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六章 5·12大地震 1
地转实为新地兆,天旋永立新天朝——洪秀全地震昭
青衣江弯弯曲曲十八盘,盘盘都疑无路却又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处处都有花花滩,滩头的浪花千朵万朵一齐盛开,蔚为壮观。这些浪花不仅是为了好看,而是象匆匆的过客,慌慌张张朝东奔去。她累不累,悔不悔?日夜不停的赶路究竟为什么?人生不也是同样境界?
这天杨米米、竹老坎叫叶子烟红卫兵来找六一,到竹老坎牛肉面馆房谈工厂改制,工人继续上访一事,看一下他们写的材料。六一心头本有一堆干柴,一肚皮的怨气,一把火便点燃。杨米米脸红筋涨地“煽风点火”:“工厂是大家的,是三代工人血汗结晶,咋说没了就没了呢?咋只卖给厂长一小撮人呢?我实在吞不下这口恶气,决定拼死也要讨一个说法。”竹老坎猛然接嘴:“人不能太窝囊,太善良就是东郭先生,日月昭昭,天地良心。狗日的老板有钱有势,呼风唤雨,用她的话就是在当地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有理也寸步难行啊!上边不知道,只有上访,上告才有可能还人间一个公道。”六一一手推开半尺高的上访材料说:“不看了,看了心烦,我们一切都要依法行事,我还是那个老主意——请一个律师。他来看,看了,他去打官司。就跟外国电影上一样,有事就找律师去办。多阔气,又省事,不外乎整几个钱。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人出100元,300多老工人就3万多元,还愁请不来律师?”
“哟,六一好阔气,你是屎克郎带钢盔,充大头啊!哈哈……”竹老坎高兴地眯起眼,不住地点头,同时大声的吆喝六一。
杨米米小气地问:“我们三个又要跑路,又要帮大家办事,是否就不出钱了?有钱出钱,无钱出力嘛。”
“呸!你小子是越有钱越抠门,铁鸡公一毛不拨啊!你最近不是又发了一股洋财,开了一印刷厂么?”叶子烟红卫兵揭老底。
“好,好,好!你龟儿子是中央情报局的密探。我姑妈听说我下岗,可怜我给我寄一点钱,我不能坐吃山空,刚接手一个小铺子,打字、复印,啥子就是工厂哦。你当真是吹牛不要本钱,把牛皮吹上天。算了,老子交100元就100元,不过事情成了,钱拿到了要退。”
“当然要退,还要加倍退。事情成了,我们能配股,那就不是一百二百,而是十万、二十万元的事。这是《黑修养》书上讲的一本万利,吃小亏赚大便宜的好事啊!”
“叶子烟红卫兵,你龟儿子受文革影响太深,三句话不离本行,差点成职业革命家,口吐出文革语言,啥子黑修养了?这是红修养,给共产党员的修养。你不看书,只听当时说教者胡说。”
“好了,好了,不扯远了,现在我们谈正事。”竹老坎转身问六一:“你说的有道理,问题哪里找律师?本地律师我们不是没找过,都是骗钱的,狮子大张口,开口要钱,拿到钱又不办事……”
“咋不办事?”六一问。
“嗨,你就不知道了。我们曾请过律师,头天答应得好好的,就跟卖打药的一样,包好包赢,拿到定金,第二天就变卦,说来说去,再给钱也不打了。啥原因?原来上边有人打电话,他不敢接了,接了连他的饭碗都要打倒。”杨米米叹口气说。
“真的么?”六一最近很少与他们来往,不知情况。
“嗨,报上不是报导石棉法院审判的原告、被告都是一个律师,两边跑,一个人演双璜,真他妈的笑死人。”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六一半信半疑,可杨米米立即抽出一张报纸,一看果不其然,还配编者按。唉,天下之大,改制真是无奇不有啊。
六一突然想起前几天遇到一个老熟人,给自己一张名片,叫张飞飞。文革期间被冤枉,象张志新一样被判死刑。原因很简单,他说林彪名字是林老虎,而且三虎才有一彪,彪要吃同胞,所以林彪名字不好。就这样戴上现行反革命帽子,恶毒攻击副统帅,正要执行枪决时,幸好913林彪猝死,他才逃过一劫,可又说他是林彪小舰队成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嘴惹祸,也带来生计。现他就专门伸张正义,为他人打官司,律师受管制,他却要“天马行空,当诉讼代言人,不是律师的律师。”六一一介绍,众人立即要叫他来,大家认识考查一番。六一摸出电话号码,立即拨通,对方恰好有空,更是爽快,立即答应半小时后大家在桃花巷,竹老坎的牛肉汤锅店相会。
十分钟后,一辆红色出租车在门口停下,门一开,老张一步迈出,三步两步就登上堂。今天的老张又是一番打扮——黑色的猎装,身材虽不高却十分强壮、宽厚,一双眼睛深陷而闪闪发光,鹰钩鼻子微红,油亮亮的,一排乌黄的牙齿被烟熏火燎,久经考验,一张嘴阔大,下巴有棱有角成方型,一看就是个性刚强的人。更明显的就是头发和胡子,头发花白浓密,刚洗过头,却依旧不规则的乱耸,如一片乱山岗。胡子更是粗壮,如刺猬,根根竖立起,活脱脱象一个猛张飞。张飞一来就高声叫到:“哎呀,今天有缘,我刚回家,有点空,一接你老弟的电话,立马打的就来,有啥事只管说,4个小时后我又有事了。”
六一忙把张飞介绍给大家。杨米米立即把情况大体介绍一下,又把半尺高的上告材料推给他看。老张飞立即投入这一个不见明枪烟火的战场,只见他飞快浏览,不时地提问,时间就在提问中悄然流失。12点半,竹老坎请老张把材料收起,回去看。把牛肉火锅端上桌,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谈,酒一瓶又一瓶,话越谈越热烈,你一句,我一言,还争到讲。目标越来越清晰,路子也越来越明了,兴致所至,时光流失。突然地在动,桌子在摇,房子在晃,人在摆。叶子烟红卫兵反应快,回答却离题十万八千里:“哎哟,我咋个有点头晕呢?昨天睡迟了,看材料看多了,我先躺一躺……”六一一下叫道:“地震!”
“爬逑你的哟,你喝多了,喝醉了。”叶子烟红卫兵脸红得象关公:“我就没感觉到,我现在坐得四平八稳……”话没说完就掉到地上坐起,可嘴里还硬唱:“跌倒算什么?我们骨头硬,爬起来再前进……”
竹老坎四面一望说:“不对哟,我是没喝醉嘛,是见屋子在摇,地在动,是地震嘛还是、还是地醉……还是……”
“还是个逑,该死逑朝天,不死又过年,地震,震不倒英雄汉。来,来,来,再喝一杯。”张飞脸铁青,站不起来,干脆也不起来。
只有杨米米一言不发,几个窜窜就跑出大厅,站在街上。街中间已站满人,个个惊慌失措,朝里边喝酒的人大喊:“地震了,你们还在喝,快出来。”听人劝得一半,六一站起来,要扶张飞出去躲一下。谁知张飞一口拒绝:“没,没事,你去你的,我不走,我见得多了,老板,再来一壶酒,我们两个对饮,一口干。”六一见他不走,于是又叫叶子烟红卫兵走,红卫兵真勇敢,不走还讲:“这房子是框架结构,不会垮。要走你走,我还要陪老板,张哥喝一杯。”六一只好自己跑出去,站在街中间,朝外望,只见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有跑出的,有跑进去抱东西的,大呼小叫,一片混乱。里边若大堂子,除他仨外跑个精光。三人对外边人呼喊不理不睬,依旧饮酒,只见张飞早已喝成泥一潭。一会地震余震又回过来,地皮象波浪一样一滚而过,房子也随这飘摇如水中船,街心上的人惊呼呐喊,四处窜,而酒店里的三人醉生梦死依然。回震过去一切照旧,只是不少屋檐上的瓦片横飞。砸伤行人。小北街一老者恰好被瓦片砸中天灵盖,而呜呼哀哉。地震一完,六一担心儿子,立即打电话,刚接通,才说二句,就断了线,再怎么打也打不通。还好,儿子答应了一声,证明还没问题,只是不知现在在何处。现在咋办?不讲啥子材料,人都醉了,还是送他几个回家得了,叫来二辆车,分别送张飞和叶子烟红卫兵回去。六一自个儿慢慢走回去。走到家,门怎么也打不开,原来门已变型,只好找一钢撬棍,使劲一撬,“啪”一声门开了,可也断了一个角。开门了,六一钻进去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开灯一看,一地狼藉。咋回事?门又敞开的?猛然才想起,中午发生过地震。儿子呢?六一首先想到儿子,他现在在哪儿?六一这一惊吓,完全清醒,一地的东西也不想收拾,先把儿子找到才说。六一掏出小灵通就拨,可怎么拨都拨不通,电讯完全中断,急得六一大叫:“儿子,你在哪里?”
“爸爸,我在这儿。”儿子的声音传来。六一认为是幻听,使劲掐一下大腿,疼,又喊:“儿子,你在哪?”
“我在屋里头,睡觉。”儿子一边说,一边从里屋走出来抱怨,“我回来,喊你,你醉了,吃不得酒就不要吃嘛,要吃也不能吃那么多,又遭人家灌了么?”
六一不等儿子说完,高兴地一把把儿子抱住,上下摸一遍,连忙问:“你跑,哪里去了?地震没伤到你吧?”
“没有,地震时,我正在外边耍……”
“好,耍得好,耍得好。”六一高兴地大叫,一改往日一见儿子就叫其学习、学习、再学习。这时突然走进几个人,说是社区通知,这房是危房,不能住人,当晚还可能有地震,必须离开。
六一只好把儿子喊起,两爷子抬二把椅子下楼,只见街边早住满人。找一个旮旯安把椅子便聊开了。才知这次地震震中在汶川,震级八级,本市也有不少人死伤,房子垮塌上千间,农村和学校居多。……
5月的夜晚还凉,加上天气骤变,雨不停地下,风也凑热闹,六一又回去拿棉衣,又给儿子带一件棉衣,一张毛毯,看儿子睡着,思绪万千。满街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有官儿有大款,可现都一样。在大自然面前,人人平等,想那些地震中遇难的人,有多少百万、千万、亿万富翁。在地震面前,在突然死亡面前,身份、金钱起多少作用呢?……明天咋办?自己好办,可儿子咋办呢?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呢?六一开始想明天把儿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现在不知地震什么时候又来,来几级?四周房子朝哪边倒?会不会砸到这儿?六一不敢睡,怕地震又来。两边的房子倒塌,把街边人一齐活埋。自己老了,可儿子还年轻。那就权当值班守夜人,六一一眼不眨,守到天亮。其间也有几次小地震、余震,但不至于叫醒大家一块逃。再说也不知逃到哪里为好。第二天一早,宣传部就叫六一去开会,叫写个小品或诗歌抗震救灾。时间三天就要拿出来,好鼓舞人心,安定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