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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遇

    与颜一起工作的好处是每逢外出工作都不必打车或是坐公车、地铁等,可以听着当时最为流行的音乐,畅快的看着前方的车辆慢慢的出现在倒后镜中,又慢慢的在倒后镜中消失。
    今天的阳光特别清晰,马路上的树影格外黑白分明,风一吹过,一习树叶纷纷落下,要不是知道车外炎热的温度,真让人怀疑已经到了秋天。颜专注于开车,总是这样子,安全至上。我则对着倒后镜打理着自以为凌乱的发型,改动其实很少,但聊胜于无。虽在工作中,但还是悠闲生活的心态。
    汽车像预想中一般驶进了目的地的停车场,我们像预想中一般在电梯格里按下目标客户所在的23楼的按钮。到了希尔费特公司的前台,一个还镶着钢牙箍、带着紫红发夹的小女生,我向她报了公司名称和个人姓名,说找市场部的龙小姐,她便笑着带我和颜进入会议室等候。
    会议室自有其特有的氛围,两边长墙上挂了几幅红酒的写照,上面皆有年份显示,让人感觉到它的古朴和深邃;主席位后,自是一面写字的白板;对面墙靠着一大落地壁柜,壁柜应该是刻意订造的,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满了红酒,自然,这是其代理的产品。
    镶钢牙箍的小女生送来两杯不冷不热的清水,说龙小姐正在通话中,可能要5分钟后才能来。我点头示意没有问题。镶钢牙箍的小女生再次笑着抱歉,走时随手关了会议室的红木门。我与颜小声的交流了一下对这个会议室的感觉,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不久,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上班套装的女人,那不是龙小姐,我万分的确定,虽然我不曾见过那个龙小姐,因为眼前的她是我不可能忘记的人——张建怡。我心一阵激跳,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将出来,不能说话。就连本应是“怎么是你?”的话语也不能说出。“希尔费特”与张建怡相关联在一起的想法有过,但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也绝对是意料之外,绝对是。耳里只能听到颜向她问好,她也向颜点头示好。我目定口呆、呆若木鸡。
    “怎么样?不认识我了吗?”建怡问。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想不到罢了。”
    她向我嫣然一笑,我以为仙女下凡,只觉浑身血气乱涌,一道暖流由丹田而散发全身,妙不可言,回味终生。这感觉,我怀疑曾经拥有,那是十九年前的往事,我与她四目相对,是她,是十九年前的张建怡,惟她能使我产生如此奇妙的感觉,往后,直至今天之前,不曾再度拥有。
    在她面前,我再次犹如小孩一般,感觉自身的渺小。这种感觉无法竭止,如洪水缺堤,不是不能补不能防,而是那实在是洪水,根本不能补不能防,那是无济于事的事情。高贵的形象再次出现眼前,遥远的感觉如同追日。必须再次重申,这是一种无法竭止的感觉,无法竭止,纵使我确信与她曾经经历过那么一个美妙的夜晚,但那也无济于事。
    “你们曾经相识?”颜问。
    “是。”我快速但僵硬的回答,与此同时,建怡也这样回答。
    建怡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大方而得体。而我则像是无法感到自身的存在,魂灵出离躯体,脑袋迟钝变得不灵光。嘴巴不会动,想来要说话必定言不及意。左手与右手极不协调的静止不动。感觉不出身体是否存在。惟独心脏规律性的自身的适应此情此景的激烈跳动。其他神经线,无一例外,向后退缩一万里,远远躲在感觉刺激之外。
    “我与他是初中同学。”耳边响起声音。
    我以近乎颤抖的手握着水杯,放于口边,企图让水镇静我的心灵。我知道我的窘态,以为颜别过头去看不到,惟有面对面的建怡能知道。
    “怪不得你这样惊讶啦!原来是见了老同学。”颜回过头来对我说,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说错了什么,连忙补充说:“哦,不好意思,这是个特殊的称谓,不是指……”
    “我明白,我明白。”建怡说。
    “是,实在太意外了。”我勉强挤出一点言辞。
    建怡已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
    少许的言语使我思绪有所回复,思想回到工作的状态上,我向两人相互介绍。建怡则自己道出身份——希尔菲特酒业有限公司(中国)华南分公司的总经理。
    很快,我们进入工作进程中,几乎没有叙旧的言辞,或许那根本不需要,只因这里不止两人。
    建怡向我们介绍了希尔菲特公司,介绍了他们的红酒,将要进行的宣传计划的意义。
    颜在笔录。
    我在神游,思索这次与建怡的会面。她是主动找上我的,我肯定;但也可能只是他们公司派她来当这华南区的总经理顺带来找我;是顺带吗?又或是,是她主动申请来这。万种想法无一遗漏的涌现,却都不能确定,既想是这,也想是那。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将不再平静。
    今天原本的目的只是了解一下希尔菲特公司,在工作上,张建怡已经完完全全的把她准备好的资料和要求或口述或由文件传达给我们,我们将会根据这些材料做出一个方案,但当然不会是在客户公司里。
    离开了希尔菲特公司的大门,我知道必须在私人时间里给建怡打一通电话,见上一面,这是一种责任。要是独自来的话,我甚至于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也未可知。
    颜按亮了电梯一楼的按钮,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电梯关门了,颜急不可耐的问道:“你的那个同学很漂亮。”
    我点头,以简单的言语回答,“嗯,是的。”
    “你喜欢她?”颜问。
    “没有,没有。”我答。
    “吹牛皮!怎么?喜欢人家多久了?在你们同学时候吧?”颜有点揭我老底的姿态问,毫不像个喜欢我的人。
    “啊?我都说没有咯!”我坚持这么说。
    “别不认了。是不是暗恋着人家开不了口啊?”颜进一步。
    “也不是。这事情以后慢慢跟你说。我看也瞒不了你。”
    颜笑笑,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我甩开,力度不重,说电梯里有闭路电视。颜继续吃吃的笑。
    电梯的门开了,在地下一楼。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那好像是周睿。
    颜也见到了,她指着她说:“怎么那么巧,那么快就碰到你了。”
    我们互相问好。
    颜又问道:“你在上面工作啊?几楼啊?”
    “嗯!是啊!我在上面,呃,二十七楼。”周睿说。
    “好啊!有空找你。”我说。
    “好!不说了,我上去啦!上司急着催我交差呢!”周睿笑笑的跟我们说。
    我们挥手作别。
    电梯的门闭合后,我们便走向停车场。
    中途,我突然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情,对颜说:“你先回去,说我留在客户那里。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去,有事情打我手机。”我已忽略编造谎言,于我而言,事情急不容缓。
    “嗯!这事我明白。”颜点头,但脸上显然已经失却笑容。
    我也理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走。
    还是那个镶钢牙箍的小女生,我向她问周睿是否在,她说请等等。一目了然,刚起的疑团找到了答案,任何尚有的疑问只是在等待确认,十不离九。这刻的冲动使我忘记让镶钢牙箍的小女生事先通报,我直接的走进办公大厅,小女生在后面连声喊说不能这么就进去,但我已是离铉的箭,绝无回头的意念。
    周睿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桌子上,见我直视着她,似乎也明白到什么,走了上前,“洛先生……”
    我对她苦笑,不能不苦笑,明白到被玩弄于他人掌中是不可不苦笑的,“带我去见你们张总。”我并不知道张建怡是在哪间房间里。
    “她?”周睿转过头去跟镶钢牙箍的女生挥挥手示意没有关系。
    “嗯!没事的。”我稍稍让自己镇静下来,尽量以简单的语言来沟通。
    “好吧!跟我来。”周睿的话语也不多。
    门开了,周睿又自动的关上,在外面轻轻的关上,不带点声响。
    我静静的站在门边不远处,望着你,你的眼睛,彼此不曾说话有顷。时间在无休止的白白流淌,一切归于沉寂的世界,惟有孜孜不倦的中央空调的运转声,又仿如听到远处田里的虫鸣、小溪潸潸之声。外面的世界不是没有声响,我猜测,但此时只能听到这些。寂静,在这充满寓意的一切声响中充分表现。
    我望着你的眼睛,你的鼻梁、耳朵、脸庞、颈项。再下去的突耸的胸部,确切的形状我不能确定,记忆的碎片不断变化着,思想设法穿透衣服的阻碍,收拾残片,积聚并加以组合,然而依然不断变化着。我独自呆望着你,心中的所想惟有这些,刚才的所有疑问与想法一概不复存在。
    但我不能言语,言语于此时必将失去其效用。那是无话可说,还是有话说不出?常葫、气氛,一律不适合。
    然而沉默必将遭打破。
    “坐。”你小声的说,无复刚才的笑容。但我依然听命。
    “周睿她……”一些事情我必须先明确,虽已在心中有了确切的答案。
    “是的。她是我们公司的人,是我让她跟你接触。”声音依然不大。
    “那天她一直在发短信,是跟你的吧?”我没有等候你的回答,独自读出心中感受,“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既有点高兴,却又不知所措。见到你,无疑是一件令我兴奋的事情,你要知道我梦中都想见你,虽然很久很久了,没有在梦中碰上你。但我每天都在呼喊你的名字,独自一人的在口中,在心中。我是多么的喜欢你!但是有一点,感觉上是在给人偷窥,一切都毫无保留,赤身裸体。我不知怎么用言辞去表达,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怎样,甚至有点喜欢,你这样试探我,证明一些东西,我所乐意看到的东西。”
    你神情忐忑、表现不安,说:“那件事情实在对不起,只是我无法知道怎样才能了解到你的心思。我想到了这个办法,并付诸实行,那是我惟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你离开上海后没有再主动和我联系了。你也应该了解我,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上床,能与你度过那夜证明了我是喜欢你的,不只是言语上的表达,而是从心中。我也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的立场想过,我明白你,我有丈夫,有孩子,你也有同居多年的女友,一切的道德责任其实都在困扰大家。你的为人,我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即使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知道你很多事情不会主动去做,尤其是在感情上。但正如你曾经跟我说的,‘我发觉我天生是属于你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想一辈子也难以忘记。而我也和你一般,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离去之后我也无法不想念你,我是必须见你的。来广州工作是我主动申请的,我必须如此;叫周睿去做那事情也是我的想法,同样必须如此。希望你能明白。”
    我脑海一片空明,但潜意识在命令双腿走近你,你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拥抱。我们深深的拥抱,近乎用尽全身力气,搂着你背部的双手几乎没有动过,紧紧的,一丝不苟,你也如此。我们彼此用力,深深的感到对方的存在,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重温年少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倾慕之感,而非只是恋爱。我倾慕你,于我人生中惟独倾慕你。我的存在意义,并非只我一个人。作为个体的躯壳,我是可以独立的;但灵魂那方面,显然在遇见你后便缺失了一半。是否每个人都如此?我的父母都曾经如此吗?你的父母呢?你呢?还有我们曾经遇见过的人呢?他们是否都如此?或是只有我是这样?但我知道洛源与吕氏必定如此,于此我深信不疑。
    缺失了的那一半的魂灵必须寻回,当知道它已离我而去的时候还存在的另一半就下了命令。不容抗拒,或生或死,甚至没有行尸酒肉的可能。但我终究这样行尸酒肉的活了下来,滋润这一死物,以使它具有足够的人性完成日常事务的甘露是必需的。甘露不难找,我每天都在心里呼喊你的名字,是每天。偶尔走路也会自言自语“张建怡,我好爱你”。甘露真的不难找。但这甘露仅仅维持着行尸酒肉。
    我的头紧紧的靠着你的肩膀,你也一样。我呼吸到随风飘来的发丝,香气自然泌入心肺,我多少次回忆这气味。那是十八年前的往事,那天你经过我的座位,第一次感受到醉人的味儿,我深深的呼吸,用了三十四把锁把它锁进记忆之门,用八宝胶封死了可能漏风的缝隙,然后把那三十四条钥匙扔进万里之外的渤海浅滩,让海水冲刷漂移,不知所踪。为了保持它独有的气味,不受年月之改变,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曾呼吸别的女人所散发出的,当我一察觉,便屏息静气,同时想到了你。后来,弱汶改变了我,让我重新呼吸。
    想到弱汶,立时不能自己,放开紧抱的双手,同时抓着你的肩膀,深望着你,这是惟一可以改变想法的举动。惟有改变,才能改变。四眼相距不过五厘米,彼此呼吸着对方的呼吸,情欲的燎炎急剧窜升,一发不可收拾。我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亲吻你的唇,挑启你的齿,纠缠你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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