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情天恨海 第十三章 居家过日
科室工作简单轻松,家庭生活平淡无奇。早上起来,洗脸刷牙,胡乱吃点早点,各自匆匆赶去上班。中午回家,小芸已将午饭做好。饭桌旁边,岳父大人端坐正中,我既有小辈对长辈的尊重,又有下级对上级的敬畏,自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岳父动了筷子,我才跟着动筷。岳父上了年纪,饭量一般,小芸更是闺秀风范,最后往往由我风卷残云,打扫战场。
一阵午休,又是下午上班,回家又是晚饭,然后坐在一起看电视。有时没有什么好节目,我便回到卧室看看校旱,最后熄灯就寝。如此日复一日。
与以前不同的,是每月要去粮店买面打油。往往顾客众多,队如长龙。拥挤半日,买出一袋面,灌出几斤油来。驮在自行车上推回家中,身上也沾了许多面粉。小芸一边打扫着,一边埋怨道:“看你,就一袋面,浑身沾的。”
没煤了,也要拉着车子,去煤建公司买煤。照样是排队等候,最后买来,也是身上沾了许多煤灰,小芸同样也是边扫边埋怨。往往这时,我只是淡然一笑。我知道,我是在尽一个丈夫的职责。“男主外,女主内”,是中国传统的家庭分工。买煤买面,义不容辞。我为自己能独立完成而略感自豪。
可有些交办工作,我就感到力不从心。比如要我去买菜,我实在不会挑三拣四,与菜贩子讨价还价,并为短斤少两争争嚷嚷。我往往是由摊主自己装菜过秤,报出斤数,开了钱就走。回来后少不了被小芸盘问一番,数说一顿。几遭批评,难以改正,只得亲自出马,言传身教。只见她一过去就利索地挑出好的,仍掉烂的,价钱说昨天还多少,前面摊子上多少,真是胸有成竹,不打无准备之仗。然后为秤称的旺跌一番争执,最后在付钱时拒付零头,说照理应“四舍五入”。我实在是天生愚笨,自叹弗如。
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不同于与陈琼的公园漫步,烛光对坐;更不同于与阿坤的月夜同影,举杯邀月。我本凡夫俗子,要食人间烟火。我本百姓小民,民以食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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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睡得正酣,忽觉耳朵奇痒无比,迷糊中用手去抓,只听一阵“咯咯”笑声,睁眼一看,只见阿坤秀发披肩,俯身在床前,用一根草叶挠着我的耳朵。我笑骂道:“坏阿坤,做什么?”阿坤笑道:“懒阿乾,日上竿头了,还不起床?”
朝阳辉映,黄鹂歌鸣。洗嗽完毕,阿坤已端上早点来,我们边吃边聊。吃完早餐,我们一起来到庄前山坡上,这里野花遍地,香气扑鼻。我们相互追逐嬉戏,跑累了,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悄悄说着情话。
中午时分,太阳隐进了云层。不一回儿,飘起了毛毛细雨,落在脸上,凉飕飕的;用舌一舔,甜丝丝的。我怕阿坤着凉,挽着她返了回来。
雨渐渐大了起来,窗外秋风萧瑟,树叶飘落,大有“秋风秋雨愁煞人”之势。只是,阿坤不是那位孤苦伶仃的女诗人,阿坤有潇郎相伴。我们躺在床上,一同看书,似有“风声雨声读书声”的情趣。我们共同看着一部言情校旱,先由阿坤读着,我闭目听着。阿坤读累了,由我换着读。读到动人处,她看着我,我看着她,相视而笑。
晚饭由阿坤掌勺,我要帮忙,阿坤不让,说是要给我惊喜。果然,开饭时一样接着一样,非常丰盛。阿坤问我味道怎样?我夸张地叫着:“哇!味道好极了!” 阿坤倒了两杯红酒,我们举杯而饮。
我有美酒与佳肴,还有阿坤相陪伴。神仙生活,莫过如此!
晚餐后看了一阵电视,阿坤要去冲澡,我也要跟着一起去,阿坤笑嗔道:“没正经!我洗完了你再去。” 阿坤走了,我竟然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我意识到已一刻离不开阿坤,便抓了一条毛巾,敲着浴室门道:“阿坤,我给你送毛巾来了。” 阿坤娇嗔道:“不劳费心,里面有浴巾。”被阿坤识破“诡计”,我又申请道:“阿坤,我来给你搓背。” 阿坤禁不住我的“纠缠”,说了声:“你呀!”门开了一条缝,我闪身钻了进去。
电视机里依然唱着流行歌曲,“在人间已痴颠,何苦要上青天……”。
夜深人静,和阿坤相拥而视,全无睡意。我对阿坤说:“不早了,不要熬夜。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阿坤调皮地说:“你先睡。”最后我说:“一起闭眼。” 阿坤数着“一、二……”,我们同时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办公室的日子实在难过。三位领导不知在写些什么,划些什么?主动请示工作吧,总要我“加强学习”。我手中掌着报纸,却看不进一个字。学习、学习,我二十几年的人生历程,除了孩童时期的玩耍,其余便全是学习。我感到莫名的压抑和空虚,有种想要呐喊的冲动。我尽力克制着自己,我明白这是办公室。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给自己提提精神,我低声哼起了一首校园歌曲。尽管声音很低,但还是引起了领导们的注意。吴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满脸惊讶之状;老主任干笑两声,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李付主任没有抬头,不太明显的笑容里露着宽容。我识趣地闭上嘴巴,又掌起了报纸。
下午下班回家,家里空荡荡的,岳父大概又去参加什么应酬,小芸打来电话,叫我自己做饭,她晚些回来。我一人躺在床上看书,不知看到什么时候,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早晨醒来,小芸尚在沉睡。我推醒她,催她去上班。她嘟哝道:“还上什么班?昨晚来时天快亮了。”我心中一惊,问她干什么去了,整整一夜。她说去玩牌,而且得意地炫耀说她赢了几百块。我惊奇地说:“这不是赌博吗?” 小芸扫兴地说:“瞧你说得多难听,几个同事一块娱乐娱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娱乐?赌博?而且还是女赌徒,我感到不可思议。或许真是官太太阔小姐的消遣娱乐形式,那么真是我少见多怪了!
慢慢地我发现,大凡老岳父不回家吃饭,小芸则必去参加“娱乐”活动,而且往往就是一个通宵。原来我觉得小芸还挺像一个家庭主妇,还算殷勤周到,现在才知道,我主要是沾了岳父的光,那主要是为了伺候她的父亲。
每逢家里剩我一个人时,我便骑车回到老家,一家人热热闹闹,我也感到随随便便,自由自在,更感到家中的亲切,让人留恋。
有时没有去老家,便躺在床上看书。肚子饿得受不住了,出来到街上随便吃点。小芸回来后发现厨房碗筷未动,没有做饭的迹象,便埋怨道:“懒死了!人家都是丈夫回家做饭,你自己给自己也懒得做。”我笑道:“在老家,都是妇女做饭,那有男人下厨的!” 小芸不屑:“农民意识。”我怔了怔,不再答言。
我没有“农民意识”,就算城里开放,按她说的,“人家都是丈夫回家做饭”,那么人家的妻子去做什么?如果也是去参加“娱乐”活动,那么这丈夫未免也太“爱”妻子了!难怪这几年有社会学家呼吁说中国社会阴盛阳衰。
我真的“懒得要死”吗?阿坤,如果是你,我宁愿去做一切。相反地,我的阿坤决不会对我有那么不及格的评价。人啊!为什么这么复杂?为什么具有双重性格甚至多面性格?感性的结论往往是不客观甚至不公正的,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自有其道理在,关键在于他还有内心世界与头脑思维。有一首流行歌曲唱到:“跟着感觉走,抓住梦的手”。可惜,梦的手怎么能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