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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起骚劲

    第53章      起骚劲秀丽挨打     求脱身长书学傍
    郑秀丽这段时间晚上就经常出去,偶尔还夜不归宿。有时她也能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她尽管很气愤,但想想也就坦然了,毕竟那不是造谣,自己并没有什么被冤枉的感觉。习惯了,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名声虽不佳,但打通了仕途,也算是补偿了损失。人生一世,本就很难十全十美,有得也有失,想想那些一辈子在别人面前直不起腰的同事,她觉得自己这样也很不错,值得。她甚至因此而十分感激老公,如果不是他宽宏大量,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她做起事来就会碍于碍脚,那她还玩不玩得这样潇洒就难说了。这天,她就想对老公好一点,便买了一些卤味和排骨,准备好好犒赏犒赏他。哪知刚走到门前,不料房门却开了,里面闪出一个女人,见到她大惊失色,急忙一弯腰从她侧面穿了过去。门里是老公的一张脸,叼着一支烟,满不在乎的样子。郑秀丽提起那一袋卤味和排骨朝正在下楼的那个女人扔去,骂道:“臭不要脸!”
    她以为人家不敢还嘴,哪知那女人身上沾了一些卤汁,也来了脾气,便站在楼下回敬了她一句:“你才不要脸呢!”
    郑秀丽就要追下去打。那女人这才跑了。郑其实不敢大吵大闹,回身进了房间:“好了,今天的卤味和排骨吃不成了,就喂外面的野狗吧。”
    田长书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全然没有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反倒以审训的口气问:“你不是挺忙的吗,难得有时间回来,怎么今天大白天突然这么早回来了?你看我也没准备,要不然我会抓紧时间,早点把她打发走。”
    郑秀丽倒了杯凉开水喝。喝完她喘着气说:“田长书,我建议我们定个君子协议怎么样?”
    田长书很高兴地说:“行呀,只要是合理化建议,我保证签字。当然啦,你的建议从来都是合理的,说。”
    “以后你别把这些破烂货带到家里来行吗?这么大个人,你不是吹嘘自己有本事吗,怎么连个地方也找不到?我可从来没把别的男人领家来过。”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郑秀丽,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吹嘘自己有本事啦?我虽不才,但也颇有自知之明,讨个老婆结果成了大众情人,我如果还敢吹嘘自己有本事,那我可真是不知羞耻到家了。正因为我没本事,去宾馆开房间没钱,去野外苟合又怕让警察逮住了没人救我,所以只好把人领家来。再说,我们情况不一样,这种事必须男人出地盘,你的男人有本事,为你找的地方又安全又舒适,可我不行啊,我只能这样!就请你老人家发发慈悲,恩准我这样吧,否则你就太不讲道理了。”
    郑秀丽的粉脸都扭曲了,说:“真是荒谬,不准你在家里乱搞,居然是我不讲道理!”
    “这个建议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有个条件,我想调到外贸公司去,张克明那个混蛋不放老子,你去跟游国正说说,叫他放人,那我就跟你签这个协议。”
    “你又不懂外贸,去那干什么?”
    “交通厅人人都知道我是个大乌龟,这张脸被你作践烂了,可毕竟还有点自尊心,我总不能老是让人背后骂我乌龟吧,换个新环境,重新昂首挺胸地做人。请你帮这个忙。”
    “这个忙我没法帮, 我跟游国正又不熟。”
    “那我不签这个字,你看着办吧。”
    郑秀丽恨恨地瞪了田长书一眼,没再说话,进厨房烧水洗澡去了。田长书抽完烟,觉得在家里憋得慌,便开门出去散步。他在湘江边上慢慢走着,想着自己的这种家庭状况,一遍遍地叹息,不知道是前世做了什么孽。看着一江涌动的江水,听一路细碎的水声悠然地飘向北方,他不觉想到了一首唐诗:迟日园林悲昔游,今春花草做边愁;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
    尽管他跟作者的境遇各异,但悲凉的心境都是一样的,都是永远地失去了一份宠爱,从今往后不知该去何处寻觅。又见岸边开了几朵野菊,看似傲然独立,实际憔悴不堪,便又想到了李清照的词句:东菊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唉,一声长叹,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啊#蝴不觉滚下了两行清泪。这时忽然产生了一种找人倾述一番的愿望。想平素跟自己相好的几个女人,这会肯定都偎在老公的怀里撒娇弄痴,自然是约不出来的。只有一个女人,她早已离婚,独自在家,他是可以去找她的。但他俩又没有多深的交情,找她倾述愁肠怕是不太合适。可想了一回,实在没有比她更适合倾述的人了,只好决定就找她算了。她是外贸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叫任明艳。任的老公曾是外贸公司老总,后来弄了一笔巨款,就跟她离了婚,带着一个年青貌美的女子去国外定居了,竟连儿子都不要了。这些年她带着儿子过日子,一个人苦挣苦熬,居然混得还不错,熬出了头,当了副总经理,儿子也成人了,揣着她给的一笔巨款去国外留学了。她一个人在家,寂寞难耐,也曾交过几个男友,但均不如意。田长书认识她是在今年春上省府举办的一次舞会上,熟人介绍的。当时是为了一桩买卖,后来买卖没做成,田长书非常抱歉,因为责任在他这方面,便专门请她吃饭。虽然任比田大十来岁,但因两人的婚姻都非常不幸,所以很谈得来。从那时开始田长书便有了依附任的想法,一是外贸公司效益很好,经常可以碰到发财的机会,二是他很想离开交通厅。乌龟的名声叫他实在是太郁闷了,尽管这不是他的错,可却对他的仕途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以他的人际关系和能力,本可以提科长的,居然都让这个名声给弄黄了,因为领导们觉得一个连老婆都收拾不了的人是不可能收拾别人的。任便成了他改变处境的唯一希望。他经常跟她联系,两人也还对脾胃。不过他一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好,却是她先提起了这个话题,说:“我看你在交通厅干得不太顺心,干脆到我这来算了。我知道你是个人才,正好我手下也缺一个干将,你来了我一定重用。”田长书喜不自禁,当时如果不是在舞场上,他也许会跪下去感谢她。可单位上的领导却不许他走。说你是个人才,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些年,就这样轻易让给别人,没这道理。他好话说尽,软磨硬泡,领导就是不松口。他知道老婆跟游国正关系密切,想要她帮忙,不料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显见这条路也走不通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在交通厅干一辈子,他就说不出的难受。乌龟的名声山一般地压着他的自尊心,长此以往,他真害怕自己会被彻底压扁。就拿眼下来说吧,如果不是还能把任当做一个倾述的对象,也许他都会熬不过去,咣当一声地崩溃掉。
    他敲开任明艳的家门,闻到了一股酒味,立刻警觉地问:“怎么,有客人?”
    任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客人就是你呀。”
    他走到客厅才发现原来任一个人在看电视,喝闷酒。“怎么一个人喝?”
    “唉,独守空房,烦,喝酒解解闷。”
    田长书就苦笑了一下,他本是有烦心事想来倾述的,可现在看他倒有可能成为被倾述的对象。“这么说我打扰你了。”
    “哪的话,我正想跟人交谈交谈呢。来,陪我喝两杯。”
    田长书也是满腹愁绪,自然并不推让,就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一口干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大姐啦?大姐这样子让你见笑了。”
    田长书摆了摆手说:“见笑?唉,我哪有笑人的资格啊,我只有被笑的份。”
    任明艳盯着他看了看,问:“你的情绪好像不大对头,到底怎么啦,你是有妻子儿子的人,不会比大姐我更惨吧?”
    “倒不如没有妻子。那是什么鸟妻子,简直就是一个丧门星。唉,家门不幸啊,说出来简直丢脸。”他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
    “跟大姐说说,看大姐我能不能安慰你。”
    田长书这会便根本忘了什么羞耻不羞耻,把老婆偷人的事告诉了任明艳,并老实承认他之所以想调换工作,就是不愿意再在交通厅丢人现眼。任明艳大惑不解:“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那种女人难道你还留恋?”
    “我当然想离,但担心这样对孩子的发展不好。我见过很多有问题的青少年,都是因为父母离异造成的。另外我小时候很少得到父爱,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以后我不能亏待我的孩子,一定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了孩子,我宁愿自己受点委屈。郑秀丽也是这种态度,所以我们在这方面还是相当默契的。”
    任明艳就在他大腿上轻轻拍了两下,用一种饱含敬意和感情的目光看着他,感叹说:“你真是一个好男人啊,真的,可惜那个女人不知道珍惜。”
    这话使田长书非常感动,有一种碰上了知音的感觉,差点挤出眼泪来。
    “可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事啊!”任明艳说。
    “所以我想调走,看看在一个新的工作环境里能不能使我真的很适应现在的生活状态,如果实在不行,那恐怕也只有离了。”
    “老一辈的人爱说劝合不劝散,但我的思想没那么传统,我觉得你还是离了好。为孩子着想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彻底牺牲自己呀。别太高尚了,真的,长书,这话说起来不好听,但我们姐弟现在无话不谈,姐姐就跟你说实在的,别太高尚了,还是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你还这么年轻,这种家庭,哪年哪月才是个头啊,对不对?”
    田长书没有言语,一个劲喝酒。任明艳这时话特别多,劝了一会田长书,就又絮絮叨叨地谈到了自己的婚姻,把前夫骂了个狗头喷血,说:“他如果赶得上你十分之一,我任明艳在感情问题上也不至于这样悲惨。唉,你我都是遇人不淑,命太背。”
    “真不明白,这种罕见的女人怎么偏偏让我碰上了。唉!”
    “我原来还以为你家庭和睦、爱情幸福呢,没想到也是这样惨惨兮兮。那这个忙我帮定了,一定想办法把你调来。是你的处长不肯放人对吧,我去找人替你疏通关系,保证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田长书不觉鼻子发酸,眼圈湿润,说:“大姐,小弟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给你嗑个头吧。”说罢,他就要下跪。任明艳当然不会让他跪下去,急忙上前拉祝蝴:“别这样,大姐岂能要你下跪,只要你高兴,大姐为你做什么都愿意。”说罢她把他装搂在怀里,让他的头靠在乳房上磨蹭。两人就这样做了一处。
    没过几天,任明艳就托人做通了田长书领导的工作,田长书调动一事就不再有任何阻力了。他的领导把他叫去酸溜溜地说:“没想到你在这方面倒是挺有能赖的。我一直看错了你。”
    田长书当时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家伙,因为他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是嘲讽他在老婆面前却没有一点面子。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实际上他没有少听这一类的讥讽之语,早练就了十分过硬的抗打击能力,为了顺利地调走,他必须再忍一忍,便强撑着笑脸道:“您别讽刺我,其实我这个人一点也不值得您讽刺。您老大仁大量,就把我当一个屁似的放了吧。”
    领导听他说得这样谦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已经在他的申调报告上签了字,只要外贸公司发函,你就可以办各种手续了。田长书感谢一翻,出来后才大声地把领导骂了一通。
    郑秀丽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田要调走的,这时候田的手续已办得差不多了。她回到家里问他为什么不说一声。他冷笑道:“怎么着,这事应该向你汇报请示吗?”
    “我不是管你,我是不明白,在单位上干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调走。”
    “哼,你装什么糊涂,不是你到处卖逼,我能走吗?”
    郑秀丽听了大怒,当下按捺不住,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田长书掷了过去。茶杯没打着田长书,茶水却溅到了他身上。他也发怒了。他从来没对她动过手,今天突然想蛮横一将,就冲上去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暴打了一顿。打完他就甩门出去,又转到任明艳那儿喝酒浇愁去了。挨了这顿打,郑秀丽才变得清醒了一点,这才明白自己的这个男人也并不是说就会忍让到底的,当突破了一种极限之后,他的懦弱也就变成野蛮了。她还认识到对于男人的野蛮,做女人的其实毫无办法,既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也不敢喊叫,而且从肉体到灵魂仿佛是彻底的屈服了。由此她想到当年,自己第一次误入歧途,他发现之后如果就能用这一招对付她,那她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堕落了。可惜他那会根本不懂这个道理,做出的反应全是隔鞋搔痒,毫无用处,就纵容她发展到了今天。想到这她非但不气愤,还不禁笑了起来,觉得自己也是犯贱,事到如今,干嘛还去管他的事,白挨了这顿打。晚上洗澡的时候,她用毛巾擦身子,只觉浑身上下到处都痛,这才知道这场暴打有多么严重。后来她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居然再也站不起来了。她不觉又恨起了田长书来,虽然她仍觉得他打自己没什么错,可下手这般恶毒,还是叫她颇为恼怒。她最担心的就是内脏被打坏了,觉得应该去医院看看。便跟秦洋打了个电话,叫他赶快开车来接自己。她使用的是一台大哥大,这是游国正送给她的。当时她假装客气不要,说我拿了你怎么办呢。游国正满不在乎地说我再去弄一台嘛,堂堂大厅长多用一台大哥大难道不可以吗。昨天秦洋还十分羡慕她,说我混了一辈子才有台大哥大,你却一下就有了。她说那是因为你生不逢时。不一会秦洋就匆匆赶来了,问明了情况,说:“那小子太不像话了,敢打厅长的人,明天我就向厅长汇报,好好收拾收拾他。,”
    郑秀丽说:“你少说风凉话,嫌我家还不够热闹,要弄得满世界都知道吗?”
    秦洋搀扶她上了车,送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多处软组织挫伤,问郑是怎么搞的。郑说:“不小心摔的。”
    医生摇头笑道:“一定是家庭暴力。我真佩服你们这些妇女同志,挨了打还要保护老公,唉!”
    医生要她住院。她不愿意。秦洋便劝她听医生的,万一真出了大问题怎么办。她没有办法,只好住下了。第二天游国正听秦洋说了这事,也急忙跑过来看她。见她被打成这样,十分痛心,表示一定不能让田长书调走,要好好消谴他。郑秀丽说:“算了,没什么意思,由他去吧。”
    游国正其实也就这样说一说,心里巴不得田长书滚蛋。郑秀丽便在医院住了4天。这几天田长书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他压根就没想到她住了院,还以为她挨了打后,为了报复自己,更加起劲地在外面跟人鬼混。几天不见她的影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独身生活的快乐,无所牵挂,无忧无虑。郑秀丽回来把住院的事跟他说了,他才十分惊讶,不相信自己下手这么重,后来就说:“你早就应该受到这种惩罚,拖到现在实在是便宜了你。”
    郑秀丽正想骂他,忽然大哥大响了,是游国正打来的,说听说她出院了,要请她吃饭。住院几天吃得很一般,她正需要好好营养滋补一番,就愉快地答应了。田长书便在一旁冷嘲热讽:“我说你这相好是不是也太不像话了,你才出院他就要找你干活,也不怕把你累着!”
    郑秀丽撅着小嘴冲他叫嚷说:“我乐意,累死也乐意。”
    郑秀丽来到玉楼东酒家,游国正已在此恭候多时。点过菜,他就说:“双喜临门,一,你出院了,二,我已被正式任命为厅长。”
    郑秀丽就惊喜地叫道:“啊,恭喜恭喜,你这才是真正的喜事,我的出院跟你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谁说的,对我来说都同样重要。回去告诉田长书,别以为他调走了我就拿他没办法,他再敢这样对你,我一定收拾他。”
    “这倒不用你,我谅他再不敢了。”
    “你怎么不离婚?”
    “干嘛离婚,离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这样看问题?真有意思!”
    不一会,菜上来了。游国正就开始吹嘘自己吃的历史,从哪年哪月当官开始,就经常有饭局,忙的时候甚至一整天都在外面吃,吃的品种则根本无法统计,什么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四条腿的,除了板凳,水里游的,除了潜艇,其他的都吃过。郑秀丽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就不关心了,她急于知道的是游国正准备怎么安排她。但又不便直接问,就先问秦洋。:“你对秦洋印象怎么样?”
    “怎么想起问他?”
    “因为他一心想再升半级,也没少在你面前活动,我就想知道他做的这些是不是无用功?”
    “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吧?”
    “你怎么这么多心,如果我是来当说客的,能这么问吗,我好歹也是个科级干部,不至于这么傻吧?”
    “那你认为我该不该让他如意呢?”
    “当然应该。”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局长。”
    游国正不禁笑了起来:“你倒是挺爽快,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他如意吧。”
    “那我代表他谢谢你!”
    游国正听了这话却有些不高兴了,说:“你是不是认为只有他是你的领导,我就不算你的领导?”
    “怎么会呢,你们都是我的领导,你比他更重要。”
    “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向你承诺了他只要一上来就赏你一个什么官?”
    “是的,但这跟我俩的事没关系。”
    “你既诚实又不诚实,怎么会跟我没关系,你们不就是冲这个来的吗?”
    “唉哟,你别这样说好不好?”
    “说一说有什么,我又不会怪你。人嘛,不管是谁,办一件事总会有一个目的,大家在官场上混,都不容易,我其实也不容易呢。就拿这事来说吧,上面有人反对提拔秦洋,不是我坚持,他这次又没戏。真的,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用他的。”
    “真的吗,那也就是说以前都是他决定我的命运,今天我终于也能决定一次他的命运啦?”
    “也不能这样说,因为毕竟如果不是他把你介绍给我,那我又怎么会看你的面子呢,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他厉害,把你我两人都给玩了。”
    郑秀丽听出游国正话里有话,不好作答,脸一红,低头夹菜吃去了。游国正喝了几口酒问:“郑秀丽,我看你活动能力挺强的,伶牙俐齿,确实是个当干部的料,副科长也许有点委屈你,想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呀?”
    “你这话不对,什么百尺竿头,就这小小的破副科长,也好算百尺竿头?顶多就是十尺竿头,也许还没有呢,至于更进一步,你说我想不想?难不道我想更退一步不成!”
    “好厉害的一张嘴。那你告诉我,这一步想往哪进?”
    郑秀丽便把几个月前跟代新花吵架的事详细告诉了游,说:“秦洋胆小,看见代新花喊来了社会上的人就怕了,不敢为我讨回公道。当时我真恨透了他,真想一腿踹了他。但后来冷静地一想,又比较理解他,确实怪不得他,他做到这个位置也是千辛万苦,当然不愿去冒险。再想到他平常对我不错,毕竟不是他就没有我的副科长,所以我就算了。但是李丽那个臭婆娘太可恶了,扣代新花的奖金,我只是提个建议,决定权完全在她手上,她却在代新花面前把责任全推给我,说什么是我坚决要扣代新花的奖金,把她自己推得干干净净,结果让代新花来找我的麻烦。我最恨她,那个臭婆娘,阴得要死,平常表面对我很客气,实际笑里藏刀。就拿一件小事来说吧,秦洋有时打电话来叫我去汇报工作,她每次接了电话总是大声嚷嚷,生怕科室里的同事不知道似的,有时她明明就在我边上,也要嚷,常常搞得我很没面子。我就想把她整下去,调走也行,但她是秦洋的亲信,我始终不敢跟秦洋提,你能不能跟秦洋说说。你说了谅他不敢不办。”
    游国正严肃地想了一会说:“等我了解了情况再说吧。”
    过了几天,游国正找秦洋正式谈调他当副厅长的事。谈过话游国正就跟秦提起了李丽,问她的工作能力怎么样。秦洋外表虽有点木讷,心里极敏感,一下就猜到了这肯定跟郑秀丽有关。虽然他对李丽的工作一向是非常满意的,但这会根本不敢据实报告,就损了李丽几句。后来探出了游的意思,便表示说现在李丽正在搞全年的统计工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只有她一个人最清楚,换了别人就没法弄了,要求等事情完了再动她。他想的是这一拖李丽的事就该由他的继任者决定了,他可以免除直接去面对李丽的尴尬。游国正自然窥破了他的心思,便当面斥他:“滑头。让老子在郑秀丽那里过不了门。”
    很快,秦洋就上去了。接任的新局长是王奇昆。王原是副局长,一向追随秦洋,被局里的人背后骂作秦洋的走狗和打手。但他觉得万分委屈,私下里对好友说:“什么走狗、打手,这次老子进贡了1万才把这个位置拿下来,否则他有这么好!”更叫他伤脑筋的是秦洋不愿得罪李丽,就把难题留给自已,而他平常跟李丽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李丽那娘们平素为人和气,善解人意,能力又强,跟她接触,都觉得愉快。可为了这个顶上花翎,免不得只能扳起面孔做恶人,把李丽发配到计划生育办当书记去了。那天,李丽听到这个消息后在王的办公室放声大笑。王也没法子,安慰她说:“平级调动,何至于此?”
    “计生办统共三四个人,清水衙门,又是得罪人的工作,虽是平级调动,跟撤职有什么不同?”
    “话虽如此,你在我这骂有什么用呢,怪只怪……你肯定是得罪了哪个贵人。”
    “什么贵人,纯粹一婊子。”
    王奇昆急忙说:“别乱说,让人听见了又会生出事端。”
    他刚上来,觉得不宜跟这种失宠的女人说太多,忽然口气严厉起来,把她打发走了。他心里还有点不安,担心隔墙有耳,便给郑秀丽打了个电话,叫她来一趟。郑秀丽早知道升自己当科长的事,这会自然是春风得意,浑身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来到了局长办公室。两人互相客气地招呼了一声,一点也不像上下级的关系。王奇昆把刚才李丽的表现告诉了她,语带揶揄,那意思好像是:我帮你出了这口恶气。郑秀丽自然知道这家伙想借花献佛,但她不便戳穿他,反而非常高兴,因为王的这种态度说明他怕她。两人很愉快地谈了一会,他和颜悦色地向她交代了一下工作,要她把科里的收支情况详细地告诉他。她便保证回去按他的要求办,争取尽快上手,配合他的工作。
    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奇昆跟许多熬了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的干部一样,睚疵必报,大刀阔斧地把一批跟自己有过节或不服气的人整的整,赶的赶,很快便在局里各个要害部门换上了自己的人。第二把火,便是惩治贪官污吏。他觉得要讨上面的喜欢,就必须挖出一批蛀虫。不过他专门去请示了秦洋,怕秦多心,说我一走就挖出了这么多人,那不是明摆着说我在位时有问题吗,所以他必须先摆平秦洋。秦洋见他先来征求意见,自然没有反对,只要他适可而止,别搞得局里人人自危,鸡犬不宁。第三把火,王奇昆想给职工盖一栋居民楼。局里房子一直很紧张,有些职工一家三代住的房子还不到30平米。现在航运生意越做越大,挣了不少钱,应该拿出一部分来解决这方面的问题。职工们起初很高兴,奔走相告,但很快就有些怨言了,原来王奇昆不仅要建居民楼,还要建一栋干部楼,专门给局里的科级以上干部住。他们认为这太不合理了,干部们的住房条件本就很不错,还要享受这种特殊待遇,实在不合理。可意见归意见,王奇昆铁了心要这样干,谁也没办法阻挡。事情很快便进入了招投标阶段。一天,王奇昆把郑秀丽叫出去,开车带她去了一家豪华饭店,见了一位姓扬的老板。原来这位老板是王奇昆的同学,办了家建筑公司,不过实力有限,难以跟那些大的建筑公司竞争,就走了老同学这条路子,方方面面都摆平了,就是现在手头拮据,想叫王奇昆先付一半的建房款,王答应了。但对王来说这是完全违规的,还得财务科配合,故他把郑叫来,跟扬一起做她的工作,答应房子建好后给她3万劳务费。郑秀丽觉得这事有点冒险,王奇昆便拍着胸脯说:“这事我签字,出了问题完全由我负责,你只拨钱就是了,轻轻松松就到手3万,何乐不为!”
    郑秀丽被他俩纠缠不过,想了想,觉得既然王负责,也没什么好怕的,更重要的是那3万块钱确实诱人。她一年到头工作也不过5、6千块,这可是相当5、6年的一笔大钱,最后就同意了。
    几个月后,第一栋干部楼建好了,扬老板果然给了郑秀丽3万,是由王奇昆代交的,另外还加了两万,王奇昆说:“这是我的钱,专门给秦局的,你替我送去吧。”
    此后王奇昆但凡要孝敬秦洋,都由郑秀丽代交。有一次,郑秀丽揣着给秦的1万块钱,没来得及给秦,就和游国正幽会了,游在她身上乱摸时摸出了这笔钱,问哪来的,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大家都是一条贼船的人,最好是团结一些,切忌互相猜忌,若说是王给秦的,肯定叫游不快,便谎说是秦要她来给他的。因秦洋平素时常有这一类动作,游毫不生疑,一时高兴,便说那就给你吧。事后郑秀丽只觉好笑,本想再如实转给秦,又想何必呢,这是游给的钱,跟王给她的那笔钱性质已经不一样了。过了几天她便对秦说:“王给了你1万,要我给你,可昨天我跟游吃饭,被他发现了,我只好说是你给他的,让他拿走了。”
    秦洋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要给他的,这次给了,下次就没有了。”
    跟王奇昆干了一段时间,郑秀丽见建楼房是一个非常有油水的工作,慢慢便把兴趣转到了这方面。因常出席局里中层干部的各种酒会,便认识了局里的基建科科长雷波。两人混熟了,有一天她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探雷的口气:“雷科长,我到你那里去讨碗饭吃怎么样,干个副手,帮你公关?”
    雷波说:“阿弥陀佛,您千万别这样说,你是正职,到我那干副职,这不是要我的好看吗?你是个贵人,我可供不起。”
    “不够意思”
    “在财务科干得好好的,干吗到我这来?”
    “你那效益好呀,谁都想去。”
    “你的财务科也不错呀,并不比我这差。”
    “哪里,差远了。”
    “两人说了半天,雷横总是以一种太极推手的方式拒绝郑。最后弄得场面有点僵,不欢而散。边上就有人对雷波说:“她要来就让她来嘛,干嘛跟她较劲,你搞得过她?”
    “正因为搞不过她,所以不能让她来。你想,她放下正职不干来我这干副职,为什么?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就是想我这个位置。让她来,那我不是有病吗!”
    郑秀丽被拒绝后心里虽很不痛快,可想了想也就算了,毕竟以正职换副职名称上不好听,说不定还会被别人骂神经病。可不曾想,这天回学校探望父母,偶然遇到了一个老同学,让她下了非去基建科不可的决心。她正往家走,忽听身后有一串急促的摩托声。她本不甚在意,哪知摩托车的声音在她身边突然中断了,把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摩托车手没有戴头盔,只戴了一副墨镜,嘴角扯出一丝诡密的笑意。她想这家伙大概认错了人,就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这人却说话了:“怎么着怎么着,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她这才站住,  把这人仔细看了一遍,一时实在想不起他是谁,就问:“你是谁呀?”
    这人便把墨镜摘了,说:“也怪不得你,我的模样变化是够大的,这次回来几乎没人敢认我”
    郑秀丽又看了几秒钟,方才笑了起来:“原来是陆同啊,这才几年光景,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整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再一个海南岛日照充足,晒得就像本地人一样,成了个地道的煤炭鬼,四肢五官好像都走样了。”
    陆同跟过去比,确实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体完全发胖了,脸也胖了,经南国的阳光一照,就成了一砣一砣的干肉,一副既让人觉得野蛮又让人觉得富态的模样。
    “听说你在三亚发大财了,很多同学都想去投奔你呢。你怎么回来了,是玩几天的吧?”
    “不,我是真的回来了。你看,刚回来,没来得及买车,就先买了辆摩托,跑来跑去的方便。”
    “说话真牛气,都可以买车了。那你干嘛回来,海南岛不好吗?”
    “好是好,但在那边骗不下去了,当然只好回来。”
    “原来你是在那边当骗子呀!”
    陆这次返湘下决心要一改过去坑蒙拐骗的习惯,正儿八经的在商场上扑腾一番,便立刻意识到还是不要这样说话,太随便了不好,就改口说:“开个玩笑。不过我告诉你,凡是闯海南的人,没有谁是干干净净去,又干干净净离开的。但回来之后,都愿意改邪归正,行话叫做把自己漂白,为家乡的经济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郑秀丽说:“一套套的,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跟以前大不一样,理直气壮,气势非凡。看样子你应该挣了百八十万吧?”
    “吓,百八十万!那我不是在海南岛白混了这么多年吗?”
    “哟,这么牛气冲天,那你挣了多少?”
    陆同这次回来,见到故人,总有种炫耀一番的心情,可一旦炫耀,又总觉得不妥,故每每又立刻收敛了。于是就说:“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多不多,少不少,反正吃喝玩尔是绝对没问题,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出来玩玩,只管说一声,我买单。”
    “好,我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别不认帐!”
    “我是这种人吗?”
    说了一会话,两人准备分手,忽然陆同叫住郑秀丽说:“下个星期我在长沙饭店办喜宴,到时候你来喝杯酒。本来应给你一张请帖的,但身上这会没有,我又不容易碰到你,就只当是我已经正式邀请你了吧,老同学之间也别讲那套虚礼,好吗?”
    郑秀丽点了点头:“新娘子是谁?”
    “还是从前那个。”
    “吓,你可真正是个好男人呢,糟妻不下堂。”
    “人家这些年一直在等我,如果甩了她良心不安。再说我什么女人没见过,说来说去,还是最初的这个人好。”
    又说了几句话,就分手了。
    第54章      当科长得垄望蜀    陆同从良做房产
    到了日子,郑秀丽便去了长沙饭店,又见到了很多很久不见的老同学,她最想见的是宋海棠,却没看到她,就问陆同怎么回事。陆同说:“她现在是大明星,忙不过来,说是要想办法回来的,可昨天来电话说实在不行,有桩重要的买卖要做。我这次找到她都很不容易,托了好些人,拐了好几道弯才跟她联系上。”
    “那天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有她的电话号码,不过一直没跟她打过。”
    “你看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可以省我多少事。”
    这时江风说道:“她呀,我估计不是什么有事来不了,而是不好意思来。”
    陆同问:“此话怎讲?”
    江风便把自己如何为宋海棠写书,结果却被她据为已有的事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很震惊,沉默了半分多钟,纪方才说:“真没想到,宋海棠会变成这样子。”
    卢光中也摇头说:“她小时候我就看出她很自私,我想起了一件事,还是读小学的时候,大概三四年级,有一次放暑假,她净贪玩,作业没做完,快开学的时候就找我要作业抄,后来让当时的郭老师看出来了,因为我们的错误完全一样,郭教师问是谁抄谁的,她居然说是我抄她的。那时我就觉得她这个人有问题,但太小了,也没往心里去。这么多年过去,那件事我差不多都忘干净了,但你说的这事又让我想了起来,真想不到小时候的这种恶劣品质在她成了明星后都还改不掉。”
    周正涛说:“明星只是说明她在演艺方面的能力比一般人强,并不代表她的道德水准也高于常人。”
    郑秀丽却跟大家有不同看法,她对江风说:“这事可能是她的经纪人干的吧,她未必知道。现在许多明星的经纪人都是打着明星的幌子办事,很多明星因此蒙受了不白之冤。”
    江风说:“打死我也不相信她宋海棠不知情。”
    孙一夫说:“你可以去告她吗,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成了她的东西,你咽得下这口气?”
    “我怎么不想告?可怎么告,她傍的那个老板居然挑明了跟我说:你如果要打官司,你肯定输,你能拿出这本书是你写的证据吗,你能请到好的律师吗?我一想承认他说得有理,就算了,穷人不跟富人斗。”
    卢光中说:“你怎么这么傻,手稿不是在你手上吗?”
    “他可以说这部手稿是照着宋海棠的书抄的,我没法证明我的手稿存在于宋海棠这部书之前。”
    周正涛说:“这就是现代法律的弊病,凡事都讲究证据,因此反而让真的变成了假的,假的变成了真的。”
    孙一夫说:“但如果不讲证据,会有更多的假的变成真的,更多的真的变成假的。所以说现代法律的思想精髓还是应该肯定。”
    陆同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强调证据并没有错。江风你就只好怪自己,谁叫你事先不跟她签合同呢,这叫吃一垫长一智。”
    不一会王家卫来了,带着他老婆给陆同送了一份厚礼。这次回来后陆同在孙一夫那里碰上了王,两人都不计较当年的事情,和好如初。王家卫见郑秀丽也在座,便对她笑了笑,其实他没什么意思,就是打个招呼。可郑秀丽心里有鬼,觉得他的笑里含有别的深意,顿时耳根发烫,浑身不自在。周正涛问陆同这次回来打算干什么。陆同说:“还能干什么,做生意呗,房地产生意,我打算还搞个建筑公司,接工程干。哥几个,有什么路子替我疏通疏通,兄弟我亏待不了你们。”
    卢光中说:“宋海棠就是搞房地产的,听说搞得有声有色,你最好去找她讨教经验,这方面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忙。”
    郑秀丽问:“炒房地产只要有钱就可以,但搞建筑公司你拿得下来吗?”
    “太小看我了,我在海南岛虽然主要是炒地皮,但也不是不关心建筑方面的情况,我其实非常留意的,基本了解它的运作情况,办公司接工程绝对没问题,而且我还可以从那边搞来几个懂建筑的专业人才。不是吹牛,我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并保证能打硬仗,打胜仗。”
    郑秀丽见陆同说得这样自信,对他就有了几分信心,不禁心下嘀咕起来。因酒宴人多,单独跟陆说不上话,她便捱到第二天晚上来看陆同,说是要闹他的新房。他问:“闹新房你怎么昨晚不来?”
    “今晚不也一样吗?”
    陆同的新房在麓山庄园里。这是一个香港老板开发的,业主全是省城一些资产过百万的大户,里面有复式楼,也有别墅。陆同买的是一栋别墅。因昨晚已闹过新房了,他又是刚刚回城,认识的人不多,今晚新房便显得有些冷清,唯有楼前的两只大红喜字灯笼透出一两分喜庆的气氛。蒋艳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水灵灵的女孩,显得有几分憔悴,大概是被孤寂磨成这样的,再看陆同,却是气宇轩昂,踌躇满志的样子,给人正要扬帆起航的感觉。郑秀丽不禁暗暗感叹:女人啊,真是不经老,任你如何花容月貌,只消几年工夫便红褪香残,哪像男人,越活越滋润,哪怕60岁都还可以老当益壮。想到这她就愈发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一天也不可浪费。蒋艳给郑秀丽泡了杯茶,又给她端来了很多吃的东西,然后就坐到一边看电视去了。陆同跟郑闲聊了起来,基本聊的是同学的情况。后来他感觉郑秀丽来访好像有什么事,便慢慢儿套。郑秀丽就提到了他说搞建筑公司的事,问他是不是真想干,真想的话她也许可以给他弄几个工程。陆同惊喜地说:“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回来干嘛?你说你能弄到工程,这我倒是有点怀疑。”
    “你先别急着怀疑,我们都是新手,试着干起来再说。”
    “那倒也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公司是从海南转过来的,已经成功落地注册了,现在就差人手,正想办法从海南调。眼下我的当务之急是揽活干。孙一夫想再办一家电冰箱厂,要我跟他建座厂房。他开价太低,我真不想跟他搞,但这是我在省城的第一单买卖,又不想放弃,只好先答应他。你说你能弄到什么工程。”
    “孙一夫是私营企业,开价低可以理解。我跟你揽的工程是国营企业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压你的价。”
    “这我相信。就是你到底行吗?”
    “太瞧不起我了。现在我不跟你保证什么,就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只要愿意,我就去活动活动。”
    “这还用问,当然愿意。”陆同觉得郑秀丽的话问得十分愚蠢,还想调侃她几句,忽然看见郑秀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目光里有一种混浊模糊的意思,忽然心下一动,有点明白了,就说:“你真能办成这事,我绝对亏待不了你,根据工程的大小,我可以给你提成百分之五。”
    郑秀丽见陆同很知趣,这才欢喜起来,假意说:“我不在乎这个,重要的是大家都找个事做。”
    又闲话了几句,郑秀丽就告辞了。
    次日,郑秀丽正准备打电话跟游国正联系,游国正却先把电话打来了,请她参加一个省委高级干部举办的午宴。她问:“我去合适吗?”
    “我带你去的,谁敢说不合适。”
    她就去了,吃过午宴,两人便去宾馆休息。她一边脱衣服上床一边告诉他自己想去基建科干,要他帮忙。游国正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干财务最合适了,干嘛去基建科?”
    她老实跟他说:“财务科没什么油水。再一个我性格好动,整天跟财务、数字打交道太烦人了,基建科经常要跟外面接触,正对我的胃口。还有一点就是我到了基建科,可以经常给你弄点外快。你看你这厅长穷得,袜子破了都舍不得换。”
    游国正说:“小乖乖你真可爱,我要你捞什么外快,向我进贡的人还少吗!”
    “那你怎么一副穷酸相?”
    “你懂个屁!我能露富吗?我必须给人一种朴素的印象,这才是明智的做法。如果到处炫耀有钱,人家不会怀疑你呀?”他劝她不要去基建科,认为她一个女人家干不成什么事。郑秀丽自然是跟他软磨硬泡,见他已挺着那杆枪要进来,突然拦祝旱:“答应不答应?不答应就别进来?”
    这种情况下游岂敢不答应,只能应了下来,将自己的宝贝顺利地送了进去。
    不几天,郑秀丽就到了基建科当副科长。有人说她傻,没见过这种自贬半级的人。只有雷横满心不高兴,那天他以为自己没同意,郑就会算了,哪知她硬是走了上层路线,这么快就来了。他感到了危险,显然这娘们来者不善,她是不可能甘心当副手的,迟早要夺了自己的权。他是工头出身,没什么文化,一旦碰到矛盾,总喜欢来硬的,以为自己有多么大的能量。以前他倒是也没吃过什么亏,因他善于笼络头头。这次他依然想来硬的,他不信邪,私下里对亲近的人说:“老子不信,她除了会卖逼,还有什么能赖。”
    从这天开始,雷横就几乎没给过郑好脸色,说话更是阴阳怪气,话里有话。郑秀丽的城府不够深,一时也没想清楚自己的到来对对方意味着什么,她甚至很天真的想雷横应该欢迎自己,因为雷知道自己上面有人,这样办事会很方便。故起初她没把雷横的态度放在心上,以为这种大老粗天生就这德性。可搞了半个来月,她慢慢发现不对了。最叫她不满的是雷横根本不允许她插手基建工程,只叫她管算帐,可就是算帐他也不是放手让她管,两个最关键的会计和出纳他依然自己控制着,叫她俩不要听郑的。更有甚者,一次开会,雷横讲完了叫几个副科长讲,轮到郑秀丽说话时雷横却突然宣布散会,弄得她僵在台上好不尴尬。她这才感到自己原来是完全被排斥的一个人,雷不会分半点权给自己的,捞好处的想法自然就更是画饼充饥。她不禁愤怒了,开始盘算对付雷。因她刚来基建科,不熟悉情况,如果就这样去要求游撤了雷扶正自己,肯定不易说通,因为无缘无故的撤一个干部,肯定引起他人猜疑,万一弄得满城风雨倒麻烦了。正踌躇着,忽然她发现有人在轻轻碰自己的手臂,抬头一看,是副科长顾龙辉悄悄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顾龙辉是一名工农兵大学生  ,比郑秀丽大好几岁,干副科长已有好几年了,因活动能力不如雷横,一直没斗过雷,屈居人下。他仗着自己好歹有个本科文凭,根本看不起只是高中生的雷横。雷也知道他跟自己面和心不和,常在工作中踩他两脚。他只得忍气吞声,对雷恨之入骨。这次他发现郑秀丽跟雷的矛盾已经很深了,便感觉机会来了。尽管他也不服郑秀丽,但比较而言他觉得郑秀丽比雷容易接触一些,一是因为她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二是她姿色颇佳,善于与人沟通,不像雷蛮横霸道。
    郑秀丽归拢好纷乱的思绪问:“有什么事吗?”
    顾讨好地笑着,掏出烟来递给郑秀丽一支。郑摇了摇头,忽然又觉得异常烦燥,便又要了烟。顾龙辉给她点上火,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雷横带着人去三码头看工地了,你怎么不去?”
    “哼,他会叫我去吗?”
    “我看你跟他处得并不好。我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在财务科干得好好的,干嘛到这来做小媳妇?”
    小媳妇这个三个字深深刺痛了郑秀丽,她就更恨雷横了。可见顾这家伙很会抓人心理。
    “你想说什么?”
    “我看你还是回财务科算了,免得在这受气。”
    “你以为这是幼儿园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你就打算维持现状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别拐弯抹角?”
    “好,那我就明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来这是想龋蝴而代之。本来你还想慢慢来,可他的不合作态度使你想把这个计划提前,对不对?”
    郑被烟呛了一口,咳了几下说:“老顾,看不出呢,平常你不怎么爱吭声,实际却挺鬼的。”
    “唉,老实说吧,在官场上混不容易啊,不鬼一点,这个有名无实的副科长可能都会没我的份。”
    “嗯,说得好,你继续往下说。”
    “我开门见山吧,你想搞垮他,别的办法都不好使,只有一个办法,管保叫他输得无话可说,还叫大家拍手称快!”
    “什么办法,这么好?”
    “抓他的经济问题。”
    “他经济上有问题吗?”
    “噢,他那种人,经济上没问题,除非茅坑里没有屎。他的问题不是有没有,而是有多大的问题。”
    “这么说你掌握他一些情况。”
    “就看你愿不愿意用。”
    “都给我吧,我研究研究,看看叫他怎么死才好。”
    顾龙便把雷的一些经济问题统统告诉了郑秀丽。
    郑秀丽便照着顾龙辉的话秘密调查了一番,坐实了,便对顾说:“老顾,你立了大功,我不会忘记你的。”说罢就准备去上面反映情况。
    顾急忙叫祝糊问:“你准备向谁反映情况?”
    “当然是王奇昆。”
    顾使劲摇头说:“不好。”
    郑大惑不解,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说:“你想,王奇昆肯定早就被雷横收买了,他会办他吗?这事你必须往上捅,才有用。”
    郑秀丽恍然大悟,点点连头说:“对对,你提醒得对,我差点犯大错。”
    郑秀丽就想把这事捅给游国正,可又一想,老求人家也不好,他应该放在关键的时候用,就把材料给了省纪委。这些材料全是往雷横命门上戳的。纪委来人一查,立刻就查出了问题,雷横在任副科长和科长十余年间,居然收受了各种红包、礼金、贿赂共计183万,便马上把雷拘捕了。这事顿时成了省城各大小报刊争相报道的一个热门话题。后来大家便知道这次的反腐英雄人物是郑秀丽,便有人说,这娘们虽然裤带子不紧,却还有正义感,难能可贵。她的名声一下就提高了不少。游国正这回也神气了一些,好几次对人说:“你们都骂我任人唯亲,可看到没有,也是任人唯贤呢,古人说任贤不避亲,那就是专门指我的。”因此他没等郑秀丽来聒噪,就叫王奇昆让她当了基建科长。郑原来想最快恐怕也得花上一两年时间才能坐上正位,哪知仅两个多月一点时间就达到了目的,虽然喜出望外,却也有些措手不及,第一次召开全科职工大会讲话的时候她甚至都有点哆嗦了。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厅长都能摆平,小小科长又算得了什么,再加上顾龙辉一旁助阵,她很快便在科里树立起了权威。她跟顾龙辉的关系就非常密切了。她喜欢顾的温文儒雅,办事沉稳。顾龙辉则很钦佩她的公关能力。有人讽刺他在娘们手下混饭吃,丢了男子汉的气概,他却说:“娘们有时就是比爷们强,不服不行。”
    郑秀丽刚上任这阵子工作还算顺利,但慢慢就有麻烦了,一到关键时刻,原先靠着雷横混饭吃的那帮人总跟她唱对台戏,阳奉阴违。她就找顾龙辉商量,讨教应对之策。顾说:“这些人追随雷横多年,都得过雷横很多好处,当然不会买你的帐。我看啊,没别的办法,只有把他们都拿掉,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你才能真正控制这个科。”
    郑秀丽颇颇点头:“怎么拿?”
    顾早就成竹成胸,便如是这般地告诉了郑。郑听罢夸道:“你是我的军师。”
    然后她依计行事,仗着王奇昆的势力,把那些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都调了出去。这一年,正值航运局大发展,货客两运形势喜人,为适应发展的需要,统一调度,省里把一个客车运输公司也划归了航运局。盖因这个公司是专跑省城邻近各县的,多年来为跟航运局争客源互相掣肘拆台,还多次动手动脚,省里从来没真正把两家单位的关系搞好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两家合并,但人事安排又是一件摆不平的事,更何况省客运总公司死活不放手。谁知今年客运总公司的经理及其几个副手都出了问题,一下群龙无首,省里便趁机把客运分公司合并给了航运局,等到客运总公司新的领导班子组成时,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他们闹了几次,自知无力回天,也就算了。航运局便家大业大了起来,基建科的工作自然也随之增多。那家客运公司改成了航汽公司,有数百台车,上千职工,单位宠大,人事繁杂,见航运公司净砌新楼房,就嚷嚷着既是一个爹妈养的,就不该有厚薄之分,我们也要住新楼房。航运局为笼络人心,自然一一应允。郑秀丽手上一下便有了好几个工程。她十分欢喜,表面上叫顾龙辉对外张榜招标,公平竞争,暗地里却把消息露给陆同。这一日陆同便亲自找上门来了。他初到省城,想一下就揽到大工程是不可能的,必须先从中小型工程入手,积累了一定的经验、资金和知名度,才好弄大的,郑手上的那些工程现在就最适合他。为了完全套住郑秀丽,他非常舍得给钱,让她吃百分之十到十五。郑秀丽也觉得他是个非常理想的合作对象,不光因为他舍得给钱,还因为他是老同学,大家有感情,不会出问题。
    陆同的工程当然也不止郑秀丽这一块,还接洽了好几个单位,每次刚开场都不太容易,但只要一撒银子,便水到渠成。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他就在省城打开了局面。
    一日,陆同去孙一夫家拜访。
    孙一夫早不在巨托镇住了,那个防盗器厂他交给了一个从学校请去的专家管理,他这两年在城东办电冰箱厂,就在鸿都花园买了一套复式楼。他于去年结婚,妻子是学校一个青年老师。当时去国外旅游了一个月,没有在家大操大办,很多熟人朋友知道后都当面骂他不够意思。他总是解释说我不在乎形式,只重内容。他的这个住处离陆的住处并不远,两三站路的样子。
    陆同进了孙一夫家,发现客厅里坐了几个穿警服的客人。孙一夫指一个官衔最大的中年人介绍说:“市局的丁副局长,你以后有什么案子可以找他。”
    众人齐笑。孙一夫又指着一个年纪30左右的人问陆:“这位应该认识吧?”
    陆同仔细看了看说:“认识,我们的同学,不过名字我忘了。”
    “薛平。”
    “对对对,薛平。”
    “他是刑警队副队长。”
    接着孙一夫又把陆同介绍给了大家:“从海南岛回来的著名企业家,房地产老板陆同先生。”
    丁建伟就跟陆同握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陆同也掏出名片回赠丁,又给在场的都发了一张。薛平热情把陆拉到身边坐下,拍着他肩膀说:“不错啊,你也发财了。”
    陆同觉得他有点放肆,皱了皱眉头,肩膀往边上闪了闪:“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不该发似的。”
    薛平说:“海南岛回来的人怎么这样理解别人的话,我是佩服你老兄啊!”
    “是吗,那对不起,我刚才还真没听出来。”说罢陆同轻轻拍了拍薛平的手,既表示歉意,又是在告诉他不要随便拍人肩膀。
    孙一夫便拿出酒来招待大家:“xo,不是你们,别人我轻易不动这酒。”
    陆同说:“其实这酒真没什么意思,绝对没有我们的茅台、五粮液好喝,却他娘贵得吓人。”
    “包装,包装,老兄,现代社会里商品包装是成功的关键。谁懂得了包装,谁就成功了一半。”
    大家便沿着这个话题展开,谈起了生意上的事。几个警察虽不懂生意,但平素最喜欢跟生意人交朋友,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谈起来倒也不是白痴,甚至还知道很多孙陆两人不知道的事,叫他俩有时感叹不已。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能提供一些商业信息。这会丁建伟就说起了城北开福寺有片居民区,政府准备拆迁,想建一片商业楼的事。陆同不禁来了兴趣,问:“真有此事?”
    丁建伟说:“十有八九。我前几天去市规划办公室,看见模型都已经做好了摆在那,听说现在只等省里盖戳戳就可以了。”
    “这个工程给谁搞?”
    “还没定,听说曹子江,邹华义、倪雄他们几个房地产大鳄都在争那块肥肉,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你也是房地产老板,可以去争一下嘛。”
    孙一夫说:“不是我跟他泼冷水,他暂时还没这等工夫。”
    陆同很不满意孙一夫这盆冷水,说:“亏你还是个生意人,连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道理都不懂。”
    孙一夫说:“你再会登攀,总得要点登攀的条件吧,你说你现在有什么条件?”
    “条件是创造出来的。我走南闯北,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共产党为什么能打败国民党,就是因为最会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创造条件。”
    众人又笑。丁建伟问陆:“建委主任汪凡你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我从海南岛回来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他,他还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说热烈欢迎陆老板回来为家乡的经济发展做贡献。不过后来我给航运局建居民楼,请他去剪彩,他娘的没来。”
    那几人齐笑。孙一夫说:“他肯定是嫌你这池水太浅。开福区的拆迁比你航运局的工程大得多。”
    “我并没说一定能拿下来,但试总该试一下吧,经过这半年多的拚打,我公司的规模已经起来了,具备了一定的攻坚能力,去试试钢火,就算这次不行,总能积累一些经验,为下次打基础!”
    丁建伟赞道:“对,陆老板是个办事的人。”
    孙又说:“那倒也是。”
    陆同问:“汪凡住在哪,哪天我去拜访拜访他。”
    大家都不清楚。丁建伟说:“我去替你打听打听,一有信就告诉你。”
    次日,丁建伟就打电话告诉陆同:“汪凡住在建委大院三楼二号,据说他怕找他的人多,再一个也不想让人看见他家里的那些高档家具和电器,就在那栋楼下面安了一扇铁门,里面的住户都配了一把钥匙,外人进不去,你去找他恐怕不行。他眼人谈事都是在饭店酒楼。顺便说一句,那个人很好色。”
    “这就好办。”
    陆同对丁建伟表示了一番感谢。叮旱没什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帮助嘛。然后陆同就给宋海棠拨电话。宋海棠近来在省城拍一部电视连续剧,她投资的,现在各报刊杂志的娱乐新闻里经常有她的消息。两人就在电话里互相问好。陆同问及她跟孔祥书是不是真像传说的那样要结婚了。
    宋海棠说:“不知道,看看再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认识汪凡吗?”
    “认识。”
    “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
    “听说开福寺那边有片居民区要拆迁建商业楼,这么一块肥肉,你不想抢吗?”
    “我哪有时间,房地产公司全靠孔祥书撑着,他现在深圳干,根本没空管这边的事。”
    “这个工程我倒是有些兴趣,你能不能帮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
    “替我去汪凡那求求情,只要他答应我,其他的事好说。”
    “你太高抬我了,他不会因为我去说两声就把那个工程给你。”
    “这么说你和他关系一般般。”
    “差不多吧,反正也就是吃过几次饭而已。”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搞定他呢?”
    “这我不清楚,毕竟没深交过。”
    “他贪财吗?”
    “当然贪,谁不贪财!不过我听说他更爱女人,这方面挺有名的。”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当然是漂亮啦,总不至于喜欢一个丑八怪吧!”
    “他跟你们演艺界的女人接触过吗?”
    “不知道,好像没有吧。”
    “那这样,你给我在演艺界物色一个女孩子,行吗,我拿去逗逗他。看他上不上钩。”
    “怎么着,要我拉皮条呀?”
    “别说得这么难听,帮帮忙。”
    “这忙我帮不了。”
    “老同学,你不够意思。”
    “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送你一套金表、钻石首饰和项链。”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东西,只是这事说起来不好听……我看看吧,有了对象就告诉你。”
    晚上,宋海棠就把这事办妥了,给陆同打电话说:“我剧组里有一个演丫环的小姑娘,叫吴知爱,她是中央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江苏女孩,长得水灵灵的,古典扮相和现代扮相都很不错,极有潜力。女孩子的心气也很高,但苦于没什么人抬举她,我这里的女孩你也知道,个个都是明星坯子,竞争十分激烈,她想出头不太容易,你是大老板,如果愿意抬举她的话,那她肯定就星途灿烂了。这个道理她当然也很明白,我一说介绍个男朋友给他,是个大老板,她很爽快的就同意了。但我没说太明确,下面的文章你自己去做吧。”
    “很好很好,你办得非常漂亮。”
    “今晚我在家里办个家庭舞会,邀请了一些剧组的人和社会名流,你来一个吧,到时我让你们认识。”
    晚上,陆同就西装革履开着小车去了宋海棠的别墅。
    客厅里已经非常热闹,放着舞曲,已有几对男女在翩翩起舞。吴知爱早来了,已跟人跳了一曲,正端坐在一旁跟几个剧组的同事闲聊。宋海棠并没有急于给他俩做介绍,只是把吴知爱指给陆,叫他等会去邀请她,又把陆指给吴知爱,要她等会接受他的邀请。陆吴两人都有了数,便四目相对,互相审视。吴知爱心里还是相当矛盾的,她知道这不是相亲,更不是恋爱,内心深处很是抵触。可陆同是大老板,自己平时不就是梦想结交这样的人吗,现在机会来了,如果放弃,未免有些可惜。好在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乐观通达,凡事都容易想通,再者说,演艺界竞争如此残酷,有时候是非受点委屈不可的。这样想着,再看陆同,便觉得陆同还是很值得喜欢的。他跟许多大老板不一样,没有肿胀的眼袋和肥硕的身体,30出头,皮肤黝黑,肌肉健壮,看上去颇有几分青春的朝气。这时陆同走了过来,向她伸出了手。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又各怀鬼胎,自然是一拍即合,几曲舞下来,就都有了难分难舍的感觉。舞会尚未结束,两人便向宋海棠告辞。宋海棠笑着开玩笑说:“你们真是高速度啊,既不施肥也不浇水就已经长出庄稼来了。”
    吴知爱偏头笑道:“大姐你别取笑我,我不过是想出去透透空气。”
    陆同带着吴知爱出去吃夜宵。吃完之后,两人的感情就更近了一步。午夜陆送吴回去,到地方一看,吃了一惊,吴知爱竟是在城中一片破烂的居民区里租了一间房住。房子也很小,只有约十平方米,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只方凳,还有一口皮箱,十分寒酸。房里还有一股难闻的油烟味。吴知爱显得很难为情,请陆坐:“你别笑话,我这不能跟你大老板的别墅比。”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他还想说简直就是狗窝,怕伤了女孩的自尊心,便忍住了。他这才知道原来演艺界也并不是个个鲜光亮丽,其中一等人可能是刚刚投身进来,除了优越的外形条件,几乎一无所有。她们到处钻营,,哪都能看到她们的影子。平常她们在家里也许就跟一个小市民一样,吃穿都不讲究,偶尔还可能饿肚子,穿破了洞的衣服,但一到外面,立刻人模狗样起来。她们不管多么穷困,总会有一套非常入时的服装,稍好一点还有高级手表和首饰、项链什么的,为的就是出去装装门面,因为门面对她们来说太重要了,这几乎就等于是进出演艺界的通行证。陆既惊讶又暗暗高兴,高兴的是这种女孩肯定会轻易上自己的勾,说不定还无需自己使什么心计,她就会主动扑上来。他觉得自己不必再像刚才那样谨慎小心了,完全可以放开胆子干。吴知爱倒了杯水给陆喝。陆看了看这杯水,连一丝热气都没有,水质好像还有点浑浊,他连接都不想接,嘴巴朝桌子努了努:“放那吧。”
    吴知爱不好意思笑了笑:“嫌不干净是不是?”
    “生活条件太糟糕了,你在这住了多久?”
    “跟你说过,半年多了。”
    “没得什么传染性肺炎或其他什么病吧?”
    吴知爱闻言很不高兴:“怎么,你怕我有病?”
    陆同知道她误会了,说:“我的意思是说这的卫生条件和空气质量这么差,对人的身体肯定很不好,你居然能扛过来,真了不起。”
    “这有什么,你看这一带这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有的一家三代五口人住的房子也不比我这房子大多少,他们世世代代这样住,不是也很健康吗?你是富人,住的是小洋楼,就把我们这的情况看得很严重,其实我们好得很,生命力旺盛着呢,倒是富贵的人容易得病。”
    陆同笑道:“就算是吧,但我看最好还是别在这住了,你这娇贵的身子薄,跟那些天生命贱的人比不得。”
    “不住了?你说得轻巧,不住这住哪去,到外面去睡大马路呀?”
    “住宾馆呀,我替你付帐。”
    “嗬,真大方,凭什么你替我付帐?”
    “就凭我们今晚的交情,怎么,不行吗?”
    “那当然好,可我就是不明白,陆老板,你该不是别有用心吧?”
    “你倒是挺直率,那我也就直率的说,就算是我也没什么错,总之一句话,我只会为你好不会为你歹。”
    吴知爱便大方地说:“你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谁稀罕你的客气。废话少说,走吧!”
    陆领着吴出来,去宾馆给吴开了一间房。这一晚陆同自然就留下了。
    陆同似乎有点喜欢上了吴知爱,想抓在手上多玩几次,没有马上把她献给汪凡。另外他也觉得这事不好启齿,吴知爱愿不愿意干他还拿不准。可巧就在这时候,出了一件意外的事帮了他的忙。
    这天吴知爱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说她父亲喝了点酒,开车出了事故,压死了一个人。现在全家调动起了所有的关系救她父亲,这种事按道理是要坐牢的,但死人那方表示如果他们赔偿的价格让他们满意的话,他们可以考虑不予起诉,公安部门已拿钱打点妥当,说只要死人一方不追究,他们也乐得睁一眼闭一眼,现在全家着急的就是钱,母亲问她能不能想办法。吴知爱问:“对方要多少钱?”
    “因为是你爸爸酒后驾车,他们宰得比较狠,开口20万,一点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我们东拚西凑也只凑了8、9万,还少十几万。其实我知道找你也没什么用,看来你爸在劫难逃了,这一进去少说也是10年。”
    “妈,您别急,我也许有办法,您给我点时间。”
    吴知爱就把这事跟陆同说了,意思是希望陆能主动借她一点钱。陆同要钓大鱼,自然不会轻易上勾,说东道西,就是不接她的碴。吴知爱知道他在装傻,很是不满,可救父心切,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借钱。
    陆同说:“干嘛借呀?”
    吴知爱不觉很是惊喜:“难道你要送我不成?”
    “那也不是,一送我俩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对不对,我希望你仍然还是自由的。这样,我给你找个挣钱的活,只要你办成了,别说十几万,几十万都没问题。然后再拿钱送给哪个导演,要他给一个重要角色,这样你就成名了,往后钱对你来说就不叫事了,你爸再多压死几个人也没关系。”
    “呸,你爸才会多压死几个人呢#旱吧,什么事这么好挣钱?”
    陆凡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拐弯抹角,就把自己想拿到城北的拆迁工程,必须先把汪凡弄住的想法毫不隐瞒的告诉了她:“事成之后,我给你30万。不过有一点我想强调一下,我的几个对手都在玩同样的手段,但我了解他们的情况,他们送的都是夜总会的下等货色。就看你的了。”
    “原来你跟我接触就是为了这个。”
    “实不相瞒,的确如此。你也别怪我,那没什么意思,一句话,干不干?”
    “为了救我爸,我是不干也得干。但你这手段,也太恶毒了点。”
    陆同赔笑说:“没办法,都是被逼的,这个社会逼人啊!”
    次日,陆同便去建委拜访了汪凡。汪凡在办公室里热情地接待了他,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关切地问他回湘半年创业的情况,问他对政府有什么意见没有。陆同就不客气地说:“效率太低,你们办事的效率跟海南的办事效率根本没法比,人家是开着火车前进,你们是老牛拉破车。其实湖南人才济济,地理优势虽不能跟沿海地区比,但也不差,京广大动脉一线贯穿,北端岳阳有长江黄金水道,只要你们会利用,提高办事效率,我敢肯定湖南经济绝不是现在的中下水平,至少是个中上水平。”
    汪凡就现出一种跟朋友说实话的诚恳态度说:“唉,老弟,理是这个理,谁都懂,问题是要做就难了。”
    “有什么难的,别人不都这样干的吗?”
    “湖南人啊,既有一种敢为天下先的胸襟与气魄,有时候又是很保守的。省委那帮人受毛爷爷影响太深,对经济改革,你说是领会不深也好呢还是有一点儿抵触也好,反正他们不太积极,心甘情愿落在后面,事情非得等大家做完了他们才做。怕呢,怕哪天风头不对,枪打出头鸟啊!”
    陆同说:“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有这种担心!”
    “你是纯商人的眼光,不知道政治家们想的是什么。”
    “什么政治家,一批政客,惯于见风使舵的政客,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汪凡显然心里是同意陆同的看法的,但身份决定了他说话得留余地,便笑了笑说:“老弟,牢骚太盛防肠断。”
    议论了一会政治时局,汪凡便问陆来有何贵干。”
    “我是为开福区那片拆迁工程来的。”
    汪凡显得很是意外,笑问:“吓,胃口不小啊!”
    “怎么,听口气你像是认为我不该来掺合?”
    “哪里话,我欢迎所有的人都来掺合,但我不是杀你的自尊心,你的实力恐怕不够。”
    “这话你就不公平了,不算我在海南岛的事业,就说这半年多来,我建了几栋楼,几千平米,回回被质检部门评选为优,没有实力我能做到吗?”
    “这当然很不错,可跟人家一比,你就小巫见大大巫了。”
    不能完全用过去的成绩说话嘛,重要的是谁更适合干这个工程,我认为我最适合,谁不服气,那我们可以来比划比划。”
    “行啊,你非要来掺合不是不可以,自由竞争,谁都可以来。那你就准备准备准备吧,到时跟大家一起竞标。不过我得告诉你,你的几个对手可都不是良善之辈,据我所知,他们有人已经暗地里把那片拆迁区划到他们的帐下。”
    “这吓不倒我,反正我得试试,就算不成,也是一种学习。今晚我请客,我们去广东酒楼吃吃野味。”
    “啊呀,不行,我今晚已经有饭局了,改日吧。”
    “那就明晚。”
    “明晚我也有局。”
    “您老真是忙不赢啊,那后天,不信你后天也让人霸占了。”
    “说对了,也让人霸占了。”
    “啊,谁呀,手这么快?“
    “你呀,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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