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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恋情二零零零

    梁雨做的粗粮煎饼和苍山大婶做的菜煎饼的不同之处,在于梁雨在其中放了一个叫薄脆的东西,薄脆是用面皮油炸出来的,吃起来酥脆爽口。而大酱的味道更诱人,北方人食辣,南方人偏甜,不同的顾客群体都能照顾得到。一张煎饼从摊面糊到装袋递给顾客,也就是短短两分钟不到。梁雨两只手上下翻飞,动作飞快、流畅,让人眼花缭乱,具有一种舞蹈似的节奏感和韵律美,深得同学们的喜爱,特别是男同学,偷偷给她起了一个“煎饼西施”的美称。
    苍山大婶也有特色,你看她身板挺直,腰系白围裙,干净板正,一脸手艺人的尊严和热情。她的菜煎饼油料好,加上时令蔬菜,趁着热乎劲儿咬上一口,饼干脆,馅清爽,滋味妙不可言。你走出多远了她还在背后叫你:“趁热吃啊,不然不脆!”浓浓的面香和蛋香早把肠胃刺激得咕咕叫,早餐吃一个美味的菜煎饼,一天的好心情就从早点开始了。尤其苍山大婶替梁雨追回煎饼钱的义举让人竖起大拇指,赢得了不少的客户。
    梁雨和苍山大婶一左一右,占据小吃街,生意不但没因竟争而减少,反而增多了。
    穆圣翕时常在一边看得发呆,看着梁雨做煎饼时舞蹈一般优美的动作,还有那种坚定、矜持、秀美的女人的眼神,脑海里是一些莫名其妙而又天马行空的想象……她清秀的面容和矜持的举止不禁让穆圣翕猜测:梁雨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辛苦活在社会底层的女子,也许她还应该有着不错的学识和文化,只是很偶然或者很无奈的变故而不得不这样辛苦地活着,也许她还应该有着一段美丽而伤感的故事。
    穆圣翕自嘲,“当然,这些都是自己的想象。”无边无际且没有任何道理。
    一天,穆圣翕又悄悄地去看梁雨,那个角落空无一人,四处也找不到她的煎饼摊儿。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穆圣翕这样想着,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前边是一条古街。这条古街在师范学院前边,构成一道别致的人文景观。穆圣翕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来,喝了一杯饮料,又钻进一个文化书店,翻了几页书,最后,沿着一条曲喽拐弯的巷道朝前走去。他的手在斑驳的墙壁上划着,突然,猛一抬头,看见司马腾和梁雨躲在一棵大树下,像是有什么事情。穆圣翕赶紧闪到墙角,只听司马腾问梁雨:
    “你为什么非得到师范学院来烙煎饼?”
    “这学校又不是你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不是不让你来,我是觉得这样我们两个都非常尴尬。梁雨,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现在就请求你能原谅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退学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要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说完,梁雨走了。司马腾紧随其后,也匆匆离去。
    穆圣翕长长地舒一口气,从墙角里钻出来。
    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话,穆圣翕感到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应该主动靠过去,不该这样鬼鬼祟祟。可是,如果没有当时的隐藏,那些内情他也就不会知道,他为获得那些对话而揣揣不安。鬼知道为何对梁雨有这样强烈的兴趣。
    可是,那些对话又是因为什么呢?司马腾为什么不愿梁雨来学校边做生意?梁雨退学又是怎么回事?
    穆圣翕在心里思索了一整天,担忧了一整天。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去看梁雨来了没有。果然,梁雨又出现了,他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穆圣翕搞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想去看望她,好像一天见不到她心里就不踏实。
    苍山大婶嫌梁雨住的地方又破旧又不安全,让梁雨搬到她那里去住,反正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住不过来,况且一个人也寂寞,没个说话的伴儿。梁雨过去一瞧,惊得张大嘴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老太婆竟然一个人住着这么好的房子。苍山大婶看出梁雨的心思,告诉了梁雨事情的缘由。梁雨说:“这样,我更不能过来住啦。”
    “你不过来就不过来,你记得常来这里,和我说说话儿,也算咱娘俩没白认识一场。”
    梁雨点头,答应着。
    一来二去,苍山大婶终于忍不住,对梁雨说:“你们年青人,有文化,见识广,大婶有个事想问问你,拿个主意。”
    梁雨奇怪,问:“啥事,这么神秘?”
    “说来这事凑巧,我从苍山出来十四年了,没想到,今年,我的儿子也从苍山来到上海,上大学来了。我走的时候他才五岁,现在他已经十九岁了。你说,我该不该认他,怎样才能让他相信我是他娘?”
    “他不知道您是他的亲娘?”
    “不知道。”
    “大婶,您儿叫啥名字?”
    “他叫司马腾,就在咱摊煎饼的师范学院上大学。”
    “司马腾?”这次梁雨彻底惊愕了。
    “您是西泇河畔那个不会烙煎饼的女人?”
    苍山大婶点点头。“你知道?”
    “泇河两岸的女孩子都知道。”
    “你说我该不该认他?”
    “这个,”梁雨也拿不定主意。此刻,他心乱如麻,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圈一红,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苍山大婶的一再追问下,梁雨断断续续地告诉了苍山大婶,她和司马腾之间的来往。这个结果同样让苍山大婶彻底惊愕。
    “不怕,嫚儿,时间还长唻。赶回来我让他来我家,到时候你也过来。”
    再见到司马腾,苍山大婶问:“小伙子啊,大婶有点事儿,你愿不愿意帮忙?”
    “什么事儿?”
    “就是我那窗台上的玻璃,我腿脚不灵便,想让你帮我清理一下。”
    “这个,没有问题。”
    第二天就是周六,司马腾如约来到苍山大婶的住处。让司马腾意想不到的是,苍山大婶竟然住在一个十分阔气的楼房里,那房子的面积,看上去怎么地也有**十平方米。“大婶,这是您的房子?”
    “呃,我暂时住在这里?”
    “您没有儿女和您一起住?”
    “我是一个孤老婆子。不过,我有一个儿子,他说他要过来。”
    司马腾开始帮着大婶清理玻璃上的灰尘。不一会儿,司马腾发现梁雨竟然呆在厨房里,十分纳闷。
    苍山大婶说:“我听说你们是同学,今天也把她一起叫过来。”
    司马腾立刻没有好气。大婶给他水喝,他也不接。草草干完活儿,急匆匆地奔下楼去。
    大婶追到门口,喊:“饭就好了。”
    梁雨怒气冲冲地追到楼下,一把揪住司马腾的衣服领子,喝问:“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有那么讨人厌吗?你对我什么态度我无所谓,可是大婶她——你知道这位苍山大婶是谁吗?她就是西泇河畔那个不会烙煎饼的女人,你的亲娘!”
    司马腾听到梁雨的话,身子一哆索,转回身:“你说什么?”
    “你的亲娘!”
    司马腾回到宿舍以后,一头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穆圣翕和曹三姝都以为司马腾病了,把他送到校医务室,结果啥病也没有。
    过了一段时间,曹三妹终于发现了蹊跷,司马腾竟然背着她和校外烙粗粮煎饼的“煎饼西施”偷偷见面。曹三妹醋意大发,把司马腾拖到体育场上,质问:“为什么去找那个女的?为什么?”
    司马腾无奈,只得对曹三妹说:“她说,苍山大婶是我亲娘,我去问个究竟。”
    “苍山大婶,你亲娘,你娘不是早就离家出走了吗?”
    “是的,她离家出走,来到了上海。”
    “那也不可能,你娘怎么会是一个烙菜煎饼的女人。一定是那个小狐狸精耍的鬼把戏。”曹三妹使劲在司马腾的身上踢了一脚,气愤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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