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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八、轻威

    瞧白猴嚣张的气焰,把来犯的恶狼治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这只恶狠白猴的威力比几天前似乎又更精进许多,如果印象没错的话,较诸几年前的老白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当年仇天恨看见老猴王时牠已经垂垂老矣,不若今天这猴正当年轻力壮。
    才刚摆平狼群,正觉得不过瘾的白猴,看见到连番从牠魔掌侥幸逃生的仇天恨,自找死路再次送上门来,不禁开怀兴奋地咧嘴大笑。
    一股暖意自脊梁由尾椎处上达脑门,再向两边展开,窜通膏肓直抵丹田,仇天恨整个身体有说不出的畅快,才把剑钥环身绕过,接着低腰一沉,两双脚彷佛不带重量轻得跟羽毛没两样,心意才放虚,一阵恶风疾来,整个身子竟然飘了起来。
    而这恶恨的煞风不是别人,正是想一掌拍扁仇天恨的白猴。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发生,以往自己无论在心法或剑术上,只钝、重、缓、迟可以形容,但这段时间经剑冢里头的武功一渡,脱胎换骨地竟然身轻如羽起来,那套功夫并无明确的内功心法可供修练,但为什么会由外而内产生如此根本的变化?
    仇天恨有所不知,这看来只是招式的武功,其实已经将内功心法融于招式之中,这也之所以这功夫会练起来如此吃力的原故。
    当年这套一共十二件的兵器上,文天纲其实已经将他前半生的武学精华全部留下,他故意误导人说他武功中最惊人的内力不在其中,不过想掩人耳目而已,心法跟剑法合一,又没有教则或专人指导,虽然其中有一把上面提示有「大哉逍遥,有招无形」,但只凭这几个字,就算得到这套奇器神兵,获见上面的利害招式,也只是看得到吃不到,如非因缘巧遇、天命该此的,任何人练此功非但无一利还有百害。
    看哪个有缘人有幸可以练完全部,文天纲原本抱着随缘的心态刻意留下这看似大门敞开却密实得跟蛋壳没什么两样的神功,或许有一天有人能够从中得益,但他绝对料想不到最后学成这心法跟功夫的,竟然会是连逍遥两个字都不识的人。
    原以为这使上全力突来的奇袭,可以把仇天恨粉碎成肉酱,不料眼前竟然一空,那弱小卑鄙狡猾的生物竟然像幻影一般,一下子失了行踪,白猴感觉到背脊有股凉意,惊骇的回头一看,只一道疾闪飙来,紧接下来既没了天也没了地,也没了白猴牠自己。
    半空中一颗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头颅,拖着一道血红,在溅起两层楼高的水花,然后一阵水滚似的气泡之后没入池中,从此失去了影踪,池子一下子给染成一片血红,白猴庞大的身躯像瓦崩的大山迅速溃解,从断了头的颈上冒出媲美破裂的自来水涵管汹涌丰沛流量的鲜血,而且涛涛不绝地将近几十分钟。
    身轻如片羽、剑重胜千斤。
    这轻、重之间,正是「逍遥剑法」过人之处,也因此特别好看,就算不能成为王者,至少是一方枭雄,这剑法是大器之剑,能成者速成,仇天恨……再对不过的人,巧遇到再对不过的剑法。
    死了猴王的猴群们,像丧家之犬,一小撮一小撮畏缩地散在猴谷四处,没了猴王,群猴顿失依靠,现在恶狼环伺,怕再没好日子可过了。
    几番折腾,仇天恨好不容易救出白狼,白狼雄伟的身躯消瘦许多,但虚弱的神情里那两颗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原本要跟猴王一决死战的大灰狼,看见小小的仇天恨,竟然不废吹灰之力就结果了恶狠的猴王,惊讶之余甚感疑惧,所以按兵不动,跟屠杀后残存的狼群,冷冷地在一旁监视着。
    当看见到英挺雄伟的白狼让仇天恨救出地穴后,大灰狼状似欢愉的轻跑到白狼身边,两相厮磨起来。
    这下仇天恨终于搞清处灰狼与白狼之间的关系,好小子!什么时后结交到这样匹标致的母狼?看白狼幸福的模样,仇天恨温暖笑着。
    至于母狼为什么前几天没看见,却突然在今天出现?是她来时,仇天恨都恰巧不在,抑或她跟白狼闹情绪,就跟云岂弱气恨他一样,所以连着好些日子不见?还是其它原因所以?
    这些都不会有答案,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看着畏缩的猴群窝囊,让猴王滥杀同类的狼群虎视耽耽,跃跃欲试地准备从吓破胆的猴群身上讨回公道来。
    看见有狼群向猴子挑衅,白狼威严地怒吼警告,看见白狼喝止,群狼仅管不情愿,还是识趣乖乖的停止袭扰。
    这时候一只小猴从猴群朝白狼狂奔而来,起初大家还以为这小猴竟然胆敢向强大的白狼偷袭?但当牠黏上白狼身上时,白狼与小猴竟然亲热的玩在一起后,包含仇天恨所有,这才放下心来。
    这几年,这猴谷一定发生过许多事,在猴王死后,这谷只剩一位王,那就是仇天恨的好友……白狼。
    有了小猴破冰,其它猴子陆续戒慎恐惧地走了出来,看见群狼没有秋后算帐的意思,这才放开怀来吼叫庆祝,猴谷里一下子又一片和乐,除了地上惨不卒睹的尸体残块,还勉强称得上歌舞升平。
    就正大家迎接着难得的和平之际,猴谷出谷的洞口外,传来让人肝胆俱裂的可怕叫声,这叫声仇天恨并不熟悉却也绝不陌生,几年前青狼凄惨的死状,至今还历历在目,想不到那怪物至今还活着?
    听到这声音,白狼愤怒的竖起全身毛发,呲牙咧嘴地朝着洞外怒目而视。
    看见被激怒的白狼,怕不顾自己尚待复原的身体随时会冲出去应战,母灰狼将身体把整个洞口挡住,阻止白狼冒险行事。
    不久外头的声音逐渐远去,白狼这才恢复冷静,虚弱的趴了下来,任小猴在牠身上找寻跳蚤。
    对刚才那声音,像久已忘逝的恶梦突然又忆起一般,那挥之不去的梦靥,对长大成人的仇天恨来说,依旧是无法承受的重。
    这些年来,白狼跟这山鬼有过遭遇?这山鬼还在,那就代表白狼没胜﹔而白狼至今没死,同样意谓白狼也没输?
    要自己真遇上那个怪卡,自己可有胜算?仇天恨不敢想,只要那恶心且邪恶影像浮现,仇天恨就浑身觉得不舒服。
    几天静养之后,白狼恢复往日的精神与丰采,虽然仇天恨心中一直挂念着田开疆与云岂弱安危,但同为知交好友的白狼身体没有完全复原,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况且就算他找到田开疆或云岂拾,他敢出来见他们的面吗?他背叛了田开疆的友谊,更辜负云岂弱对他的爱情。
    只要想到这处,仇天恨心中就乱得跟一团理不出线头的缠线,唯一梳理心绪的方式,就是到地底剑冢去,练「逍遥剑法」个精疲力尽。
    前几天,他突发奇想,把虽轻巧却威猛的「逍遥剑法」,刻意地套在钝重的「温养八法」里,一开始像在驾御失速的车子,时而几快停止,却又出乎意料地猛然暴冲,整套招式使来,只荒谬可笑鬼扯懒蛋差堪形容,但经过几夜折腾,却渐渐有那么个模样,再加上这几天下来不断酌磨研究,终于抓到大略的要领,只是让旁边任何人看来,对使用这荒诞古怪剑法的人只会有一种看法,那就是……仇天恨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疯了。
    汗水淋漓的仇天恨,从石室走出来,往池子里头投身进去,群猴在旁边敲边鼓,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此时天色早就黑了,一轮满月挂在空中,把猴谷照得啵亮,虽然外面已然隆冬,这猴谷却四季如春,即使如此,浸到水里,那股寒意,还是冻到骨头里,仇天恨为这死冷刺激得大喊……痛快!
    这样的日子,神仙也不过如此,适应水温之后,水里反而比外边温暖,仇天恨乐得在池里自在悠游,一只调皮的公猴,拿酸果子丢仇天恨,仇天恨瞧他丢得过火了,才想发作,不料他却挂在酸果树上,用力的遥横果下来,酸果受摇像雨一般,泼在仇天恨头上,仇天恨虽然不想动怒,但看这态势不有所反应不行。
    不过把手沉入水中,随内力一运,一掌推出水面,一道又狠又猛的水注,在一声惨叫同时,硬生生打在那只调皮的猴子身上,猴子失去了知觉,自由落体地噗通一声没入池子里去,看见仇天恨功夫惊人,群猴的嘻闹戛然而止,仇天恨看着沉没水里的猴子,久久无法上来,暗想不妙,赶紧埋入水里找猴儿去,费了好些力气才寻获猴儿将牠拖出池子回到地面。
    想不到自己轻轻一击,竟然有这样的威力,那猴儿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死过去,在仇天恨内力一使,身子温热以后,很快的又恢复意识。
    经这么一击,猴群显然对仇天恨更加敬畏,举手投足间显少之前的轻浮无礼,这让仇天恨受宠若惊,甚至还有点不习惯。
    这时从山谷出口外面传来狂烈的奔跑声,不久就一个巨大的狼形撞了进来,精疲力尽地垂着头猛喘,是大灰狼,白狼的女朋友,白狼呢?仇天恨心头一沉,牠出猴谷去了?该不会遭遇山鬼啦?
    裹了衣服,抓了剑钥,不等灰狼跟上,仇天恨义无反顾地冲出猴谷,来到当年那片惊魂慑魄的林子。
    才刚踏出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该是葱葱郁郁的森林吗?怎么全都及膝而断,放眼望去,至少有上万株古木被砍伐,不远处那干涸的河床,不正是当年青狼葬生之处?
    这些年,这林子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远处果然有事闹腾着,那一堆不甚清朗的影像其中庞然大物的,正是白狼。
    飙个劲疾,仇天恨在干冷枯渴的黄土地上御风神行,这感觉前所未有,仇天恨自己都感觉惊讶,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能力,这套武功真有这般神通吗?不只让他脱胎换骨,还进步神速!
    距离白狼越近,仇天恨就越觉诡异,因为躲在伤痕累累的白狼后面,竟然是……云岂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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