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得了性病的女大学生
校旱中常有的情景居然落到了她自己身上。她一听先是手脚冰凉，本能的想让他开门自己下车，任何一个规矩女孩儿都会那么做。但很快她就镇静了，也平静了。她说，她的价值观在那一瞬间彻底改变了，因为癌症使她的机会少得可怜，为了活下去，她已经变得不择手段。
医学关键词：女性性病
卫生部公布了2005年1月全国法定报告传染病疫情。报告发病数居前五位的甲、乙类传染病为：肺结核、乙型肝炎、淋病、细菌性和阿米巴痢疾、梅毒，占发病总数的85．88％。这个排序几乎和去年最后一季度的发病数排序没有太大差别，说明以上几种传染性疾病对民众健康的持续危害。27种法定甲、乙类传染病共致病23万多人，死亡370人。
根据八年前的数据统计，性病发病患者以男性为主，男女的比例为8∶1。但近年来，女性性病患者的数量上升较快，现在男女性病患者的比例已经达到1∶4∶1。而且，很多在男性身上症状明显的性病，在女性患者中常常没有特殊表现。不及时治疗，可以上行感染导致盆腔炎，引起性交困难和下腹及背部疼痛；可以感染至输卵管导致输卵管炎，导致不孕症和异位妊娠。一些病毒如人rǔ头瘤病毒和人单纯疱疹病毒与宫颈癌、外阴癌、肛门癌等生殖系统肿瘤的发病有关。
下面六种病况颇有特征性:
迹象1、白带增多，为黄色或绿色的脓液，往往伴随小便时疼痛，小便次数增加，而且有憋不住尿的情况。
提示：淋病，有些女性在感染淋病后可以无症状或症状轻微，往往容易耽误治疗。而男性淋病患者却多有明显症状，且淋病由男性传给女性比由女性传给男性更容易。如果和已患淋病的男性有过一次不戴避孕套的性接触，女性被感染的可能性为40%～60%。（男性感染淋病时，多表现为尿道口流黄色脓液，用手沿尿道口方向轻轻一挤，有更多的脓液溢出。）
迹象2、白带增多，为豆腐渣样，白色，结块，量明显增多。常常伴有内、外阴瘙痒，瘙痒往往非常强烈。
提示：念球菌(真菌)性yīn道炎，这种疾病可以通过性行为传染给对方，因此属于广义上的性病。与其他性病不同的是，念球菌性yīn道炎是一种很常见的女性yīn道炎症，75%的女性在其一生中患过一次，40％～50%有两次以上发作。从发病年龄来看，20岁左右性活跃期为最好发年龄，50岁以上发病率最低。部分女性是由不洁性行为以外的途径感染，如不注意外阴的清洁或使用不洁净的卫生纸、卫生巾；大量使用广谱抗生素，yīn道内正常细菌被杀死，导致菌群失调，有利于疾病的真菌生长；糖尿病患者由于血中糖含量高，容易感染念球菌性yīn道炎。
迹象3、外阴奇痒，白带增多，可以有泡沫，内裤上还经常有黄色的液体。
提示：滴虫性yīn道炎这种疾病也可以通过性行为传染给对方，属于广义上的性病。女性得滴虫性yīn道炎的较多，主要是由于yīn道的自然酸性环境被破坏所致。但男性感染概率小，而且多数没有症状。
迹象4、生殖器表面有溃疡。多表现为大yīn唇或小yīn唇内侧出现直径1厘米左右的硬结，表面有轻度破溃。女性往往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溃疡会在一个月左右消失。
提示：早期(一期)梅毒，这种溃疡就是医学上说的“硬下疳”，是梅毒早期的特殊表现。硬下疳表面有大量的病原体，接触后被感染的概率极高。但由于它会自动消失，且不痛不痒，往往得不到女性和性伴侣的重视。
迹象5、身上出现很多红色的斑，颜色比较暗，需要注意看才能发现，而且不痒。
提示：二期梅毒，一般梅毒的硬下疳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就会发展成二期梅毒。最典型的是在手心和脚心出现这种暗红色的斑，周围还可以有脱皮。此时若再不及时发现和治疗，梅毒将向晚期发展，累及全身多个脏器，治疗困难，病程迁延，甚至危及生命。孕妇感染梅毒后不及时治疗，会将疾病传播给胎儿。
迹象6、yīn道口周围出现小菜花样或锯齿状的增生物，碰上去没有痛觉，平时也没有任何感觉。
提示：尖锐湿疣，这种增生物表皮不红，往往是灰白色或皮肤的颜色。如果不管它，增生物会越长越大、越来越多，可以堆满yīn道口，甚至阻塞yīn道。这一特点可以用来鉴别女性假性湿疣。假性湿疣不会长大、增多，没有传染性，只要注意清洁，减少白带对局部的刺激，症状就可减轻，不必治疗。
（假性湿疣在白带多的女性中常见，表现为小yīn唇内侧天鹅绒样、鱼子样或绒毛状突起，大小比较均匀，粉红色或稍透明。）
讲述者：某医院妇产科主治医生 女 34岁
来我们妇科看性病的比较少，得性病的人一般是我们常说的“职业人群”，就是卖淫女，她们也都明白自己的问题，找个性病小诊所开点药就解决了。所以那个女孩儿很让我吃惊，她对这个病一无所知，而且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她看到我写下诊断报告就哭了，一开始是小声抽泣，我把她拉到旁边一间空房子里，她看到我理解她，就忍不住放声大哭了。我这才知道，她身上还有癌症。
她是一所重点大学的英语系学生，很漂亮也很有活动能力，在学校很显眼，大学两年就有多个男孩子追求过，当时她的眼光很高,只想毕业之后出国深造，回来之后做个同声传译的翻译，她说这个志向是在看朱基答外国记者问时，那个很出色的女翻译时就定下的。她来医院看病时身体已经很差，但仍旧皮肤细腻，绝对还属于“回头率”很高的美女。
她上大学三年级时就开始半边头疼，也说不清是牙带着头还是头带着牙，去校医院看还被医生说一顿，说现在的孩子真娇气，“上火”还来趟医院，给她开了点“牛黄解毒丸”就打发回去了。我又要说中医误事了，一句“上火”就把问题全掩盖了，我们在妇科也常看到被中医诊断为“湿热”的病人，吃了多少治湿热的中药不见好，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得的是淋病。其实中医说的“上火”只是一种症状的归纳，但什么原因引起的“上火”，得细追究呀，有可能是功能一时性的失调，有的还很可能是什么大病的先兆或者表现，都归为“上火”、“湿热”不等于粉饰太平吗？也不是中医这门医学的责任，关键还是学中医的人的理解水平。
她吃了半年的去火药还不见好，忍不住又去了校医院。我觉得校医院这种设置也有问题，大病看不了，只能看小病，那些看上去是小病的又特容易误诊。女孩儿正是青春发育的时候，才20岁，一般医生也不会想到什么严重的病。这回诊断是神经性偏头疼，这病倒真是青春期容易发生的病，没真正重视。后来，她因为一颗牙要补，口腔科拍了张片子，为的是看看牙根的情况，医生一拿片子就问她：“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她就把一直半边头疼的情况说了，医生马上让她做进一步检查，很快确诊为鼻咽癌，而且已经是中晚期。
后来我才知道女孩的父亲是福建人，她的爷爷和伯父都是鼻咽癌，有明显的家族史。鼻咽癌是所有癌症中家族史、地域性明显的一种，福建那一带是高发区，但这个知识并不普及，只有医生才会敏感一点。女孩儿非常坚强，自己去拿的诊断书，自己联系的住院，到后来的化疗，都是自己坐车去。化疗时头发全部脱光，就买了帽子戴，头发长出来一点的时候又动心思做了个时尚的发型。真是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很出众。半年之后她才从医院里出来，继续读书。那时候学校已经不包分配了，更不会包这样病孩子的分配，女孩儿一边读书，一边治病，还得为自己找工作。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个钟情于她的男孩儿，那时候女孩儿的病情被控制住了，她想得单纯，觉得一切都恢复了就放大了胆子开始恋爱。
她很想嫁给那个男孩儿，生病那么长时间始终是她一个人顶，她想有个人能和她做伴儿，为她分担，这也很正常，刚二十岁的女孩儿。一开始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病情，只是悄悄地去做了复查，医生说目前还安全。当男孩儿把订婚戒指戴给她的时候，女孩儿才觉得自己的谎撒大了。她壮着胆子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对方，可能男孩子也是热恋之中，也是年轻，毫不迟疑地说：“那我也愿意，非你不娶！”谁知道第二天一早，男孩儿就被父母带着来敲女孩儿的家门了。男孩儿母亲说，不阻拦儿子的爱情，但是要看看女孩儿的病历，因为她是医生。女孩子全家被吓坏了，都是小家小户的，以为女儿在外边行骗呢，赶紧答应说第二天和他们去医院查病历。他们走了之后女孩儿在家大哭一场，她很清楚她和那个男孩儿完了，不仅如此还让自己的父母受了羞辱。第二天他们没去医院，女孩在电话里答应男孩的父母他们就此分手。她一下从爱情的天堂掉到了失恋的地狱，本来就衰弱的心理和身体再一次经受打击，很快她的脊柱发现了阴影，是癌转移，又开始放疗，女孩儿给我看了她的后背，有一块烤糊了似的皮肤，就是放疗照射时留下的，因为局部皮肤的蛋白已经变性，那个印子永远都会留在那里，她说，那个印记是她失恋的标志，以后只要她还动这恋爱的心思，就让自己看看那块印记，让自己清醒。
再上学的时候女孩像换了个人，她很封闭自己，除了上学和回家不与任何人接触，就这样一个人很安静地过了一年。但是漂亮的女孩总是惹人注目，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遇到了另一个男孩儿。他对她一见钟情，聚会结束时向她要电话，她没给。她说她在见他第一眼时也动心了，男孩儿阳光、单纯、英俊，换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她很清醒，始终提醒自己是个病人，是个癌症病人，没人能接受癌症的女孩做儿媳……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男孩儿居然敲开了她的家门。他说，他从早上就开始在她住的楼群中挨家挨户地敲门问，找她，最终找到了女孩的家……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被人这么珍惜了，对自己的约束当即瓦解，他们恋爱了。
那男孩儿真是对她很好，在完全了解她病情的情况下，仍然爱她，连她们家的家务都替她做了，就是怕她累着。男孩儿的家境比她好很多，父母都是驻外的官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国内。因为最初不知道女孩儿的情况，男孩儿全家非常认可这个“准儿媳”，因为她聪明漂亮又很懂事，他们不在国内的时候也希望有人能照顾儿子。
女孩儿马上毕业分配的时候，男孩父母提出要帮忙找个好工作，才知道她休学的事情，女孩儿很诚实，没听男孩儿要瞒下去的意见自己把实情告诉了人家。她告诉我，她坦白的时候就像电影里被人用枪顶在脑袋上，闭着眼睛只等着决定生死的枪声，她实在怕听到前面那个男孩父母那样的决定……结果居然出人意料，男孩子父母沉默了一说，我们尊重儿子的选择，但你要好好保护身体。
那个晚上她觉得非常累，她的所有希望、所有精力都在说实话时用完了；所有包袱，所有担心也都在那时扔掉了。那一晚她睡得特别沉，从生病之后她总是被自己的梦惊醒，想到不知祸福的未来，但那天晚上居然没做梦，睁眼时已经阳光明媚。
没想到的是，平静了一个星期之后，以前的情形又重演了，对方父母仍旧反对＃涵都能理解男孩家长的做法，换了谁家也会犹豫，娶个得了癌症的儿媳可不是玩笑，大人们都清楚，爱情再深也得过日子。
她说她后来明白，当时他们表现的宽容一是因为没反应过来癌症意味着什么，二是因为毕竟以前接受了她，让儿子分手他们感情上也有压力。那个男孩连着三天没来她家，也没电话，她忍不住给他家打了电话，他妈妈接的，其实他们一直就在等她的电话。她告诉女孩儿，是他们拦住儿子不去见她的，建议他们还是分手，但是以后如果她生病，医疗费用他们可以负担，就算是对她的回报，他们正在安排儿子去国外……她第二次绝望了。
如果说前面的失恋是当胸一拳的话，后面的这一次，这个拳头是抽回去之后再打过来的，更加有杀伤力。但她居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病倒，因为生活迫使她必须马上面对现实：同学基本上找到工作，只有她没有单位接收；她从一个待嫁的姑娘变成了待业青年，更严重的是，家里的积蓄都因为看病花光了，她必须马上找到一个能发给她钱的工作，一是养家，二是准备每年一次的复查和复查后可能出现的问题。
她在报纸上发现有个公司招聘，马上交了简历和照片，公司很快就有了回音让她面试。公司的规模不小，做房地产，她过了几道初试关后被领到老板面前，他们需要一个秘书。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问她为什么休学的，她就直说自己得过癌症。她想求人家可怜她，只要能挣钱她不怕歧视。老板想了想说，你来上班吧，我们公司可以要你，第一个月二千元工资。她几乎不相信自己这么轻易的就找到了工作，而且工资不低。
第二天很早就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上班，她觉得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她可以认真地工作然后提升，然后治病。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上了三个多月班之后有一天需要加班，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老板说可以捎带着送她，她什么都没想就进了车门，在车里发生的一切却就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老板说，他要带她去外边住一夜，只要她答应，以后还能加薪。她说，这样的事情在校旱中见得多了，居然现在落到了自己身上。她一听先是手脚冰凉，本能的想让他开门自己下车，任何一个规矩女孩儿都会那么做。但很快她就镇静了，也平静了。她说，她的价值观在那一瞬间彻底改变了，因为癌症使她的机会少得可怜，为了生存，甚至是为了活下去，她已经变得不择手段。
她陪老板在老板的另一处房子里过了一夜，一个月后她真的被提升了，工资加到了5000元。
她成了自己一直嗤之以鼻的“二奶”，按时和老板在外边过夜。她很快认识了另一个同种身份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告诉她，她的老板太小气了，像她这样的年龄和模样，这种包养至少得给买所房子。她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行业，在这个行业里也有另外的价值判断。那女孩儿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她能帮她找到更能挣钱的男人。她答应了，她对我说，既然已经做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不找个能给价钱更高的地方？她被介绍给了一个五星级的酒店，有专门的人给她介绍客人，她成了职业应招女，并以这种身份第一次踏进原来只能在外边向里张望的高档酒店。她说，她花钱的时候经常会让别人意外，人家一定很奇怪，这么个学生一样的小丫头怎么有这么多钱？没人相信这个文静的女孩儿居然从事着令人鄙夷的行业。
她得的就是性病，是最普遍最常见的一种，我告诉她的时候她哭得很厉害，因为这个丑陋的疾病真的给她的身份定了性。
我给她开了药，告诉她如果不根治的话会越来越严重，我还告诉她，下次再看这种病应该去“性病防治中心”，那里更专业，而且不会问她的真实姓名，会为她保守秘密。
她从我那离开之后再没来过，半年之后的一天，我居然在医院里看到了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她是因为癌症再次住院的。还是脊柱上的那个地方，还要再进行一次放疗，把局部的癌细胞杀死，我想起她以前说的那句话：再动恋爱的心思，就用那块印记提醒自己，只是这次提醒滞后于不该发生的爱情。
我去了她的病房，是我们医院的高档单间，很显然她已经不用为看病的钱发愁了，医生悄悄告诉我，有人给她交了医药费，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她和我聊了一会儿，言谈中还是当初的学生气质，她说她现在花什么钱、怎么花钱都觉得是应该的，因为她为活下去花费的代价比任何同龄人都高，她凭什么再委屈自己？主管她的医生告诉我，这种癌症的恶性程度虽然不是最高的，但可能会频繁反复，也就是说她的生活质量会比较低。她也早就久病成医了，对这个结论非常平静。经历了生死、失恋和失身之后，癌症已经不在话下，至于生活质量，她说从她离开了第二个男孩儿之后她再没爱过任何人，到后来也变得不会爱上谁了，没有爱的生活质量本来就非常低。
手记：
这个医生仍旧记得那女孩儿看病时的许多细节，跟着她的讲述我几乎是目睹了一个清纯女孩儿蜕变的整个过程，让我听得浑身发冷。人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事那种职业的女人总会带着风尘感。医生说，这女孩儿没有，到现在都是学生模样，她能感到女孩儿每次谈到自己经历时的色厉内荏。我相信她是不想正视甚至无法接受自己堕落的客观现实，仍旧没改的气质应该是她早就深入骨子里的良知吧。我宁愿相信那是命运所迫的无奈，因为有良知的堕落是更残酷的堕落，于她，于所有知情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