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六

    除了这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
    他的视线，落在白小祝眉眼弯弯的脸上。
    白小祝一边将手中的录音笔放到他的掌心中，一边伸手抚摸着肚子，然后朝着他笑得灿烂如花。就像一个妻子，在跟丈夫诉说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老公，医生说，它现在的心跳有130——160下，你相信吗？我们的心跳似乎只是它的一半而已呢，真是不可思议。”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完全没有受到他情绪的影响。弯弯的眉眼，因为带了几分的柔情，显得更加的好看。“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难以置信？当医生跟我说的时候，我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呢。之前我还跟你说小宝宝的心跳声就像是鼓声一般，咚咚咚的，不知道多快多响亮，你偏生不肯相信我。现在相信了吧？我可是有医生作证的呢……”
    阎衜天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样欢快，又洋溢着幸福的白小祝。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她很好看的感觉？
    她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漂亮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他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一朵小雏菊，变成了水仙。
    依旧娴静，但是却多了几分的风情。
    看着阎衜天毫无表情的俊脸，白小祝的心一紧，以为他是想着孩子的时候，忍不住难受起来。可是小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意。
    小手软软的，贴上他的大掌。
    “老公，我们的孩子，心脏比我还要健康得多呢。”
    所以，请求你，不要，千万不要说，不要它这种话。
    它是她的宝宝，更是她的命根，她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这个宝宝的。
    即便，她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八点三。
    “小猪。”阎衜天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眸中有痛楚一闪而过。
    他知道，他都知道。宝宝很健康，甚至比她还健康。
    可是……他在乎她，甚至比宝宝……还要多。
    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他不能让她继续这样唠唠叨叨下去。再说下去，他一定会心软的。
    这个小丫头，最会让他心疼了。
    听见他严厉且严肃的声音，白小祝也不在意，依旧是笑眯眯的。
    “你摸摸看，它在我的肚子里面，一直都很乖的。”白小祝拉着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覆在她微凸的小腹上。“它知道妈咪不舒服，所以都很乖很安静的呆在这里，安安静静的。”
    她的语气很温柔，可是阎衜天却知道，这种温柔中带着无尽的倔强。她这是想要明确的告诉他，她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也不可能不要这个宝宝的。
    “小猪……”阎衜天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它现在很健康，有强劲的心跳。”白小祝似乎并没有看见他痛苦的表情，又似乎是假装视而不见。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我一定会让它平平安安的出生的，它也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眸倔强地望着他。“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健康的宝宝，你竟然会不要它！”
    掌心，传来一下一下的震动感。
    不知道，是她的心跳，抑或是他的，甚至是……它的。
    阎衜天只感觉自己的掌心，似火烧般的灼热，想要挣扎，想要挣脱，可是手指却软弱无力，连移动一毫米都做不到。
    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着。他的呼吸急促，她的身体，散发着阵阵的灼热感。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在颤抖，也感受到，她小腹的某处，有种说不出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达到他的掌心，那么的热烈，那么的灼热，那么的倔强，直达心脏，让他所有的感官，都在翻滚当中。
    心跳，忽然加速。
    他努力的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心情。可是……做不到。
    “你也感受到了对不对？”白小祝泪眼迷糊的看着他，贝齿紧咬着下唇瓣，绽放出一朵鲜艳之花。她似是在跟他说话，又似在呢喃自语。“你也感受了，宝宝向你传递的信息。”
    忽然，白小祝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下巴向上昂扬，视线紧锁住他的俊眸，“宝宝那么渴望来到这个世界，看一下这个世间的繁华，你怎么可以那么忍心……那么忍心剥夺它这个根本就不过分的权利？所以……所以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没有资格决定宝宝的存留。它的生命，是它自己的。它现在不过是因为还没有长大，所以才依托在我的肚子里面而已。”
    “阎衜天，我不能杀了它，你也不能。不管是谁，都不能。”白小祝松开他的手，低垂着，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嘴角带着笑意，却又笑得那般凄楚。“我们，都不能杀了它。”
    “可是……”阎衜天将她紧紧地拥进怀中，痛楚地闭上眼睛。
    可是，小猪，我不能以你为代价，为这个小生命，作为来到人世的条件。
    你知道的，我最是不舍……最是不舍你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小祝眼眸中的水珠，还是一滴一滴往下坠落。即便是他还没有说完，她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双手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可是，阎衜天，我爱它。”
    阎衜天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可是白小祝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小手紧揪着他的衣衫，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小脸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哀伤。“你呢，阎衜天，你爱不爱宝宝？”
    爱，他都快要爱死它了。
    阎衜天更加用力地抱紧她，眼眶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悄然的红了一圈。
    可是，他怎么敢告诉她？假若告诉她的话，这个宝宝，便会这样，一直的跟着她了。
    “你不爱它是不是？”显然，白小祝并没有那么好糊弄。没有听见他的回答，泪水落得更快更凶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不爱它，所以你才会那么狠心，不想要它了。”
    说完，白小祝猛地一把推开他。
    “小猪！”阎衜天讶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力气，竟然能够推开他。
    “阎衜天，既然你不想要它，那么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我自己的了。”白小祝咬着下唇，视线不敢看他。
    说完，转身便想离开。肩膀颤抖着，消瘦的背影，似一阵风便能够将她吹走，让人看了觉得心酸。
    下一秒，她冰冷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