里等机会。正巧有辆车出了车站后停下装货,马莲就上去了。那是辆长途卧铺车,车子开动后有一阵子后卖票的才发现马莲,就问她去哪里有没有票。马莲说没有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人有些不高兴,让司机靠边停了车撵马莲下去。马莲急了,“扑通”跪了下去,说大叔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他们要把我卖掉我下车就没命了,你就带上我吧,去哪都行越远越好,我给你钱,我把钱都给你……马莲说着掏出了那个手绢包,那包鼓鼓的像是有许多的钱。卖票的人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又和司机商量了几句,最后司机就把车门关上了,上路行驶。
卖票的人不错,只收了马莲十块钱,那是她包中面额最大的钱。他说她的女儿今年也是十四岁,说到浙江要四百多呢,我就收你十块钱吧。后来他还询问了马莲的一些情况,最后他给马莲出主意让她去找妇联或公安部门,说这么小在外面混也不是个事,尽早回家才行。车上的铺位都满员了,他给马莲在车厢的后头找了一旮旯处,马莲可以勉强坐在那里。车行至半路用餐,一份饭要十五块钱,马莲不舍得钱,可是她实在是太饿了,就将一个乘客没吃几口的剩饭拿过来吃了。
晚间十一点多汽车到达了终点站,是浙江东部的一个地级市。那时候马莲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卖票的过来把她唤醒,盯着她看了半天,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让马莲跟他走。他把马莲带到汽车站旁边的一家旅馆,用十块钱给马莲登记了一个床铺,让马莲过去好好睡上一觉。最后他说:别乱跑,记得明天天一亮就去找妇联啊,让她们送你回家。……
马莲现在不想回家了,谁能保证杨彪不会回家里找她或爸爸不会将她再卖给别人呢?还是自己在外面的好,多轻松啊,吃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有手有脚的,哼!一定能够活下去,起码会比和杨彪在一起活得好。……
马莲那一晚睡得非常的好,从来没有睡过如此的踏实觉。醒后感觉精神好多了,她就去街上转。转累了她就到一个街边的排档吃了一碗面,不贵,才两块钱,比广州那儿要便宜得多。吃完后她就问老板用不用人,她开始要找份工作了呢。老板留下了她,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两百元的薪水。马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当即就在排档里又是拾掇桌子又是扫地的干开了。
排档的隔壁是一家美容按摩中心。那里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总是笑呵呵的,总来排档为店里的人买饭,一来二去的就和马莲混熟了,马莲称她老板娘,她唤马莲为阿莲。马莲总能见到按摩店里出出进进的那些个小姐,一个个都穿着好衣服,浓妆艳彩,妖娆可人,花起钱来也很冲。马莲不清楚按摩是怎么个按法,也不知道那些小姐每天都是具体做什么工作的,心里很是有些羡慕。那天她就问老板娘按摩好不好学?老板娘说那有什么可学的,一个小时就能学会。马莲问那我去你那里行不行?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通马莲,然后问她多大。马莲说自己十七岁了。她可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只有十四岁,那样的话谁还会用一个孩子呢?老板娘说那你今天晚间就来试试吧,看你能不能干得了这行当。马莲很高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学习按摩技术,将来也和那些穿金戴银的小姐一样有出息。
晚间收了工是九点多。马莲洗了脸梳过头之后就来到了那家美容按摩中心。推开店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很好闻。老板娘将马莲引到一间屋子里,那里面坐着十多位小姐,有抽烟的,有吃零食的,不时地大声说笑。马莲显得很拘谨,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么坐着就会有钱么?她想。大约过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老板娘在外面喊马莲。马莲走出门,老板娘把她介绍给一个中年男人,说这是阿莲,今天新来的,纯净着呢,老板你看满不满意啊?那男人盯着马莲看了看,然后说就她吧,我就喜欢村姑,让她给我拷拷背好了(方言,敲敲背的意思)。老板娘对马莲说:阿莲那你就带这位老板上楼吧,这老板人很好的,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你和他多聊聊。
马莲跟着那男人上了楼,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她不会按摩,见都没见过,想着上去后该怎么和这人说呢?那男人进了一个房间,倒头就躺在了床上。那房间里也就只有那一张大床。马莲不知所措,站在地上不动。那男人抬头看了看她,说你上来呀。马莲小声地说我不会按摩。男人笑了,说你上来就会了。马莲就脱鞋上床坐在了男人身边。男人说按摩有啥难的,不就是按按摸摸嘛。说完他抓过马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裤裆处,说你就先按按这里吧,先让我舒服舒服。马莲吓得和摸了碳火一样,急忙将手缩了回来,脸也红了。她没有想到所说的按摩就是这么个按法。
那男人咦了一声,用怪怪的眼光看马莲,说你以前没做过吗?
马莲摇了摇头。
男人说:那你做不做,我给你一百块钱,五十块的台费我也替你付了。
马莲问:做什么啊?刚才那样我也不会。
男人说:做爱呀,来这里还能做什么?
马莲问:啥是做爱呀?
男人又笑了:做爱是啥你都不知道啊,你没和男人睡过觉吗?
马莲说:睡过。
男人说:就是那事啊,你做不做?
马莲明白了,她想拒绝,但是那男人刚说的一百块钱太有诱惑力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拥有过一百块钱呢!
她又问了一次那男人:那你给多少钱?
男人说:我给你一百,现在这是官价,呵呵,不骗你,到哪都这样的。
马莲说:那你得先给我。
男人说:呵呵,好像我还会赖账似的。说完他就从屁股兜里扯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马莲的手中。……
那男人还算很温柔,不像杨彪更不像那个鹰勾鼻子那般不管不顾的祸害人,时间也不长,当他看到马莲下身处的两道凸起的伤疤时还愣了半天。整个过程马莲都是死死地握着那张钞票,心里充满着拥有那钱的兴奋,倒也没怎么觉出如以往做那事时的难捱和痛苦。
那天晚间马莲就睡在了按摩中心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她翻来覆去地摆弄着那张红色的一百元钞票,兴奋得睡不着觉。她有了一百块钱了,听老板娘说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她能挣好几个一百元呢。就算是一百元吧,那么一个月会有多少呢?是三千!一年呢?总有三万多吧?三万啊,我的老天,可是不得了!有了那么多钱以后该能做多少的事情啊!不就是办那事么,那有什么,眼睛一闭牙一咬一会儿也就过去了,总比和那挨千刀的杨彪在一起好吧?总比在排档里累死累活的好吧?总比流落街头冻死饿死好吧?
马莲头一次感觉到这日子充满了阳光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