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4 自愿入道门,竟成太师叔
陈宛如拿定主意后,便从手上摘下玉镯,交给贴身宫女,轻声交代,“你带着这个去见我父亲,让他赶去黄龙观救瑞儿。”
能留在明妃身边,自然是心思机敏,她收好玉镯,小心地溜出人群。不过这一切全都落在皇后眼中,黄瑛立刻吩咐下去,“干掉那个宫女,不准留活口!”
自有人去追赶那宫女,黑暗的一幕在悄悄进行。撇开那暂且不提,依旧说那祈福的大队人马,从白马寺到黄龙观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程。等车马到时,观主马守正等在观门口迎接。他可是精心打扮,还换了身崭新的七星道袍,任是谁看,都会觉得他颇有真人的风骨。
马守正领着曹端往里走,一路上点头哈腰,很是殷勤。黄龙观远不及白马寺大,不一刻便到盘龙柱前。道家的祈福也比佛家简单,少了许多繁琐的仪式。陈宛如不时回头张望,只是她并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出现,不由心急如焚。曹瑞就在她身边,自然发现她举止反常,只是此时并不方便说话,只好跟着急在心里。
对着龙珠三拜理毕,曹端站起身来,对马守正说,“真人,寡人昨天梦到个骑黄龙的道士!”
陈宛如只觉心里像被人揪了一把,不自觉地将曹瑞揽在怀里。这时,马守正接口道,“陛下梦到的是玄黄祖师。”
“玄黄祖师,他是哪里的仙人?”,曹端觉得听着陌生,便问马守正。
“自从道尊将道家一分为五之后,便有许多仙人自立门户。玄黄祖师便是其中之一,传说他骑黄龙降世,在天麻山上创立合虚派”,马守正说得绘声绘色,口若悬河,“其实玄黄祖师与我大宋也颇有渊源,想当年呈献龙珠的就是他老人家的坐骑。”
“原来如此”,曹端眼神中不由十分向往,“寡人真想一睹祖师风采。”
马守正把头一摇,“祖师早已骑龙去了仙洲,再不入尘世。而他的后人大多在百余年前正邪大战中阵亡,如今这一支已销声匿迹。”
“可惜,实在是可惜”,曹端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既然能梦到祖师,想必他老人家一定有所指点”,马守正抛砖引玉。
“不错”,曹端重新切入正题,“祖师说,只要有皇子代寡人留在观中修行,就保我大宋百载昌隆。”
“这是黄龙观的荣幸”,马守正一脸笑容,像拣了个金元宝似的。
曹端回头看时,陈宛如正紧搂着曹瑞,眼神中满是忧伤,他不由心里一软。可曹瑞竟自己挣脱出来,掷递有声地说道,“父皇,瑞儿愿代您留在观中修行。”
众人尽皆吃惊,个个面面相觑。陈宛如更是不解地看着曹瑞,“瑞儿,你……”
曹瑞脸上只有微笑,看不到一丝委屈,“娘请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宛如只觉心乱如麻,一时间乱了方寸。倒是曹端很是欣慰,对曹瑞大加赞赏,“好孩子,你放心,为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二皇子肯屈尊,实在是黄龙观的福气。现在我就代先师收你为徒……”,马守正说了一大堆道家的规矩,最后才讲,“我们这一辈刚好排到‘守’字,从此后师弟你的道号就叫守瑞了。”
“谢师兄”,曹瑞学着马守正的样子行礼。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地结束,没有任何风波。陈宛如虽不情愿,也只得无奈地接受这事实,伤心地离去。整件事最大的赢家要属曹横,宫里没了曹瑞和曹庆,更方便他独断专行。想到这,他乐得嘴都笑歪了。
黄瑛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本该和儿子一样得意,可她心里隐隐不安,临走时不由多看了曹瑞一眼。左看右看,后者也只是个孩子,她这才放了宽心。可等她才一转身,曹瑞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少年的脸庞显得异常冷俊,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臭婆娘,今天的一切,我以后一定会千百倍地向你讨回来的!”
曹瑞转过身,发现对着他的是张笑脸,那阿谀奉承的嘴脸,他一下子认了出来,是马守正,“小师弟,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不过你要是骂完的话,不介意跟我去见见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吧。”
曹瑞不由心里吃了一惊,他只觉有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师兄的,一会儿是道貌岸然,一会儿油嘴滑舌,可一双眼贼毒,连他心里想的居然也能看破。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既然马守正刚才没有道破自己,显然并无恶意,便应了声,“好吧。”
其实黄龙观所有的道士都已召集在此处,马守正不过是让他们各自按辈分和师承站好,便介绍起来,“小师弟,当年我师傅其实就收了我一个徒弟,如今多了你,也不过两个。所以在观里,除了我,就属你最大了。”
“那他们岂不是都要听我的”,曹瑞面露喜色。
“我不在的时候,的确如此”,马守正接着说道,“二代弟子是和字辈的,共有九人,三代是泽字辈,共有六十七人,四代弟子是宁字辈,共有二百一十八人。”
曹瑞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整个黄龙观的道士连三百个也不到,实在远不及白马寺。人家光是空字辈的高僧就有十几位,而站出来接架的,少说也有上千人。想到这,他禁不住摇头。马守正这回可没能猜出他的心思来,自顾自地拉了一人到近前,“这是我的大徒弟,叫和仁,我不在的时候,他是暂代观主之职。”
“师兄要出门?”,曹瑞听出弦外之音来。
“不是出门,是闭关”,马守正说得十分严肃。
“哦”,曹瑞用手一指和仁,“师兄闭关的时候,是我管着他,还是他管着我?”
马守正脸上有点抽筋,他想了想才说,“只要你不犯三大戒,他无权管你。不过,观里事务由他说了算,你不能插手。”
“只要他不来烦我就行,你说的那些事,我才懒得管呢”,曹瑞只管自己逍遥快活。
马守正突然想到一点,马上补充,“对了,小师弟,还有一条,你必须遵守。”
“你先说来听听”,曹瑞眼珠子一转,并没有立刻答应。
马守正瞪大了眼,气势汹汹地说,“从今天开始,除非皇上首肯,不然你一步也不能离开黄龙观。”
其实曹瑞心里早盘算着偷溜出去,没想到被他一下子打碎了如意算盘,“不行,我抗议!”
“抗议无效!别以为你跑得了,我有的是办法抓你回来,到时候可要坐禁闭哦”,马守正居然用起萝卜加大棒的战术,先是一通狠话,接着又苦口婆心地说,“师弟啊,我不是想恐吓你。但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偷溜出去,只怕我俩都会有麻烦……”
曹瑞不过十岁,就算再聪明,怎么也不及马守正老奸巨猾,只好点头答应。后者这才喜笑颜开,拉着他介绍起自己的徒子徒孙来。二百多人虽然并不多,可马守正一介绍起来就没完没了,眼看太阳都已下山,众人挑灯夜战,他才走到队伍最末。
宁字辈的弟子中有好几个都和曹瑞差不多年纪,其中有一个低着头,虽看不见脸,可曹瑞觉得他很眼熟,凑近一瞧,果然认识,“你不是燕三嘛!”
“原来你认识宁三啊”,马守正凑了上来,又展开他的长篇大论,“这小子的根骨十分不错,在宁字辈里无出其右,若是假以时日的话,一定出类拔萃……”
总算听他唠叨完了,曹瑞长舒口气,接着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现在我应该是你的……哈哈”
燕三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他的师傅却在一旁催促,“还不快给太师叔问安!”
燕三不得不低头行礼,“弟子燕宁三,见过太师叔!”
曹瑞虽然还想笑,可是他勉强忍住,听着马守正把所有人全都介绍完了。马守正说得“认真”,他也听得仔细,总算将这观里的道士认了个七七八八,至少每个人的名字都能喊得出。这让他师兄很是意外,禁不住对他高看一眼。
忙活了一下午,众人都已是饥肠辘辘。曹瑞随他们进了饭堂,吃了他平生以来的第一顿斋饭。虽说道士不忌荤腥,但菜色的味道比起宫里那可实在差得太多。而最令他郁闷的是,就他皱了皱眉头的功夫,所有的菜都被风卷残云,他面前就只剩下白饭。于是,静寂的夜晚被一声哀嚎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