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节
35 象是在做梦
三点钟，慧坐在冯大志的黑色凌志车里，心里感觉怪怪的，怎么想都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转眼间冯大志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富丽堂皇的海洋魅力酒店。
服务生推开三楼的包房门，慧跟随着冯大志走了进去，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包房里坐着的四个人立即站起身来。慧先注意到了里边坐着的一对皮肤黑红的夫妻俩，接着就被刘韬和穆向明奇怪的表情吓了一跳，慧看到了两个人瞪得溜圆的眼睛和吃惊得僵住的嘴。慧心里一慌，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抬起头看刘韬，心里想：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哪儿不对了？
趁冯大志同夫妻俩打招呼的空儿，慧又仔细地看了看刘韬和穆向明震惊的表情，刘韬和穆向明好像从惊谔中清醒过来，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
“来，弟妹，过来！见见哥哥嫂子。”冯大志回身叫到。慧站在门里不由得愣了一下，回头看看，服务生已经关上了房门，旁边没有人。
“过来呀！”冯大志冲慧招招手，又冲穆向明喊道：“我说我能把你媳妇带来吧，这不带来了！”见穆向明站在那儿瞪着自己，冯大志急忙冲穆向明摆手：“快给杨哥和嫂子介绍一下呀！看啥呢？”
慧整个人傻在那儿，突然想起转身向外走。穆向明一步跨过来一把拉住了慧的胳膊，把慧拉到了餐桌前，“哥、嫂子，这是陈慧。”穆向明转头看着慧说：“这是杨哥和嫂子。”说着轻轻地晃了晃慧的胳膊。
慧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穆向明，勉强冲那对“惊魂未定”的夫妻俩笑笑，伸出手：“杨哥你好！”又向杨嫂伸出手轻声喊了一声：“嫂子！”
杨嫂热情地用两只手紧紧握住慧的手，向前探出头满面笑容地问：“知道我们吗？”
慧认真地在脸上堆满笑容，“知道，经常听……向明提起你们。”
“是吗？”杨嫂惊喜地问。
慧笑着点点头。
“聪明！就是聪明”冯大志自言自语地大声赞叹着，“来来来，坐下说，哥和嫂子先坐下。”冯大志说着，用胖胖的手指示着：“陈儿，坐嫂子旁边。”慧狠狠地瞪了冯大志一眼，走过去坐在了杨嫂右边的椅子上，穆向明挨着慧坐下。冯大志坐到了穆向明和刘韬的中间。刘韬吩咐服务生倒酒。
“杨哥，这一晃儿你们有几年没来S市了？有十年了吧？”冯大志端起穆向明给他倒的茶水问道。
“可不是吗！将近十年了。”杨哥感慨地说。
“杨哥，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年我一个人跑到部队上看他俩，你请我们吃的那顿手扒羊肉。”冯大志眉飞色舞，“那家伙，给我吃的——解馋！”
杨嫂拉住慧的手上下打量着说：“多好啊！细皮嫩肉的，眉清目秀的。跟向明真的很般配。”
慧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抬头扫了一眼穆向明，发现穆向明坐在那里竟然显得有些拘禁，慧还是头一次看到穆向明这么紧张。
“妹子，你不知道。我家老杨在部队上就喜欢刘韬和向明这两个小伙子。喜欢得不得了哇！”杨嫂笑着说。慧也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刘韬，刘韬正看着慧，那目光说不清是歉意还是担忧。
杨嫂接着说：“老杨经常喊他俩到家包饺子。唉，还记得你杨哥当时说的那句话吗？”杨嫂问向明。
“哪句？他那时天天给我们上政治课，话说得多了，嫂子你说的是哪句？”穆向明边给冯大志和自己点烟边问。
“那时我们老杨说——刘韬是树，娶个媳妇应该是风；向明是山，娶个媳妇应该是水。我现在一看到弟妹就想起来了这句话……”
慧不由得又看了穆向明一眼，穆向明长长地吐出一口烟，低下头，用夹着烟的手指扫着眉毛。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哇，你哥看到刘韬的媳妇，说她真是一阵风。可看向明的媳妇，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跟我说可惜了向明这小伙子。结果我们回去不到一年向明就离了婚……”杨嫂痛心地摇着头。
“唉＃旱这些干啥？”杨哥责备着老伴。
杨嫂看着穆向明说：“你是不知道哇！你哥听说你离了婚，几天都睡不着觉，天天唠叨——这向明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行？还那么年轻。这唠唠叨叨的唠叨了将近十年，都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了。来时在火车上还说呢！——听说是有了媳妇，能是什么样子呢？现在终于看到了，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慧看到穆向明夹着烟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刘韬也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慧心里想，你们哪知道大城市里单身男子的自在，可以名正言顺、无所顾忌地吃喝玩乐，恣意胡为。
“哥、嫂子，你们早该过来，看看这弟妹多好！”冯大志立即活跃气氛，“陈儿人贤慧，特温柔，那性格——不笑不说话，还特知道心疼人。”
“说什么呢你？”慧轻声打断冯大志。
冯大志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陈儿最大的特点，哎！和俺哥挺象——就爱给人家上课，一天到晚地给公司员工培训，哎！颇有连指导员的作风。是不是？”冯大志看着刘韬问道。刘韬不由得笑了起来。
“哎！哥，你俩应该算是同行。”冯大志一本正经地对杨哥说。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慧，我们给哥嫂敬一杯酒吧！”穆向明轻声对慧说。
慧看了一眼穆向明，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刘韬，刘韬正笑着看着自己。慧硬着头皮端起酒杯站起身。杨哥和嫂子也站了起来。
“哥、嫂子，兄弟让你们操心了！现在你们看到了，我挺好的。不要再担心了！谢谢哥和嫂子！”穆向明脸上笑着，声音竟有些哽咽。四个人撞了一下杯，嫂子大声说：“放心了！放心了！真没想到你们生活得这么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席中，穆向明和嫂子陪杨哥去了卫生间，冯大志举起酒杯对慧说：“陈儿！对不住啊！哥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哥先赔礼了。”
慧看了看冯大志生气地问：“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刘韬立即解释：“陈儿，这事确实有点离谱。你多包涵！是杨哥一打电话来就问向明找没找媳妇，向明被他问烦了就应付他说有了有了，谁知道这次他突然跑了来，而且一定要见见。”刘韬摊开手看着慧。
“原本大志要通知小白过来的，向明一听就急了，说什么也不同意。本来想就这样了，大不了让杨哥再伤心一回……”刘韬压低了声音：“杨哥没几天日子了，说是来看病，那病早就确诊了，其实就是想来看看我和向明。大志是不想让杨哥失望，就自己做主把你给带来了。这事是有点荒唐，难为你了！请你多包涵！”刘韬说着也举起了酒杯。
“就是，你看向明多高兴！”冯大志得意地跟了一句，刘韬却瞪了他一眼。
刘韬的话让慧心里突生伤感，杨哥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出头，人真是太脆弱了！慧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轻声说：“刘总，您别这样。”说完起身走出包房。
慧回到包房，大家正在说说笑笑地回忆在部队时的趣事。慧帮嫂子夹菜。
服务生进来为每人送上一例鲍鱼。穆向明轻轻地把盛鲍鱼的碟子推到慧的面前，“你都吃了吧！”
慧转头看穆向明，穆向明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目光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亲切，慧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目光，慧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融化。如此近距离的靠近，慧又感受到了那种“亲昵”的感觉。
“陈儿，吃螃蟹。”冯大志热情地催促。
慧心里还对冯大志有气，随便说了一句：“扎手，不想吃。”说完转回身去接着和嫂子聊天。
正聊着，嫂子突然笑着说：“你看向明多会照顾人！”
慧回头发现自己的盘子里装满了扒好的螃蟹肉，穆向明还在那儿一边跟大家聊着一边掰螃蟹。“咔”的一声，螃蟹黄色的液体溅了出来，穆向明的脸上、胳膊上都是，穆向明手里捏着螃蟹愣在那儿。慧赶忙拿起纸巾去擦溅在穆向明身上的汁液。慧的手在穆向明的脸上擦着突然发现穆向明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慧心中一动，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穆向明伸出手，用手背擦掉溅在慧脸上的一滴汁液。慧心里一热，放下手，下意识地抬眼向对面望去。大家立即转过头去继续说话。慧感觉有点难为情，低下头开始吃盘子里的螃蟹。
“在内蒙的时候我就跟老杨说，向明心细，将来一定是个好丈夫。是不是这样？”嫂子笑着问慧。
“啊！是。他心很细的，很体贴人。”慧嘴里说着瞄了一眼穆向明，穆向明正微笑着看着嫂子。慧心里突然生起一丝甜蜜的感觉。慧猛然意识到自从上次同穆向明在小会议室里谈话之后，今天是第一次看到穆向明的笑容，心里又感觉很不是滋味。
刘韬寻问起杨哥的病情。穆向明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夹在手上。
慧担心地看了看穆向明，轻声说：“不要吸那么多的烟好么？”
穆向明看了看慧，慢慢地掐灭了手里的香烟。
抬头看了看包房里暧昧的灯光，听着几个人机械的说话声，慧忽然感到头有点发晕。
“你怎么了？”穆向明低声问慧。
慧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我怎么感觉……象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