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上人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作缘（中）

    “她让我很羞愧，我觉得她好像看透了我的用心，在批评我不好好学习反而一门心思想着要泡妞……我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写信呢！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给她写信，也没有给别的女孩写过信……”
    我截住了问：“学业为重，是我说的没错，可是，你是这样理解的吗？”
    他奇怪地看着我：“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
    脸上一热，我低下头，不好意思回答。我清楚地记得，写出那四个字的时候，我心中对毕业后与他开始谈恋爱的憧憬，我甚至还幻想着他理解了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之后欣喜的表情。可我这样几乎称得上是直白的表白，他居然看不懂！
    他的突然中断来信，困扰了我这么久，却原来……看他眉清目秀一脸聪明相，怎么就这么笨呢？
    站在车站外的屋檐下，身侧大雨如倾，眼前天昏地暗。他温暖的双手将我的手包围，微笑着说：“你有些冷吧？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我从来没有跟女孩子这样相处过，我很想好好的待你，可是我不知道我究竟要怎么样对待你才是好的……我有三个姐姐，却没有妹妹，我就像一个哥哥一样来宠爱你好不好？”
    哥哥？那不是乱伦吗？我突然想起了择阳——与江上鸿相处的这半天，我几乎将他给完全忘记了。
    我抬头，坚决地说：“不好！我已经有两个哥哥了，不需要再增加一个！”
    “那可怎么办呢？”他愁眉苦脸地说：“你希望我什么样？要不你教我好不好？”
    ……！！！
    让我教他怎么跟我谈恋爱？那谁来教我呢？
    我努力瞪大一双小眼睛看着他，他却笑了起来：“别瞪了！再怎么瞪，眼睛也还是那么小……不过，我恰巧喜欢小眼睛呢！其实小眼睛也很好看的——呃，我这么说话好像不太稳重。还是说正经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样子？”
    斜了他一眼，我说：“不用你说，我知道我眼睛小！你原来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好了，就当我们是朋友就行……”
    “不行！”江上鸿叫了起来：“我可不能把你当成‘朋友’！我希望你是我的……我的……反正不是朋友！”
    “难道我们不应该首先是朋友吗？”
    “那不一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不一样！就像我牵着叮当的手，就没有这种感觉！呃……我想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跟你哥哥一样了——你怎么这么多个问题啊？好像你跟我说话，用的都是问句！看来我得去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来看看……”他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你别笑！不懂的，我当然要问了。难道你不问吗？”
    “是是是，知道你是个好学生，我很有成就感呢！其实我是喜欢你问我的。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就是有不懂的，我也会找书来看。要是找不到——我不懂也要装懂啊！不然怎么骗女孩子？怎么出来混？”
    他长得一副斯文样，如果换上一身古代长袍，活脱脱一个酸秀才形象，却偏偏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最厉害的样子，要多搞笑有多搞笑，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也跟着笑，全无自省的觉悟。
    这时雨势渐小，天空也有些亮了，江上鸿说：“我有个建行的龙卡，好久没有登折了。这附近有银行吗？你带我去好不好？”
    看看天色，我说：“步行不远……买把伞吧！”
    走到旁边的小店，我随意挑了两把伞。江上鸿却抢了一把放回去，快手快脚的付了钱。
    “喂，这伞这么小，一把怎么够？”
    “家里不是很多吗？浪费！”他理直气壮的回答。
    于是我只好跟他同挤一把伞。狭小的空间下，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他明亮温暖的双眼总是看着我，一脸阴谋得逞的笑意。
    不习惯，还是不习惯。扭头看着街景，不看他。我怀疑若与他对视，空中会出现火花。
    刚到建行自动银行登了折，呼机响了。一看，小雨的。找了个IC卡回电，江上鸿站在身侧为我撑着伞。
    “珊，我男朋友说要请你来家吃饭呢！过来吧！”
    “……还是不去了。”
    “可我们都准备好了，有要紧事吗？这个时间，应该没事吧？筑文已经到家了，我跟他说过叫你来吃饭的。”
    “……我不是一个人，江上鸿也在的。本来要送他走，可是没赶上车……”
    “没事没事，都是自己老乡，过来吧！就这么说定了！”不待我回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我看向江上鸿，他答：“你决定好了，反正我是没事了，明天赶最早一班车回去就好。”
    小雨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步行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走着走着，雨已较小，只有些似有若无的雨丝。路上行人稀少，街道难得的空旷，我干脆离开了雨伞的范围，迎着风跑了起来。
    “哎，不要这么顽皮！会感冒的！”江上鸿喊着追了上来。
    我拍拍他由于倾斜政策而被淋湿的半边肩膀，笑问：“你这样就不会感冒吗？”
    “这个……我是男人嘛！而且，你要是把头发淋湿了会长虱子的！这样就没人要了！”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没人要，我自己会要！”
    我再次跑了起来，让清爽的风夹着微雨吹在脸上，觉得很是愉悦。
    江上鸿收起伞追了上来，与我并排跑着，一手还顺势摸了摸我的短发——以前留长头发是因为懒得去剪，后来经常晚上很晚才有时间洗头发，怕干不了，剪成短发已经好久。
    “哎呀！果然湿了！这下肯定是要长虱子了！不过不怕，没人要的话——就嫁给我好了！”
    我怔在原地，江上鸿哈哈大笑，一把拉住了我，继续往前跑，嘴里还嚷着：“长大后从来没在大街上乱跑过……你看人家都笑你了！我们男孩子，反正皮厚，是不会在乎的！”
    早年，还在老家的时候，常与林秀、吴苹一起在街头边走边吃东西。
    此时若是碰到二哥、牛头等人，他们会说：“太没形象了！我们不敢跟你们一块儿走！”
    于是我发下宏愿：将来我找男朋友，不敢在街头陪我吃东西的，一概CANCEL。
    现在，我什么也没说，却有个人，陪着我做这比在街头吃东西更没形象的事。
    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