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起贪心
第45章 起贪心燕过拔毛 夜总会初生异情
过了两三天,书记和处长都从外地回来了。卢光中便跟处长罗盛大说了一下秦江亲戚的事。罗盛大当即瞪了卢光中一眼,意思是:这怎么可能,一个会计我们要她干嘛,这事你根本提都不该提。卢光中就强调了一下:“我校是不要会计,但他丈夫是学校的老师,您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很多教职工的爱人都不在学校,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把他们都调来,那学校还怎么办。你转回信去,不行。”
卢光中知道这个罗盛大素日不太好说话,他怕再多说几句把关系搞僵了,就闭了嘴,请示汇报了几件别的工作。罗盛大哼哼了两声,像有什么急事,匆匆走了。卢光中想去找万思清帮忙,但刚一闪念就灭了,这种事也去找万思清显得自己太婆婆妈妈。他在办公室闷坐了一会,左右不是滋味。这事若办不成,显见是别想在计算机杂志社发表论文,而若没有论文,纵然有两个万思清抬举,也不可能评上副教授。事情确乎有些难办,愁也没用,他便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各种关系和矛盾先摆了出来,再评定它们的价值,根据价值的大小再将它们重新排列,然后从价值最大的地方开始想办法。这样思索了一番,最后他觉得应该先跟秦江谈谈,探探他的口气,看看这事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如果是很重要,就可以跟他慢慢摊牌,如果不重要,就得小心点,最后恐怕还是得回到处里想办法,也许免不得只好自己掏钱贿赂秦江。这样想定,他就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秦江的编辑部。秦江虽然是个主编,但杂志社的人际关系和矛盾斗争是没法跟岳大的领导层想比的,故他年纪虽长卢十来岁,勾心斗角的水平却跟卢是倒过来的。卢光中只轻描淡写的谈了谈这事,给他一种好像不太愿意办的印象,他就绷不住了,开始满嘴好话,求卢一定要想想办法,还很愚蠢地说这个月马上就发卢的稿子。卢一下就探出了秦的深浅,放了心,事先本打算缓缓再说的,这下当机立断,马上摊牌,说:“秦先生,我非常感谢你发我的稿子,老实说我真不知说什么好,真的,非常感谢。本来你有事我应该无条件地为你办的,事实上我也确实为你办了,就在刚才,我跟我们处长说了半天,可他始终不松口,后来被我缠得烦不过,还骂了我几句。我只是一个副处长,也不好说太多真是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罢休的,逮着机会,我总会替你说话,直到他同意为止。但我也必须给你一句实话,难度确实大,我们这个处长”他故意停顿下来,希望秦江替自己把话说出来。秦江果然上当,马上就接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处长喜欢研究研究再决定?”
“不知道,也许吧。”
秦江倒也干脆,说:“那这样,我叫我那个亲戚来找你,你跟他直接谈,我跟你们隔得远,就不管这事了。至于你的稿子,我还是那句话,这个月负责给你发出来,怎么样?”
“好好,这样很好。”
秦江说他的那个亲戚叫秦剑飞,是化工系的老师。两人又客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次日,秦剑飞就找来了。卢光中和他其实经常碰面,一个学校里的人这也不奇怪,只是他们从没说过话,此前也不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平常在路上碰上,秦剑飞对卢光中的印象很不好,总觉得卢走路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才知原来人家是副处长,年青有为,怎么不昂首挺胸呢,难道也像自己夹起尾巴做人不成!这会他就全不是那种鄙夷的态度了,毕恭毕敬地给卢光中敬烟,点火,说好话。知识分子看似清高,实际一旦需要,比谁都卑贱,因为他从来不卑贱,所以一朝这样做了,就难免做过头。卢光中对付秦江都是那样游刃有余,眼前的秦剑飞更是不在话下,他很得意地想:“剑飞,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很威风,实际却是把钝剑,切只萝卜怕是都切不了。”等秦剑飞说了一大段好话,他的自尊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便说道:“这事你堂兄已经跟你说了吧,我也有求于你堂兄,绝不可能帮这么个忙还要收钱,但实在是没钱又打通不了关节”
“那是那是,这是正当的,正当的,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您开个价。”
“调一个人可不是小事,没有1000块恐怕办不成。”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今天已经带了钱来。”说罢秦剑飞马上就去口袋里摸钱,显然他对调一个人进来的行情还是比较清楚的。卢光中立刻瞪起眼睛制止了他,低声喝斥:“干什么?让人看见了以为我们搞交易呢,怎么这么没头脑!”
秦剑飞就像闯了祸似的很歉意地对卢光中笑了笑。卢光中见他很尴尬,便说:“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
秦剑飞便走到门口左右瞧了瞧,然后回头再去口袋里摸钱,迅速拿了1000 块给了卢光中。卢接过来飞快塞进了口袋,解释说:“我真的一分钱也不要,全是拿去打点的。”
秦剑飞连忙笑着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应该的应该的。”
卢光中便叫他回去听信:“办成了,你我各不相干,办不成,这笔钱全数退还。”
秦剑飞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这才走了。
晚上,卢光中拿出800块装进一只信袋,揣在身上,去拜访罗盛大了。 罗盛大本来很高兴,可一听卢光中又提起了那个会计的事,便马上把脸拉了下来,但这次没有骂卢,只是埋怨卢太罗嗦了,说了不行的事还要来搞什么搞。卢光中就陪笑着把信封拿了出来,说:“人家夫妻分居,家里还有两个老人需要照顾,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我们就体谅体谅人家吧。喏,这是他的一点小意思,幸勿笑纳。”
罗盛大当然不会愚蠢到马上就改变口气,继续说了一番不行的话,但明显是在装腔做势了。卢光中便也装疯卖傻,知道这家伙贪,只要磨下去,事情准成。果然,见卢光中总是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罗盛大便装出有点烦了的样子说:“嗨,看来你也有难处,才这样坚持,那行,我考虑考虑吧。这信封里装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拿回去。”
卢光中自然是不可能拿回去的,见事情已经搞定,便起身告辞了。
这日,卢光中正在办公室看报,忽听电话铃响,提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到里面传来周正涛的埋怨声,问他怎么还没有给他把宣传文章搞到手。卢光中不觉一惊,原来这几天光忙自己的事去了,早把周的事忘到了爪洼国。急忙赔礼,老实说为自己的事忙晕了头。周正涛就骂了起来:“太不够意思了,这才只是处级干部就不把老同学放在心上,要是再往上爬几步,恐怕路上碰到都会不理人。”
“别,别说得这么严重,卢光中岂是这种人,真是忙晕了头。你别急,我马上就办。”
“你快点,我这里区长催了我好几次,我每次都跟他拍胸脯保证办好这头一期刊物,你可别叫我过不了门!”
“不会不会,你稍等一会,我就去宣传部。”
放下电话,卢光中就急忙来到宣传部。部里有两个编辑,他都认识,以前当秘书时常来传达什么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跟他俩说的。他俩从前不怎么买他的帐,只是出于无奈跟他虚与委蛇,但他当了副处长后,他俩则是真的服他了,觉得他确有能赖,很多人都在校办公室干过秘书,大多来去匆匆,他居然修成了正果,委实不简单。一听他说这事,他俩便都很热情地说:“小事一桩。”很快便给他找了几篇有分量的文章。
卢光中拿着几篇文章回到办公室,给周挂了个电话,问周什么时候来取。周说马上就来。过了约半小时,周正涛就汗流浃背地赶来了。一进来就骂娘:“急得老子一下了车就小跑来了。”
“跑什么跑,救火呀!”
“我知道你现在是个大忙人,在领导面前红得发紫,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就被人叫走了,我怕又拿不到稿子。唉哟,你不知道,你这几篇稿子等于是我的救命符啊!再不把刊物搞出来,我就失宠啦!”
“不至于吧!”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混得有头有脸,就全不管兄弟的死活。”
“还不知道这些文章合不合你的意呢。”
“我也不看了,反正我相信你,如果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行了,不陪了,我得立刻赶回去发排。”
剩下卢光中独自一人,便又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报来。少时,觉得甚是无聊,正想提前下班,忽见外面走来了一人,说道:“好清闲啊!”
卢光中扭头一看,竟是孙一夫。如果说他最初还不大看得起孙一夫他们做生意,认为那是不务正业的话,那现在他的看法已完全改变了。他承认自己当时对中国将来仍将是政治挂帅的预言是非常主观的,越来越觉得做生意挣钱也不失为一条十分光明的道路。故他对孙一夫显得特别客气,急忙让座,开烟,说:“孙老板现在发了,一般是不认识我们这些两袖清风的老同学的,没有什么事恐怕不会来。”
“你别倒打一耙,只有你这当官的一天比一天眼界高,看不上我们小老百姓,没有我们小老百姓敢看不起当官的道理。瞧瞧,一杯茶,一张报,多潇洒自在啊,哪像我们做生意的,拚死拚活,又能挣几个钱!”
“行了,别装穷,又不找你借钱。发了就是发了,这能瞒得了吗!我上班连自行车都没得骑,每天靠十一路来回倒,你却已经玩上摩托了,好像还是新款的进口摩托吧?”
“你怎么知道?”
“吓,你经常骑着摩托在校内飚来飚去,不是瞎子谁都知道。你办饭店那会子,挣了不少吧,都没买摩托,现在一办厂却买了摩托,可见你确实大发了。伙计,不够意思啊,他娘的就没吃过你一顿饭。”
孙一夫大手一挥说:“没问题,你想吃哪家馆子,只管点。”
“长沙大酒店。”
“什么时候,由你定。”
卢光中见孙一夫这么豪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先把他的来意弄清楚了再说。便问:“你是路过还是专门来看我?”
孙一夫倒也干脆:“都不是,而是有事相求。”
“吓,好久都没有老同学求我办事了,今天一来就来俩。”
孙一夫就问今天还有谁求了他。卢光中便把周正涛的事告诉了孙。孙一夫听罢道:“那个家伙看来也上路了。好,我发现我们同学都比较争气,一个个都有些作为了,宋海棠不必说,就数她混得最好,还有陆同,在海南搞得很好,前段时间写信来说已挣了几十万,猎艳无数,准备再搞一两年就回来发展,王家卫也不错,开了几家店子,尤其下河街的批发部,日进斗金,我估计他已有上百万了。”
卢光中惊讶地叫了一声:“什么,上百万?不可能吧?”
孙一夫说:“我这还是保守估计。”
“开批发店这么赚钱?”
“嗨,你是没去下河街看过,那里是中南数省的百货批发中心,每天成千上万做生意的人在那里进进出出,你想想看,能不大发吗!我现在都很后悔,当时如果跟他去了下河街就好了。”
“干嘛后悔,我看你办实业走的才是正路,批发那玩艺总有点投机的味道,不会长久。你只要把实业办好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绝不是下河街那些小小的批发商能比的。”
孙一夫赞道:“吓,没想到政治家还懂点经济。”
“别瞧不起政治家,政治是纲,纲举则目张。还是说事吧,求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现在厂子搞得比较顺,想办个停薪留职。照说这不算什么事,我们单位早有人办了,再说我还答应单位每月倒贴2、300块钱,可我们那个系主任,他娘的红眼病,知道我在外面挣了点钱,就处处跟我过不去,不仅不同意我停薪留职,还说如果我再影响工作,就开除我。我说你敢,想开除老子,借你一个胆!就这样跟他闹僵了,后来一想,我也后悔,想跟他再好好说说,但那个老家伙死活不搭理我。我就想到了你,你在学校关系多,能不能替我去说说?”
卢光中微笑着想了想说:“我试试吧。你这个家伙也是摔坏了脑壳,既然要求人家,再怎么也不能跟人家吵架,我看你是被钱烧坏了头。既然挣了钱,干脆就别要工作算了吗,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辞职下海,有些还没几个钱,而你已经发了还不敢辞职!”
“不是不敢辞职,我是谨慎,不想把事情做绝。中国的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猴子脸,说变就变,万一哪天变了,我的财产都被没收了,好歹还有个去处,要不然我喝西北风呀!”
“吓,你也知道怕。”
两人说着说着,就又东拉西扯开了。慢慢儿谈到了一些同学的近况,卢光中告诉孙林刚留学回来了,跟女同学邱芬芳结了婚,两人在深圳卖电脑。孙一夫就奇怪地问:“他不是学电脑的吗,怎么卖起电脑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一个留学博士,我原以为他会有一个非常光明灿烂的前程,哪知竟去卖电脑。问他为什么走这一步,他说设计软件不挣钱,卖电脑挣钱。你说,他20年的书是不是白读了?唉,可惜了啊!”
“人啊,真说不得,不能以中学时候的读书成绩来看他。”
又说了会话,孙一夫要卢光中抓紧替自己把这事办了,卢光中说我尽力而为。孙不依,说:“这哪行,你必须给我办好。”
“以前我当秘书的时候校长也很少这样给我下命令。”
“校长?校长有几个钱,他算个屁!”
下午下班,卢光中提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大楼,忽然听到摩托声响,吱地一下,孙一夫骑着摩托停在他旁边。他就立起眼睛说:“你也太急了点吧,我再有办法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
孙一夫也立起眼睛说:“不是,谁这么着急啦,我是来请你吃饭的,你不是说我没请过你吃饭,要好好宰我一顿吗,我今天就让你宰个痛快。”
卢光中就又笑了说:“嗨,一句玩笑话,何必当真,老同学之间帮帮忙,难道还真要搞这种名堂不成!”
孙一夫解释说:“我也不是专门请你,还请了几个交通大队的头头,想向他们推销一批货。请你一来确实是念老同学老朋友,好久没见面了,见个面,说说话,二来你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了副处长,请你去替我压压阵,好让那些人看看我孙一夫也是个人物,更加信任我,也许一高兴,就会多买我一点货。”
“这么说你还是一箭数雕罗!”
“既合礼仪,又顺水推舟,何乐不为!”
“你倒是会算计。”
“别跟我计较这个行不行?”
卢光中嘴上这样说,其实很想去,又担心老婆有意见,犹豫不决。孙一夫就说:“你怎么当了官反而成了气管炎啦?”
“正因为当了官,我必须保证根据地的安全,否则时不时后院起火,得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救火,影响我的前途。”
“你跟田玉蓉说一声就是了,她难道这么不讲道理!”
“那我也得先回去一趟,拿到了外出证再跟你走。”
“唉哟,卢光中你烦不烦啊,吃顿便饭像高考似的。你跟她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
“我家哪有电话。”
“处级干部家居然会没电话,就连科级干部都有啊?”
“我才上来,还没来得及装。”
“那我用摩托送你去请假。真不知道中国的爷们都怎么啦,气管炎就好像是传染玻浩的。”
孙一夫就先送卢光中回家。进了屋子不等卢光中开口,孙一夫就冲厨房里的田玉蓉嚷嚷上了:“晚上我请老卢吃饭,你最好批准,不批也得批,听懂了吗?”
田玉蓉抄着锅铲说道:“嗬,好大的口气,我要是不批呢?”
“我就绑架他。”
“那你就绑架吧,他呀,迟早会让你们这些人带坏的。他可是有老婆的人呢,知道不,孙一夫,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想着赚钱,是不是也去讨个老婆过日子呀!”
孙一夫听出田玉蓉话里有讥讽之意,一时无言以对,便讪笑着,显得很尴尬。卢光中见场面不甚融洽,就对孙眨了眨眼,叫他别说了,自己放下皮包,嘱咐儿子认真做作业,然后冲厨房说了一声:“我走了。”
刚出门,厨房里追上来一句话:“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
孙一夫开着摩托问后座上的卢光中:“田玉蓉以前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女人都这样,以后你结了婚就知道了。”
这顿酒席花了孙一夫1000多块,把那几个交通大队的头头侍候得舒舒服服,一个个酒足饭饱后都夸孙一夫是个豪爽的老板,够意思,但孙一夫一跟他们谈到防盗器的事,就有人打哈哈,要孙一夫别急。卢光中冷眼旁观,觉得很不解,这些家伙吃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却一点没松口呢。趁上卫生间的工夫他问孙一夫:“这些家伙怎么回事,好像不上钩。”
孙一夫一边解裤带一边说:“唉,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要跟他们做这么大的买卖,岂能一顿饭就把他们摆平了,看来还得请他们去夜总会玩玩。”
“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薛平介绍的。”
“薛平还有这种关系?”
“你不知道吧,他现在市局刑侦科干,牛着呢!”
散了席卢光中惦记着家里的妻子,不想跟去夜总会,被孙一夫一把拽祝旱:“走什么走,一起去乐一乐吗,像这种娱乐生活,你怕是还没经历过。别以为你是处长就不好意思,人家是交通大队的头头,级别不比你低,你有什么好怕的!”
卢光中走的决心本就不大,被孙一夫一通劝,自然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一行人来到长岛夜总会,包了一间能容大约10来个人的包厢。那几个交通大队的头头看来是夜总会的常客,非常熟悉房里的情况,一进去就有人自己动手摆弄音箱和话筒,告诉侍候的小姐放刘德华的卡拉ok带子。另有人叫小姐别上食品,只上饮料,像浓茶、咖啡和桔子汁什么的。孙一夫则去服务台找老板点小姐,说:“不漂亮不要,一定要漂亮,还得会唱歌。”
不一会老板就送来了两个会唱的漂亮小姐。那些头头们到底还顾及身份,没有立刻涎皮赖脸地围上来,而是很客气地对小姐说:“别紧张,就让你们陪咱几个唱唱歌。”
两个小姐说:“随便,唱歌、跳舞,干什么都行。”
卢光中听了这话,心里不觉就有点酸楚,心想人家也是干部,看他们的年纪,都在30以上,定然也有家室,人家却无拘无束,尽情娱乐,自己干嘛老想着家里那位,只可惜她俩是孙一夫为他们准备的,没自己什么事。正这样暗算感伤,不料只觉身子一软,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扭头一看,竟是那个瓜子脸的小姐坐到了自己身边。原来两个小姐陪几个头头唱了几首歌,不想几个头头的歌喉都还不错,嫌她俩唱得不怎么样,便把她俩撇到一边,几个人自己随心所欲地狂吼乱叫了起来。这位小姐大概觉得无趣,见卢光中文质彬彬,便上来搭讪:“先生怎么不唱?”
卢光中回答说:“我不会唱歌。”
“这的人几个会唱的,不过随便吼一吼。”
“我连吼都不会。”
这小姐便笑了起来,说:“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我看你跟他们不是一路的,对不对?”
卢光中不禁对她的判断力有点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小姐便傲慢地笑了笑,说:“我是干什么的,只要听他们说说话,看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是哪个林子里飞出来的鸟。”
“那你说说看,他们是哪个林子里的鸟?”
“不是交警,就是刑警。不过不太像刑警,因为刑警一般看人是直愣愣地看,说话像审犯人,很少像这样大喊大叫。我说得对不对,他们是交警吧?”
卢光中没有说话,心里却十分佩服,想: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也许职业有高低上下之分,但从业人员的智力却未必有多大区别,在一行里干久了,都会有过人之处,这种风月场上的小姐,如果换个地方,未尝就不能出人头地。
“你是干什么的?”小姐打断卢光中的冥想凑近来问。
“我也是交警。”
“骗人。”小姐马上驳斥道,语气十分坚决。
“你根据什么说我骗人?”
“警察里没有像你这样文质彬彬的。”
“我就不相信,中国这么多警察,难道个个都像他们那样?”
“我的意思是说到这种场合里来的警察,你想,好警察会上这来吗,来的肯定都是混蛋!”
“你这样说就不怕我告诉他们?”
“哟,告一个小姐的密,你好英雄啊!”
卢光中就尴尬地歉意地笑了笑,他很后悔这句话,虽然是开玩笑,小姐也没有当真,但显得自己的心思有点阴狭,即使是玩笑也大不应该。为了不让小姐产生坏印象,他便表白说:“我逗你玩的。我很佩服你,你确实有眼光,没看错。”
“那你干什么的?”
“你既然有眼光,难道看不出来吗?”
“问题是经常上这来的人好像都跟你不是一路的,你好像来自一个我不太熟悉的行业,所以我老实说看不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
“当然不能。”
“为什么?”
“到这来的人怎么能随便把自己的底告诉他人,你会告诉我你是哪的吗?”
“当然可以,我是南门口的。”
她的口音显然是个外地女孩,卢光中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就说她骗人。她不肯承认,两人为此争执起来。自然都不过是以此为由头,图个打情骂俏的快乐。卢光中的心思便慢慢荡漾开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勾引自己,这等送上门的好事,受之乎,拒之乎?叫他颇有些为难。如果不是在这种风月场里,有个女孩向他示好,他不会认为除了情感因素外还会有别的原因,可在这里,情况想必要复杂得多,老实说他有点害怕,要进这个洞当然不难,他担心的是进去后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只要有一点风声传到学校,那自己的前途就彻底的给断送了。可再看这女孩,眼含秋波,面似桃花,两点红唇,艳艳地勾着人,浑身香气扑鼻,令人痴醉。他便觉得进退两难。孙一夫在一旁观察了很久,看出卢光中顾忌太多,便趁小姐上卫生间的工夫说:“兄弟,放开点,及时行乐,想那么多干嘛,她是不惹我,只要惹我,我才不想这么多呢。”
“你当然了,一个人,又是企业家,就是同时公开和几个女孩好也没谁会说你。可我不能不多想想啊!”
“谨慎过头。学校和你家里,他们怎么能知道,难道长了千里眼顺风耳!”
这两句话打动了卢,他只觉心跳了一下,感到自己好像已经向风月场投降了。小姐回来后他的态度果然有些进步,开始打起精神应付她,对她的某种明显带有挑逗性的形体语言也不忌惮了。孙一夫便悄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受了鼓舞,只觉心里发热,便彻底放下架子跟她周旋。哪知这时一个交通大队的头头撞了过来,这家伙大概觉得老是几个大老爷们在那乱吼没甚意思,又想叫小姐陪唱了。他对卢光中倒还客气,先是对他点了点头,对小姐就一点不客气了,上来就拉着她的手说:“走,不能总是便宜了你,陪爷们唱歌去。”
小姐便跟他去了。
卢光中心里很不爽,心想婊子就是这样,水性扬花,谁来叫就跟谁走。他想跟她算了。可再一转念,在这种场合里用良家妇女的标准来要求她,显然是不对的。再说良家妇女虽然干净,可又有多少快乐呢,像家里的田玉蓉,顶多也就是打炮的时候感到快活,此外就是讨她一副笑脸都不容易,而这些风月女子却不然,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似乎就已经把人身上的血液刺激得沸腾了起来,神经拨弄得燥动不安了。过了一会,小姐回到他身边,两人继续闲聊。
“你叫什么名字?”
“任菱花。你呢?”
“鲁岩。”他相信她报的绝对是假名,就随口说了个名字。
“你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
“这么说挺有钱罗?”
“有一点,不是很多。”
“什么有一点,做生意的肯定有很多钱,干嘛不承认,怕我向你借呀?”
卢光中感觉很不爽,臭婊子还没说几句话就蹦到了钱上,也太没情调了。可再一想,直截了当,省心省力,速战速决,怎么不好!
“这话就不对了,我巴不得你向我借钱,怎么会怕你借!”
“为什么巴不得我借?”
“因为我可以收点利息啊!”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说怎么这么大方呢,其实是个小气鬼,我奇怪的是这种话你居然也说得出口。”
“我说的利息不一定就是钱,也可以是别的。”
“那是什么?”
“比方说你让我亲两下,摸两下,这就是我的利息。不算贵吧?”
“还不贵,简直贵得要命!”
两人就这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地说着,心里都有了数,知道这篇文章该怎么做了。不过初次见面,再说卢光中到底还有点抹不开面子,就没有彻底把那隔着的一层纸捅破。最后分手时他只是问她:“以后可以跟你联系吗?”
小姐轻轻地点点头,小声把自己的扩机号告诉了他。
第46章 奸情网纵欲受困 为脱身求孙灭火
卢光中一连几个晚上彻夜难眠,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被那个扩机号码塞得满满当当的。本来他还会继续犹豫下去,但一次很不谐调的性生活使他下了堕落的决心。他和妻子已有一个星期没有房事了,这天他被这份矛盾的心情弄得焦头烂额,就想找妻子泄泄火,哪知他爬上田玉蓉的身子,她居然把他推了下来,说人不舒服,懒得做那事,根本不考虑他的需要,背过身子就睡着了。他就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说:“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
第二天他就拔了任菱花的扩机。等了约5分钟, 任菱花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喂,哪位?”
这个很文雅的问话使他忽然一下又感觉很坏,她的口气显示她认识很多人,而且可能都是些不简单的人物,否则一个显然没有什么文化的女孩不可能这样用词。他就又犹豫了一下,直到任菱花问第三遍,口气显然已很不耐烦了,他才匆忙地说道:“是我。”
“你是谁?”
他就又碰到了问题,那天报的假名当时没用心记,这时全然想不起来了,他只好说:“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任菱花想了一下,说:“不知道你是谁,快说,不说我挂了。”
卢光中便提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话音未落,任菱花就叫唤了起来:“啊啊,是你呀,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你好吗?”
卢光中心里便舒服了一点,根据刚才她冷漠的口气和现在热烈的语调来判断,他觉得在她交往的人中大概令她满意的人不多,这使他感到她对自己的这份情意还是值得相信的。两人在电话里说了会话,开了几句玩笑,卢光中便问:“晚上有时间吗?”
“当然有,我是绝对自由的人。”
“那我们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怎么样?”
“好哇!”她答应得非常爽快。
他俩就约了个见面的地方。放下电话,卢光中收敛起笑容,摸摸自己的脸,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会对这种女孩感兴趣。”
如果用他读大学时的道德观来看,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社会渣滓,一个没有文化修养的人。哪里知道岁月对人心的改变竟是如此的巨大,不知不觉,就使他的道德观降到了世俗的享乐观的水平上。有那么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一道文明的亮光,觉得应该立刻悬崖勒马,重新将道德观提升到从前的高度上去,重新使它成为一个指引自己前进的人生航标。然而他马上就知道这是何等荒谬的事,就如同要一个被锯断了腿的人重新长出腿来。现实不是神话。现实是烂了就只能由它烂去,破了就只能由它破去。其实这不叫自甘堕落,更不是自我毁灭,因为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现实的烂与破的检验标准都是不一样的。
对现在的卢光中来说,毫无意义地恪守某种道德标准才是不道德的。
下午下了班,他先回了趟家,对田玉蓉说要出去吃饭。田玉蓉立刻拉下脸来说:“怎么这么多人请你吃饭,是不是家里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所以老惦记外面的饭菜?”
“你说话就喜欢夸张,我到外面吃过几回,嗯,怎么叫我老惦记着外面的饭菜?别人请的,我总不好不去吧!”
“当然,应该去,只是去了别不记得回来。”
卢光中心里格登了一下。妻子的态度确实很奇怪,从前他当秘书时常常跟人吃饭,她从不说什么,还常开玩笑地夸他会吃,为家里节省了不少开支。现在他出去吃饭的机会大大少于从前,她反而变得不高兴了,难道是她觉得他没能为家里节省开支吗?他实在不能对妻子的这种变化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禁想:“是不是她察觉了什么?”但这更不对。他便觉得这可能是女人的一种直觉。女人的直觉往往十分可怕,它有时可以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直接观察到事情的本质。当然,现在还没有理由认为田玉蓉就是这样,但至少这给他提了个醒,在外面风流快活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纰漏。
这一晚卢光中和任菱花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像一对情侣一样去看了一场电影。在影院里她还小鸟依人地偎在她怀里,不时喃喃细语,使他好像又体会到了一种恋爱的感觉,很温馨,很醉人,如梦如幻。看完电影,两人就去江边散步。散到一片林子边上,听见林子里有些动静。两人吓了一跳,以为有鬼。卢光中胆大一点,走近仔细听了一下,便笑了起来,说原来是做爱的喘息声,就也要拉着任菱花进去干同样的事。任菱花却扭扭捏捏不肯。卢光中大惑不解,不明白这婊子装什么正经,忽然觉得可能是自己没有别的表示,她不愿白侍候。心里就感叹:唉,婊子就是婊子,别以为一场电影就可以把她看高雅起来。于是说:“30块,我给你30块,不少吧?”
没想到任菱花却显得十分愤怒,紧紧盯着他,显然她很想把他大骂一顿,可嘴唇嚅动了两下,不知为何又没骂出来,只是猛地把头一甩,走了。卢光中这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急忙追了上去,拉祝糊,说:“别这样嘛,有话好说!”
“你这是好说嘛?你这完全是侮辱人。什么意思,嗯,30块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如果真要卖,你这点钱就够了吗,我就值这个价?”
卢光中便尴尬地陪着笑脸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逗你玩玩?”
“你也这样逗你 老婆玩过吗?”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这总行了吧。”
任菱花仍不满意,还要走。卢中光自然又是上去拉祝糊,百般挽留,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消了气,软下来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没水平,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偏要这样侮辱人!”
卢光中便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任菱花说:“太轻了。”
“那权且寄下,以后我再说这种胡话,让你来抽。”
“以后?以后再这样可不止是抽耳光这么简单。”
“行,随你怎么样,只是这次就当我没说过。”
任菱花就看了看那片仍然有细微声音传来的树林,说:“你这人真不知怎么回事,这么毛躁。”
卢光中一听,掉下去的那颗心不觉又提了上来,他觉得任的态度其实并不像她刚才表现的那样坚定,有那么一点可以通融的意味在里面,便壮着胆子试探着说:“如果说我毛躁,那也应该由你负责。”
任菱花笑问:“为什么?”
“你太迷人了,我实在有点控制不住。”
“那也应该看地方呀,树林里方便吗?”
卢光中心里又乐了起来,暗想:原来这婊子是耍老子。便说:“要说方便那是不太方便,但你应该这么看,树林里却最富有诗意,有情调,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 情调?什么情调,让那些臭虫、蚂蚁都爬到身上来,这就叫情调吗?我可害怕那些小虫子。”
“你如果连我这条大虫子都不在乎的话,又何必怕那些小虫子呢!”
卢光中这时已经完全知道了,任菱花是愿意的,便抓着她往树林里拖。任菱花自然要挣扎一下,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一下就被拖进树林,让卢光中的所谓大虫子钻了空子 。
第46章 玉蓉疑心刀枪入库 菱花失约抽身退步
田玉蓉的姿色是不能跟任菱花比的,卢光中在她身上睡了这些年,早就觉得枯燥无味了,偶尔做一做,那不过是节目的需要,单纯应景似的,调动不起他一点激情。所以,他就像吸毒上瘾了似地迷上了任菱花。一个星期他至少要进三四趟城,都是在晚上,跑去跟任约会,发泄一番,再通体舒泰地回来,到家骗田玉蓉,不是说到城里哪个同事家里吃生日酒宴了,就是说有人有事请他帮忙。田玉蓉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她也怀疑过丈夫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不过她每每又打消了这种怀疑,觉得像丈夫这种政治意识很强的人再怎么也不至于干那种荒唐事。但卢光中出去的次数太频繁了,她觉得就算丈夫现在没事,可老这样野,也难保不会出事。她终于下决心要干涉一下。这天,夫妻俩便为此吵了一架。卢光中虽然心里十分痒痒,恨不得立刻去见任菱花干事,到底是在官场练出来的人,有忍耐力,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毕竟家庭还是最重要的,沾花惹草再快活,也不值得为之破坏家庭。就向田玉蓉投降了,晚上没有出去。一连几天田玉蓉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他就无可奈何地熬了几天。这日,他实在熬不住了,下决心即使惹恼了田玉蓉也得去见见任菱花。就跟老婆说有人请他晚上吃饭。他准备好吵架的,哪知田玉蓉却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大概田玉蓉觉得管了老公几天,看老公那样子,好像没什么事,自己觉得很没意思,就又变得开通了。卢光中得了这个特赦令,喜出望外,说:“哎,这才对了,这才叫贤妻良母。”
田玉蓉喷着口水对他嚷道:“滚蛋滚蛋,我看你迟早会成为一条整天不落屋的野狗!”
他涎皮赖脸地说:“什么迟早,我已经是你的一条狗了,至于会不会成为野狗,那我告诉你,这个家永远是我的狗窝。”
卢光中早早出得门来,肚子有点饿,但他扛着,想见到任菱花后两人一起 去快快乐乐的吃一顿。他进了城,约好7点见面,这会还早,他想不出该怎样混时间,便沿着繁华的五一大道独自逛起街来。他忽然想起,这种独自逛街的事已经有很多年没体验过了,单身汉的生活在他现在看来简直有点像上一辈子的事。他慢慢地走着,嘴角始终挂着悠闲的微笑,他认识到当一个人的感情和肉体都处于一种饱和状态时,即使是独自逛街好像都是一件很惬意的事。突然,他吃了一惊,好像碰上了一个熟人。他不觉很尴尬,因心里有鬼,他真担心自己的事被人看出来,更令他紧张的是这个人好像还非常面熟。过了几秒钟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人在镜子里,就是自己。他不禁笑了一下,暗骂自己高兴得有些糊涂了。透过镜子,他看见里面是一家发廊。这不是那种门口专门有小姐向行人招手的乌七八糟的发廊,从它的对联上就可以看出来:虽是毫毛技艺,却是项上功夫。他忽然就摸了摸头,觉得应该进去理个发。不知为什么,无论是从前跟田玉蓉恋爱,还是近段时间跟任菱花偷情,他从未想过修理自己,似乎潜意味里觉得凭自己的魅力足够搞定她们,根本用不着在外形上做文章。但今天他突然改变了看法,觉得外形修理其实是很重要的,因为它能作用到对方的心里去,使她更容易达到高氵朝,而她的高氵朝无疑会反过来使自己更快乐。他就毅然走了进去,要一个年轻理发师给自己理个标准的分头。不一会就理好了,他在镜子里把自己好生审看了一回,他没想到自己随便修理一下居然就显得如此的英俊,感觉好极了。他得意地笑了笑,掏出钱包付了帐。走出店子,他听到那个理发师在对人说:“这家伙准是要到哪去糟糕姑娘。”
他来到江边,大桥底下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八角亭子,那是他经常跟任菱花约会的地方,今晚也将在那见面。他还是来早了,现在任菱花连影子都见不到。他并不着急,便走进亭子,凭栏远眺,欣赏江景和对岸岳麓山的黄昏景象。江上船帆点点,渔歌晚唱。山上的秋色也很深了,远远的仿佛都隔江透来一股凉意。他不觉突然想起了王维的一首诗: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爰;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他觉得倚杖柴门外可以改为凭栏送残阳,最后两句则可改为只等玉女来,狂欢湘水边。他为自己能对这首名诗给予如此现实的运用感到非常得意。现在情景有了,气氛也有了,只等那个妙人儿一到,便可以颠鸾倒凤,不负这美好的秋光。不过这会最令他感慨的还不是即将到来的快乐,而是王维的诗,太好了,尤其那两句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跟千古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异典用工之妙。而以他此刻的心境来看,渡头和墟里两句更见精奥,因为它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而这种颓废使人愈发想堕落,想醉生梦死一回。他细细地品味这两句诗,愈品愈觉香浓无比,泌人心脾。读书时常听老师说王维的五律其实不输杜甫,他一直对此缺乏足够的理解,哪知今天,在这个秋色宜人的黄昏,竟一下将多年来没有领悟的东西领悟到了。纵观全诗,就是那个墟字用得好,简直就是诗眼,是诗魂。他想象不出,如果换了别一个字,这首诗还能如此有名,还能如此的熨贴他此刻的心境。这会他不觉有些出神,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在这里要干什么。他的心里,他的眼里,仿佛全是那个墟,那个墟仿佛浓缩了全世界的精华。不知不觉,夜暮彻底降临了,寒山变得朦胧起来,秋水也成了模糊的一片烟波,渡头本就是虚的,这会更是难觅踪迹,落日则完全掉到山后去了,惟一剩下的只有那个墟。不知为什么,卢光中竟长久地沉浸在对墟的品味和遐想之中。直到一艘汽船从他眼前驶过,发出一声长笛,将他惊醒。
这下他的那些美好感觉顿时全部消失了,感到事情不妙。他一看表,早过了7点,而任菱花还不见踪影,显然她失约了。他首先是觉得难过。这难过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其次是愤怒,他想不通,那个臭婊子怎么敢失信于他。他觉得自己的地位比她高那么多,能跟她好,对她来说应该算得上一种难得的宠幸了,她居然不懂得珍爱,简直可恨。他之所以会迅速变得非常愤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立刻觉得她的失约肯定是陪哪个大款去了。这是最叫他不能忍受的。他恨不得跑到夜总会去找她,抽她两个耳光,以泄心头之恨。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卢光中岂能为一个婊子这样丧失理智。他慢慢往回走,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完了,完了。”似乎他对这段情缘斩断得很坚决,其实他还是有些留恋的,主要就是生理上憋屈得厉害,让他没办法不去想她。
不过想了一路,他还是下决心跟她断,这份侮辱使他根本没办法原谅她。再一个这种关系反正不能长久,总有一天是要断的,既然发生了这件事,不如顺水推舟了断为佳,否则拖久了再断可能会有麻烦。
他情绪低落的回到家里,一推开门,听到田玉蓉发出了一声锐利的尖叫。他被吓了一跳,不知家里又出了什么事,便看着老婆,问:“鬼喊鬼叫的干什么?”
“我的天啊,你没走错地方吧,这是卢光中的家,你是叫卢光中吗?”
卢光中心想今天到底怎么啦,到哪哪不对劲,居然连老婆也这样反常,便翁声翁气地冲老婆嚷道:“有病呀!”
“到底我们俩谁有病,嗯?来来来,你来照照镜子。”说罢田玉蓉走上前抓住卢光中的胳膊往大衣柜的穿衣镜前拖。“你照照,自己照照,卢光中什么时候也学着把头发打理得这么有模有样啦?这要是在外面碰上,我还真不敢认你呢。”
卢光中这才明白过来,只觉脊背有点发凉。那会在店里吹发抹油时他早想好了,只等在任菱花面前风流过后,就再用自来水把头发冲一冲,这样回家可以对老婆说理了个发,田玉蓉绝不会起疑心的。哪曾想任菱花失约,他气得几乎晕了头,哪里还记得什么头发,这会在镜子里看着对面那副油头粉面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别扭。他只觉满头满脸的发热,感觉额头好像出了一层汗。只因卧室里的光线不太强,又有点背光,田玉蓉才没发现他出汗。卢光中毕竟不是等闲之辈,经过这些年官场磨练,早练就了一副随机应变的能力,情急生智,马上镇定下来,随口编了一套谎话说:“吃饭前我去理发,那理发师问我吹不吹,上不上摩丝,我也不知道摩丝是什么玩艺,他又说得不是很清楚,我就随便应了一下,然后就闭着眼睛想事情,由他拨弄,哪知好了一看,竟弄成这样。我把那理发师骂了一顿,现在的人真不像话,只想多挣钱,就吹了一吹,抹点摩丝,居然就多要一倍的钱。我真不想给,但那帮家伙人多势众,我想想也就算了,跟他们搞,降低了老子的身份。”
田玉蓉倒没起疑心,还讥讽卢光中说:“你这人就是粗心,以后别人给你眉毛上都抹点摩丝可能你都不知道。”
卢光中就急忙叹了口气, 走开了,进了厕所,方便了一回,站在坑上一边甩着家伙,一边收拾自己的情绪,叫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出来后又去厨房洗脸。这时便闻到了一股残留在房里的油烟味。平常这股味他是最不喜欢闻的,哪知这会却觉得是天下最好闻的味道。他非常奇怪,弄不清为什么。一边洗一边想,突然知道了,原来这是饿的。他贪婪地嗅着这股味道,差点就要动手去碗柜里拿菜吃了。但他努力控制住了食欲,决定饿一晚算了。他本就被任菱花搞得心情不爽,这会还得忍饥挨饿,情绪就更低落了,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整个人完全耷拉着,像遭了霜打的黄瓜。田玉蓉这下就真的起了疑心,若说老公的头发是那理发师自做主张弄成这样的,那总不至于老公的情绪也是他弄成这样的吧,况且老公平常很少有这样萎靡不振的时候。
“怎么着,好像不太愿意回家来似的?”
卢光中放松的神经便又紧张起来,偏着头看着老婆,心想这娘们真他娘的挺鬼的。免不得打起精神跟她周旋。“什么意思?”
“出去的时候趾高气扬,怎么回来就这样垂头丧气啦?莫不是在外面有什么相好吧?”
卢光中只得再编一个谎话来打消老婆的猜疑,说:“你这人怎么越来越有点无聊,净胡说八道。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王书记,陪他走了一截路,谈到今年评副教授的事,他说一定要有足够数量的论文,言下之意说我希望不大。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
这段话果然有效,立刻就吸引了田玉蓉的注意力。别看她平常好像不太在乎老公在官场的事,偶尔还会对老公的庸俗冷嘲热讽,实际她是非常关心他的仕途沉浮的。在学校工作这么多年,她其实早不是过去那个清高的女孩子了,她对权力、地位、身份有了更为现实的理解,她知道这些东西绝不是什么虚名浮利,而是最最实际的东西,最最值钱的东西。如今,骨子里她是有那么一种夫贵妻荣的情结的,老公在官场的每一步都能叫她牵肠挂肚。
“上次不是还说很有希望嘛?”
“上次的事说得准的呀,学校的事,如果不是已经铁板钉钉,那你最好别完全相信,哪怕所有的人都说肯定是的。就算铁板钉钉,有时都还有变化呢,这就是中国特色。”卢光中确实口才过人,信口雌黄,却说得头头是道。田玉蓉自然就再没有心思去怀疑他有什么别的勾当了,一本正经地跟他议论起评副教授的事来。他便勉强应付着她。两口子说了好一会话,很快便到了午夜,就洗脸洗脚,上床睡了。
这一晚卢光中睡得很不好,几乎就是通宵失眠。首先是任菱花给予他的憋屈,他全给发泄到了老婆身上,居然跟当年做新郎官一样,一夜数阵,干劲冲天。其次饿得胃腔很不舒服,空荡荡的肚子闹得他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他急忙爬起来自己动手煮面条吃。田玉蓉奇怪他怎么饿成这样。他说:“可能是晚上累坏了。 唉,老了,不中用了,稍稍运动一下热量就供应不上。哪像当年,哪怕整天不吃不喝,晚上照样惊天动地。”
田玉蓉就抿嘴笑了,用毛毯轻轻揉着身子说:“又吹,你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功夫?还一天不吃呢,你只要半天不吃就整个一熊样,就像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便发出猪扒食的声音:“是,那是,你说得对,说得非常对。”
虽然解决了饥饿问题,卢光中仍觉得不舒坦,因为瞌睡问题暂时没办法解决,只得硬扛着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坐在办公前他拚命地抽烟,想提提神,可看了几份文件,仍扛不住,趴在桌上睡去了。但睡得很不干净,全在做梦,而且不管那梦有多破碎,竟然都跟任菱花有关。他其实是舍不得跟她断的,所以才会被那些梦纠缠不清。但即使在梦里,他也没有失去理智,他也知道舍不得归舍不得,该断则断,否则拖久了必然生变。
快到中午的时候,卢光中被几声叫喊惊醒了。他猛然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守传达室的妇人,手里拿着几张报纸和几封信件,对他说:“卢处长,下面有人找你。”
卢光中揉揉眼睛,看看表,做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哦哟,就到中午了……你说什么,有人找我?”
“嗯,就在下面,是个女孩子。”
“谁呀?”
“不认识。不过我看她不像是学校的,要她出示证件,她拿不出来,我就叫她在下面等着,上来送报纸,顺便跟您说一声。”
“嗯,知道了。”卢光中把那几份看过的文件扔到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嚼着一两片茶叶,收拾好公文包,甩了甩脑袋,就关门下楼去了。他以为是哪个女老师或者学生来找自己,因为工作的关系,这是经常有的事。可下楼一看,他大吃一惊,女孩竟然是任菱花。
任正在用传达室的电话跟外面联系,叽哩呱啦尽是一些市井俚语。卢光中嫌恶地看着她,一时都不敢跟她打招呼,他觉得让人知道自己竟认识这样一个放肆的女孩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只是现在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任菱花已看见了他,便笑了笑,然后赶紧冲对方嚷嚷了两句,挂了电话,笑嘻嘻地走到了他面前。卢光中问:“传达室怎么会让你打电话?”
“我说是你的熟人,他们就让我打了。我其实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你的牌子还真管用,到底是处长。”
卢光中怒道:“你太放肆了!”他还想说你是在丢我 的脸,但觉得太伤她的自尊心,便忍住了没说。任菱花见卢光中发火,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照她的脾气,通常是 受不了这种态度的,但她今天显然是为昨天失约之事而来,有赔罪之意,自然就不好任性,便撅着小嘴,跟着卢光中默默走出了办公楼。卢光中不敢在大马路上跟她说话,便领着她转到了办公楼左侧的一片桃林里。虽然桃花尽落,只剩下树干树枝,但因和马路还隔着一片水塘,还有一小片竹林在塘边随风摇曳,人若进了桃林,马路上的人是看不清楚的。卢光中稍稍放了点心,立刻绷着脸,放开喉咙冲任菱花嚷道:“你来干什么,嗯,谁叫你来的?”
任菱花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一副很无辜很委屈的样子,想以此打动他。如果任菱花没有在传达室打电话,卢光中也许真会念她大老远跑来赔罪,就原谅她了。可她一来连面都没见着,居然利用他的招牌要电话打,而且通话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昨晚花钱买断她的人,弄得他直到现在还不痛快,他就说什么也不想原谅她了。“我早跟你说过,有事打电话,别到这来找我,你以后甚至连电话都不要打了。”
任菱花知道肯定是昨晚的事造成了这样一种局面,便解释说:“昨天中午,我跟几个朋友吃饭,吃了一些田螺,那田螺没搞干净,结果到了下午我就上吐下泄,急忙去看医生,医生要我打吊针,打完吊针已经8点多钟了,我想你肯定不在了,就没有去。不骗你,我整整一晚上人都很虚,躺在床上什么事也没干,今天早上都还是很不舒服。本不想找你的,但跟你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怕你生气,就勉强支持着来了。”
卢光中根本不相信,含讥带讽地说:“嗬,勉强支持来的!可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一来就盗用我的名义要电话打,哪像个身体虚弱的人,不要骗人了,算了吧,我知道你昨晚被人包了,干嘛不实说呢,这又没什么,本来就是这么回事,我从来不认为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你根本不必向我解释。”
任便显得很着急似地扬着眉毛说:“我发誓!”
“那好,你说你看病去了是不是,那拿病历来给我看看,确实是看病去了,我就不再说什么。”
“我没有病历。”
“怎么可能,你没病历医生会要你买一个病历的,否则他不可能给你看病,这是医院的规矩,你骗不了我。”
“病历是买了,就那么一个薄薄的小本子,看完病我就扔了,我很少看病的,留着病历没什么用。”
卢光中鼻孔里哼了一下,冲她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任菱 花,你没必要说这么多,我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影响你的娱乐工作,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工作,尤其不要再到我单位来。就这样,你走吧。”
说罢卢光中不管任菱花是什么反应,径自转身出了桃林,任菱花在他身后大声喂了几下,他都没有理睬,直到走到了小塘那边的马路上,才朝任这边瞥了一眼。他看见任菱花居然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不由得想:她大概真是对我有些感情,似乎好像也不该这样拒绝她,至少她的肉体还是很值得留恋、品味的, 但话说回来,老子堂堂国家干部,岂能被你一臭婊子如此耍弄,真是病了我不介意,可明摆着是用老子先预定的身子挣票子去了,这是最最让我不能原谅的地方;再说她的肉体固然很好,但也不是只此一家, 别无分店,哪天再去一趟夜总会,肯定又是一段艳遇,说不定比她更好呢,此时不跟她断了,更待何时。卢光中如此想定,就打消了那最后一点点的犹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
回到家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此前那种躁乱的情绪好像成了久远的记忆。他突然认识到报复其实是一贴治愈嫉妒心理的良药。别人让自己吃亏的时候,自己好像对全世界都不满,可一旦成功地回敬了别人,全世界又立刻变得可亲可爱起来。那臭婊子显然太蠢了,如果她别这样急急忙忙地跑来解释,说不定他会因受不了这种躁乱情绪的折磨而不顾羞耻地跑去找她求欢。看来,别以为风月场的女子情场上的经验就多么老道,其实懂的东西并不多。卢光中异常兴奋的神情引起了田玉蓉的注意,一边准备一家人的饭菜一边翻着眼皮问:“怎么这么高兴,捡到金元宝啦?”
卢光中便接着昨晚的谎话说:“昨天王书记吓唬我说今年评教授没希望,但今天我问万校长,万校长说你别信他的,他那个人一惯喜欢排斥异己。所以老婆,我又恢复过来了。娘希逼的王昌志,居然在我面前搞政治讹诈,可恨!”
田玉蓉说:“看看你,又神气起来了。还记得昨晚是什么模样吗,说起来我都替你脸红,一遇打击就垂头丧气,,一旦得志便猖狂,这是什么,这是小人知道吗?”
卢光中很不受用,想反驳,可立刻又想:这纯粹是为了掩饰外遇捏造出来的事,既然不是事实,那老婆的评价自然也就不做数,自己明白就行了,何必非要跟老婆论一番是非呢。便笑了笑,洗了洗手,径自上桌吃饭去了。
卢光中中午睡了个好觉,把昨晚的瞌睡补齐了。醒来后神清气爽,感觉好极了。他以为跟任的事完了,其实没这么简单。下午一上班,电话铃就响了,他拿起一听,竟是任菱花打来的。他不觉很是惊讶,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原来他想当然的以为像任那种婊子,只要自己松手,她是绝不会粘上来的。这个情况太意外了,他的心跳不免有些加快,但仍用很镇定的口气说:“话我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还来电话干什么?”
任菱花沉默了一下,她可能在想用什么口气和语句跟他对话好,显然她对他是怨恨与期待参半的。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还是先礼后兵。“昨天的事是我不好,对不起……”
卢光中说:“谈不上什么对不起,你我谁也不欠谁的。”
“不,”任菱花坚持要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是看病去了,请你相信我。”
“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反正就这样吧,你以后别打电话了。”说到这卢光中直想抽自己,都怪当时晕了头,占了点便宜就完全丧失了警惕性,居然会把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告诉她。他告诫自己以后再碰到这种女子,千万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任仍不肯罢休:“我一定要跟你说说清楚。”
“不必了。”
“卢光中你不能这样。”
“我怎样啦,我没把你怎样呀?”
“还没怎样,你要怎样才算怎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直截了当告诉你吧,你玩弄了我,现在玩腻了,就想甩了我。”
“玩弄?哈哈,任菱花,你太天真了吧,你我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怎么是玩弄你?要说玩弄,那也是互相的,彼此彼此,谁也别怪谁!”
“啧啧啧,卢光中,这话你好意思说出口,我玩弄你?啧啧,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你不妨把这事跟你的朋友们说说,让他们评评这个理,看他们谁不嘲笑你?吓,你是一个有妇之夫,而我是黄花姑娘,你值得我玩弄吗?我今天真是活见鬼了,听到了一句这么有意思的话。”
卢光中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够体面,有点后悔,可嘴上兀自还硬:“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当然错了。卢光中我告诉你,这事可没这么简单。”
卢光中心里便惊颤了一下,他感觉麻烦来了,握话筒的手不觉出了一层汗。他既不想表现得软弱,又怕话说重了刺激了她,愈发摆不平,便僵着,半天无语。任菱花便嚷了起来:“喂喂喂,说话呀,哑巴啦!”
卢光中说:“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不知说什么。”
“好,你不知道说,那我就说。我并不是不懂道理的女孩子,我只关心我的感情,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好呢,我就算了,如果你坚持要甩了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你不拿出一笔钱来恐怕是收不了场的。我不吓唬你,你仔细想想清楚吧。”
“你要多少?”
“1千块。少一分钱,我就问你领导要去。”
孙一夫说:“那天我就感觉你们两个眉来眼去很不对劲,我想你卢光中是何等君子啊,应该不可能,哪知竟成了。看来你不仅悟出了仕途上的真谛,也悟出了人生的真谛,可喜可贺啊。只可惜刚入门,太没经验,所以被人耍了。”
卢光中说:“也不能这样说,我觉得还是怪我自己,人家已经上门赔罪了,还撑着,实在有点过分,想来真后悔,不仅惹恼了她,那个逼洞也搞不成了。”
孙一夫冷笑一声说:“哼,我说老同学,我真没说错你,政治上你是个高手,娱乐方面却还太幼稚。你上人家的当啦!”
卢光中不觉一愣:“上当,上什么当?”
“都好些天了,你怎么还蒙在鼓里,任菱花明显是想诈你的钱。”
卢光中立刻用坚定的语气否定道:“我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觉得不可能,两个多月来,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如果她是想诈我,那她不可能有那些带有感情的流露。再说她还主动找过我,我如果原谅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唉,你啊,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却还执迷不悟。你以为诈钱的小姐是怎么诈的,一上来就漫天要价吗?那是低档次的诈钱法,有些聪明狡猾的女孩子,是用感情诈钱,诈得不露痕迹,叫你吃了大亏,还无话可说。你想想嘛,婊子会对嫖客动真情吗?如果会,那也只存在于从前的旧校旱里和电影电视里,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你以为你是谁,当代潘安?至于你这个处长,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她见过不知多少比你官更大的人都没动过真情,凭什么就对你动真情?所以,我敢肯定她是看你文质彬彬,好欺负,又有钱,就盯上了你。你以为每次都是白占便宜,其实她那里早跟你记了帐。那天她失约,百分之百,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就是要逗你发脾气,好跟你摊牌。你想想看,哪有玩了人家几个月,一不高兴就拍屁股走人的道理?”
卢光中被孙一夫这段话吓得以惊肉跳,再不敢否认自己是上当了。刚才竟说任菱花对自己有感情,此刻想来他只觉脸上发烧。他不得不承认,跟任的这场肉体游戏是任的一个圈套,自己虽然不是一无所获,但从经济的角度说代价未免有点大。他惭愧得半晌无语。
孙一夫骂道:“臭婊子,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就算她欺负你文质彬彬,但也应该知道你是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去的,我们这些人不好惹啊,怎么着,她娘的不把我们放眼里!老子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卢光中说:“算了, 一个婊子,跟她计较什么,她要钱给她就是了,不然的话惹恼了她,真搞到我学校去,那我反而因小失大。”
“怕什么,包在我身上,不会有事的。”
卢光中说:“不不, 算了,这事不要你帮忙,你只借我1千块钱就可以了。”
孙看着卢光中笑了起来,说:“该谨慎的时候不谨慎,不该谨慎的时候又怕得要死。唉,搞政治的人其实也很可怜,不像我们做生意的,天不怕地不怕。钱我当然可以借你,只是何必呢,1千块对你来说毕竟不是小数目,你每月工资奖金又都由老婆掌管,还这笔钱不容易啊!现在我跟你找个人,一下就解决了,怎么不好!”
卢光中想了想问:“你找谁?”
“就是薛平,他在刑警队,处理这种事小菜一碟,娱乐常葫的小姐哪个不怕公安,公安叫她躺着她不敢趴着。放心吧,这事保管万无一失,绝对搞不到学校去。”
“薛平我跟他不熟,他愿意帮我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替你办就是了。”
卢光中还是不很愿意,他确实非常谨慎,担心事情出纰漏,不如花钱消灾。但他又不好坚持,因为他感觉孙一夫肯定是觉得借了这笔钱就不好要自己还了,所以,如果自己坚持借,就有点想白借的意思,而他实际绝无此意,可问题是孙一夫难免这样疑心。他想了想,不便坚持借钱,主要是觉得薛平既然是刑警队的,想必应该靠得住。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分手后孙一夫找了个空子去见薛平,请他出来吃饭。他跟薛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经常在一起喝酒,自然都是他付帐。薛平对他的事当然是有求必应,不过一听是卢光中的事,心里就有些不快,说:“那个杂种啊,读书的时候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他,我记得有一次抄作业,他的成绩好,有几个同学找他要作业本抄,他给了他们,惟独老子要他不给,妈妈个逼!”
孙一夫笑道:“唉,中学时候的事何必记这么深,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大家各自一方天地,能帮忙就帮一下嘛,举手之劳,何乐不为,谁都有求人的时候。”
被孙一夫一番劝,薛平对卢光中的不满就完全消失了,笑着问孙:“那个家伙现在还是不是从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
“怎么会呢,现在他谨慎得都有点过了。老实说他是想花钱消灾,怕找你出面惹恼了任,反而真搞到单位去了,是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找你帮忙。”
“他要借钱你就借给他嘛,替他操这份心干嘛!”
“唉,能借我不就借了吗,你想,上次我搞停薪留职是找他帮的忙,以后说不定还有事求他,如果借他钱,我好意思要他还吗?所以这事你只当是我求你,帮他把这事摆平算了。以后有空我请客,把他叫出来,我们好好聚一聚,同学之间应该多加联系。”
薛平最后自然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