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翅膀,我一定带你飞出天空 (十四)
荔丹结婚那天选在了大年,那时候我正放寒假在家中休息,整天呆在家中不外出,原因简单,期末考自我感觉挂了不少科,粗略算了一下,重修补考的费用估计会上三位数,不敢向家里要钱,也就不好出去玩耍吃喝了。只能没事在家看书,睡觉。日子清闲得像张学良的老年生活。
爸妈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反常,都来问我这次考试是不是挂科太多了,在家挣点表现以求宽恕。想到不到他们的话一击即中,没等我解释,把手一挥,告诉我要是真的话,我也就不用读了,这家也是不用呆了,要死要活自己解决。
我无话可说,脑中也理不出个办法来,只能嗯嗯的答应,估计这年是过不好的了,无奈之下依旧在家中悠闲的混日子。正当我思考如果团年的时候不被众长辈群起教训的时候,荔丹结婚的消息传来了。
此消息是朋友们带来的,似乎也没被邀请,不明所以的他们纷纷来向我道贺,责问我怎么都不事先放点风声出来,有点心里准备也是好的,现在被吓了一跳,这贺礼也就不用给了。朋友在电话里笑着,我本来那颗平静了许久的心,如被大锤猛击,在胸间激烈抽动起来,握着电话,微张着的嘴,说不出话来了,双眼一黑,差点站立不住,手扶上墙,挺住了身子,双眼却再也忍不住了,热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朋友的说笑声仍在电话中传出,耳中却是一片模糊,无心聆听,对着电话强忍住发颤的喉咙,淡淡的说道,“不是我结婚。”我挂掉了电话,站在电话旁愣愣不知该做什么。打电话去向她祝贺?她家那熟悉的电话号码在脑中清晰的显现。打吗?要是被他,他的未婚夫接到,我该怎么说?告诉他我是谁,口气加硬点,告诉他要是不让荔丹幸福的话,我会饶不了他的。然而,我有这个资格吗?我是谁?不过是抛弃了荔丹的大骗子,无情得连和她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也许老天还会可怜我,让荔丹接电话。但又能说什么呢?她过不了几天就要结婚了,也许我可以祝福她,祝她和爱人白头到老,早生,早生贵子。又或许我忍不住告诉她,我其实还爱她,祝福她的话语我真的说不出口,她的幸福应该由我来给。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想到了她结婚的那天,我可以去抢亲,学电视上那样,哭喊着在她和她的未婚夫就快亲温下去的一瞬间,冲到他们的面前,拉过她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告诉她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然后在她痛苦犹豫的时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枪对着证婚人的脑门,喝道,“快给我们主持婚礼,要不老子一枪崩了你。”
这个时候,那个未婚夫肯定不答应,颤抖着身子,想来阻止。我则一脚把她踢开,对着他身旁,虚扣几枪,把他吓晕。几分钟过后,我和荔丹结婚,远离家乡,永远的,幸福的,美满的,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了。
这个幻想对此刻的我实在是具有很强的诱惑力,差点就要行动起来。可又转念想到,我为什么会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能力养她吗?就算当真我头脑不清醒的跑去大闹婚礼,又有什么用,不让人家结婚,跟了我,我又能给她什么?我自己都不过是一个被爹妈养着的废物一个,连谈恋爱的钱都要让父母给的家伙,有什么能力和资格去谈婚论嫁。好好的想想吧,荔丹能和一个给她安定生活的人在一起,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
虽然那个人不是我,但是,这已经够了。忍了吧,看着吧,伤心吧,后悔吧。我能理解,却不能接受,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是我想得太多,还是我太自私,还是我们都在逃避。
一切一切都晚了,荔丹已经快是别人的妻子了,也许再见面的时候,她的小腹已经隆起老高,微笑着对我说,“好久不见。”正当我勉强的挤出笑容时,她的丈夫走了过来,搀扶着她,关心的责备道,“不是说了不准乱跑吗?影响到了我们的宝宝怎么办?”说着,用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顿时红晕隐隐闪现,两人在我面前会心的笑了。我当时的心情估计低落到了跳楼的地步。
我坐倒在地,双手蒙住了头,已经泣不成声了,泪水不断的流出,心中的绞痛难以忍受,双手插进发丝间狠狠的抓扯,嘴里喃喃自语,“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我该怎么办?混蛋,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结婚?难道不知道我爱你?难道你不相信我?是我不相信我自己,都是我~~~~是我的错~~~。”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卧室,躺在床上想借睡眠来减轻心中的痛,却时常叫着荔丹的名字惊醒,因为我梦里面见到了荔丹穿着白色的婚纱在亲友的祝愿下挽着爱人的手,留下了无助的我,在角落里哭泣。醒来的时候,脸上毫无例外的会是湿润一片,枕头和被子也被浸湿了一大片。
我想不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整天的流泪哭泣。想要坚强一点,坚强的去面对这个可以把我击倒的伤痛。然而,我真的很脆弱,我提不起勇气在荔丹结婚的那天,微笑着祝福她和她的爱人,连偷偷的自言自语的祝福一句,也会让我的心绞痛难受。
也许,我真的舍不得荔丹。
老天真的不是人,没有眼睛,也没心。在我如此伤痛欲绝的时候,发现我竟然还未断气,惊讶之极给我带来了另一个更不幸的消息——我,被学校开除了。
这个消息波及了我整个家庭,包括了长辈们,纷纷趁此机会来指责我的不是。我得知消息后,无甚反应,比起荔丹的消息,这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见长辈们陆续的到来,我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仍由他们在门外斥责议论。
我在卧室里不敢开灯,心灰的我不适应灯光照射。我也不敢开门,心死的我只想安静的呆坐着。于是整个卧室变得又暗又静,黑暗包围着我脆弱颤抖的身体,让我感觉到冰冷和孤独。没人安慰,只有嘲笑;没人可怜,只有斥骂;也没人惋惜,只有活该。
我那干涸的双眼,已经哭不出泪水了。只想逃避这一切,呆滞的目光望着窗外的防盗栏,如同监狱一般,无处可逃;我想解脱,冰冷的刀片当一接触到手腕的时候,想到了死去的惨状,没有任何的感觉,所有的事都不再与我有关,包括我自己。我害怕了,刀片被我远远的扔在了一边,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再次凝止了自己所有的器官,紧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感受着四周的孤独和伤痛。
荔丹结婚的那天,我离家出走了。离开了我所熟悉的地方,离开了熟悉的人,带着死去的心上山了,早就对我看顺眼了的寺庙主持带着众僧侣喊着佛号迎接了我。寺庙四周环境清幽,清风伴着鸟鸣声吹拂着我的长发,在我的脸上顺滑而过,穿过我下颚唏嘘的胡渣,落进了我敞开的领口处。
我跪在佛像面前时,主持端来了出家洗礼的事物,由方丈亲自主持。方丈轻捏着剃度小刀,站在我面前轻念一声佛号,对我说道,“你已经想好了吗?”
我神色平静的望着方丈身后高大的佛像,那是荔丹曾对我说过的文殊菩萨,仍是和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对我微笑着。我微微的呼吸了一口,回头望向了虚掩的寺庙大门,把寺庙外的景物挤压成缝,只留下一条绿色长线,对外面的景物已经看不真切,一阵风吹来,门完全关闭了,那条线也不见了,四周只剩下烛火的光芒在黑暗中轻摇。
我望了望方丈,轻点了头,耳中传来了声响。
“王诚逸,你愿意放弃对尘世间的眷念出家修行吗?”(李荔丹,你愿意嫁给**为妻,和他幸福的生活吗?)
“我愿意。”
“你愿意遵守寺规,秉持着佛法,不论任何诱惑,都不放弃的潜心修炼,从此归依我佛吗?”(你愿意从此不后悔,不欺瞒,在任何艰难的时候,都能相信对方,同甘共苦的生活下去吗?)
“我愿意。”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已经是出家人了,法号,悟念。”(我宣布,从今天起,你们结为夫妻,恭喜你们。)
“多谢方丈主持。”剃度完毕,我随着众僧侣向内走去,临走时,嘴里轻轻的念道,“荔丹,我也祝福你们,我会在这里你们祈祷祝愿,祝愿你们幸福。”梆梆的木鱼声起,我淹没在了一片佛号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