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真爱

    我的邮箱里躺着一封我不敢看的邮件，是耿伯发来的，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在一个不坚定的晚上，我终究还是点开了。
    “阿艳，你就这样判了我的死刑，而且看样子连上诉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在过去的那一个月里你经历了什么事，大概我也永远不会知道了。但我看得出来，你很痛苦，所以我也很痛苦。我的痛苦不是你的冷漠，而是我曾经为自己真的拿到了那把通往你的内心深处的钥匙，但原来，我依旧只是局外人而已。我也曾以为自己很了解你，看样子是我太自信了。就像现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为什么突然变得遥不可及。你总说谈情说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相信过。当然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我相信有你相伴的人生会很精彩。又或者，还是我太过心急了，所以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没有对你那么多的要求，那么，如之前约定，两年之后我们是否就能在一起了？想给你打电话，但害怕听到你冷漠的语气，你把自己保护得那么好，身边已经没有容人之地了。实话实说，写这封不知所谓的信也只是酒精作祟。如果你心情好，大可以回一个‘已阅’给我；如果碰上你心情不好，直接删掉吧。”
    邮件虽然很短，但我每看一个字，甚至是一个标点符号，心就像被划了一刀。看完之后，我滴着血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他写这封邮件给我，是想告诉我他终于放弃了吗？他曾经说的那些话都变成曾经了吗？他不会再等我了吗？颤抖的手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那些飘渺的烟雾，原来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会像这烟雾一般消散在风里的，无痕无迹。
    但是这一切不是我自己造成的吗？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考验他的耐心，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走近他然后走得更远，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希望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残酷地打破它。我总是在剖析男人，他不过也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香烟烧到了我的手，我才回过神来，再看了一次那封邮件，然后点了“永久删除”的按钮。又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那些烟雾缭绕升起，在风中恣意乱舞然后散去，突然就爱上了这个残酷又优美的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大门开启的声音，我知道是裴南过来了。我合上了电脑，把它丢到了一边，但手中还是握着一根点燃的烟。
    “老婆，你在楼上吗？”
    他站在楼梯口大声地叫我，我还沉浸在不见底的失落里，没有回答，他便咚咚咚跑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地说：“老婆，你看我带了什么过来给你？”
    “你的另一个老婆吗？”我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看样子，他十分享受现在一夫二妻的幸福生活。
    “你怎么了，老婆，怎么又抽这么多烟？”他在沙发沿上坐了下来，一手抱住了我，却不敢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因为他知道我公司本来就处在困难阶段，尤其在韩紫凡把那6个人挖走之后，更是一团乱了。但由于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不希望他插手我公司的事，更何况还是他老婆惹出来的，他自然避之不及。
    “你不是说抽烟的女人很有魅力吗？”我换了个姿势，把头靠在他的怀里：“裴南，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有真爱吗？”
    “你不是从来都不相信的吗？怎么又会突然问起我这个？”
    “刚刚看了一个电影，电影里的男主人公为了他爱的女人，不惜放弃了他的一切，也等了她很多年，但是最后，男主人公却还是和其她的女人在一起了，因为他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等不下去了。”
    “你不是最讨厌爱情电影的？”他摇摇头笑了笑：“那只是电影，被夸大的艺术人生。”
    “但是，这种艺术是源于生活的，不是吗？”我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望着他：“站在你男人的立场上，你曾经有过为谁活到地老天荒的感觉吗？”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我，没有马上回答。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是不是任何一份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就连所谓的真爱亦是如此？但是，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才能称之为真爱呢？”
    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或者应该这么说，真爱是存在的，但是只存在于我们还未曾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阶段。”
    “照这么说，你也曾有过你的真爱？”我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真的十分好奇，咱们情场浪子的真爱是什么样的？”
    他也不怀好意地笑着：“我的真爱就是你呀。”
    说着就想低下头来亲我，被我的手挡住了：“你就说给我听听嘛，好让我也体会一下真爱的感觉。”
    “其实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女主人公就是琪琪。”
    “琪琪？”这个名字我的确听过，但想不起来其他的故事了。
    “她就是五叔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哦，是的，你是跟我提过，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爱她那么深。”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梦一般的感觉，有些留恋有些心痛：“琪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但是她性格率真，热情大方，时刻都像一团火一样。跟她在一起，每天都像是探险。当时我们都处于躁动又浮夸的年纪，所以我做了很多疯狂又浪漫的事。我们当时都在留学，但有整整一个学期，没有进过学校，因为我们开着一辆军用的吉普车，沿着欧洲做环线旅行。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五叔的女儿，她也不知道她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有过节。总之，那段日子就像在天堂一样。从认识她开始，我就在向她求婚，至少不下于一百次，而她每次都是笑着拒绝，她说她想看我下一次准备用什么招式，不过她也说过，她最后还是会嫁给我的。但是好景不长，我们交往的事很快就被五叔知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告诉过你了。所以，现在偶尔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后悔，当时自己胆子太小，她说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再仔细想想，我靡乱的情感生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起初我是为了麻醉自己，再到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了。”
    “但是，在你的内心最深处，你还是爱她的是吗？”裴南的这段真爱故事竟然有些打动我。他说的没错，真爱只会发生在我们少不谙事的时代。
    “我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爱，但是我偶尔会想，如果当时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争取到了她，我们现在是否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那就是爱喽。”我站了起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这个让你伤心的故事以后，我的心情不再那么低落了。你不是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的，是什么？”
    “我放在楼下客厅。”
    然后他也站了起来，拥着我下了楼，客厅里有一个漂亮的笼子，笼子里有一只纯正的喜马拉雅猫，正睁着蓝色而充满灵性的眼睛看着我。
    “你不是经常说猫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灵性的动物吗？这是我特意托人从北美洲带回来的。”
    “嗯，它真漂亮。”我大步走过去，把它抱了起来，轻轻对它说：“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真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