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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六章 窝里斗—谁是奸细 3

    1976年10月4日,中央一举抛出“王张江姚”四人帮。中国形势突变,昨非今是,昨是今非。打倒了四人帮,还要清理四人帮的基础。而栾萍的父亲就是四人帮的爪牙,在四人帮横行时当上本地造反派的联络员,由于嘴也会吹,脑壳削得尖,脚杆又细又长跑得快,善于煽阴风点鬼火,捣鬼有术,于是大家都叫他“雨城的基辛格”也有人称他为“联络副官栾平”,原认准四人帮要上台,还投机给江青写劝进信,表忠心的,这一下可跌惨了,投错了胎,站错了队。打倒四人帮后立即被揪出来批斗,这黑线人物的子女能否入党当然成为问题,铁拐李不想批的了。谁知好个栾萍,为了入党,竟找到铁拐李,要求在大会批判其父栾副官,以表示立场坚定。在批斗大会上,她声嘶力竭大骂其父为走狗,并表示坚决与之划清界线,从此一刀两断,说到激动时,还控制不住煽其父两耳光,要求政府枪毙。她这一手当然感动人,特别是铁拐李,觉得栾萍是大义灭亲,这么好的人不发展,还发展谁?不入党,谁还能入党?于是当场表扬栾萍,思想觉悟高,又大讲一番,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一类谈话结束。不久果然入了党,过后却委托晓莉传回去给其父两个字:演戏。其父是个玻璃球人物,笑笑,悄悄对晓莉讲,她不这样,就不是我的女儿,从这可见她俩的关系了。
    而钱泉与栾萍是“对红星”,一个是水,一个是火,两个在一起是水火不相容的。厂领导曾找他们谈过几次话,想把他们安排到一起工作,可都失败了。两人谁也不理睬谁,谁也不买谁的帐,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
    钱泉与栾萍个人的确有仇,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两人都在领导面前争宠,而骨子里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对他们来说,没有对与错,没有道德和良心,只有虚荣和利益。栾萍为入党斗父亲,而钱泉为上工农兵大学而弃友、卖友。与钱泉一同读书,一同下乡当知青,又一同招回厂的锅炉工王丁,王丁娶了厂广播员赖花为妻。当时厂长看起了赖花,有空没空朝广播室钻。在一次逮捕时,把王丁当作反革命抓了起来投入监牢。当时告密写材料的就是钱泉,让厂长老色鬼半公开占有王丁的老婆赖花不久,老色鬼厂长由于干那事干多了,不知咋的屙不出尿来,胀得老色鬼惊叫唤。为了表忠心,钱泉不顾一切俯上去,硬是用嘴包着老色鬼的命根把尿吮出来。这下了得,感动得老色鬼厂长把他当成英雄、劳动模范,提干当厂办副主任。不久招工农兵大学,厂长老色鬼投桃报李,第一个指标就给了他,他也摇身一变,成了清华大学工农兵大学生。二年毕业后回来,老色鬼已因“为革命操劳过度”而见阎王,失去了靠山,但没有失去投机的本性。他又瞄准新的目标,从头干起,吹吹拍拍,可是任何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吹吹拍拍也要讲究学问,讲时机,拍到马腿上,那就挨一脚。何况现在大家都见到了吹吹拍拍的好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时间吹牛拍马成风,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栾萍。栾萍得天独厚啊,她是个女的,这就是本钱。古代中国当官特色,从来都是男子汉的天下,女人只不过是个装饰品,点缀点缀而已。上至中央,下至地方,概莫例外。时过境迁,厂领导统统又是男性,个个雄赳赳的,不象有同性恋倾向,见到漂亮的女人,皆目不转睛。在这方面,钱泉先天不足,败下阵来。而栾萍陪新厂长走南逛北,四处开会、旅游,转了大半个中国,正准备出国时,厂长贪污、东窗事发遭逮。而他俩之事,当事人不说谁知?当事者说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加罪。而上边现对作风问题,也不象以前那样感兴趣,也不多问。于是每换一届领导,栾萍就晋升一级,从车间副主任到主任,又到厂办副主任,再到厂办主任,最后又升到厂长助理,最后升到副厂长之高位,离土皇帝的头衔、厂长只有一步之遥了。而钱泉却在原地踏步踏,6车间主任,每天一身汗一身泥,屁儿都挣翻了,也没有领导看见。工人看见、只是称赞:钱泉真能干。叫干啥就干啥,象阿q一样。钱泉干久了,不见效果,急了,不得不向敌方举白旗,决不在公开场合再反对栾助理,不管对与错,一律应允,还一脸挂笑。权力啊,使人变得疯狂,又可以使之变得窝囊。人还是那个人,山还是那座山,一旦有了权力,就变得万丈金光。六一不仅从骨子看透了栾萍、看透了钱泉,而且还真看见二人在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幽会呢!还是谈判?那是八月的一个星期天,六一到城郊河滩去拣奇石。此时黄昏,正是芦花盛开的季节,河滩上一丛丛、一片片的芦苇铺天盖地,随风摇曵,象一江滚滚的波浪,又象天上翻滚的白云。六一无心观赏这美好的大自然景色,只低头一步三看,寻觅奇石。误入芦花深处,似乎听见有人窃窃私语,本想绕开,可再听声音,原来是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在清唱:
    竹苗吹飞花絮
    青鸟双双比翼
    一江碧水东流去
    晚风习习心依依
    一腔心思向谁叙
    踏歌忘返欣然喜
    满江胭脂泪
    星月照蝶影
    相思何长   瑟瑟和鸣
    相思情愫寄明月
    高山流水知音稀
    寄明月   知音稀
    
    此词哀怨,层层递进,一唱三叹,加上曲古朴,完全有唐诗宋词的阳春白雪韵味,表现爱的追求,苦闷和彷徨,词曲相溶如泣如诉,一往情深,可惜太伤感了一点。突然听见一熟悉的女声:“哎呀,你的歌太好了,把我眼泪都快听出来了。”
    “哪里是我唱的好啊,是这词写得好,曲谱得好!”
    “哪个写的歌词呢?听起来很象是宋词、元曲,不知是宋朝哪位大词人写的?该不是柳永写的吧……”
    六一一听大吃一惊,吃惊的不是他们谈话的内容 ,而是发声音本人。二人的声音太熟悉,一个是栾萍,无疑。另一个也很熟悉,但是谁呢?一时想不起,这是一个错觉,如果单独听男声说话,六一肯定能一口说出是谁来,可两个声音一搅,思维判断,修正听觉。六一再上前一步拨开芦苇,首先看见的是男人怀抱女人在倾吐衷情,女人果真是栾萍,男人背对自己,不过从背影头型上看,已很清楚。可六一还是想不到,或不敢朝那方面想,站住,悄悄窥探本不好,但此刻谜底就在眼前,焉有不解就退走之理。悄悄站好,用手轻轻放下撑开的一角,只留下一缝,刚好看见那男人的大背头。只见那男的双手紧紧箍住栾萍的腰,一下抱起来,轻轻一旋。啊,是他,真是他,正是他——钱泉。这是不可能的,但却是真实的。不可能是主观,而真实是客观的。钱泉与栾萍两人在此偷情。怎么会呢?太阳西边升起?但怎么又不会呢?多少假象迷住人们的神经,遮住人们的眼光,利益是永恒的,与利益一致,化敌为友不正是常事么?何况他俩以前是否真的对立?现在看来很难说,或许是演双簧,也未可知。六一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的的确角,一点不假,深深吸口气,又看一眼,再轻轻掐一下自己的脸,确信非梦。该走喽,一转身“啪”滑了一跤,跌倒地上,六一想自己起来,赶快跑,转念一想,“嘿,我跑啥?该跑的是他俩,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他娘的。”于是,坐在地上,揉揉屁股墩,半天才爬起来,听那边一阵乱响,六一已作好他们出现时,将大声问好。谁知半天没动静了,六一爬起来,走过去一看,人去场空,他二人早不知去向。地上铺的报纸、塑料布,还有余温,塑料布上还有吃剩的半只卤鸭、一堆花生米、一盘张飞牛肉和半瓶葡萄酒,这些东西肯定吃得,可六一嫌脏,两个狗男女不干净,留下的东西能干净?于是飞起一脚,踢飞后一走了之。
    现在两人又变成对立面,而且你死我活,又是演戏?内奸?还是利益使之然?六一无法判断,不能想了,也没必要再排名次。排队一个一人的分析太累,看到的却是表象,而骨子里谁又说得清楚?只有天知道。六一一下想起国外一个试验:大庭广众下一抢窃案犯,十人看了有十种不同的描述,有相近的地方,有完全不同的说法,真是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真不假,不假不真,真假难辨啊。特别是高科技发展的今天,更风云变幻,眼花瞭乱。
    六一觉得无须再找什么奸细,一切按法律办事,以事实为根据,法律为准绳,就是一扇照妖镜。什么鬼魅都显形,只要自己不假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群众相信党,广大工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工人代表们也会走到法律这条路上来的。即使有奸细报告栾萍也没关系,既然拉开战斗序幕,就义无返顾,生活没有旁观者。用主席的老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真理有时在少数人手里。现在代表们大多数主张上告、上访,不考虑打官司,用法律保护自己的利益,那就让他们干吧,世间上的事情,说不清楚。万一他们感动了上帝,真的解决厂改制的问题,也未可知。即使不行,再回头用法律打官司也不迟,中国人有的是时间。六一决定不再参与他们的上访、上告。只是要打官司时可以通知一下自己。到时候看看能否还有时间和激情来请律师打官司了。
    真理真的有时候在少数人手里么?在少数人手里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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