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三年
候佩提起耿伯后,见我似乎并不排斥,于是接着说:“其实我之后也碰到过他几次的。很显然,他很想打探你的消息,但每次都欲言又止。我就装作不知道喽。”
“你错了,他不是想打听我,他只是想打听那个孩子。”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呀,毕竟他是那个孩子的爸爸。难道你没有想过让他们见面?”
“我不知道,但我没计划和他联系。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其实这样对他也挺不公平的。”
“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是绝对公平的?再说,他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应该也有…”
“他没有小孩。”候佩打断了我的话,“虽然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他一直没有小孩。所以,他对我们家浩浩很好呢,似乎把他当作亲生的。”
“或许是因为…他太老了…那玩艺儿不行了…”这是开玩笑的话,其实他不过也才四十好几而已。再说,他的勇猛我不是没领教过。想到这,我有些尴尬了,只好嘿嘿地笑着掩饰。
“我是说真的,他们结婚好几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生小孩。他老婆我还见过一次,很白,很漂亮。”
“呵呵,哪个当老板的老婆不漂亮?这就是金钱等于美女的定律。美色养眼,money养心啊。”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找其貌不扬的李维民?”
“如果是几年以前,我一定会这样问你。但现在不了,我早就深刻的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美貌并不是最重要的。”
“哦,有了新的认识了?那你说说,现在对你来说,男人的什么特质最吸引你?”
“我不知道,或许要等他把我吸引上了以后我才能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特质吸引我。不过,我知道肯定会有一位男士吸引我的,要不,你帮我去把他叫来。”
候佩喜出望外:“真的,你愿意和他见面了?”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你的儿子啦。现在还这么早,他应该还没睡觉吧。”
“嗯,我看看。”她看了看手表:“那我现在回去开车去接他,你去前面的游乐场等我吧。”
我说好,于是她便回去开车,我则步行去不远处的儿童游乐场。
我已经三年没有来过游乐场了,也就是说,我有三年时间没看到天天了。天天,就是我八岁的儿子。他说,他恨我。
三年之前,我妈妈跟我说:“阿艳,让孩子见见他爸爸吧。”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让我见到我爸爸?”
“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错了,那我跟你说对不起。但孩子,没有错。”
“我当时也还是个孩子,难道我有错吗?如果你当时的立场是想保护我,那么,我今天也一样。”
“你这样做,是在报复我吗?用你孩子的终生幸福来报复我?阿艳,你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不是做为母亲的特权吗?天天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辈子天天都别想见到他爸爸,就像我一样。”
“你这样子对天天,太残忍了。”
“我用我身体换来的钱足够他丰衣足食一辈子。这是对谁残忍?”
“你不是我妈妈,我恨你。”身后传来天天比我还要愤怒的声音。
妈妈说:“你这样子对天天,太残忍了。”
天天说:“你根本不是我妈妈,我恨你。”
我装作没有听到,冷冷地转身,走开。
这一转身,竟是三年。
很多时候,我不愿意想起这些,我甚至刻意去忘记那个孩子。我也记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
候佩带着浩浩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旋转木马上坐了很久。
小家伙一刚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因为环境的关系,马上和我热络起来。他还把他妈撇到一边,和我一起坐碰碰车。
晚上人特别多,碰碰车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碰碰车,我们一边尖叫,一边躲避或是攻击,快玩疯了。但越是疯狂,我越是想念天天。所以,从碰碰车上下来,我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阿姨,我们去玩海盗船吧。”
浩浩长得很可爱,除了眼睛像耿仲,其它的地方都像候佩,很是机灵的模样。
“浩浩,阿姨有点累了,你先跟妈妈去玩吧。”
我的心开始硬生生地痛。目送他们上了海盗船以后,我找了一条石凳坐了下来,想起天天,我的儿子,他这会儿正在干什么呢?他还会记得我三年以前带他去游乐场玩的摩天轮吗?他还是很恨我这个妈妈吗?他会想起我吗?
在回去的路上,浩浩问我:“阿姨,你从哪里来?”
“阿姨从很远的地方来呀。呵呵”
“那你有小孩吗?”
“浩浩,这样问阿姨是很不礼貌的。”候佩连忙打住,只有她知道我把天天生了下来。
“我只是想说,阿姨如果有小孩,下次我们就能一起玩了。”
被妈妈打断,浩浩有点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好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到了耿仲家外面,候佩送浩浩回家,她说要顺便检查一下浩浩的作业,需要十分钟左右。于是,把车钥匙给了我,让我去溜跶一圈再回来,免得被耿家两兄弟碰到。
我感激地对她笑了笑,接过车钥匙背道而驰。但我不敢开太快,自从游乐场回来,我有点心不在焉的。
记得看过一个关于红绿灯的笑话,某人问政府代表:“请问这个城市是楼多还是车多?”
政府代表深情地说:“红绿灯多!”
大家哈哈大笑,虽然这是事实。
但此时,我并不觉得好笑,这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竟全部花费在红灯上了。我无比地焦躁起来,拼命地按喇叭表示抗议。
“小姐,你再按喇叭也没有用啊,红灯是没有耳朵的。”
停在我左边的一男士把窗户探出头来打趣我。我把两边窗户都摇下来,但没打算搭理他,我只是想透透气。
那男的又继续搭讪:“小姐你这么心急,是赶着去约会吧。”
我很无礼地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他讨了没趣,只好扭过头去了。
我摸出了烟盒,准备抽支烟,却听到有人按喇叭。
“嘀—”
左边那个男土又撇过头来看我,我摊摊手表示不是我按的。然后学他的样子撇过头去看我的右边。
就在我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我呆住了,那个按喇叭的人竟然是耿伯?
我没眼花,也没看错,我右边车里坐着的那个男人的确是耿伯,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