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红尘纷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那美丽的地方（上）

    几天之后，老板给加了100块的工资。
    我实在不能想像，就为这100块钱，身家丰厚的老板要对我的转正一拖再拖——至少我这个穷打工的，也没把这100块放在眼内。
    更让我不能想像的是，据说，本公司史上曾有另一位，干了半年都没转正，于是请辞。老板再三换留之后，给加了50块钱。
    说话的同事用羡慕的口气说：“老板对你算不错的了，一口气给你加了100＃葫以，不要再七想八想，好好努力吧！你还是有前途的！”
    我突然很同情这个同事，同时更加同情我们的老板。
    不管怎么说，从现在起，我脱离了那个可耻的试用期了——然而工作照样没有什么起色，每天忙于琐事，没有半点成绩。
    用以逼老板的偶然借口却成了真正的动念，年末特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独自去了传说中美丽无比的XM城。
    传说中本省就业压力最大（竞争者众的缘故）的城市，并没有想像中的无比压迫。相反，这是一个十分温馨的小城。整个城市，就如一个花园——不是那种人工堆砌出来的花园，而是本身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淡淡美丽着。新旧建筑的自然交替、当地人对外来者自然而然的对待、无论是蓝领白领还是街边老叟都一样的温文尔雅、陌生人问路绝不会遭到冷遇……
    站在XM的街头，你会觉得：空气是清新的、人群是温馨的、氛围是安详的、生活是稳定的、每个人都是谦和满足的……
    这里，就是我梦想中的家园。
    陶醉中也没忘了此次前来的最大目的，我什么也没带，空着手去逛了每月一次的人才交流大会。
    原以为省城的人才交流大会质量或者不如XM，但人数肯定是超的。进去一看才知道……天哪，哪来的这许多人！既象难民集体大迁徙，更象“人才”按堆大甩卖……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毕业时有人提说要到XM城找工作，周围人人都是又惊叹又佩服的表情。
    看看我前头那位挤得满头是汗的，简历上写着：硕士；左边的那位一脸期望的，简历上写着：**大学（名牌）本科；右边的那位一份简历伸手等了半天也没人接的……天啊！还是双学历的牛人！
    ……
    我怀着不可示人的阴暗心理四处张望。人家是来看工作单位的，我却是来研究行情的。一踏上XM城的土地，我就决定了，一定要到这里来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还是喜欢XM的人实在太多？反正一上午，我就没见过中专的、极少数见到大专的、基本看不到成教的……
    这也罢了，我有心理准备。可我看着人家的简历上，往往都加上：英语六级、电脑精通、擅长文字、擅长交际……
    我那原来就不存在的信心，被压到了负值。
    我成为少数几个不准备吃完午饭继续逛的人之一。才走出人才交流中心的大门，仿佛是嫌这里的气氛太过热烈，中午时分突然下起了暴雨。
    躲在屋檐下，看着突然变脸的天。
    旁边一个女孩，将一叠简历抱在胸前紧紧护着，一副宝贝的样子。
    我笑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我已经发了整整一叠简历了，都用光了所以出来再复印一些……你呢？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今天收获不错吧？”
    “哪啊！我是自知没有希望，所以反而不紧张……”扫了一眼她的资料，我说：“本科，英语六级，这么好的条件，你怕什么？我不过是专科而已！英语连四级都没有！不用担心，你会有好机会的。”
    “希望能如你所说……”女孩叹了口气。“我在里面越转越没信心，比我条件好的多得是！难怪都说这里竞争激烈，真是吓人啊！”
    “你是因为喜欢XM才来这里的吗？”
    “不是，我是听说这是个特别的城市，自己想出来锻炼一下——我是北方人，南方的经济比起北方发达得多，竞争也激烈，我不想在老家过平淡无味的生活……希望能撑下去。压力实在太大了！我听说，本科生去做接线小妹的都有。”
    瞪大眼睛，我怀疑地问：“不是吧？现在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
    “在家里可能是吧！可是在这里……”女孩摇了摇头，“我已经是第二次参加人才交流了，还是要看机遇！”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一会儿功夫，就渐弱至无。女孩冲我挥挥手，向人才市场内跑去。
    我有些愣怔。原来没信心的人不只我一个。既然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都害怕，我觉得腿软也是正常的……狭道相逢勇者胜，反正我是决定了要来XM城了。如果人才市场上找不到工作，我可以考虑去做售货员啊服务员啊什么的先过渡一下……
    既然要做好长期艰苦抗战的准备，不想几个月后灰溜溜的回省城去，就得先为自己打个底：存下够生活几个月的钱，然后沉下心来慢慢地找工作。
    我就不相信了，我这么喜欢的地方，会没有我的立身之地。
    昂然离开XM。我没有多作逗留，因为我以后就会生活在这个地方。一定会的。
    又是一年春天到。三月里，我拟好了辞呈，递了上去。
    刚刚签了个几万块钱的小单子，虽然金额不多，却是我自己独立完成的第一个外贸单。名义上同舍的那个同事正在说着我终于熬出头了，却见我做出这么个出人意表的决定，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我：“你有毛病啊？以前吴经理时时给你小鞋穿你不走，现在有了自己的业务，反而要走了！脑袋没烧糊吧？”
    我微笑不答。如果解释说是为了喜欢一个地方而放弃正逐渐上轨道的工作，只怕她的这句“有毛病”就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了。
    白天跟邵远交接工作——有个同学在实在是方便，我甚至连工资也不必等着清，提成款也不去结，只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清楚就行了。剩下的，全由邵远代理。
    然后，先到N大去辞行。曹龙已搬离N大，只见到了择阳。出乎意料，择阳居然对我的任性行为表示支持，说“我们的小妹妹就要展翅高飞了，祝你顺利！”
    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对“飞”的渴望。
    我突然发现，哲人也有他自己的梦想。择阳其实并不是他外表的清冷。
    怀着愉快的心情约了叮当晚上到穆雪处聚，没想到李如茵也来了。
    端庄秀雅的李如茵，一直是我的仰慕对象。看到她我十分高兴，这一下留在省城的同学（特指我知道而又想见的），算是见齐了。
    李如茵送给了我一份礼物：XM的落脚点。
    “我本来是想到XM去的，房子都租好了，结果，却在省城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那是朋友亲戚的一套房子，两房一厅，一个月才450块。我正愁着怎么跟人家说呢！都预交了三个月租金了！如果你不嫌负担太重的话，可以先转过去住，以后再把其中一间出租——我原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这就是缘份啊！把房子的事谈妥之后，我和李如茵都松了口气。我原本想到XM之后先在邹小雨那里暂住几天的，这下好了，人还没到，先有了落脚点。
    当时的我，从未想过这套房子会改变我的生命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