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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明枪暗箭

    春夏之交过后,局势再度明朗。联社开始组织各支部开会统一党员思想认识。
    我所在的支部是隔壁的水暖装潢厂,厂长兼支部书记老过是一个退伍军人,大好人,不过能力有限,现在是副厂长小官主持业务。
    支部的人还不少,有七,八个,除我之外,都是水暖装潢厂的。老过对党的建设还是很成功的,那时的人们大都对党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阿唐还有幸作为介绍人拖了一个女士下水,忘记叫什么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本分的小媳妇。
    一天,小官很神秘的把我叫了出去,告诉我,老杨到联社告了我的状,说阿唐的平时的言行和广场的学生惊人的一致,另外学运期间,阿唐常常跑到X院去,不知是否和学运有勾结,老杨还要求火线入党,让联社考验他云云。小官 非常气愤地说,“这种卑鄙的小人还想入党,他进来我就退党!”
    我和一些人很对撇子,如少林,小芬和大牛者,这小官也是其中一个,虽然不是一个公司,不过关系很好。
    94年我在办理移民手续时,要将党的组织关系自东X街道转至北京市人才交流中心,那时东X街道联社的头都换过了,街道党委又和联社平级,所以故意刁难阿唐。还是小官从中斡旋,才得以成就美事。
    接着,小官又说他和老过对此事都很气愤,这种事只有文革时候发生过,没想到今天又见识了,又鼓动我也去联社汇报老杨说过的过头话。我说算了吧,我还不想将来翻案了再抽自己一回嘴巴!再者,我实在不想和这种烂人一般见识。
    正说着,老过出来叫我进去,我进去后,他就把门关上了,很严肃的对我说,“小官都跟你谈过了吧?”
    我点点头。
    老过说,“我现在正式受联社柳书记委托和你谈话,请你明确回答我如下问题,一,你是否和任何动乱组织有关联;二,你是否参加过任何动乱活动;三,请说明你在动乱期间在北京XX学院的所有活动。”
    老实话,如果不是小官先跟我透了一个底,还真会吓我一跳。
    我对前两条给予了否认,解释前往北京XX学院是去会朋友,如需要证明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拉个名单给他。
    老过摆摆手,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说,“不用了,咱们的话已经谈完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几句话。回头我就去和柳书记汇报。你不用担心,我们对你都很了解,相信你没有作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柳书记也交待一定要慎重处理。没事了,回去吧。”
    回到公司,我就直奔楼上去找老杨,NMB,我要是叫你给吓住了,这XX公司我就不用待了!
    楼上老蔡不在,我黑着脸问老杨,“听说你到柳书记那儿汇报了我参与动乱,还要火线入党?”
    老杨一下怔住了,支支吾吾地说,“听谁说的?哪儿有的事”
    “你少给我来这套,杨敌!现在不是文革时候了,那套吃不开了!还有你还是死了入党那颗心吧,共产党再烂也轮不上你这号的来凑热闹!”我狠叨叨地骂着。
    老杨这人若论当面翻脸,比老蔡,柳始和常西敏差多了,甚至还不如阿唐。
    我出够了气,最后告诫他,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把我惹急了。然后施施然下楼去了,撇下他一个人在楼上运气。
    我算准了他不敢再到联社去告我状,因为他不知道我的消息来源,如果是柳书记告诉我的,他再去就是自找没趣。另外,我不能让他在气势上压倒我,那样的话,日子就太难挨了。
    第一次老杨对我的恩将仇报就这样无疾而终。当然,我必须感谢柳书记,老过和小官他们,这件事情上他们显然站在了我这一边,主持了正义。
    时代不同了,人们已经被运动了几十年,终於慢慢地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
    八月初,老蔡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老杨又对我进行了第二次恩将仇报。
    星期天我又值了一天班,星期一中午时分,老杨忽然神色紧张地召集全公司的员工开会,说丢失了一台录像机,已经报告了联社,如果谁有线索马上向他报告。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是老杨捣鬼。因为联社对老蔡的事情一点口风都没有,老杨是骑虎难下,如果老蔡咸鱼翻了身,老杨就只好再一次卷铺盖卷走人了。现在偷一台录像机,一方面把水搅浑,给联社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如果倒蔡失败,也不至於在金钱上吃亏。
    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
    下午,老蔡叫我上楼。上楼一看,老杨老蔡一脸严肃端坐桌后。我想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老蔡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阿唐,请你谈谈你星期天值班的情况,有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状况,什么状况?我心里兀自犯迷糊,那老杨已接过话头,“星期六下班前点过货,星期一上班时再一点货就发现少了一台,一定是星期天出的事情。星期天你值班,嫌疑最大,所以你最好说说清楚。”
    我不怒反笑,“没错,星期天白天是我值班,那晚上值班的还是你弟弟呢,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我弟弟怎么会偷自己公司的东西?他是我亲弟弟!”老杨涨红着脸说,掏出一颗烟放到嘴里。
    我转过脸看着老蔡,“没听说XX公司归了老杨家啊,联社下文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老杨气得直哆嗦,手里的火都对不上烟头。
    老蔡示意老杨先下楼。等楼上只剩我们俩的时候,咧着嘴丫子笑着说,“这老杨还真降你不住!”
    我心里话,有什么好奇怪,我又没把柄在他手里。
    老蔡接着说,“阿唐,这里没外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干了没干?”说完定定地看着我。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老蔡,难道你也象老杨那么无聊吗?”
    老蔡一本正经地说,“阿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老杨说你嫌疑最大,我觉得是有道理的。我记得有一次你和我讲,你同学知道你下海后,都跟你说过两年你就是你们班上的首富了。现在你没发财,会不会心里不平衡,就挺而走险捞一把呢?”
    我心里立刻豁然开朗,明白了为什么老蔡这次在深圳如此大胆妄为,刚刚他说的就是他自己真实的内心写照。
    “老蔡,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读书人哪!我不会做那种顾前不顾后的蠢事!”我冷冷地说。
    老蔡脸一红,大概他也明白我是有所指。隔了一会儿,他还是放低声音说,“阿唐,如果真的是你做的,现在说出来,你知我知,最多柳书记知道,此事就此打住。要不然老杨就要去东城分局报案,到那时你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啊!”
    我从内心里是真的看不起眼前这位文革秀才,从一开始就指望别人冲在前面,他好在后面捞好处。首先是撺搭我往上冲,然后是寄希望于常西敏,最后是猛拍老杨马屁,替老杨一个一个把非嫡系撵出公司,甚至把自己的经理位置也让了出来。现在又为虎作伥,帮助老杨来诈我就范,再次寄希望于如此表现后,老杨能放过他一马。
    想想他们的四位祖师爷何尝不是如此呢?老毛生前以老毛马首是瞻,老毛身后寄希望于体制下的思想斗争,终於被人摆了一道鸿门宴,一个一个沦为阶下囚。
    我站起身来,平静地对老蔡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建议现在马上到分局报案,由公安部门接手此事。从法律上讲,我们公司内部任何人都无权进行此等刑事调查。”
    说完我就开步走,走到楼梯口,我又回头加了一句,“你和老杨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结论,他也有可能卷款走人。”
    然后我就下楼去了。
    一会儿,老蔡从楼上下来,老杨迎了上去,老蔡冲他摇了摇头。
    这台录像机的去向一直是个谜,从此再无人追究此事。看来,真的是老杨监守自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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