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人新象
王青霞比黄光早几天来天翔上班,因为黄光到下个月才正式毕业。
这女孩儿性格外向,胸无城府,说话动作多,表情丰富,擅做鬼脸,活脱脱一付活泼的调皮姑娘做派,全天翔上下人人都喜欢这个新进的女孩。
青霞虽然活泼,做事情却很踏实,交待的工作总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完成。我想这就是工科院校学生的共同特点吧。当官的都喜欢这样的,头脑不笨,做事牢靠。清华做官的就比北大的多,道理不言而喻。
青霞进来没几天,馨儿就走了。所以对青霞的培训基本是我做的,我的杂事多,很多时间都是她自己在摸索。有时候,她会急匆匆地从对面展示室跑过来问我,“阿唐,为什么我画的表格不见了?”
我眼皮都没抬,“因为你的表格太大了,被挤到下一页去了。”
“真的吗?”咚咚地就跑回去了。她的鞋子很时髦,是她在香港的爸爸给买的,就是走路声音大一点。
不一会儿就又咚咚地回来了,“真的耶,果然在下一页!叛徒,为什么不早说?!”
我可是她领导啊,就这么被她恣意诋毁,“叛徒”是她的口头禅,逮谁用谁。
等黄光一来就更热闹了,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是一肚子的鬼灵精,尤其擅长半文半白地胡搅,什么“龌龊的东西,做出如此阿扎的行为”之类,於是销售部的语言词汇就大大地丰富起来。我记得一句“不施美人计,就是不知道”,就是从他这学到的。
有时候易森拐进来转转,听我们几个胡噙,骂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身又出去了。
玉敏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貌如其人,玉面郎君似的一个奶油小生。有时候遇到难缠的女客户,黄光会蹦出一句来,“让玉敏去,美男计搞定她!”
偏偏玉敏是个貌似机灵,实际木讷的人,总是被黄光吃的定定的。也是奇怪的很,周渝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俩人私交还挺好。
不久,黄光就成了新进三人的核心人物。小伙子聪明的很,什么事儿一点就透。这样的人为什么考不上大学呢?我始终都想不明白。
随着人手的增加,计划中的样张很快就搞出来了,最醒目的是一张几可乱真的16开的“参考消息”,着实蒙住了许多人的眼睛。有时候在开展销会时,为了证明这不是复印件,常常需要当场打印。
天翔也是第一家与佳能16开激光打印机联通的系统,甚至早于北大自己的系统。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家来来往往,我们和佳能激光打印机在中国的总代理南佳公司熟的不得了。南佳公司是北大的,兵称呼官一律为老师,什么于老师马老师的。再加上一堆眼镜,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了门。
在天翔第三次分裂,我和易森率部出走后不久,南佳也发生了类似的故事。只不过出走后,人心不齐,后援不继,雷声刚过,雨点就没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那时候,中关村的电脑公司经常发生集体哗变,业务骨干们纠集在一起杀将出去,重组新公司。尽管他们掌握了公司几乎所有的客户,成功的却不多。纠其原因,一是资金不足,经不起长期的入不敷出的消耗,二是货源不稳定,原公司很容易就卡死其进货渠道。那时商品的进口,严格受国家控制,非正规渠道的进口量是有限的。
90年4月,我单人独骑杀到武汉参加展览,地点在华中工学院的院内。如果看官中有华工毕业的,阿唐不得不说我佩服你的方位感,我在短短3天里,在大院里迷失了5次,棋盘也似的方格子被高高的树林所遮蔽,每个路口看起来都一样,整个儿一个祝家庄。
学到的东西是,办展览千万不能一个人去,一来无聊,二来忙不过来,一有意外一个人就只有抓狂的份儿。
90年5月,我们签订了和X部的购销合同,随即开始培训活动。主要是由王青霞和玉敏两人负责,黄光由於众所周知的原因根本就没派去,我则是第一天去讲了半天的基本理论课,地点在京北某地的一个军事基地。
中午吃饭的时候,外购组长小兰告诉我,文革时期这里关押了很多人,包括贺龙元帅。几年后我开车载人游车河兜风,走到那个号称什么什么洞的山沟入口处告诉他们此事,均不相信,我又不敢说的太明白,只好嘿嘿了事。
90年6月,刘经理由於身体原因撤回总公司,另派了森经理来接任位置。
刘经理走后,易森说了两句公道话,刘经理,好官僚,一心为公,没有歪的斜的。
的确,刘诗风是个好人,他基本上没有为一己私利做出什么影响公司运营的事情,凡事摆在桌面上。有时他的决策失误,纯粹是由於经验不足或心地太好造成的。记得有一次他来找我说,走了的小牛要借一台扫描仪去给客户展示,请我放行。我不好意思驳他面子,就同意了。结果东西还回来后,里面的照明灯就是坏的了,那是易损件,换一个要1000元左右,小牛肯定是拿去换了上次自己卖给人家的那台扫描仪。
尽管由於我和易森的日益走近,他逐渐被架空起来。但刘诗风没有为争夺权力而作出任何小动作,只要你说的是对的,他依就支持你,绝不因人费事。我很欣赏他这一点。
森经理小小的个子,比刘经理圆熟许多,他几乎一面倒的支持易森和我的任何动议。其实正该如此,一个既不懂技术又不懂经营的经理,硬撑是没有出路的,还不如放手让手下干。
这段时间是天翔的黄金时期,软件日趋成熟,广告效益逐渐凸现,内部也整合到最佳状态。
首先扩大了部门经理职权,有打的,吃饭,广告支出,展览,差旅,部门内人员奖金的最后审批权。
其次,扣除销售费用,利润的4%作为销售部门奖金,其他部门的奖金则在销售部门的基础上计算,水涨船高。
90年7月,我和黄光去了呼和浩特办展览,这是我离开内蒙20年后,第一次回去。
我们借机在内蒙代理的招待下,坐车翻过大青山到大草原上逛了逛。
老嘎,50来岁,我们的首席代理,一个几乎汉化了的蒙古人,还骑上了一匹马跑了两圈。那马十分高大,跑的很快,我们都有些担心。老嘎兜回来后,还来了个人立,很是得意,跟牧马的老牧民叽里瓜啦地说了一通,那牧民回了一句什么,同去的蒙族人都笑了起来。我问他们说什么,一个年轻的蒙族人告诉我,老嘎说,看,我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老牧民回答,假蒙古人!
那次我才第一次了解到,蒙古人心中的大蒙古心结。呼和的蒙古人已经汉化的差不多了,同是代理的小白,一个二十多岁的蒙族姑娘甚至连蒙语都不会讲了。这恐怕就是文明进步所带来的代价。
中午吃饭,饭店是一个蒙古包模样的建筑。一个蒙族姑娘端着一个装满酒的小碗,走到我面前,用蒙语唱着祝酒的歌。旁边的老嘎说,你要喝了它,不然她就这样一直唱下去。我看着那足有三两的白酒,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仰头,灌了下去,一股赤火立即周身流转。黄光接过来,勉强喝了小半碗,就再也不行了,我知道他酒量有限,就示意老嘎解围,他接过去喝了。
全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干了一碗。例外的是我们的司机,他一连干了两个,又喝了一些啤酒。老嘎看我有些担心,劝慰我说,“没事,他酒喝得越多,车开得越好!”
回去的路上,下大青山的盘山道上,果然是开的飞快,终於把不胜酒量的黄光给整翻了,下了车就大吐起来。
日后阿唐学会了开车,才知道喝酒越多开车越好纯属无稽之谈。酒后开车不过是胆子大了一点儿,反应速度却明显下降。看官如日后见到司机酗酒,最好还是换辆车坐。
这次与黄光同行,主要目的是想全面考察一下这个实际中的二号人物,我那时想选一个人做副手,我不在时好接掌全局。
黄光人很聪明,反应快,读书多,尤擅活学活用,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洞察力很强,很会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异常。老实讲,我们俩相象的地方很多。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从未成为朋友,尽管一直合作良好。那次的呼和之行,没有给我对他的印象加分。
我唯一对他不满的是,他有时倚仗聪明,会调侃其他的同事,比如他给王青霞起了个外号叫“阿黄”,阿黄一般是用在狗的名字上;他鼓动玉敏去施美男计等。这样就给我一种感觉,他在与其他人交往中高人一等,潜意识里,我认为这是我的特权,我是领导,我招了你们进来,我培训了你们,你们是我的兵。呵呵,龌龊吧,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看官,过於嚣张的锋芒毕露,对年轻人来说,绝不可取!
呼和回来后,天翔又一次招人,主要以其它部门为主,销售部只是借光。
其中有两个人与今后的故事有关。一个是软件部的小虎,一个是销售部的唐飞,两人都是附近一个什么研究生院的应届毕业生。本科一个是清华,一个是北大。
小虎进来后,易森就交给他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把整个系统从FORTRAN语言翻译成C语言。小虎干的很快,大概三个月就做完了。如此,小虎是继易森后,第二个对整个系统熟悉的人。其他人都是只知道局部。由此也可以看出易森的手段,只几天功夫,就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跟他跑了,我是一个,小虎是另一个。
唐飞也是一个聪明孩子,与黄光不相上下。他虽然嗅觉上不如黄光敏锐,但知识结构好,文笔也强一些,归纳能力也好些,这些我想和多年的教育训练有关。
我开始重点培养唐飞,把一些本该我做的工作交给他完成。
不过,我后来还是失望了。他可能由於年轻,也可能一直以来都很顺,所以做事有些不够认真,常常出错。我想以他的聪颖,不会看不出我对他有意栽培,可他表现得实在太随意了,我不得不放弃。后来,易森带领我们从天翔分裂出来时,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和投资方见面,这小老弟居然因为送朋友上火车而误了约会。
92年他去我们的公司,说他不日就将赴美留学。我知道他不是读书的人,多少有些诧异。那天,他说,阿唐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不知今天的唐飞是否还是如此想法。
殊途同归,小虎,唐飞和阿唐先后都来到了北美。小虎和我一直有联系,唯有唐飞一直不知下落。见面恐怕都不认识了,当年那个叱吒风云的阿唐已经变得有些庸庸碌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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