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焦灼岁月 第五十二章 青年聚会（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去掉脸上的天然红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丢掉这种骗人的表情？我确定，这两种东西都不适合我。
    思绪乱飞中舞曲响起，原来节目表演已经结束，自由跳舞时间到了。
    场中没几对，大家都还在观望。
    牛头乐颠乐颠地跑过来，说：“快起来，我们也去跳支舞！”
    “……我一开始学的就是男步，女步我不熟……”这是大实话。我一向是跳男步的，没想学女步，因为不想和男生跳舞。
    “女孩子，总跳什么男步！我带你，女步反过来跳就行了。”
    牛头不容分说，一把拉起我，转入舞池。
    我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要带我跳舞的时候，我气冲冲地甩开他手的情形。
    这一次他拉起我，在更多人面前。我不再恼怒，我很高兴他第一个请我跳舞。
    一时走神，还没开始跳，我就先踩了他的脚。
    好好的慢四，因为我跳惯男步的缘故，时不时的就在应该后退的时候往前踏……还好我穿的是软底鞋。
    牛头很坚强，不怕被踩脚。他又气又笑地坚持到了舞曲结束，还邀请我跳下一曲是快三。
    我赶紧拒绝了。快三难度很大，我坚定地说：“这个我不会。”
    “我可以带你。”
    “不行不行，看看你的鞋！”
    牛头看看自己原本亮闪闪的皮鞋上满是脚印，估计也担心要是跟我跳快三会变成滚地葫芦……抬手敲了我一个爆栗，摇头叹道：“你呀！叫你什么都学男孩子！以后别老跳男步了！”然后邀牛姐跳舞去了。
    我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休息。眼前一对一对翩翩而过，每个都跳得很好。我看着看着，悠然走起神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大的手。我抬头，看到一个高得不像话的男孩站在面前。
    他微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这个人的五官长得很标准——标准的意思，就是你再仔细看，也找不出哪个位置需要进行任何的改动。
    除了标准，看着好像还有点眼熟。
    “我认识你吗？”
    对方愕然：“我是你小学三年级的同学，你不记得了吗？”
    哦？好像是的，难怪眼熟！我不好意思问他的名字，反正问了我也很快就会忘记。于是我转移话题：“请我跳舞，你不怕脚疼吗？我最擅长的，就是踩别人的脚。”
    小学同学笑：“没关系，我们慢慢跳好了！我也不是太会跳，刚刚学的。”
    站起来才发现，他的高度还超过我的估计，我居然只到他的肩膀。
    这种巨人，是怎么长成的？我明明记得，小学的时候，他还秀气得跟个女孩似的，个头甚至没有我大。
    我感慨地举手过头，比了比他的高度，再比比自己的，说：“你让我觉得自卑。”
    小学同学脸上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有一瞬间的眩晕感。我甩了甩头，脑袋恢复清明，听到他正回答：“你也不矮啊！”
    我们漫步舞池，奇怪，我跳得很平稳，居然只踩了他两脚。
    周围的人闪过时，我发现很多人都在往这边看。
    都是身高惹的祸。
    我开玩笑：“你看，很多女孩子在看你呢！”
    他报以一笑，没有说话。
    慢舞舞曲通常很长，这一曲结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开始有点喜欢这种舞了。
    我和小学同学站定，相视一笑，庆祝配合顺利。舞曲再次响起，慢三。
    小学同学说：“我们再……”
    斜斜地伸进来一只手，同时有话声响起：“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舞场的规矩，两人同时约舞时，已经约过一次的要礼让。小学同学耸耸肩，绅土般地一弯身，退场了。
    罢了罢了，既然今天已经开始跟男同胞跳舞，就不要挑剔了，随波逐流便是。我微笑点头，与这个陌生人步入舞池。
    他很紧张，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地。真是奇怪，难道是一只比我更菜的菜鸟？我这才注目看他。果然，虽然他保持着微笑，手却有些抖。我这一看他，他嘴里说着：“刚才看到你唱歌了！”脚下一连踩了我两脚。
    他黑黝黝的皮肤顿时渗出红色，极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鼓励地对他微笑：“没关系，我也踩别人脚的，刚学都这样。”
    可能是安慰有效，他没有再踩我，只是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姿态。我觉得，他不像是在跳舞，倒像是在打战。
    这一曲才结束，小学同学就迎了上来……然后又是那位自称姓陈的男士……如此反复。
    这两个人，好像是在互相比耐力似的，你来我往，却把我累坏了。
    当我趁着英子表妹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提前脱身时，心底对那些能够在这种舞会中坚持到底的男孩女孩充满了敬佩。
    我想，我真的是未老先衰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参加这种聚会。了解了解也就够了，犯不着总让自己运动得这么累——特别是和那位姓陈的先生一起跳舞，由于他的紧张，令我的心情也受到影响。不过人家新手上场，我觉得不能打击他，也只好累了自己。他一直请我跳舞，又不是我的小学同学，恐怕是因为别的女孩不愿意跟一只菜鸟跳的缘故，我怎能再去雪上加霜呢？
    表妹也说：“没什么意思，挤死了！”
    表妹一直都只是在旁边远远地看着，平日她常跟着二哥出来玩，今天大家都跳舞去了，难怪她觉得无趣。我恍然记起，表妹好像从未进过舞场。
    那个一脸笑容到处找女孩跳舞的嘉应子表哥，真是太次了！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晓得照顾！怎么说无论二哥去哪里，卡拉OK也好，舞厅也好，都是要带我去见识见识的。就连跳舞，也是跟在他身后学到的。
    我搂着表妹的肩膀，对她说：“回家我教你跳舞，我正好是跳男步的，咱们可以练习！以后去跳舞去唱歌，我带你去。”
    “不行，哥哥不许的＃蝴会骂死我的。”英子又惊慌又有些小小渴望地看着我。
    我得意洋洋地微笑：“我带去的，他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