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上人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理解问题（上）
我迷迷糊糊看着窗外，不知今天是哪一天？
自从那晚，与江上鸿约定一生之后，我就处在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
我总觉得我在做梦，生怕一觉醒来，梦就会醒。
那晚回到家，因为江上鸿说要先对别人保密，于是我们由并行改为前后进屋。我先敲门进去的，才开门打了声招呼，屋内的所有人：叶疾风、叮当、筑文——那六道目光“唰”地一声就聚了过来。
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阿鸿呢？”
“……你们怎么知道他没走？”
“看见你这样子就知道了！别躲了，快进来！”
江上鸿闪身而入，拍着头一串傻笑，我被他们左看看右看看的怪异眼神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躲回屋里，让江上鸿自己对付去吧！
结果，江上鸿居然随后跟了进来，就这样丢下朋友们不管了。听到客厅里传来一片哄笑声，我简直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们，只怕会被他们取笑个半死——真要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被疾风和筑文取笑过，这下子，形象全毁了。
后来的事情记不清楚。反正那一晚，思绪如在云端般飘忽迷离不可自制，只知道大家去睡后我陪着江上鸿坐在客厅直到天亮，然后送他去车站。
“你怎么了？干嘛呆呆的？”
“觉得我在做梦，没有真实感……也许回去睡一觉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急了：“打你一巴掌你看疼不疼就知道是不是梦了！”
我看着他那巴掌扬得高高的半天也没落下来，最后他叹口气摸摸我的头：“舍不得打呀！”
……
临上车前，他突然拉起我的手，抓住我的小指，曲指狠狠弹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我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边赶紧将火辣辣的手指送到嘴边吹了起来。
他却不答话，笑笑上车去了。第二天打电话来问：“手指还疼吗？”
“一点点，不怎么疼。”
“我应该弹重点的！让你记得牢一点！还觉得是在做梦吗？梦醒了吗？”
……
梦醒了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小指，那里似还有些隐隐的疼痛……
脸上泛起无声的微笑，这个梦，但愿一辈子都不要醒。
这样缠绵动人的感觉啊！XM是个适合浪漫的城市，也是我的福地。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每天白天都在给他写信或者看他的来信，每个晚上都站在楼下的IC电话旁边跟他通电话。
——因为通话时间太长，买IC卡都买得不好意思了，为此我专门开了个邮政帐户用来打电话。打了多少钱，从帐户上直接扣去，这才算一劳永逸。
筑文和疾风都说：“这两个人都谈恋爱谈疯了！”
筑文甚至当面笑我：“你啊！不谈恋爱就不谈恋爱，一谈恋爱就谈个不停……除了阿鸿，你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吧？你们简直就是……唉！也太……我真是想不通，哪来的那么多话好讲？怎么天天讲天天写还是说不完呢？”
这个，我还真是无法回答。
真要说到聊了什么——有时聊聊身边的朋友，有时说说校旱故事，有时开开玩笑，有时实在没话说，只是两头笑着，感觉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觉得靠得很近、很温暖……
可是这样的感觉，我无法描述给筑文听。
叮当却在旁边狠狠拧了筑文一把：“你看你看，人家多浪漫！你跟我都没话讲！”
一说起“浪漫”这个词，大家都笑了。
叮当曾说过一句名言：浪漫就是门前的那条小路，一下起雨来，又浪又漫……
叮当和筑文这一对，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仿佛只是因为，当时三人合住我去了北京只剩他们两个结果日久生情……可是私下里，叮当却缅怀地对我说起过与筑文的初见。
那时候，叮当还在读小学。正月里去朋友家里玩，筑文正好是这家的亲戚，过来拜年。
叮当当时并不认识他，只是在楼上朋友房间里听到下面动静不小，出来一看，下面院子里，筑文跟朋友的妈妈正在满院子追逐着。
追逐的原因是，朋友妈妈按习俗要给来拜访的筑文带一对蛋回去。那时小小的筑文，长得斯文秀气得像个女孩儿，却偏偏客气得要命，怎么也不肯接下那两个蛋。
于是一个说着“要的要的！”在后面追，一个叫着“不要不要！”在前头跑……一开始的时候，叮当还以为是抓小偷，听明白了之后觉得有趣，就躲楼上悄悄地看。
结果楼下客套的两人你推来我推去，终于把两个生蛋给推破了，蛋清蛋黄弄得满手满身。
“就那一次，我就记祝蝴了。从没见过这么客气好玩的小男孩，那一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样！生蛋弄破的时候，我看到他脸都通红了！”叮当回味的神情，便似当年的程筑文就在眼前，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叮当这个样子。
缘份啊＃涵能想到那偶然的一面之缘，今天就成了一对？
要说他们两个，平常真是看不出浪漫来，可是昨晚却让我撞到了一回。
昨晚早睡，半夜口渴醒来，发现叮当不在屋里，屋外没有声音也没有灯光。
打开门，走到客厅，突然看到阳台上有人。仔细一看，筑文和叮当正静悄悄地坐在那里，灯也不开，也不说话。
因为当时的气氛诡异，我小心地走过去，小小声问：“你们在干嘛？阳台上蚊子很多的！”
叮当轻笑答了一句：“看月亮……”
筑文也应了一句：“是啊！”
我抬头——今晚无星无月，这两人居然说在看月亮？
看看他俩巍然不动的身影，感受到他们陶醉的气氛……生怕打扰了他们，我水也不喝了，轻轻退回了房内。
我想，在他们眼中，或许真的看得到月亮。
我相信，这才是真正的浪漫。从那一刻起，“看月亮”对我而言，代表了叮当和筑文。
日子就这样轻轻飞过。我得到了择阳的祝福，我找到了一份安定的工作，我每天上班下班，恋爱吃饭。
不到一个月，手边江上鸿的来信已有厚厚一叠。
时间过得飞快，可是见面好难。想起他的时候，脑中总是只出现一双眼睛，一双清楚表达了所有心绪的眼睛。我的爱人，在我脑中居然五官模糊！我甚至都还没有真正记往他的长相……好想好想，能够好好地、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他，但我从不敢对他提起想见他的愿望。
自从相约携手的那一天起，江上鸿就一天一天的在变化着。
原来的他，只是个简单快乐的大男孩，突然面对了一份情感，在兴奋和迷醉之间，他迅速的长大了。
他再也不说“我们男孩子”，却常常会冒出一句：“我是男人嘛！应该要……”
他说：“我要好好努力，我不能对不住你。”
他说：“我很穷，怎么办？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承担起责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是对你好——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办法啊！我没有条件，甚至都不能常常与你见面……你一个人看着筑文和叮当每天都能在一起，一定很难过！”
虽然没有机会见面，可是我知道，他的脸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他的笑容不再轻快，他的嗓音变得低沉。他经常若有所思若有所失却不自知。他变得沉重。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突然出现的缘故。我让一个原来轻快的少年，突然面临了成长。
我的心都疼了。
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等上两年，等他再长大一些，才让他面对这样的人生重负——感情是得到同时也是负担，他这样全无准备的陷下来，真的好辛苦！
可是江上鸿却说：“就算是辛苦，那也是我乐意！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我愿意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却不想让他太负重太累。
何况，何况我的心里，也有着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