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节
51 我害死了舅舅
夜里，慧正躺在床上给穆向明发手机短信，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接着听到妈妈拍打弟弟屋门，喊叫弟弟：“同同，快起来，舅舅犯病了。”
慧立即起身穿好衣服，和弟弟一起乘出租车赶到舅舅家。
一走到楼门口就听到舅妈撕心裂肺的哭号声，慧的心里“咯噔”一下，和弟弟一口气跑上四楼冲进屋子看到舅舅正躺在地上的担架上，医生和护士在收拾仪器。
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冲过去蹲下身去摸舅舅的脸。慧的手被医生一把拉住。“患者已经于十点三十八分去逝了，请节哀！”
慧瞪着眼睛看着医生“怎么会？”
“心肌梗塞，发病不到十分钟就不行了。”医生同情地对慧说。
慧不敢相信医生的话，她转过头看着舅舅，舅舅安详地睡在地上，看不出一点痛苦的样子。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舅舅只是睡着了。”慧喃喃地说。
慧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到舅舅的胸前，想听听舅舅的心跳。弟弟一把抱住慧，哭着说：“姐，让舅舅睡吧！别去动他！”说完把慧推进卧室里。
慧看到舅妈坐在床上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扑过去傻傻地问：“舅妈！怎么了？舅舅怎么了？”
舅妈喘息着，好半天才哭喊出一句话：“——慧慧呀！你害死舅舅了！”
慧顿觉五雷轰顶，她摇晃着跪倒在床前，两只手扒着床沿，艰难地向前跪爬了两步：“舅妈！怎么了？”
慧觉得有人在抱她，回头看是表弟。
“姐！你起来。”十七岁的表弟吃力地把慧拖到床上。哭着对慧说：“姐！爸爸下午给姑姑打电话听说了你的事儿，情绪就很低落，一晚上也没说话。快睡觉的时候他自己坐在那儿念叨：老李家这是欺负老陈家没人哪！我去劝他，爸爸对我说‘军军，爸爸没能耐了，照顾不了你姐姐了，替爸爸照顾好她。’”表弟抽泣着说：“爸爸今天拉了一天的肚子，中午刚刚滴了一瓶点滴，晚上刚要睡下突然就不行了。”
慧直呆呆地看着泪流满面的表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穆向明在天快亮时收到了慧发来的一条短信：舅舅心梗去世了，我害死了舅舅。
当穆向明和刘韬、冯大志开车赶到慧舅舅家的时候，三个人都被慧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24小时前还娇艳如花的慧此时一身黑衣，面如白纸、两眼失神，头发草草地用一方白手帕束在脑后。慧的几位高中同学里里外外张罗着买东西、招待客人，凤儿招呼穆向明三个人走进了表弟的卧室。
“我留下来帮你吧！”穆向明看着慧瘦削的面颊心疼地说。
“不用了。几个同学都帮我安排好了，就等明天一早出殡了。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慧摇摇头说。
“别着急回去，处理完事情好好休息几天。单位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刘韬说着，把一包钱交给慧，“这是同事们的一点心意，路太远，我没让大家过来”。
慧接过钱，点点头说：“替我谢谢大家！”
坐了一会，慧对三个人说：“你们回去吧！这儿没什么事情。乱糟糟的，我又不能招待你们。”
趁刘韬和大志出门的时候，穆向明拉住慧，从衣服里怀拿出了两捆钱塞到慧的手里，“真的不用我留下来？”
慧看了看穆向明，低头说：“亲戚们看到你，会比舅舅去世还要轰动。”
穆向明心疼地摸了摸慧的脸颊，“我明天下午来接你。”
送走了穆向明三人，慧告诉舅妈不用再张罗钱了，她已经有足够的钱给舅舅出殡。舅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慧。慧心想多亏刚才没有让穆向明见舅妈，不然舅妈会怎样想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凤儿陪着慧给舅舅守灵。
“我总感觉，是我害死了舅舅。”慧看着舅舅的遗像，轻声说。
“你胡想什么？别总为难自己！”凤儿轻声责备慧。
“如果，我早点带穆向明来见舅舅，他是不是就不会伤心至死了？”慧转过头问凤儿。
“不好说！老人的观念很旧的。他们把婚姻看得太重，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未必会赞同你们在一起。”
“可是。我舅舅今年刚刚四十五岁呀！怎么会那么老朽？”慧看着照片上舅舅意气风发的样子，伤心地说。
“慧，别想太多。舅舅在天有灵，看到穆向明对你那么好，会感到欣慰的。”凤儿宽慰着慧。
“可我真的舍不得舅舅！”慧说着又是泪流满面。
慧的同学们帮着慧和同同料理了舅舅的后事。人们散后，慧坐在表弟空荡荡的屋子里，心里想：舅妈和表弟今后该怎样生活？
慧清点了一下同学同事们送给自己的礼金，居然有八千多元钱，连闫丽娜、姜姐、林琳、高扬、黄经理、季经理二十几个人都随了礼，慧的心里一阵感动。慧让凤儿把送礼人的名单和金额记在一张纸上，以便以后送还人情。慧拿出穆向明送来的钱，去掉这两天花销，还剩一万多一点。慧凑起了两万元钱，到对面卧室里交给舅妈。
“慧慧，你哪儿弄来这么多钱？”舅妈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钱，担心地问慧。
“舅妈，是同学同事们随的礼金。”
“那你得留着，今后要还人家人情的。”舅妈说。
“不会一下子还那么多钱，我应付得了的。这钱你先收着。今后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舅妈看着慧，迟疑了一下问：“慧慧，那个穆总送钱来了？”
慧看着舅妈，象个做错事的孩子，点点头。
“唉！那天在医院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是因为他离婚的吗？”舅妈关心地问慧。
“不是的，舅妈。是家华提出来的。”慧委屈地说。
舅妈点点头。
“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上火，回去吧啊！把钱拿回去，舅妈不能收。”舅妈把钱交到慧的手里。
慧急了，“扑嗵”一下跪在舅妈面前流着泪说：
“舅妈，是我害死了舅舅。我不能还你一个丈夫，不能还弟弟一个爸爸。求求你留下这点钱，我的心里会好过些。”
舅妈摆着手，无力地向上拉慧。慧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是我害死了舅舅。舅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弟弟。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错了……”
穆向明在这个时候跟着凤儿走进了屋子，看到慧在地上长跪不起。
“傻孩子，这不能怪你，你快起来。”舅妈哭着想拉慧起身。
凤儿赶紧跑过去把慧从地上掺起来。
舅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穆向明，招招手叫他过来。穆向明走过去从慧的手中接过钱，放到床上：“舅妈，你留下吧！慧会安心些。”
舅妈摇着头说：“慧慧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哪有父母责怪儿女做错事的。何况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不要太自责了。”
穆向明想了一会，对慧说：“不然就用这钱给舅舅买一块墓地吧！”
慧看着舅妈，舅妈无奈地摇摇头：“唉！你们看着办吧！”
慧带着穆向明回家跟奶奶和妈妈告别。
“奶奶，我要跟这个人回去了。他一直很喜欢我，对我很好。我——这几天一直和他在一起。”慧抱着奶奶轻声在奶奶耳边说。
奶奶上下打量着穆向明，轻轻拍了拍慧的后背说：“奶奶明白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呀！别让你妈惦记着。”
慧流着泪点点头。
奶奶和声细语地对穆向明说：“慧慧还小，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孩，也是娇生惯养的，你多担待点啊！”
穆向明感动地说：“慧很好的！您老放心，过几天我就送她回来看您！”
奶奶笑着点点头。
妈妈因为女儿离婚和弟弟去世的打击正躺在床上难过，忽然见女儿领回一个男人，一时想不明白。
穆向明把水果点心和一包东西放在妈妈的床上说：“阿姨，我们走了。”
弟弟和弟妹送慧和穆向明出来，弟妹悄悄地拉住慧：“姐，外面不好就回家来，别委屈自己啊！家里有你一张床呢！”
慧感激地看着弟妹：“姐知道。”
弟弟沉默着看着姐姐上了车，心里明白了为什么姐姐说不爱家华了——这个开着私家车，帅气成熟的男人，家华怎么比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