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天越来越暗,风也越吹越急,叶薇把帽子戴在头上御寒,望着寂寥,凸显破旧的小学校园,想起流传的一句话:中国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 叶薇把带来的学习用品交给王冬梅,与她交谈中得知她老家是遂宁。当年爸爸当兵转业分配到悠路坪矿场工作,妈妈不愿意过两地分居的生活,就把自家土地租出去,拖儿带女移居悠路坪,那时爸爸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不了一家六口人,妈妈为了缓解生活压力,就在自家门口摆了个摊,卖日常用品,赚钱补贴家用,眼看日子越过越好,王冬梅也考上了县办职业教育大专,矿场却宣布倒闭。爸爸没有了工作,一家人又没有田可耕种,只好揣着买断工龄的钱,和妈妈一起带着弟弟、妹妹回遂宁老家务农,将工作了的王冬梅留在了悠路坪。
张丽霞问王冬梅,当初为什么不和爸爸、妈妈一起离开悠路坪?
王冬梅说:“我回去找过工作,人家嫌我没文凭不要我,只好算了。就在这混吧,反正我是带编制的,没关系。每年寒暑假都可以回家。”
李虹探问王冬梅,你把家安在遂宁?
“我离婚了。”王冬梅直言不讳告诉李虹:“孩子他爸爸在清河镇政府上班,标准的当地人,我们因为性格不合离了,孩子跟他爸爸。因为他是是公务员,条件比我好。不过我们是偷偷的离的婚,谁也不知道。”
李虹说:“离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这跟成都不一样。当地人把离婚看成是伤风败俗,丢人的事情,所以我们不敢声张,包括他父母也不知道我们离了。”王冬梅心里牵挂孩子,也为掩人耳目,每个礼拜天下午去看儿子,早晨搭乘摩托车回来给学生上课。
叶薇同情王冬梅,可是离婚是个人**,没必要打听清楚。她把话题一转问起林东阳老师死因。
王冬梅诧异地看着叶薇说:“你看到网上写的了?
叶薇点点头说“我看到公益论坛上转载的。王老师你网名叫初秋吧?”
“是的,我喜欢初秋季节。”王冬梅说着,回想春节放完寒假从遂宁老家回到悠路坪,得知林东阳去世噩耗简直不敢相信,心里很难过,彻夜睡不着,就在日记本写下自己哀思,以此悼念林东阳。趁去菖蒲县开会之际,到网吧把文章发表在博客里,没想到被人转载到公益论坛上了。
叶薇夸赞王冬梅文笔不错,同时看见有7、8个放学还没有回家的学生,用旧报纸揉成团,兴高采烈,来回奔跑着打沙包玩,稚嫩欢笑声萦绕不是校园的校园。显然他们已习惯了贫瘠与落后,未来对这些孩子来说也许是天方夜谭,他们将承袭父辈恪守大山,谈婚论嫁,繁衍下一代,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朔风瑟瑟,寒气袭人。叶薇、张丽霞、李虹被冻得缩着脖子,双手对插进衣袖里。王冬梅见状,带她们走进摇摇欲坠的楼房,顺楼梯上二楼,一进入四处透风的昏暗教室,好似跌进冰窖。冷得不由自主发抖,上牙不停的磕打下牙,呼吸中带着浓浓白雾。叶薇、张丽霞、李虹的肩膀紧紧缩在一起,下巴深深的埋进衣领里不敢裸露出来,不停地跺着双脚,缓解冻的发痛的脚趾。放眼打量教室,扫得干干净净,几张课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讲台上摆放的粉笔盒里,几乎全是半截粉笔,连黑板擦也只有半个。问王冬梅教学用具都有什么?
“你们看到了,教学用品只有粉笔,还得节省着用,不许学生拿来玩。”王冬梅苦笑笑,我们这只有这个条件,没办法!
一阵飓风带着瘆人的呼啸从教室里掠过,悬挂屋顶上没有灯泡的灯头随风剧烈摇晃。悠路坪小学实际是在一栋被废弃的三层办公楼,该有门窗没门窗,该有栏杆没栏杆。所谓教室就是在这废墟中刨出一块能有阳光,略为安全,能避寒风的空间。
很难想象经济至上,以赚钱为目的的年代,竟然还在穷教育。那么“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句话简直比没有玻璃窗的教室还空洞。
叶薇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单薄的身体宛如已被冻僵,明白了王冬梅带学生在外面上课的良苦用心。叶薇问王冬梅附近辍学的学生多不多?
“悠路坪几乎没有辍学儿童,因为以前这是矿场,属于大型企业,家长理念不一样,都愿意让孩子读书,山那边的适龄儿童就不愿意来了。这取决于家长思维,所以每年开学的时候,我要走访适龄学生家长,劝他们送子女来就读。”
主要是环境制约了思维,思维又得不到开拓。叶薇、叶薇、李虹通过几天的观察了解,理解家长们心情。同时也读出生活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人们,过着与世无争,简简单单的生活,他们没有竞争意识,靠天吃饭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懂贫穷会使人愚昧,愚昧又会加重贫穷,周而复始,当残存的愚昧与文明突迭时便会被摧毁,要想彻底改变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