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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的是天狗转世

    梦中的情景又使马阳想起了父亲马鲸。父亲曾经讨过四房女人。早年爷爷做盗帅挣得的家产,土地房屋都有一些的。马鲸讨过四个女人,老辈人说,四个女人讨一个死一个,都没有活出来,他马阳还是遇春院的妓女粟花养的哩。
    老辈人说,马鲸的那东西又大又长。第一房女人讨的是余家山财主余旺发的二小姐,没有正成生育,半年女人就流产死了。二房女人结的张家村财主张仕栋的大干金,这个女人活了三年,得了月间疾。生的孩子患白癫风死的,那女人冬天死的,死时抽疯了的。
    三房女人娶的殷家确穷光蛋殷老三的小女儿,这女人活一年多吧,生孩子时难产和胎儿一起死的。这回女人怀孕时慈姑庵尼姑还念了几次佛,可是遇难产接生婆没能保母子平安。
    四房女人买的马三木祖上的丫环,当时她坚决不干,可她顶不住三木祖上要得那笔钱,那女人活了两年就死了。这下,马鲸来了气,无论老父马吴怎么劝说他都不娶了。几年不娶,马鲸同遇春院粟花好上了。逛了一年多窑子,居然使粟花婊子怀孕了。
    马阳还记得老辈人说,婊子生下他的那天中午,在海里捕鱼的马村人死得剩五个人回村,他父亲马鲸回村先到的遇春院。瞬时没了太阳,马阳也就生下来了。怪,怪,村里老辈人追忆那天的事说,那孩子是天上星宿下了凡间了,不然生他怎么没了太阳。
    从马阳知事起,也就认为自己是天上星宿下了人间乐“我他妈的。是天狗转世!”马阳有时自豪地对别人说造梦空间系统全方。
    婊子粟花生下马阳后,村里那个老人说,马鲸要把婊子和孩子弄回家养,可是马吴说不敢,家法难容。后来马吴通了族长的关节,族长做了个样子,就是在马家饲召集马姓人说按家法处置,把马鲸弄到祖宗神像前跪下,族长指控他的罪状。又把马鲸弄到大老黄树上吊着。族长举家法竹块打了几下子,放下来让他给马姓人磕了头。
    马鲸把粟花和孩子接回家里后,村里不准粟花迈进祠堂,家谱上不记她为马粟氏。粟花有血性,硬是戒掉了吸鸦片烟的痛。老人说,作孽呀,你看马吴老大年纪还遭鬼子砍了头,粟花呢又被剖了肚子,那个马鲸呐。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马阳记得他是十岁那年当孤儿的。三木的爷爷收养了他,三木的爷爷是族长。他马阳十二岁起被族长使唤跟着人去蒙古贩马,走两个多月的路,身上衣服没法洗,虱子长满了。马阳是在给他家贩马中长大的。他四岁那年,老族长弄张契约让他按了手印,这样本属马阳的家业的四合院和田土成了族长的产业,马阳也就无产了。
    无产了还对哩,马阳脑袋昏昏的麻木,无产光荣,黑暗中他安慰自已闭上了眼皮。
    太阳老高了,马阳不知被什么声音吵醒了。他听见马三元在堂屋里跟婆娘梅含章说话:“梅嫂,我们就看不出他要杀人嘛。”
    “总有个样子让人看出来吧”梅氏的声音:“人家说想行凶的人眼里闪凶光呀。”
    “那呢,他从我家门前过,我喊他快到屋,他说找人,等会来我们在家等着。结果他一直没有来。不几天,他们村的人传话说是公安局把他押走了。你想,我们哪又见过他眼露什么子凶光哩。”
    “他杀了谁"
    “杀的还不是一个,说是杀了四个o”
    “妈呀,”梅氏惊颤颤地说:“怎么他是在杀猪杀牛吧,把人当牲畜杀么。”
    “不是吗,”马三元说:“他们村的人扭住他,问他为什么子要杀,他说他杀的不是人是畜牲呢,他说杀畜牲不犯法,你们扭我干啥”
    马阳又听见婆娘梅氏送马三元出门。
    梅含章进门以后,马阳在床上问三元来干什么子事梅含章就进睡房站在床前说,三元来借钱,我给了他五百元。他说他妹夫杀人了,关在公安局的,他要去看眼张正果。唉,梅含章叹息喘着粗气说:“真是的,把杀人说成杀牲畜,这下咋办,公安局还会放他吗如果他遭关起了,娥姑一个女人家,还养着个孩子,那日子怎么过”
    马阳听了婆娘呢叨一大堆话,终明白张正果因杀人关起了。但是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马阳心里惊悸了下:好险,他不是要杀我吗怎么。他不来杀我竟去杀别人了他是神经有病吗那天他要宰我就骂我是畜牲。我是畜牲,那是娥姑没嫁之前的事呀,这用得着杀我吗况且,咱这马村,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子事但只不知他杀了谁杀人那么好杀么,他说是牲畜,被杀的人总要反抗吧。
    “哎,”马阳仰着瘦脸问:“他杀了谁个”
    “他不只杀一个人,”梅含章说:“三元说他杀了四个人哩。”
    “啊,他杀四个人”马阳惊奇了,“他能杀得了四个人”
    “哎呀,”梅含章喘得更凶了:“我问三元,他说杀了四个嘛潇洒重生路最新章节。老实话,他怎么杀得了四个人他为什么子要杀人家呀”
    “谁知道”马阳心想他既然杀了四个,人又被公安局关了,公安局总不会放了他来杀我,他还能杀我么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这一回他杀四个人怎么不是犯法他张正果罪该万死,政府不会放过他的。何况他杀了四个人不毙么他自认为杀的是畜牲,人家政府绝不会把人看成畜牲呀,况且杀畜牲就不一定不枪毙嘛。
    前年他们张家村出个张玉金跑到山里去偷偷割人家牛腿上的肉卖钱,也就割了十几头牛的肉,被牛主抓住了,本来还割了他的脚筋的,结果公安局非要逮他,还不是没几个月就给枪毙了。政府保护畜牲呢,杀畜牲也是要枪毙的,那是生命啦,能随便杀吗他们张家村就出凶残歹毒的人,这一回他小子死定了。”
    “杀人是有罪的。”梅含章呼叨着:“自古王法就定了,杀人犯法。那个张正果也真是的,我早看出他命里有怪,是属金命吧?”
    “谁知道他是个什么子命”马阳不愿听女人吸喷:“他一脸横向,是凶相。”
    “是,他是凶相。”梅含章想按自己的话说不去:“那年,他跟娥姑订婚的时候,你忘了,马瞎子不给他们合字儿,说他是金命,命里克父母妻儿,自遭刑灾。”
    “是呀,”马阳似乎不讨厌这个话题了:“金就是钱,金命就该有钱嘛,他张正果穷慌了,不去杀人抢劫不可能。这回他许是当土匪抢人,把人杀了的哩。你说起他命克父,我倒知一二了。”马阳津津有昧地说:“他父亲张秃子就死在他手里的,那年是大伙喝汤的时候,那年是什么子年号,我咋记不起来了”
    “那年,那年没有饭吃吧”梅含章也回忆了:“那年一锅汤里就几瓣黄豆,用蓖麻杆子做馍馍哩。大伙喝汤都得了水胖病,有的人比现在一吨半还胖,人家村里还用米糠打饼子去给人吸水哩。”
    “哎,”马阳说:“你怎么没完没了,我不是问那年是个什么子年号么”
    “年号,年号,”梅含章连连念明:“那一年有年号么怕是早没年号了吧”
    “咋个没得年号,每年也有个年号嘛。”马阳斜眼瞅梅含章,像是讥笑她连年号都不懂。“你也活得不知世道了,咋不想哪朝哪代咋就没个年号”
    “那你说是含什么子年号”梅含章给他顶了回去,说:“你聪明,你说是个什么子年号”
    “啊,”马阳仿佛猛然想起,“那年就是缺粮食,自然灾害,自然灾害。那年号就叫自然灾害,不是大伙儿都在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吗自然灾害,清朝有个光绪年号,明朝有个光武年号,就是那个意思,这下明白了吗”
    “不明白,”梅含章说:“管他是个什么子年号,都是水胖病,喝了汤没尿,身上就胖哩。”她喘得更厉害了。
    “你看,你看,”马阳说,“你看你扯到哪里去了。”他今天似乎精神好了许多,也许缘由那个张正果关起了吧。“那年张秃子得了水胖病,集中在后山那个义堂医啦,不是这几个村的人都关在那儿医吗可是他贼胆大,胖着个身子摇摇晃晃还去偷呢。”马阳今天很有兴趣:”人家擒住他,他还在吃大麻豆哩。大麻豆还没长出籽儿,怎么就偷吃呀。人家把他吊在侠义堂上,那一顿打,他就没命了。他身子和嘴里都出血,可是怪呢,流出来的血是紫药水样的东西。他是贼。人家打还可以说是对的,可是张正果也去打,十几岁的娃儿咋就要打死老子。咱们是礼义之邦,数千年的礼呀,忠孝仁义斗,老子打儿子,怎么能儿子打老子他犯了天条,他现在是报应,报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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