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篇 第十节
最近程蔚悦愈来愈想中考时有事故发生,好让中考延期或干脆取消。
自然她明白不管自己考得怎么样都能上高中,但事到眼前人在其中时她无法让自己不紧张。
还有另一件事影响她的心情,就是她发觉自己的感觉在变化着——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害怕。
尤其是对哥哥的感觉。
不知是否大脑的问题,她的生理发育很迟——就算是对她容貌身材赞不绝口的人,或者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也从没有一个对她的胸部多看半眼过,因为完全没有吸引人眼睛的实力。
她不明白发育是什么,不知道生理由什么决定,但女儿家天生的、区别于五种感官之外的“敏锐”令她感觉到自己的“缓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戴过胸罩,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似乎是这种生理的“缓慢”决定了她的思想和感觉。
一直以来她习惯了跟随莫风逸,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依赖性在明显加强,每当跟他分开后自己就会莫名地感到些微恐惧和一些别的什么情绪。晚上睡觉时这些感觉会加倍,一直伴她到入睡——就算睡着了,也有好几次梦到奇怪的事情而惊醒。
靠近哥哥的时候有种安全和温暖的感觉。他的唠叨,他的急躁,他的顽皮,他的固执,他的怒气,还有偶尔的温柔和细心,以及永远的关怀和体贴,无不让她依恋——虽然也自己未必知道“依恋”是什么意思。
而在这些感觉之外,她还以少女的触觉朦胧地感到另一些东西。
说不出口。不只因为说不清楚,也因为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说——少女的羞涩和矜持是天生的。
程蔚悦还清晰地记得四年前那一次莫风逸对她说过的话:“悦儿,我妈说以后等你长大了要你住到我家里,好不好?”她却呆呆地用天生的纤细嗓音说:“我妈妈没跟我说过。”莫风逸当即骂出来:“笨蛋!”
她的记忆力绝对不能称得上正常,因为记东西比所有同学都慢,但为何那件事一直记着,而且记得如此清楚?她想不出来,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有时想着想着,还把自己想糊涂了: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做?我为什么想做?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用脑子解决任何事情,事实上确实如此,她解决问题——或者应该是“解”问题,因为十有八九都不可能“决”出——全是凭直觉。
她不想离开或者被离开。
但所有人都告诉她:哥哥是要走的,将来某一天,他会去上大学,会离开自己,会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社区。
第一次听到时她吓坏了,因为这是灾难——对她来说。不管他离开了还会否回来,都一样是灾难。
那感觉,有点点像第一次发现自己毫无理由地出了血时。但这次比那次更严重,是破坏性的。
即便如此,可是她也从来没跟任何人——包括哥哥——说过自己的感受。她习惯了跟随别人,不习惯影响别人。
常有种冲动。虽然不是很强烈,但她很想表示出来,把内心的一些东西告诉莫风逸,或者它们都很幼稚很可笑,但绝对是最真实的。
真实,才是世间最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