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二鸟

    两天后，龙医生真的帮我做了一个小手术，但不是人流。姜志兴得知赶到医院时，我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手上插着吊针。
    他的脸上有我期望的心疼愧疚和不再期望的柔情，他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阿艳，让你受苦了。”
    “有什么苦，我不过是睡了一觉，然后再打点葡萄糖补充一下体力而已。”这次我说了真话，现在点滴瓶子里装着的的确是葡萄糖。
    “我知道你竭力装作不在乎就是因为你太在乎了，但说我却连要怎么补偿你都不知道。”
    听他这样的话我确实听烦了，于是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既然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就没有必要再对着他演戏了。没错，这只是一场戏，从撞到头到怀孕再到人流，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戏，只不过龙医生给予了我极大的配合，才做到这么天衣无缝。
    我大费周章的演这场戏，就是为了让姜志兴对我有强烈的愧疚感，并且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帮我做些什么或是掩盖些什么。
    但我没想到的是，裴南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做了人流”的消息，我的葡萄糖还没打完，他就打电话来了，他劈头就问：“阿艳，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商量什么？”我至始自终都没有想过把裴南也牵扯进来，因为我暂时没有确切的把握可以同时骗到他们俩个人，而且当事情变得复杂，我担心自己会顾此失彼露出马脚。
    “你现在还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质问姜兴：“你把这件事告诉裴南了？”
    “没有，我怎么会告诉他？”
    “他现在正在来医院的路上，听他的口气，他以为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知道的？我怀孕的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他居然会知道我正在做人流。”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于是我跟他说：“既然他知道我在哪家医院，肯定是谁看到我了，也就是也看到你了。你先走吧，如果他问起你来，就说你刚好陪你老婆在做产检碰上我了。”
    “那我晚一点再来接你。”他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不用了，裴南向来都比你更有绅士风度。你赶快走吧，我要想想说辞。”
    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片混乱。只听到姜志兴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心情去想他了，因为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裴南。为了事情进展顺利，我假怀孕的事和假人流的事只有龙医生和一个护士知道，这个护士还是龙医生的侄女。
    想了很久，还是毫无头绪，裴南已经冲了进来了：“阿艳，你为什么…”
    我没等他问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唐成告诉我的。”
    “唐成怎么知道，就算他看到我在这里，他怎么知道我在做人流？”
    “他女朋友是这家医院的收费员，他来这里看她时刚好看到你在缴费。他说他本来是想跟你打招呼的，不过看到他没戴眼镜也不能确认是你。然后他问她女朋友刚才缴费的是不是叫康艳，她女朋友说是的，于是他又问她你怎么了，她女朋友就告诉他你刚刚缴的是人流手术的费用。刚好我和他约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他一见面就说他在医院碰到你了，他以为我知道这件事。”
    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步步为营总是没有错的，我缴费的名目的确是“人流”，反正动手术的是龙医生。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摸着我的脸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再说，告诉你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什么吗？难道你会让我把小孩生下来，然后跟我结婚，从此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阿艳，孩子的事在这之前我的确没有想过，但是，你也应该告诉我，至少让我陪你经历这一切。”
    “呵呵，你再怎么陪我，最后打麻醉药的是我，被医生用牵引器伸到**里去捣鼓那个胚胎的还是我。而且，你现在不是来了吗？”
    他又摸着我的手说：“阿艳，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为我受这种苦的。在来的路上，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们没有离婚，你就不会这么绝决的把小孩做掉了。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不管是对不起还是我爱你，哪怕把他们的心肺掏出来，我也无动于衷了。我的心早就没有了知觉，现在对我来说，一切都是做戏。区别在于，他们有可能用的是真感情，而我用的是假感情。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给你造成这种困扰。但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而已，而且我看得出来，紫凡很介意我们再有什么交集。”
    “她并没有…”他涨红了脸，明显这是个拙劣的谎话。裴南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已经发觉那段所谓的“爱情”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
    “没关系的，换作是我，我也会介意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来往，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前妻。”这也是我不想结婚的原因，越是这样，男人越对别的女人心之所向，女人理所当然的婚姻保卫战最后成了把男人逼向外遇的推手。对我而言，站在墙外等那些被逼出来的男人是件更加容易的事。
    “阿艳，你总是如此深明大义，我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女人了。”
    我苦笑起来：“每当你夸我的深明大义的时候，我就会想，这真是最好的拒绝。”
    接下来就是听他重复他对我深明大义的感激与“人流”这件事让他产生的愧疚，我的点滴打完了，医生说我可以回家休息了。
    他坚持要送我回家，我还是谢绝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不应该这么亲密的。”
    “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现在我知道了，你认为我会这么对你吗？如果紫凡连这个都不能理解，那她就不值得我爱了。”
    “不，裴南，关于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她。反正现在孩子没有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果你跟她说了，只会让她心存介蒂，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的。我是一个女人，我最清楚女人的心理。”
    “那么当初，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初？你指我们还是夫妻的时候？”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吁了一口气：“对我来说，只有必须做的事，没有不想做的事。”
    我说完，他竟然一把抱住我：“阿艳，我到现在才惊觉，放弃你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没有说话，任他紧紧搂着。心里却在想着，好一个一石二鸟的“孕囊”啊，如果有人好事把这个场景拍下来再给韩紫凡看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