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冲突初起
6月的一天,今年的夏天来得好像特别早,知了已经开始不知疲倦地在树上叫个不停,吵得我心里烦躁不安。
公司正在召集部门经理以上工作会议,公司的组织结构调整了一下,销售部外增设市场部,郑升任市场部经理,不再兼任副总经理。但并没有明确两个部门的分工和职责权限,只有一个大致的我一线他二线的概念,会议前几天我已经知道这一决定了。
各部门刚刚汇报完工作,以我的观点,只有销售部订立了明确的目标,并且逐项落实完成了,简单的说就是销售前期的准备工作。其它部门,我既没有看到计划,也没有看到进展,全部是就事论事,走到哪说到哪。
问题最大的是软件部,至今没有一个部门经理,一直是易森直接管理。上个月刚招了两个程序员,每天晃来晃去的不知道干什么。易森又热衷于各部门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亲自动手画办公用家具图样,上哪去定做,价钱几何,或者自己坐在那里动手写写程序。小虎已经跟我抱怨过几次,应该有人出面对新进程序员加以培训,象目前这样,只有易森脑子里大致有一个谱下一步要干什么,亲自动手或是让小虎做,其他人就只能看着,做一些预言性质的工作。公司正式开业已经三个月,软件的改装工作也做了有半年了,什么时候能上市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硬件部的黄菲在配合南佳公司做佳能激光打印机的600DPI驱动卡。不知道为什么对出纳小魏极为不满,也跟我抱怨过几回。同时对公司的混乱局面表达了相当程度的忧虑。
这两人是易森手下重要的软硬件大将,我相信他们一定也和易森谈过他们的看法,没有结果才会在我面前抱怨。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上次公司开业酒会后,我遵易森指示和小邹谈话,指出他在关键时刻自己去买大件影响太坏,其他员工会有看法,台商们也会小看我们贪财。另外他做为管理部门经理,做事要有条理,规章制度不能流于形式,要落实到具体行动上。
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差,小邹第一反应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易森的意思?”
我心里很不爽,即便是我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不妥。论私,以你我相交多年的交情,我作为朋友有责任提醒你;论公,我在公司的实际地位和贡献都可以站出来说你几句。
我说,“都有吧。易森让我和你谈一下,我也觉得你做的欠考虑。”
小邹反应很激烈,“就发那么一点钱,够干吗的?再说,台湾人的大件指标不用也是浪费了。易森他自己做事随意,硬塞进来一个小魏让我根本不能管!”
我哑口无言。
除开小邹这件事之外,易森在缺乏约束的环境下,越来越喜欢绕过中间的部门经理一杆子捅到底的行事方式,不断加大混乱程度。我曾几度私下提醒易森最好遵循一定程序,加大对新人的培训和管理,他总是一笑置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行动上依旧故我。
看到问题,却无能为力,又不愿意随波逐流,导致我心情有时很恶劣。一次,甚至因为付费的问题,和来公司送家具的板车夫大吵起来。这是阿唐的不足之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有句话是,关心则乱。过於投入,就很难超脱。
前两天,小魏拿600美元给蔡家启和王赢利买机票,在公共汽车上被人掏了包,哭着回来了。大家都在看易森如何处理,结果是大跌眼镜,易森规定以后出纳出去办事一律打的。听郑升讲,王赢利很不满,要教训小魏一下,被蔡家启拦下了。
台湾的几个常任董事,基本是两三个月来一趟,蔡家启和王赢利这一回台湾,又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而黄亮升在开业时晃了一下外,再没有露面。
此前,我曾和小邹交换过意见,告诉他我想在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公司目前的问题及根源所在,看是否能给易森一些压力,对他有所触动。我知道在天翔时,易森的权力在受到约束时,还是能够听龋蝴人的意见的。小邹基本同意我的看法,也答应届时声援。
现在会议开了一阵子,眼瞅就要结束了,我看了小邹几眼,他眼睛望着别处。
不能再等了,我清了一下嗓子,说了大致如下的话,公司目前管理混乱,最好是订立一些工作流程,各部门经理按章办事,每周召开一次或两次工作会议向总经理汇报,再由易森加以总结和共同研究下一步的工作。软件开发和经营管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一个人很难把两个方面同时做好,当前最紧迫的是,集中精力加快软件开发进度,早日上市。
我说完后,会场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蔡家启出面打了个圆场,说公司刚刚起步,需要时间磨合,慢慢会好起来的。
其他人没说话。我把目光投向小邹,他也讲了几句,令我意外的是,他的意思和蔡家启差不多,面包会有的一类。
就在我认为此事又一次不了了之的时候,易森说话了,“我毕业十几年来,几经风雨,起起伏伏,人生路途上的事情见得多了。不管有多少困难,我都会始终不渝的走下去!”那天易森的讲话,少有的流畅。接着,他把目光转向我,“在天翔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我力排众议,对你始终信任……”
他的声音有些动情,停顿了一下,想要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刚才绞尽脑汁,才复原到这种程度。)
会后,我走进易森的总经理办公室,他伏在电脑前忙着什么。
我对他说,“易森,我想和你谈一下。”
他抬了一下头,又转回去看着屏幕,“我现在忙,等过几天吧。”
他有一个习惯,谈话时如果他不痛快,或者他不想继续下去,就把目光放在屏幕上。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再找时间吧。”
我们之间的下一次谈话是四个月后。
六月底,皇朝大规模招聘,都是我和郑升出面去招聘会上收集简历,黄亮升主持面试,他这次一共在皇朝停留了半个多月。
这次一共新进了9个人,软件部2个男士,销售部3个女士4个男士。可能是正值学生毕业,外资企业不多,这次新近人才质量非常高,在皇朝历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其中有几个人很特别,也和今后的故事有关,介绍一下。
销售部的董影,白白胖胖,一笑俩酒涡。在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中,他是一个异类,小知和市井的结合。人很和气,爱扎堆儿,我听到关于他最好笑的笑话就是下班回家后,被街坊的老头老太叫到楼下马路边的路灯下面去打扑克。
销售部的兰雪儿,是当年北京市高考文科的榜眼。女孩子非常踏实,做事情一丝不苟,任何事情交待给她都让人非常放心。她以一个文科背景,却是所有新进人员中最快掌握皇朝软件的。
销售部的曼一鸣,是新近女孩中最漂亮的一个。她是我商场上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长的有点儿中亚人的样子,可又没听她说她是回族。
销售部的陈星兰,一个大专毕业的小丫头,是所有面试者中学历最低的一个。她进来后坐定下来,说了一句,“你们这地毯的颜色真好看!”就凭这句话,她被黄亮升钦点录用,尽管我认为她是第一个应该被剔除的。黄亮升的理由是,我知道她很傻,但她很会说话,你们一屋子大学生需要一个层次低的给大家踩一踩。结果是,不到三个月陈星兰就被踩了出去。不是大家欺负她,实在是本人不适合在一个以技术产品为主营的公司生存。
软件部的查里斯,高高的个子,比我小一岁,是阿唐目前为止遇到的最聪明能干的人,也是阿唐最佩服的人之一,他和阿唐保持了最长久的朋友关系,直到今天还是。
易森决定录龋蝴后,兴奋地跑出来对小虎说,刚刚挖到一个厉害角色,85年还在大学读书时就开始做文字处理软件。不过,要防着他点儿,能耐大的人往往不可靠。这基本是易森的原话,我在旁边听到的。从上次公司会议后,易森就不怎么和我讲话了,一般是通过别人转告,实在万不得已也是三言两语,公事公办。
本来因为在是否销售硬件的问题上,我的观点和王赢利不一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很平平,现在我和易森起冲突后,更是雪上加霜了。
在人员招聘结束后,公司结构再次调整,销售部和市场部合并,郑升任经理。增设技术支持部,我任经理,兵只有玉敏一个,他在上个月被易森免职,理由是太木讷,问一个问题要想半天才能回答,总经理助理由黄光接任。
郑升把他楼上的办公室腾出来给技术支持部,他搬到楼下全面接手销售工作。
王赢利特意找我谈了一次关于公司结构调整的理由,一是销售部应该冲锋在第一线,负责客户感情联络,技术方面则由技术支持部负责,因此销售人员的社交能力比其技术水平更重要,所以现在销售部全部由新人组成;二是,我个人的特点不适合在新形势下继续做销售工作。理由是上次我陪王赢利去南佳公司介绍他和南佳的头头脑脑们认识时,表现的不够活泼。
X,你们丫的以为这是卖大碗茶吗,谁的声大买谁的?!这是高技术产品,一套要价近1万元,人家来和你谈或是你去和人谈时,是要说出一二三四五六的,至於人长得如何,笑得甜不甜都是次之又次的要素。对产品特点的了解,对用户需求的认识,和能将两者捏合到一起的系统整合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再说,我和南佳那帮子老师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根本用不着表演热情。
总之,来自台湾对销售理念的认知不同和易森对我不满的双重因素的作用下,我被彻底踢出了销售第一线。
在郑升和我先后遭受整肃后,小邹异军突起,易森大小事都找他商量,并让他传达给我和郑升。以前的易森->郑升->阿唐->小邹模式变成了易森->小邹->郑升阿唐模式。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反覆思索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连阿唐太都觉察到了我的异样。
我一直唯易森马首是瞻,全心全意地贯彻他的意图,自觉的认为他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我们是绑在一起的,甚至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和他的关系一定能突破他和别人合作不长久的怪圈,因为我实在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部下。
那一段时间,我非常能够理解彭德怀上万言书后和林彪要立国家主席后求见毛泽东被拒时两位的心情。
请看官不要笑话阿唐,今天写下这一段时,心情依旧沉重。不是我这人奴性,实在是易森从事的事业也是阿唐孜孜不倦为之奋斗了长达两年的事业。突然之间,你就象一个用过的抹布,被随手丢弃掉了,心情可想而知。
一次,小邹可能受易森或王赢利委托和我谈话,说,“阿唐,你为人处事有问题,你跟易森跟王赢利跟的不够紧!你要向我学!”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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