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滑坡

    纪焕文打电话来说，天天果然考了年级第一名，并且无心的感叹：父爱的力量就是强大啊！
    我顺势说：“这都是你这个干爹的功劳！纪兄，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你对天天的照顾和爱护，对他来说，对我来说，都是恩比海深。”
    “哈哈，你这样说不就见外了？你如果真想谢我，什么时候回家了，请我喝酒就行了。”
    “那没问题。”
    一阵客套之后我满心感激与欢喜地挂了电话，打开了自己的备忘录，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安排，圈了几个日期然后拔通了家里的电话，是天天接的，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他从来电话显示看到了我的号码，于是接起电话就喊妈妈。
    “天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什么好消息呀？”
    “你可以去迪士尼了，我知道你考了年级第一。”
    “真的吗？”他在那头几乎跳了起来：“我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迪士尼了。”
    我在心里大喊不妙，想叫他小声一点也来不及了，他这样一嚷，妈妈肯定也会知道的。如果她问起来，我应该怎么说才好？同时我又害怕自己忍不住追问她我生母把我抱给她之后的事，虽然我还是想知道我的生父究竟是谁，但我明白揭开那层伤疤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不过，”天天的热情马上就冷却了下来：“婆婆生病了，如果我们都去玩了，那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了吗？如果婆婆能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妈妈的生病的事并没有告诉他，不过他现在这么大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听他这样说，我有些感动，于是回答道：“天天，婆婆经常要去医院的，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的哟。”
    “付叔叔也是这样说的，可我还是希望婆婆能跟我们一起去。”
    “付叔叔？你最近有见到他吗？”付建平那天晚上找过我之后，第二天清早就离开了，付玲来上班的时候还是提着一个饭盒，事实上，前一天的那个饭盒还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丝毫没有动过。我正要准备说什么，她却先说话了：“我哥让我告诉你，你不用觉得内疚，他都能理解的。”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饭盒，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悔意像座山一样压在我的xiong口。
    “是啊，付叔叔昨天带我去海洋公园了，他说是你让他带我去的，因为你工作很忙。他还说他以后就在我们家附近的超市工作，下班了可以每天来陪我玩。我最喜欢付叔叔了，他还说等他放假了，带我回乡下钓鱼。”
    他越说我心里越难过，于是不得不打断了他：“天天，婆婆在吗？请她听电话好吗？妈妈有事找她。”
    “她在做饭，你等一下，我叫她过来。”然后就听到他一边喊婆婆一边咚咚咚地跑开了，我揉了揉太阳穴，付建平让我头痛不已。如果是其他的男人，我完全可以应付自如，但偏偏是他这样一根筋的男人，况且又是我不希望伤害的那个。
    “燕子，你找我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那到平静，以前我总是从这个声音里判断她并不爱我，但在得知她的那些过往之后，我反而觉得，这波澜不惊的声音里包容了太多太多的爱，这种爱，早就超越了骨肉亲情。
    “妈，你最近没有什么不舒服吧？”这是我从法国回来后第一次跟她通话，这一声“妈”出口后我突然鼻子酸酸的。
    “能吃能睡，有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家里面天气热吗？如果热你就把空调打开，不要舍不得电费。”
    “我又不像你们年轻人，总是怕热，空调吹多了头痛。你也要注意一下，不要一天到晚呆在空调房里，对身体不好的。不要忙到太晚了，早点睡，早上要记得吃早餐。”
    我哭笑不得，这种谈话在我们之间是从来没有过的，虽然有些便扭，细细品来，却温情脉脉。或许是付建平跟她说了些什么，或许她近来心情好。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动地一塌糊涂，除了点头说好就没有其他的词语了。
    挂了电话之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晶莹剔透的天花板中自己的影子，同时也看到了堆在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才想起自己不在状态已经很久了，于是把那一堆资料搬到了面前，开始集中了精神，假装认真工作起来。第二份文件是公司上个月的盈亏月报，只看到下面的数字我就傻眼了，销售额居然比前个月下降了近四十个百分点，总盈利比前一个月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那还是因为本月的支出在童飞有力的成本控制之下减少了近一半。每年的五月到十月是销售旺季，即使按道理来说销售额只会有增无减的。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真的太失职了。订单缩水是主要原因，这也难怪，那些客户都是我在酒桌上找回来的，但近来我却连他们的电话都懒得接，通通转到公司业务座机上去，更别说主动联络感情了。
    让小谢找来了相关的资料，事无巨细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又闭目沉思了近半个小时，才拔通了蔡晋源的分机：“jack，麻烦你通知全体业务部同事十分钟之后开会。”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大家都要加班了，我一会儿让小谢打电话叫外卖过来。”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坐在办公室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情，以为我要发难。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近段时间的销售业绩十分不理想了。”我这话一出，他们的神情更加不安了，我连忙笑了起来：“现在的市场不乐观，不过我相信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最近我因为处理一些私人事务，而忽略了公司，所以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当然，今天开会并不是探讨责任归属问题，而是需要检讨一下我们目前所遇到的阻力与大家在工作中遇到的难题。同时，公司运作有半年了，已经度过了第一个磨合期，如果要继续发展，调整与改进是必须的，所以大家如果有什么好的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蔡晋源首先发话：“我们目前的营销模式还停留在传统营销模式的阶段，我个人认为是时候向多元化模式发展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我之前的想法是大概在九月着手改变，因为我希望大家能有一个较宽松的适应过程。既然现在形势所迫，那么计划只好提前了。”我接过小谢递过来的资料，继续说到：“现在业务部一共十一个人，包括外派的简妮。我下午已经和宝宣的老总了解过，他们的流程也已经理顺了，所以会后jack你通知简妮，她可以调回来了。而你们十一个人，我打算重新分工，分成三个或四个小组。至于具体怎么分，我还没有想到，在决定之前，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都可以说说，觉得自己最擅长或是最感兴趣的是营销流程中哪个部分？”
    谁都希望有一份工作是自己喜欢或是擅长的，所以，原本有些压抑的会议室就立刻活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