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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冷婷在电话里约我在东门的101路大巴站点等她,没料到我坐的大巴遭遇堵车,她在站牌下等了我半个多小时。见到从车里走出来的我,眼神有些嗔怪。我笑着走过去,揽祝糊的腰。我这动作其实是在试探,但装得无意自然。在大巴上我就已经想全和了:如果她正色让我把手拿开我就拿开;如果她故意拧身躲开我的手我也不再去搂她;如果她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会说我喜欢和你这样,然后再松开手……等等,但,惟一没想到的是她没表现出任何拒绝,听任我恋人般搂着她,弄得抚着她腰的我的手倒有些不大自然了。
    “说啊你想吃什么?”她似乎也在故做轻松,我的手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想了想,口干舌燥地说:“还是你来选好了,我什么都吃。”
    然后我们便不再讲话,在东门步行街上漫步,那架式有如俩早恋的初中生。东门商业街整齐干净,此前我同郑眉来过十几次了,郑眉很喜欢逛这里,我俩穿的衣服、裤子和鞋均从这里购得。东门的服装鞋帽总的来说不算贵,我买的衣裤都在百元之内,郑眉很能侃价,业主要是开价二百,她就先给五十,然后再往上加。弄得业主们一个劲儿地向我们坦白:“我们这边的价钱不是改革开放初期了,现在都是明价码,你们这么侃价我们只会赔钱的哦。”郑眉不依不饶:“你看我们这么寒酸就是冲你这里便宜才来的,你就当做做好事了,便宜些卖给我们,我们又不会把价钱宣扬出去。”……
    我最讨厌逛商场,无论和谁,所以每次同郑眉来东门都是我同她先逛一两家店,然后我坐到外面抽烟或者买些炸肉串边吃边等她。
    东门这地方从来都是人如潮涌、摩肩接踵,小偷成群。有人说,你要是没被偷过抢过那就不算在深圳待过;而被偷被抢的地方多是东门或者华强北一带。小偷们按出身地域分成几大门派,比如安徽帮、湖南帮、新疆帮什么的。据说最可恨的是新疆帮,先弄一听不明白汉话的小脏孩,跑你面前趁你不注意唰地夺了你的包,然后耗子似的蹭地钻入人群;你要是看得准追过去,那边一群脏兮兮的新疆人凶神恶煞地等着你。并且新疆帮之间也为了争地盘或夺取利益互相争斗,人人手持一把英吉沙小刀,剁人割人有如斩瓜切菜,好在他们不趁机袭击路人,自家人解决自家事,每次殴斗结束都扔下三两个浑身血污的同类……
    曹雄飞跟我讲,有一阵子东门清净寡淡、门可罗雀,是因为出现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针头党”,据称该党成员人人持一艾滋针,以针相逼抢劫财物,若有不从当即扎你那么一下,针里面到底有没有艾滋病毒并不清楚,但被扎的人吓也吓死了。
    自那以后罗湖警方加强治安联防,隔三五步就有一监视器,监视器可放大到地上烟头的牌子都能看清。
    现在恋人一般的我与冷婷,在东门步行街上徜徉踱过,看着周围三五成群的行人,我自心内感觉祥和快乐安全,一点也不孤单,这感觉与郑眉逛街不同,现在与这位新交往的小丫头在一起我徒生男人庄严之风格,以及重温起那份清雅还带点儿腻的初恋感觉。
    我看见一群带着某某旅行社帽徽的东北人跟一导游在街上闲走,导游冲一家服装店挥了挥三角旗:“现在大家可以来这家店购物了,咱们时间不多,大家抓紧时间买东西。”那是一家买鞋帽的店铺,我以前同郑眉也去过,那老板心黑手辣,一双别处卖七八十元的旅游鞋她张口就要四百二。这帮没来过深圳和东门的老乡看样子今天是要挨宰了。
    “咱们到这里好不好?”冷婷停下来,捏了捏我搂着她的腰的手。是家名叫“乐味”的西餐店,不大,窗户上贴着“鸡煲每例三十元”,我说:“行,不错,中西合璧的,问问有没有东北菜。”
    冷婷看着我:“那就换家真正的西餐店吧?”
    我拉着她的手走进去:“这里人少安静,甭换了就它了。”
    小店狭小昏暗,但看起来蛮干净,屋子里叮叮当当地回响着钢琴曲。我俩手拉手找了个不靠窗的角落坐下,身着超短裙肤色白皙看起来性感可人的服务小姐拿来两个杯垫,又端来两杯红酒,告诉我们这是本店赠送的情侣酒。我挺奇怪地问什么叫“情侣酒”,服务小姐嘻笑着指了一下冷婷:“专门给你们喝的酒就是情侣酒啊。”冷婷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挂着丝浅浅的笑。
    既然中西合璧,索性我就点了盏鸡煲,然后我俩又分别要了牛尾汤、牛扒、猪扒和甜果冰淇淋、草莓蛋糕,想叫瓶红酒但我不知这店价钱的深浅就对冷婷说我们喝啤酒吧。金威干啤,一人一瓶,也贵不到哪去。
    饭吃得很安静,我俩彼此无话,偶尔看一眼她,我就问:“味道怎么样?”她轻轻应答:“还好啦。”
    啤酒她只喝了不到一杯,我最后喝下一瓶半。她突然抬起头问我:“你很能喝酒吧?”我说不,人多的时候随兴致可能多喝点儿。她闪烁着眼睛又问:“你赌博吗?”
    这个问题是缘于她出身南方,南方特别是广东男人大都赌博成性,这一点恰是南方男人与北方男人最大的不同。我告诉她,东北男人除非混迹黑道江湖或达官显贵抑或为一方商贾,普通的东北男人是不赌博的,如果说赌也无非玩玩扑克或麻将,输赢几十或几百块钱的凑趣儿。至于真正赌博的东北人,可说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豪赌了。这方面的话题我在家乡日报曾写过相关报道,我来劲儿了:“有钱的东北人赌博的至高境界是推牌九,玩之前先雇一中巴车,双方各自带上几名配枪的保镖,让中巴车四处乱走,他们便在车内赌博,规矩按时间算,十个小时或八个小时,玩一回输赢几百万,有的达到上千万,再给庄家扔几十万底钱。经常在赌完之后出事,砰啪地发生枪战,出了事必有伤亡。所以一般此类大赌不是普通有钱人能玩得起的。”
    听得冷婷双眼水汪汪的紧张起来。我笑笑:“这些都是听我家乡的公安局政治处的人讲的,我可没见过。但我以性命担保告诉你:我从来不赌,我不喜欢赌博。从前不现在不将来也不!”
    她轻轻笑笑,说:“真搞不明白那些喜欢赌博的人是怎么想的,有充足的时间做点正经事多好。多赚钱好好养家。或者跑跑保险……”
    “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化妆品。”一听她谈保险我就害怕,惊弓之鸟似的,连忙将话岔开。
    她挺奇怪地看着我:“我的皮肤不好吗?”
    她的皮肤说实话细腻光滑,有着南方女性特有的弹软感。“不是不是,我还以为你经常化妆。”我解释。
    “没有啦,我很少化妆,一般都是见客户时为了增加自己的成熟才化点妆。”
    我飞快回想一下我们在文锦渡旁边的酒吧里她的模样,我甜甜地笑了。
    “笑什么?”
    “至少今天我不是你的客户。”
    她低下头:“那是什么?”
    “你说哩?”
    她的头再往下低:“我不知道。”
    我拉过她的手握着,慢慢地说:“我更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是在她的居室住的。她在清水河车站附近的一幢简易楼租了间房,严格意义来讲这都属于个人的私建楼房,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近到仅有一臂宽。楼里还算干净,只是没有电梯,我俩轻手轻脚地爬到八楼。她的房间同我新租的差不多大小,没有电视,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她的随身物品都放在两只大旅行包里。
    我先洗个澡,她就在未开灯的屋子里静静地坐着。我赤身裸体地走向她时,她压抑着发出声闷闷的尖叫,我扑上去将她压倒在床上,她几番挣扎后被我剥成个裸体。在她孱弱的反抗中我完成了同她的第一次做爱,她不停地用弱小的声音质问我:“萧寒,你干什么?”。
    之后,我们彼此无话,我搂过她,她轻声说:“那就让我最后一次抱你吧,以后不许这样了。”于是我们开始第二次做。这一次要和谐完美得多。之后我搂着她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静静地睡着了。半夜我醒一次,听见洗手间里流水的声音知道她在洗澡,我抽了根烟,等着她洗完澡将凉凉的身子躺过来,我们相拥相吻又做了第三次……
    清晨,我吻过她轻声说:“我去上班了。”她点点头翻过身静静睡去。
    我身如轻燕清清爽爽地下楼,一到楼门口傻眼了:一群警察在那里查暂住证,我想转身跑亦来不及了,那样只会让狼狗般敏感的警察追上我,已经有一个警察看猎物似的看着我。我包里带着身份证和边防证,其实暂住证报社方面已经开始给我们办理了,得半个月之后才能发下来。我缓缓向前走着边环视这肩挨肩的楼群,发现出口只有一个,就是警察们把守的地方。
    一些有证的人扬长走过,另一群无证的甭看穿着多么艳丽,被警察像麻袋似的拖到旁边的小屋补办证件。我走过去时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和边防证,那警察看也不看凶狠地将我一把拉到小屋,喝道:“交钱办证。”磨磨蹭蹭地过了半个小时,我被迫交了三百块钱,给了我一张收据走人,办证的女警瞪我一眼用广东话说:“20天后来这里取暂住证!”
    走出去赶紧晃晃手里的收据,看门警察摆摆手让我过去。
    往车站走时我连忙打电话给冷婷:“你有没有暂住证?”她说没有,只有边防证。我说,“那你先别下楼了,别上班了,你家楼下查得很紧。”
    她“嗯”了一声问我:“你被抓到了?”
    “可不是,妈的,罚了我三百块钱。反正你先别下楼,多加小心。”收起手机我把刚才那几个警察的爹妈爷奶以及他们共同的祖宗挨个操上一遍,上了车心里稍稍解气。
    不行,我得找时间把冷婷接到我的住处,至少我那里属于市中心,没有野蛮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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