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五

    不过……顾翎蔚还是贼兮兮的笑着。大哥这个模样，可是不常见呢。
    阎衜天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大哥。”顾翎蔚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正在帮白小祝整理衣服的阎衜天，动作一僵，俊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眸暗了几分。“机率……是多少？”
    “嫂子这种类型……”顾翎蔚的表情很严肃，没有往日一丝一毫的轻佻模样。语气很严重，同样也很沉重。“妊娠合并心脏病伴SPH，现有的数据，孕产妇死亡率……56％。”
    说完，顾翎蔚不禁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们两个。
    双手似乎假装无意地插在口袋中，可是十指早已经紧握成拳。
    阎衜天没有应声。心却一直在颤抖，SPH吗？
    “老公。”察觉到阎衜天的担心和害怕，白小祝不禁微笑着，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手。
    不管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SPH……是什么？”抿了抿唇，白小祝依旧保持着微笑，视线落在顾翎蔚的身上。
    “SPH……”深吸了一口气，顾翎蔚才慢慢地阐述，“SPH，secondary–pulmonary－hypertension（继发性肺动脉高压）……PH中相对更加严重的一种。”
    一旁的阎衜天，早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个专有名词，对于他来说，早已经是不陌生了。之前因为担心白小祝的病情，他查询了很多的资料。其中，便有SPH。
    “我们……还有多少机会？”尽管早已经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当真正听到的那一刻，阎衜天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他真的好怕。害怕失去白小祝，还有她们的宝宝。
    可是，现在却早已经不容许他退缩了。这个宝宝，是他……都是他……求来的。小丫头，不过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
    不然的话……
    阎衜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不到一半的机会。仅仅25．6％妊娠能足月分娩、三分之一的胎儿会发生宫内发育迟缓、28.3%的产妇在生产过程中死亡……”顾翎蔚似乎也觉得这样的答案和结果很残忍，声音很低，低得让人几乎听不见。
    这些数据，其实他还能列举很多。可是他并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阎衜天夫妇来说，这不过都是冰冷的数据而已，同时也是血淋淋的现实。
    尽管明知道，这个孩子，不要会更好。可是劝说的话，他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太辛苦了……因为太辛苦了。其实做这么多的检查，不管是好的，坏的，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因为太爱孩子，所以总希望它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
    可是，现在，他们连希望都是那么的渺茫。
    所以，他不敢劝，也不能劝。这是，一个母亲的执着和最伟大的爱。
    之所以不再继续说下去，是因为，眼前的这两位，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忍心。
    百分之二十八点三的产妇在生产的过程中死亡……
    这句话，就像是魔音一般，不断的在阎衜天的耳边回荡着。
    竟是超过了四分之一的机率！
    阎衜天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已经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怎么样，才能够劝小猪不要这个宝宝？不——小猪一定不肯的。她那么倔强，那么倔强……
    阎衜天只感觉自己满脑子混乱，眼前一阵阵发黑。
    小猪……她还那么小，那么小……阎衜天的视线，无意识的落在白小祝的脸上。小脸娇俏，不知是不是因为怀了宝宝的关系，眉宇间多了几分柔情，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刚刚绽放了几瓣花瓣的鲜花，娇嫩欲滴……
    想到这里，阎衜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老公，老公……”白小祝一直紧握着阎衜天的手，所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
    看着他双眼无意识的看着自己，心忽然有些疼。
    忍不住踮起脚尖，手指细细地摩擦着他的俊脸，温柔而轻声地说着，“老公，不要害怕，不用担心，你知道我很善妒的，所以绝对不会让人娶一个后妈进门，欺负我的孩子的。所以，你不要怕，不用担心。我和宝宝，一定都会好好的。”
    阎衜天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他连忙眨了眨眼睛。
    他的小丫头……还那么小……心里面那些尖尖细细的疼痛，在白小祝说完这番话之后，无限的扩大，变得越发的疼，越发的痛了。
    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祝，小祝，小祝……”
    顾翎蔚转开眼去，不愿看这么幸福，却又那么悲伤的一幕。
    曾经，他以为学医能够挽救很多的生命，让很多家庭不用变得破碎。
    可是，当真正成为一名医生之后，才明白。现实总是那般的残酷，让人无法直视。
    即便现在的科技再先进，他的医术多高明，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有些生命，无论如何也挽救不回来的。
    看得太多生生死死，满腔的热情和奋进，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掉。
    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再也不愿意当医生。
    他不愿再看到有任何的生命，在他的眼前消逝。
    “会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我还要牵着宝宝，挽着你的手，看尽这天下间的美景，吃遍这天下的美食呢。”白小祝伸手抱住他，，轻声地安慰着。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白小祝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公，快放开我，我有东西要跟你一起分享。”她笑得灿烂，伸手拍了拍阎衜天的后背。
    阎衜天依言放开她，便看见她从衣袋里拿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你听你听……”她的小脸上，布满红晕。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出的好看。
    阎衜天望着她，有些出神。心跳，在这一刻，忍不住欢快的鼓动。
    下一刻，他便听见了水潮一般地声音。
    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是……
    其实，听得并不清晰。有些嘈杂，沙沙的，也很轻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不可抑止的加速跳动。
    白小祝看着他错愕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甜了。知道他听不清楚，便忍不住将声音一点一点的放到最大。
    空荡荡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然而，阎衜天却有种恍若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觉。这短短的十几秒的声音，就在他听清楚的一刹那，如同利刃，直直的刺中了他的心脏。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轻轻的，似乎害怕和担心惊吓到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录音渐渐停下来了。可是阎衜天却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