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上人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理解问题（中）

    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虽然他年纪比我要大上两岁，却因为呆在部队的缘故，一直过着单纯的生活。
    别说交女朋友了，他的工作环境，女孩子见也没见过几个。
    我不止一次的怀疑，如果对他有好感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孩儿，他只要觉得印象不错，都有可能会喜欢上……
    反正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好。
    每次想到他对我，可能只是一种无须选择的喜欢，或者是一种成长过程中的迷惑，我就觉得恐慌。
    我就怀疑我是不是那个拿着一粒糖就骗了一个无知小朋友的狼外婆。
    如果有一天，他真正长大了，明白了他自己，发现他心中想要的人，其实并不是我……
    爱他的心终是超过了私心，这天下班后，我慎之重之地给他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了四页，重点是说明我自身的成长已达到了稳定的程度，而他，却有着无数可能。然后在信末，我对他说：
    “我知道我只对自己负责，所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发现我不再喜欢某人，或者喜欢上了另一个某人，我绝不会对自己或对别人隐瞒，我会勇于面对。”
    “所以，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看厌了一个原以为看不厌的人，不论那是什么时候，请第一个让我知道，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我认为，这样的做法是对彼此的理解和尊重，而不是一种伤害。”
    “请你一定答应我，好吗？”
    写出这样一封信，绝对需要勇气。
    当我把它寄出去的时候，我几乎要被自己感动了。因为爱，所以必要的时候，可以放手。可我真的舍得吗？我不是那个冒然闯情关的人，我已经想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
    我当然可以确定，我是不会看错选错了。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给他一个承诺。
    如果他对我的选择，只是因为一叶障目，至少我还可以有尊严的轻轻飘过。
    工作渐渐忙了起来，有时要加班，很晚才能回家。我这才知道，原来哪怕是文职，也会有很忙碌的时候，甚至更加琐碎和不见成绩。但是呆在XM，哪怕再忙，我也觉得值得。
    信寄出已经三天了，江上鸿应该收到了吧？或许他会写老长老长的信来骂我，怪我对未来没有信心——可是天知道，自小看惯了男男女女的离离合合，我早已不相信异性的承诺。对我来说，只要在当时是认真的对待，就足以珍藏一生了。这一点，现在的江上鸿肯定还无法理解。
    踏着暮色回家，远远的看到阳台上有一个人站着，看不清面目。奇怪了，今天是哪个这么有雅兴，居然会有观看天色渐暗的闲情逸致？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江上鸿。
    才打开门，便看到他从阳台上转过身来，淡笑着问：“你从哪儿来？我在阳台上怎么没看到你走过来？”
    我又惊又喜，迎了上去：“我就从路上过来的，只看到阳台上有人，没想到是你！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通知一声！我就在车站附近上班呢！”
    “我在车站那边转了一下午了，找不到你……怎么没把叮当的呼机带上？不是给你用了吗？”
    叮当的传呼，因为我与江上鸿的缘故，早已成为公用。不耐烦总在中间传话，她自己干脆不用了，只让我在有她的传呼时去电转告。
    “呃，我忘带了！早晨起晚了，赶时间。对不起！”
    江上鸿目不转睛的看了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头，居然没有见面的喜悦。看来，只怕是在车站等了一下午，打我的呼机又没有人回，所以生气了……
    张了张嘴，想道歉。恰在这个时候，筑文和叮当从厨房里端了饭菜出来。一边摆碗筷，筑文一边叫着：“吃饭了吃饭了！我可是饿坏了！”
    于是各自就座，江上鸿默默吃饭，很少说话。
    到底怎么了？至于这么小气吗？虽然我也很惋惜浪费了一个下午的相聚时光，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皱了皱眉，想想又觉得不太像。
    观察着他，我也默默吃饭。
    我收拾碗筷的时候，江上鸿又站到了阳台上，看着远处发呆。筑文和叮当则善解人意地装作有话要谈，俩人自躲到房间去了。
    待我收拾完毕，走向阳台，正巧听到江上鸿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角落，接起了电话。
    “是，是我……我还在XM。朋友这边突然有点急事，我回不去了。我也没有想到……是，是，知道了！”
    我疑惑地站在他身后，等他挂了电话，赶紧问：“你没有请假？为什么？不是会被处分吗？发生什么事了？”
    “还请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突然小声吼了起来。
    靠近，看着他面上流露出的阴郁——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情绪，我小心地问：“究竟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江上鸿突然抱住了我，狠狠地紧紧地抱着，几乎要将我的骨骼揉碎。
    我不知所措，僵在那里。听着耳边他粗重的呼吸，我只知道，他今晚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几秒钟之后，我才想起我应该推开他，然后好好的问个清楚。他却不让，只是紧紧地抱着，良久，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如果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就……我就……强奸你！”
    ……
    太过讶异，我反而笑了。
    水性杨花的女人？哪来的这么一说啊！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形容词会用在我的身上。
    我不再推开他。我微笑着伸出双手，反抱住了他。可以感觉到他有一刹那的僵硬。
    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委屈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我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焦灼和无措。不管是为什么理由，我原谅他的无礼，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听着他的心跳声，我和着他的呼吸轻轻地问：“我是这样的人吗？你真的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天上乌云半掩月，楼下池塘里传来蛙声阵阵，阳台上有两个相拥的人——有意思的是，这样的情景下，我们讨论的居然是这样的话题。
    真是……好笑啊！不过这会儿，我可不能笑出声来，我不能伤了眼前这个脆弱的孩子。
    感觉他慢慢的放松下来，呼吸也平缓下来。然后他回答：“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那种女人！可是……”
    微笑着，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等待他的解释。
    “你为什么要在信中说那些话？”
    信？我在信中说错了什么吗？我迅速回想了一遍，觉得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可以让他如此情绪失常的事啊！
    “说什么不再喜欢，说什么谁看厌了谁就怎么样……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看来，就是这么不值得珍惜吗？说变就变了？那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月光下但见他一脸的气愤和不解，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我实在是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